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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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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定做的。
夫人在这张饭桌前对我解释说,因为那天饭馆不能按时送饭来,所以不得不上街给我们买吃的去了。我想,确实是这样,只要是有房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时小姐又望着我笑了起来,但是给夫人一喝,马上收住了。

二十七

“约莫过了一个星期,我又穿过K和小姐正在一起谈话的房间。那时,小姐刚一瞧见我,就笑起来。我本可以马上问她一句笑什么,然而我却默默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因此K也没能象往常那样说声‘刚回来’,小姐似乎也立刻打开隔扇到茶室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姐说我是个怪人。那时我也没问怪在哪里,只注意到夫人向小姐瞪了一眼。
饭后,我带着K一同出去散步。两个人从传通院后门穿过植物园大街,又走下富坂。要说散步,时间可不算短,可是其间很少谈话。按性格,K比我更不爱说话,而我也不是个健谈的人。可我一边散步,一边尽量找话跟他说。我谈的主要是我们寄居的这个家庭。我很想知道他对夫人和小姐的看法。然而他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使人不得要领而又极为简单。仿佛他比关心这两个女人,更为关心的是专攻的学科。那时候,第二学年的考试马上就要到了,所以在一般人看来,他真象个用功的学生。况且他讲起斯腾堡滔滔不绝,使才疏学浅的我惊讶不已。
我们顺利地考完时,夫人为我们高兴地说,还有最后一年了。而且夫人唯一夸耀的小姐,不久也要毕业。K对我说,女人就这样什么都不懂地出了学校。仿佛他根本不把小姐课外学习的针黹、操琴、插花等功课放在眼里。我笑他太迂阔。于是我又在他面前重复起我过去的那个议论,女人的价值并不在这里。他没有特别反对,可也没显出赞成的样子。这一点我感到高兴。因为他那种‘哼、哼’的口气,仿佛依然看不起女人,而且也不把我曾当做代表所有女人的小姐放在眼里,现在回想起来,我对K的嫉妒那时就已经有了充分的苗头。
我同K商量暑假应该上哪儿去玩玩。听他的口气,好象不想去的样子。当然他也不是可以随意去哪儿的人。不过只要我邀请,他还是哪儿都可以去的。我问他为什么不想去,他说也没什么理由,觉得在家里看书对自己更适当。我提议找个避暑胜地,在比较凉爽的地方学习更有益于身体的时候,他却说,要是那样,你一个人去好了。但是,我不想让他独自留在家里,只要看到他同家里人渐渐亲近起来,我就感到很不自在。如果说我已达到了最初希望的目的,为什么心里又这样不自在呢?问题便出在这里。我真是个傻瓜。夫人实在看不过去我们这没完没了的争吵,便来调解。最后,我们决定一起去房州。

二十八

“K很少出门旅行,我也是头一次去房州。我们什么都不懂,船到第一站就上了岸。那地方大概叫保田,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变化没有,那时是个乱糟糟的渔村。首先到处是鱼腥味,而且一下海就会被波浪冲倒,马上蹭破手脚。拳头大的石块给涌来的海浪揉搓着,总是滚来滚去的。
我马上讨厌起来。可K既不说好也不说坏,至少脸色是平静的。但是,他每因下海,身上没有一次不挂伤的。我总算说服了他,从这里来到富浦,又从富浦去到那古。那时候,这沿岸一带主要是学生聚集的地方,无论到哪儿都是正适合我们口味的海水浴场。K和我常常坐在岸边的岩石上,眺望那遥远的海色和近处的海底。在岩石上俯视海水也别有一番瑰丽景色。那些红色、蓝色和色彩奇异平时难得看见的小鱼,在透明的海水中欢畅地游来游去,泛起一片鲜艳的色泽。
我常常坐在这里摊开书本。K大都什么不干,默默地坐着。我简直猜不透他是在沉思,是沉浸在景色中,还是描绘着美好的未来。有时我抬起头问他在想什么,他只答道,什么也没想。我常常幻想着,这样聚精会神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倘若不是K而是小姐的话,那该多幸福呵。只是这样想想倒也罢了。但是,有时我又忽然怀疑起来,他坐在岩石上,是不是也怀着同我一样的希望呢?于是我突然厌烦再坐在这儿平静地看书了。猛的站起身,忘乎所以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哪还有心情优雅地吟诵那些搜集起来的诗啦,歌啦的呢,真如野人一般狂吼乱叫。有一次,我突然从背后猛地揪住他的颈项,对他说道:‘把你推到海里好么?’K一动不动,依旧背朝着我答道:‘正好,推吧。’我立刻把揪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
这时候,K的神经衰弱似乎已经好多了。相反地,我却渐渐变得敏感起来。看见K比我还平静,我又羡慕又嫉妒。他总是现出一副不理睬我的样子,那仿佛是一种自信。但是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自信,我是决不会甘心的。我的疑虑又向前跨了一步,想把它弄个明白。是不是他发觉自己在学业上,又找到了应该奋斗的光明前途?倘若是这样,那当然不会同我发生什么利害冲突,我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而感到欣喜哪。然而,倘若他的平静是为了小姐,那我就决不能原谅他。奇怪的是他似乎一点没发现我爱上了小姐。当然我也没有特意做出样子暗示给他。他对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迟钝的,起初我也是因为他老实可靠,才特地把他带到这个住处来的。

  二十九

“我想索性向K表白自己的内心。不过,这也不是从那时才开始的。在这次旅行之前,我就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是没有找到表白的机会,也没有努力去制造这种机会。因为我没有这样的本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周围的人都有点奇特,竟没有一个人肯谈女人的。其中大部分是不知从何谈起吧,然而即使有话,一般也是默不作声的。生活在今天比较自由的空气中,你们一定会觉得奇怪。这是道学的残余,还是一种羞涩呢?那只能凭你的理解去判断了。
K和我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偶尔也聊聊爱情啦恋爱等问题,但总是局限在抽象的理论中,就连这也是不多谈的。我们谈论的大多是书籍、学问、未来的事业、抱负和修养等等。纵使如何亲密,也不会一下子改变情调,冲破这刻板的生活。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既刻板又亲密。自从我想把小姐的事告诉他以来,不知多少次感到不能开口的苦恼。我真想在K的脑袋上开一个洞,从这里吹进一些和缓的空气。
你会觉得可笑吧。那时对于我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困难。就是在旅途中,我也同家里一样胆怯。我一直在寻找机会的心情下观察着K,可是一见到他那奇怪而昂然的神情,就毫无办法了。我觉得他的心脏四周好象涂了一层厚厚的黑漆。我要灌注的血潮,一滴也没能渗进他的心脏,全被反弹了回来。
也有时,见了他那坚定、高傲的神情,我反而觉得放心了。而且心中后悔自己多疑,暗暗向K道歉。我一面感到内疚,一面觉得自己好象是个很卑鄙的人,心情又骤然厌恶起来。但是过了一阵,以前的疑虑又重新猛烈地回击过来。由于一切都是从疑念中推测出来的,所以处处于我不利。似乎K的相貌也讨女人喜欢,性格也不象我那样小里小器。这些正是异性所中意的。就连他那疏阔的神情,都带有一种坚实的男子气,为我所不能企及。至于学业,虽然专业不同,我却甘拜下风——总之,一下子出现在眼前的都是对方的优点,我那刚有点踏实的内心,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不安。
K见我这样心神不定的样子,便说要是烦了就先回东京吧。他这样一说,我就又忽然不想回去了。其实,可能是不想让K回东京吧。我们绕过房州角向对面走下去。向当地人打听路,回答说就在前面,可是走起来却没完没了。我们头顶烈日,一边苦恼着,一边哼哼地走着。我真不明白这样走路究竟有什么意义,就半开玩笑地对 K说了。K答道,有脚嘛,就是走路的。而且一觉得热,就说下海吧。随便走到哪儿就在海里泡一泡,过后,又是在烈日下毒晒。我们真累得精疲力尽了。

三十

“我们就这样走着,又热又累,身体自然有些失调。不过那跟生病不一样,仿佛魂不附体似的。我仍象往常那样同K说着话;但往常的心情却无影无踪了。我对他的亲切和憎恶,都变成了一种只有在旅行中才有的古怪心绪。总之,由于酷热、游泳和跑路,才使我们之间成为一种跟以往不同的新关系的吧。那时我们恰如结伴的行商,无论怎样聊天也不同平时,根本触及不到内心真情。
我们就这样走到了铫子(注:地名,在千叶县)。不过途中有件例外的事,我至今没有忘记。还在没离开房州之前,我们在一个叫小凑的地方游览了鲷浦。由于那是多年前的事,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所以记不大清了。总之,据说那是日莲(注:日本佛教一派的教祖,信奉《法华经》,创日莲宗)诞生的村子。传说日莲诞生的那天,有两条鲷鱼冲上了海滩。从此以后,村里的渔夫们至今不敢捕鲷鱼,所以海湾里鲷鱼非常多。我们特意雇了一条小船前去观赏。
那时我一心观察着海面,水中游动着略呈紫色的鲷鱼,样子很有趣,令人百看不厌。然而,K似乎并没有我那样高的兴致。似乎他比鲷鱼更关心的是日莲。正好相去不远有个叫诞生寺的寺院。也许由于是日莲诞生的村子,才叫了诞生寺的,是一所很漂亮的寺院。K提议到寺院去拜访拜访住持。说实在的,我们的服饰太寒怆了。尤其是K,他的帽子被风刮到海里,只好买一顶草帽戴在头上。我们的衣服本来就很脏,还散发着汗酸味。我劝他别去见和尚了,但他执意不听,并说我要不乐意,可以在外边等着。我无奈只得跟他一起进了山门,心里却想人家一定会拒绝的。谁知和尚却意外殷勤,把我们让进宽敞漂亮的客厅,马上会见了我们。那时我的想法跟K相距很远,所以没有那份心思听他同和尚谈话。好象他一个劲儿地打听日莲的事迹。我还记得当和尚说到日莲被称为草日莲,是因为他草书写得绝妙的时候,字写得一向很糟的K,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气。也许他想在更深的意义上了解日莲的吧。在这一点上,和尚能否使他满足,还是疑问。可是一出寺院,他就跟我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日莲。我连热带累哪还有心听他讲这些事,便只是嘴里含含糊糊地应着。后来连应也懒得应,就索性不作声了。
大概确是第二天的晚上,我们回到宿店,吃过饭,在快要睡觉之前,突然争论起一个深奥的问题。因为昨天他跟我谈起日莲我没有理睬,他很不高兴,就说在精神上没有上进心的人,就是蠢才。他似乎要把我当作一个轻薄之徒,驳倒我。由于我心中有小姐,当然不能对他这近于污辱的话一笑了之的。于是我开始为自己辩解了。

三十一

“那时我一再地使用了人情味这个词。K说我就是在人情味这个词中,隐蔽着自己的一切弱点。不错,后来想想,K说得也对。但我当时用人情味这个词,是要K承认自己没有人情味,出发点是带有反抗性的,也就没有工夫来反省自己了。我仍然坚持自己的说法。于是K就问我,他到底哪里没有人情味。我告诉他,你是很有人情味的,也许还太多了,不过口头上没有这样说,还故意装出没有人情味的样子。
我这样说时,他只答道自己修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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