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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大外交-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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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领先发射斯珀特尼克显示出在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均势,已经发生真正的变化,而且是有利于社会主义国家的变化。”
在赫鲁晓夫的幻想里,苏联除了科学上、军事上超越了美国之外,不久也将在工业生产上超过美国。1958年6月4日,他对保加利亚共产党第七届全国代表大会讲话时提到:
“我们坚信,社会主义国家不仅在工业生产的步调上,也在产量上赶超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的时刻已经到来。”
赫鲁晓夫身为一个虔诚的共产主义信徒,自然就会想到把他认定的有利的均势变化,化为外交利益。柏林成为第一个目标。赫鲁晓夫以三个创议发动挑衅。1958年11月10日,他发表演说,要求结束柏林的四国分治地位,并且警告称苏联有意把它对交通路线的管制权交给它的东德附庸政府。赫鲁晓夫扬言,从那一天开始,“让美国、英国和法国自己去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建立关系,如果他们对柏林的问题有心解决,就得去和它缔定协议。”11月27日,赫鲁晓夫把这篇演说中的要点转为给美、英、法的正式通牒,宣布四强柏林地位的协定无效并作废,坚持把西柏林转化成一个非军事化的“自由城”。如果六个月之内不能达成协议,苏联将径自与东德签署和平条约,并且把占领权和交通路线交给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接管。赫鲁晓夫等于是对西方盟国发出了最后通牒。
1959年1月10日,赫鲁晓夫又对其他三个占领国提出一份和约草案,界定柏林和东德的新地位。同一月份稍后,赫鲁晓夫在苏共第二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上道出他的政策之理论根据。像个有信心推销商品的业务员,他同时又进一步提出对苏联力量的评估,认为苏联加上中华人民共和国,业已制造了全世界工业生产量的一半;因此,“国际形势将有剧烈变化”。
赫鲁晓夫以高度技巧选择进攻点,以东德掌控通往柏林道路之权,间接提出挑衅。它逼迫民主国家直面问题,不是选择承认东德附庸政府,就是在由谁来盖通行证的章这个技术问题上发生战争。不过,赫鲁晓夫天生好吹牛诈唬,他的大话掩饰了苏联地位上的真正弱点。东德流失数十万的公民,这些有才能的专业人员大抵都经由柏林逃人西德。柏林变成铁幕上的一个巨洞。如果这个趋势持续下去,自命为“工人天堂”的东德,恐怕最后却没有任何劳工留下来。
东德是苏联势力范围中最脆弱的一个环节。它的西邻是面积比它大、人口比它多,经济更加繁荣的西德;加上它只得到苏联卫星附庸国家的外交承认,东德可谓欠缺法统性。经由柏林的人力流失,威胁到它的生存。东德领袖推想可知,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不消几年整个国家就会垮台,将对赫鲁晓夫刻意要强化的苏联势力范围造成灾祸性大打击。借由切断逃生之路,赫鲁晓夫希望让他的东德附庸有一线生机。若能胁迫西方退却,也可以挫弱联邦共和国与西方的关系。
赫鲁晓夫的最后通牒击中阿登纳政策的要害。将近十年以来,阿登纳坚拒所有牺牲西德与西方之关系而促进统一的方案。斯大林1952年的和平计划,早已在德国民众面前形成中立主义的幻象;阿登纳在国内的政敌却支持这项计划。阿登纳基于美、德两者国家利益一致的基础,以国家前途为赌注。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易是,联邦共和国将加入大西洋防卫体系,盟国则将德国统一视为东西外交关系上完整的一部分。因此,就阿登纳而言,柏林危机绝非只是通路交通程序的问题,它考验着联邦共和国西方政策是否明智之举。
就阿登纳的立场来看,每当东德地位上升,就会使得苏联主张的统一问题必须由两德直接谈判的气氛上升,根本就不利于西德。在西德社会民主党还力主德国中立之际,类似由西方盟国对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给予事实承认的做法,必然会使西德内部政治产生革命性的变化。根据戴高乐的回忆,阿登纳在1959年12月西方国家领袖一次高峰会议上曾说:
“如果柏林丢掉,我的政治地位将立刻难以获得支持。社会党人将在波恩取得政权。他们将会和莫斯科直接洽商,那也就是欧洲末日。”,
阿登纳认为,赫鲁晓夫的最后通牒最终目标在于孤立联邦共和国。苏联提出的谈判日程把波恩置于稳输不赢的地位。即使西方让步,最多能得到的也就是本来已经有的:通往柏林的通路自由。与此同时,东德附庸政权将得到对德国统一问题的否决权,这必然导致僵局,或者是阿登纳在其回忆录中描述的结果,他说:
“我们不能以德国退出西方集团和放弃欧洲统一的努力为代价,买下德国的再统一。因为这么做势必在欧洲中央制造出一个无从防守、无所拘束的德国,必然会造成东、西双方对阵,使之从中得利。”
总而言之,阿登纳看不到,依据赫鲁晓夫提议的任何谈判会有何好处。然而,如果不得不谈判,他希望谈判能证明他依赖信任西方是明智之举。他强烈反对向赫鲁晓夫的最后通牒让步,宁愿西方以自由选举为基础提出统一方案。
然而,阿登纳的观点并不为其英、美盟国接纳,尤其是英国。麦克米伦首相和英国人民不情愿替一个战败国的首都之安危与地位冒战争风险,更何况这个战败国还是摧毁了英国作为超级大国地位的罪魁祸首。跟法国不一样,英国并不认为她的长期安全与德国前途休戚相关。30年之间,英国两度因美国援手,才脱离德国征服大部分欧洲而进袭英国之险境。虽然英国也赞同维持大西洋同盟,但是如果不得已被迫要做选择,英国倒宁可从欧洲孤立出来,而不愿与美国分道扬镳。阿登纳在西德内部遭遇的困境,没有艾森豪威尔的困境在英国领导人心目中的比重来得大;在面临最大危机时,后者较能召唤英国人的支持,对英国的生存也有极深远的影响。基于这些理由,英国领导人不肯为德国统一押注太多,把阿登纳的焦虑解释为:以法理上迂腐之词包装掩饰的一种民族主义的动作。
英国领导人本质上是务实派,认为没有道理为了在通行文件上盖章的权力、由苏联官员转移给其东德代理人的问题,冒核战争的风险。鉴于核战争后果可怕得不堪想象,造成法国在1940年士气涣散的一句口号:“为什么要为但泽而死?”被套用成一句更加撼动人心的口号:“为什么要为一个通行章而死?”
麦克米伦因而热切拥护谈判,任何谈判,它或许可以“改善”柏林交通的程序,至少,也可以耗些时间。他在日后回忆说:
“如果所有的国家元首都在其他国家的领土穿梭进出,很难相信会突然发生致命性的轰炸攻击吧!”
盟国所有元首中,艾森豪威尔担负的责任最沉重,因为是否要冒核战争之险,最后的责任落在他肩头上。以美国而言,柏林危机让它醒觉,在美国具有核独占优势或近乎独占优势的十年里,核武器似乎是一条求取国家安全迅捷又相对廉价的道路,可是在接近核均势之际,核武器却限制了美国冒险的意愿,因此也局限了美国外交运作的自由范围。
只要美国基本上还继续可免受攻击之险,核武器就给予她过去任何国家未尝有过的优势。通常的情形是,盛衰相替,这种优势往往是在即将消逝之际达到最高峰。美国核独占或近乎独占优势时期接近结束之时,杜勒斯发展出“大规模报复”( massive retaliation)的观念,以威慑住苏联的侵害,并且避免未来发生像朝鲜战争这样旷日费时的僵持局面。美国将不再针对受侵略地点发起抵抗,而将即时针对乱源发动报复,并且自由选用武器种类。然而差不多就在美国宣布“大规模报复”之同时,苏联也开始发展热核武器和洲际战略导弹。“大规模报复”战略的可信度因此十分快速地消失。在最可预见的危机(包括柏林危机在内)中,全面核战争显然太不合时宜。民主国家领袖对赫鲁晓夫那种大声叫嚷、夸大苏联导弹实力的说辞,也太信以为真(艾森豪威尔则明显是个例外)。但是1958年人人都没有争议,肯定认为一旦爆发核战争,数天之内的人命伤亡将远远超过两次世界大战的伤亡总数。
这里就产生基本上很难相容的情形:一则是外交上需要让人相信美国可以发动核战争,一则又需要发动民主国家的舆论去对付这个空前浩劫的风险。面对大决战的信用度,代表着对挑衅可以做瞬间反应,而且展现出超乎正常估算的坚忍、残酷的反应,以致侵害者不敢轻易去试探它。但是,民主国家的群众希望、也应该获得的是冷静、理智的估算,以及弹性的外交,这却又使得敌手怀疑美国是否有决心走极端,不惜发动全面核战争。
柏林危机早期,艾森豪威尔就认定让美国群众冷静,比震撼苏联领袖来得重要。1959年2月18日、3月11日他在记者会中,提出一系列主张,化解核战威胁,揭示出美国的战略。他说:“我们当然不会在欧洲从事地面战争。”他特别道出柏林保卫战即属于这一类。他保证:美国不太可能“一路射击,杀进柏林”。为免有破绽启人猜测,他又特别举出不以核武器保卫柏林,他说:“我不晓得怎么能以核武器去使任何东西自由。”这些声明确实传递出“美国愿意为柏林而战的心志相当有限”的印象。
艾森豪威尔反应温和,部分原因是他和绝大多数美国领袖对赫鲁晓夫的评估一样,仍然认为赫氏是西方和平所期待的最佳希望。赫鲁晓夫的柏林最后通牒,并没有使得汤普森大使改变两年前的看法。1959年3月9日,汤普森重述他的印象,认为赫鲁晓夫的主要关切是国内问题。根据汤普森的说法,赫鲁晓夫发展共存形态时经常玩走钢索的游戏,共存并荣则是国内解放和经济改革的前提。至于战争威胁如何去建立共存形态,则没有解释。
这样的分析丝毫不能打动法国总统戴高乐的心。他在经历了12年的政治空闲后刚刚复出,他不能认同英、美对赫鲁晓夫动机的分析,他认定柏林危机可以向阿登纳证明,法国才是联邦共和国不可缺少的伙伴。他对唤醒德国民族主义之危险的忧惧,大于害怕赫鲁晓夫的恐吓。至少,他希望作为阿登纳留在西方的锚;可能的话,他将寻求渐渐不再有幻想的阿登纳留在欧洲体制内,少受美国的主宰。
艾森豪威尔和麦克米伦试图找出若干苏联的需求,在较少危害或没有长期危害的前提下去给予满足;戴高乐则坚持反对这种策略。他拒绝英、美鼓吹的“试探性谈判”,因为他看不出西方国家能因试探得到任何利益。他鄙视华府、伦敦认为或许能“改善”柏林对外交通问题那正在研讨的修订程序之政策;赫鲁晓夫提出最后通牒,根本不是为了要改善西方国家进出柏林的程序。依照戴高乐的意见,挑衅的根源是苏联的国内结构,不是因为苏联有特定的怨怼;艾森豪威尔了解苏联在军事上居于弱势;戴高乐则更进一步,认定赫鲁晓夫发出最后通牒是色厉内荏,出于其政治制度脆弱、百病丛生、完全的劣势:
“就在苏维埃组织起来的诅咒与需索之喧嚣动乱中,出现若干反复无常与虚伪造假的事物,使人认为这可能是出于预谋发动的狂妄野心,或是为了将注意力引离其重大困难而致;这第二个假设,我比较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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