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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墓碑-中国六十年代大饥荒纪实-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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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热血青年打冲锋,这是毛泽东所掌握的一支具有摧毁性的力量。他们易冲动,往往把事情搞得过火,只要这种过火不破坏政府的目标,这种过火是允许的,甚至被认为是可爱的。
被迫自保而跟风的,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跟风有可能被认定为“态度”、“立场”有问题,有可能犯“方向”、“路线”错误。右倾的帽子就拿在上级的手上,是可以随时给戴上的,谁也担当不起。在这批人当中,多数人不激进,但也有一些品质不好的人,为了给自己营造更可靠的保护层,也说出一些过激的话,做出一些过激的事。开始有的地方放“高产卫星”,并不是所有的干部都信以为真,许多地方领导人起初都持怀疑和观望态度,到了“浮夸”者得到了中央的称赞,感到自己再不跟风就有政治危险时,才跟风放起了“卫星”。庐山会议上对彭德怀的“意见书”持否定、批判态度者,开始只是少数人,经过一段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尤其是看最高领导人的态度后,才“同仇敌忾”掀起“反右倾”的风潮的。跟风者知道自己的行为违背现实,也违背自己的心愿,但是身不由己或无可奈何。其中,有良心的人,在跟风过程往往伴随着痛苦与不安,伴随着对风潮严重后果的担忧与焦虑。
一些投机钻营分子,跟风是为了投领导人所好,是向上爬的手段。这固然与个人品质有关,最根本的还是中国的干部人事制度造成的。干部提拔,人事任免,不通过民主选举程序,全由领导人说了算。只要主要领导人喜欢,仕途就畅通无阻。在这种制度下,看到上级喜欢亩产1000斤,他就来一个亩产2000斤。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是为了取得上面的好感与欢心。他使出浑身解数去跟风,以求仕途通达。 
在农村有一批素质极差的人,在任何政治运动中,总是打头阵。毛泽东的《湖南运动考察报告》中称这种人为“痞子”。没有这些“痞子”,运动就打不开局面。所以毛泽东对“痞子运动”持肯定态度。在土地改革以及以后的“四清运动”中,这些人被称之为“勇敢分子”。在公社以下的农村干部队伍中,就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总是表现得十分激进,以求混水摸鱼。对农民进行拷打,捆绑,各种违反政策的事,就是这批人干出来的。但有些事不完全是“痞子”干出来的,彭秀梅就是一例。
彭梅秀是湖南省长沙县天华大队党支部书记,她不是坏人,只是“三面红旗”的一个积极推行者。她是全国三八红旗手,湖南省劳动模范、省人大代表。土改以来的各种政治运动,她都是分子。1952年她串联了左邻右舍六户农民组织了互助组。秋后,六户农民家家增产。“彭梅秀互助组”被评为全县的模范互助组。以后的合作化中,她又带头紧跟中央,组织了初级社、高级社。省报和地报还经常有她的报道。我这里提到她还因为她和刘少奇直接发生过冲突,作为风源人物之一的刘少奇认识已经改变,而她还没有转变。《渴望真话·刘少奇在1961》一书对她作了生动的介绍。现摘录如下:
在大炼钢铁时,公社下达天华大队上交林炭的任务很重,按这个指标,得把山上的林木砍光。大队党总支副书记段树成建议不要上交这么多。彭梅秀一口否定,上交任务一斤不少,结果几个山头都剃了光头。后来又没有炼出钢铁,段树成说“这是得不偿失”。上级强调棉田成片,但那片棉田中间有几丘冷浸田不适合种棉花。小队干部请示段树成。段树成回答说:“因地制宜吧!”结果,大片棉田中,有几丘田种了水稻。大队有个茶园,由于虫害和干旱,有些茶树枯死,在茶树间有一些空地。段树成让社员在空地上栽上了红薯,以补茶场工人粮食不足。彭梅秀就上面三件事把段树成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日夜批斗, 车轮战术,留党察看两年。
刘少奇到天华召开各种座谈会,讨论六十条,重点听取对公共食堂的见。彭梅秀也参加了一次座谈会。刘少奇说,“我们今天讨论公共食堂,刚才已经学习过六十条,请谈谈你的看法吧。”彭梅秀拿起桌上的一本六十条,翻了几页,说:“刘主席,我们今天不说办不办公共食堂的事!”刘少奇微笑着说:“为什么呢?”彭梅秀扬着手里的六十条说:“第34条讲得很明白,一切有条件的地方,生产队应该积极办好公共食堂,天华怎么没有条件呢?省里都在天华开过座谈会。即使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要不然,还算什么红旗大队?公共食堂是社会主义阵地,拆散公共食堂就是拆社会主义墙脚,不办,那还算什么社会主义?”刘少奇笑了笑,说:“过去我们的宣传有点过火,也不能说不办公共食堂就不是社会主义。重要的是实事求是,看有不有利于群众生活,有不有利于发展生产。红旗大队更应该实事求是!”彭梅秀不假思索地说:“别人办不办,我不管,反正天华的公共食堂要坚决办,积极办!”
彭梅秀文化水平低,不知天高地厚,连刘少奇也不放在眼里。她得知刘少奇找她的“政敌”段树成了解情况,很不满意。在屋里摔东西,担桌子,暴跳如雷。她冲到刘少奇和段树成谈话的屋子,要进去,被刘少奇的警卫拦在门外。彭梅秀大喊大叫:“刘胡子,你到天华来搞我的名堂,我不怕你!”
   此后的几天,彭梅秀越来越不像话,对中央调查组的工作设置重重障碍,长沙县委不得不将她调到另一个大队任党支部书记。几天以后,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长沙县委书记李满成等上领导人到天华大队开会,刘少奇也参加了会议。会上宣布彭梅秀工作调动的决定,同时宣布为段树成平反。并由段树成担任天华大队领导。就在这个时候,彭梅秀闯到会场来了,她哭着,闹着,在地上打滚,破口大骂“刘胡子”。
应该说,彭梅秀这样的人是中国共产党在农村的忠诚骨干,是核心力量,中国农业集体化,人民公社化,就是靠这样一些人推动的。
“风源人物”和大批跟风者又通过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体系联系起来,使“五风”的蔓延有了组织依托。各级组织都有一批核心人物,核心人物周围又有一批核心人物,一层控制一层,一层效忠一层。每次运动,都是通过这种层层核心力量,通过种种会议,实行全民动员,大搞“群众运动”。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群众运动,把它作为推动一切工作的手段。不仅在政治工作中用群众运动,就是在科学性很强的工业建设中,也大搞群众运动。作为工业指导思想的“鞍钢宪法”中,就有“大搞群众运动”这一条。其实,在极权制度下,群众运动实质就是运动群众。群众运动背后总是以最高权力的意志为背景的。最高权力人物“运动”群众打击自己的反对力量,推行自己的意志。群众运动是依靠权力系统层层发动的,在运作过程中有权力的操纵。被“运动”的群众常常失去理智,失掉分析和判断能力,处于一种盲目的亢奋状态,党指向哪里,就打向哪里,就出现了“过火”行为。只要这种“过火”只要限定在一定程度之内,最高当权者是乐观其成的。在“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往”思想的指引下,这种被“运动”起来的无知者,对一切反对力量和反对意见形成摧枯拉朽之势。
有了风源,又有了跟风者,如果没有舆工具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还不足以刮起持久的影响全国的“五风”。上面介绍的种种跟风人物,都是在舆论工具的鼓动下行动的。甚至风源人物也受到舆论工具的影响。这里说的舆论工具,不仅是报纸、电台,还包括文艺工、教育、社会科学。舆论工具的动员作用是“五风”大面积成灾的一个重要原因。 
中国的新闻、文艺、教育、社会科学研究,都是中国共产党严格控制下动员群众的工具。在全体人民中树立共产主义世界观,批判一切非共产主义思想,是这些机构的任务。教育工作从很小的年龄就开始灌输,在一张白纸上印上最初的印记;文艺工作者则编织动人的故事,改变人们的感情;社会科学研究,则用共产主义理论“武装”群众,从深层次改变人们的认识;而新闻则无时无地的用“事实”教育群众,开成强大的攻势。在这些机构中工作的都是知识分子。建国以来一次一次的政治运动大多是针对知识分子的,一些独立思考的人士几乎被扫荡以尽,能留在工作岗位上的,不是顺从者就是没有良知的文人,或者是建国以后中国共产党培养的只知道共产主义不知道其它的年轻人。这些在舆论岗位上的知识分子在宣传共产主义以及“三面红旗”时,不仅干劲十足,还富有创造性。
舆论工具说假话不脸红,因为也是有理论根据的。 当时新闻界常用的理论是:
“现象和本质”。你看到的虽然是真实的,但只是表面现象,不是事物的本质。记者明明看到了真实情况,却常以“不是事物的本质”的理由被编辑部否定。明明是与现实相悖的报道,却因为它说出了事物的“本质”,而得到肯定。当然,什么是本质,只有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人才能把握。
“局部和全体”。不能只看一个局部,要从全局上看问题。你虽然看到了真实情况,如饿死了人,但这只是一个局部,不能代表整体情况。缺点只是“一个指头”,而“九个指头”是好的。你如果过份强调了局部,就有可能犯“否定整体”的错误。当然,普通百姓、一般记者,是不可能看到全局的,领导地位越高,全局眼光越好。
“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做事,说话,写文章,要代表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虽然你看到了眼前一些人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但这“有利于最大多数人的利益”;虽然多数农民的现实利益受到了侵害,但这有利于他们的根本利益、长远利益。谁能了解什么是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呢?普通百姓,小知识分子,当然没有这个能力。只有最高当权者才有这个认识水平。
“事实选择的阶级性”。世间事物是十分复杂的,同一个问题包含着很多不同的事实。说话、写文章就要选择事实。选择过程就体现了一个人的立场,体现了他代表谁的利益。无产阶级立场坚定的人,对“三面红旗”怀有强烈阶级感情的人,在写文章、说话时,决不会选择不利于无产阶级的事实。而选择“黑暗面”的事实,批评“三面红旗”的人,他的立场、感情一定有问题。
这些“本质”、“整体”、“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的理论,把判断是非的权力完全集中到最高领导人手里,下面的人只能听命从事。“事实选择的阶级性”既是方法,也是一把刀子,人们思考问题、写文章时,只能选择反映“光明”的事实,不能选择反映“黑暗”的事实。所以,报纸上只能一片叫好,没有一丝批评的声音。
舆论一律,理论一律,文艺、教育也是一律。全国上下只有一个声音,没有“噪音”,没有“杂音”。“五风”也就一致地刮了起来。
在思想舆论控制和信息封锁的条件下,开动所有的舆论机器,长期宣传一种价值,批判其它价值,这样,在无知青年的头脑中造成了一种鲜明而强烈的是非和爱憎,形成了实现崇高理想的强烈渴望。这时,如果有反对这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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