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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薯童谣-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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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她仍然咬紧牙关。尽管如此,燕嘉谋觉得这一切不该属于自己,于是拼命压抑着从心底升腾而起的炽热的火焰。
突然,她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被白光笼罩,仿佛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圆圆的满月充盈了她的心,她的身体在异常的膨胀中瑟瑟发抖。她感觉心中的月亮将自己充满了。威德王的呻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
不一会儿,威德王整理自己的衣冠,问燕嘉谋。
“你叫什么名字?”
威德王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截然不同于刚才,既像凄厉的秋风,又像落叶燃烧时的呛人气味。
“小女名叫燕嘉谋。”
燕嘉谋抬起头来,望着威德王,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欲望的波涛汹涌过后,威德王的心情平静下来,凝视着燕嘉谋的眼泪。如果刚才朝廷没有发生那件事,不,如果夫余宣不去寻找圣王的首级,不,如果圣王没有鲁莽地跑去庆祝管山城战斗的胜利,那么,也许这个女人就不会拥有现在的悲伤了。
知了发出刺耳的鸣声。大山的影子落在夫余宫的院落。朝廷大臣整齐排列,静静地等待消息。他们中间不时发出低沉的叹息。已经等了好几天,看来今天依然没有消息。
“实在太鲁莽了。”
阿佐太子的心腹陈吕话音刚落,解岛周马上用他尖锐的嗓音回敬道。
“什么叫鲁莽?圣王含恨离世已经二十六年了,早就应该去寻找他的首级,却总是因为种种借口而无限期地拖延,难道这不是莫大的不忠不孝吗?”
坐在龙椅上的威德王假装没看见解岛周冰冷的目光,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处扶苏山上火红的晚霞。二十六年前,威德王的父亲圣王丧命于新罗马夫顾度之手。当时,新罗真兴王单方面撕毁了新罗和百济之间的同盟合约,为了从新罗夺回失去的土地,百济与新罗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战争。当时的威德王还是太子,他率领部下取得了管山城战斗的胜利。圣王听到这个喜人的消息,赶去激励将士,结果在路上中了新罗军的埋伏。
新罗不但让个名不见经传的马夫夺去了圣王的性命,而且带走了圣王的首级,埋在人来人往的新罗官厅北青之前。二十六年来,圣王的首级埋在地底,遭到无数新罗人的践踏。
父王的首级埋在北青之前,遭受着新罗人的践踏,二十六年的岁月始终威胁着威德王的王位。以解氏势力为中心的朝廷大臣们指责威德王是不忠不孝之王,随时准备推翻威德王。而且,威德王的弟弟夫余桂和夫余桂之子夫余宣也与贵族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对威德王的王位虎视眈眈。至于这一点,威德王比谁都清楚。直到现在,大家仍然摆出二十六年前的尘封往事争论不休,不过是争夺王位的人和保卫王位的人在明争暗斗罢了。
事到如今,威德王甚至感觉不到愤怒了。晚霞染红了扶苏山的山顶,然后散落在云层之间,变成了黑色。人的生命尽管漫长,但是在不远的将来,终于还是要像晚霞那样消失迨尽。
高喊名分论的解岛周乃是夫余桂的同党。对于夫余桂和解岛周而言,还有一样东西比大王的不孝不忠更重要,那就是威德王所坐的龙椅。威德王对这把龙椅没有任何留恋,无论将来谁会成为龙椅的主人,他只渴望悄然离去,就像晚霞,就像风。
“难道你们不懂这个道理吗?自从管山城战斗以后,新罗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战争方面。如果我们让新罗抓住把柄,将会上演另一次大战。你们认为百济还有战胜新罗的力量吗?这个名分的确很好,可是,难道名分也可以挽救人的性命吗?这些道理你们都懂,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呢?”
二十六年来,威德王从未忘记父王之死,但是他去没有找回父王的首级,并不是不知道利用这个名分,也不是因为胆小怕事,只是因为百济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战胜新罗。
“问题正在于此!如果我们继续保持防御态势,永远都不可能恢复百济的势力!”
解岛周提高了嗓门,夫余桂也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不错。现在该是通过战争恢复百济势力的时候了。”
“现在时机未到,如果对方的实力达到最强,守成也是胜利。”
陈吕话音刚落,夫余桂冷笑着说道。
“啊哈,中佐平总是主张防守,所以阿佐太子也跟着你变得软弱了。”
陈吕轻轻下垂的眉梢凶恨地扬了起来。
“谁说太子软弱了?”
“太子无所事事,整天呆在后宫的房间里。”
“太子并没有呆在后宫的房间。他正在检阅士兵,查验武器,以备战争之需,所以才没来这里。”
二十六年来,威德王忙于和解氏家族之间的斗争,连施展抱负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软弱地保卫王位。然而阿佐太子却不同于他的父亲,他认为百济复兴的关键在于科学,于是请来泰鹤寺的技术人员精心研制各种武器。威德王从阿佐太子的身上看到了百济的未来,所以身为大王,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赋予太子以力量,借以保住自己的王位。但是近来,威德王越来越担心了,不知道自己能否实现心愿。
如果夫余桂的儿子夫余宣找到了圣王的首级,他们的势力自然会进一步扩大。本来王室就已经威风扫地,夫余桂势力的扩张势必给太子带来更大的负担和压力。他们之所以翘首期盼夫余宣的消息,绝对不会是为了消解二十六年的遗憾,也不仅仅是因为对圣王的忠诚。解氏家族和夫余桂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联手了,一旦找到圣王的首级,就会向王位发起挑战。
夜幕降临在远处的扶苏山上。黑暗拥抱了天地万物,正向更低的地方蔓延开来。如果王位和权力也能埋没在黑暗之中,永无见光之日,那该有多好啊。威德王已经厌倦了一切。
夫余桂又参与了陈吕和解岛周之间的争论。
“陛下在管山城战役中身受重伤,所以体弱多病,也就不说了。可是,阿佐太子正值热血沸腾的青春年华,为什么也对战争如此恐惧呢……最后,还是宣看不过眼,自己站出来了,难道不是吗?”
“你们不是看不过,而是一心想做陛下和太子强烈反对的事情。”
这些话他已经听了二十多年。他从这把束缚他一辈子的龙椅上站了起来。
“陛下!您怎么能回避呢?现在大家都在等待圣王的首级。”
威德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拒绝了夫余桂的挽留。
“我身体不舒服,如果有消息,就来告诉我。”
威德王走向笼罩着夫余宫庭院的深沉的黑暗,漫无目的,最后停在了精华亭前面。
“燕嘉谋!”
木罗须被自己的喊声吓了一跳。他拿着竹册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已经睡着了。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栏,渗透进房间。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木罗须睡意全无,但是脑海里仍然混乱不堪。他想集中注意力,再去看那本竹册,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刚才在梦中见到的燕嘉谋仍然在眼前忽隐忽现。那个梦太奇怪了。任凭自己喊破了喉咙,可是燕嘉谋却头也不回,只顾低头走路。他从未见过燕嘉谋那么冷若冰霜的样子。木罗须被燕嘉谋身上的寒气惊呆了,眼看着自己的恋人渐渐远去,却只能遗憾地跺脚,不能跑过去将她抓住。尽管那只是个梦,可是梦中那怪异而凄凉的感觉悲惨之极,难以形容。他使劲摇了摇头,好象要把那个梦从记忆里抖落。
“是的,梦都和现实相反。”
木罗须想起白天的事情,嘴角荡漾起淡淡的微笑。几个时辰以前,他们两个人刚刚享受了初吻。
申时左右,正午的炎热稍稍退却,舞姬们聚集在泰鹤寺门前的院子里。她们要为明天的祭祀大典做最后的练习。舞姬们围成圆圈跳舞,所有的人都向后倒退,只有燕嘉谋站在圆圈的中央。在明天的祭祀大典中,燕嘉谋将初次尝试表演独舞。对她来说,这将是无尚的光荣。燕嘉谋挥舞着宽大的衣袖,轻盈地旋转。木罗须望着优雅的燕嘉谋,情不自禁地跑进了舞场。他劈头盖脸地夺下了燕嘉谋头顶的饰物,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燕嘉谋大惊失色,连忙追赶木罗须。
“燕嘉谋跑步的声音怎么这么轻?”
木罗须感觉低沉的脚步声仿佛在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心脏,他生怕自己的心会爆炸,快步跑到了泰鹤寺外面的染布场。那里有五颜六色的彩布迎风飘扬,木罗须躲藏在彩布后面。
“你在哪儿?排练还没结束呢,快点儿给我。我必须快点儿回去,否则要挨批评。”
木罗须强忍着想笑的冲动,继续隐藏着自己。
“哎呀,真是的。”
燕嘉谋也跑向那些随风飘扬的彩布中间。两个人在五彩斑斓的布匹下你追我赶,就像捉迷藏。燕嘉谋刚要抓住木罗须的瞬间,一块红布被她踩在脚下,从晾布杆上掉了下来。燕嘉谋惊慌失措,正想弯腰把布捡起来,这时,挂在旁边的彩布也都接二连三地滑落下来。仿佛一道道祝福的彩虹从天而降。
他们两个挣扎着收起落在地上的布。当绿布收起的时候,两个人目光相遇了。那么多的彩布围在身上,呼吸困难的燕嘉谋涨红了脸,不由得气喘吁吁了。木罗须被她粗重的喘息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嘴唇。稀里糊涂之中便被夺去了初吻的燕嘉谋瞪大了眼睛,凝视了他一会儿,脸上泛起了红晕,然后慌里慌张地跑开了。
木罗须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摸索着自己的嘴唇,上面好象还留存着燕嘉谋的气息。
“如果每天都可以和燕嘉谋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他们已经约好,两个月后,木罗须参加完泰鹤寺的考试,马上举行婚礼。想到“婚礼”这两个字,木罗须又忍不住笑了。百济最高教育机构泰鹤寺每五年举行一次泰鹤寺考试,非常重要,所有考入泰鹤寺的人都有机会得到最高的荣誉和权力。如果通过这次考试,获得了博士资格,不仅可以担任泰鹤寺各个学部的首将,还可以兼任内外馆二十二个部门的官职,自然也就可以担负起教育王族的重任。
木罗须是泰鹤寺技术部的年轻官员,早年就在冶金方面崭露头角,是个优秀的技术人才。但是,不管他技术多么超群,若想成为博士,必须在经学、泰鹤寺中心学部——力学和科学,以及礼学等方面拥有相当的造诣。正因为博士资格的来之不易,所以泰鹤寺考试才会成为所有人实现梦想的途径。
木罗须五岁入学,历经百般挫折和艰难,专心钻研技术。他满心想成为冶金方面的大师,为此连婚期都拖延下来,每天把自己锁在工房,度过了宝贵的青春年华,但是他从来不为那段岁月而后悔。要想实现梦想,必须为梦想付出时间和热情。那段岁月说长也长,但是他每天都在向着自己的梦想迈进。
专心致志埋头学习的木罗须,到了戌时便悄悄离开泰鹤寺。他像往常那样在精华亭等待燕嘉谋。燕嘉谋一定会在月光笼罩的精华亭里为明天的祭祀做准备,练跳舞。但是,冷风阵阵袭来,精华亭里悄无声息,只有月光映射在亭中。直到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燕嘉谋仍然没有出现。
远处传来报晓的鸡鸣。木罗须踏着被晨露打湿的草丛回去,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梦中见到的燕嘉谋冷冰冰的背影。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回想那个梦,可是他做不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但是木罗须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感觉自己正独自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行走在无声无息的寂寞空间里。
马群唤醒了沉睡中的黎明,向着夫余城飞奔而去。宫门敞开的瞬间,夫余宣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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