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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曹禺传-第10章

小说: 曹禺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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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教育家(?)对于激烈的份子只有这种办法。这个?也许吧!

不过在这刊物(按:即指《南开周刊》),请放心。同学们尽可发挥个人的意见,不顾忌地陈说自己对于环境的不满(当然,向猥亵的社会攻击更是我们青年的精神)。只要自己能踢开利害的计算,不伪不饰地吐露内心的不快,冷静的态度可,幽默(homor)的亦可,我料南开当局绝对予以赞助的。因为假使所感诚为我们这个圈内的错误,一手掩不住天下的人,这无须隐瞒。教育不是妓女,不应修饰外面为游客看的;假若原来的思索在未写以前已是错误,那么,诚恳的教育家应以怜悯的态度谅解这种学生,并且希望他在刊物上发表,对症下药,顺便给我们以公开的商榷、讨论和指点。

这样一篇富于思想而又具有战斗精神的文字,出自一个高中二年级学生,已透露出他的才华、他的见地、他对社会的态度、他对文学崇高使命的追求。

《杂感》于序文后列出三个小题目,一是《Gentlemen的态度》;二是《“文凭同教育救国”》;三是《Supplyanddemand》(《供给和需要》)。在《Gentlemen的态度》一文中,他嘲讽了一位教授屈从于“洋权威“的恶劣态度。这位教授在讲台上“大讲其理”,说什么“……好了,外国人有金钱有强势,犹以Ge-ntlemen的态度对待我们,我们反不自量力,不以Gentlemen的态度向他们,这不是自找苦吃么?”作者援引这个事例后指出,这种以“他们的‘主人’如何,他们亦如何”的说法,貌似有理,但却是“他们全屈服于洋权威”的荒谬逻辑。在《“文凭同教育救国”》中,他讽刺了一面学生在考试时作弊,一面校长在每次开学和毕业典礼时讲着“教育救国”的现象,他以为这不过是领得一个自欺欺人的“‘教育救国’的执照”罢了。《Supplyanddemand》一文也是讽刺得颇为辛辣的。此文先提出“需要多供给,少则市价涨”的一般道理,然后引出一个学生发问说:“上次北京猪仔奇贵,是不是供给少于需要的原故”。答曰:是这个道理。然后笔锋一转,指向一种社会现象,即“做太太确是一件难事”,有些人选“太太”,必定是“英语精通,满身洋气”,“要洋气非游外国不可”,这样大学毕业的女学生都得落选。要入选,那就得“读洋书,做女留学生”。文章最后说:“上面是能阐明Supply(需要)anddemand(供给)的原理,当然这比买卖猪仔有趣多了。”这则杂感不能说十分深刻,但却具有一种令人发笑的喜剧性,其中对曹锟搞的“猪仔议会”暗含讥讽。

从这篇《杂感》已可看出家宝是一个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青年,他那血性方刚的热烈情性已表现出来,而他的父亲是不可能理解他这个儿子的。

家宝还有另外的一种精神探索。他那少年时代就萌生起来的忧郁苦闷,那种孤独寂寞之感,不仅早在他内心激荡着不息的情感波澜,同时也使他在思索人生,他内心的精神生活是有着一个天地的。其内容不单是苦恼和伤感,也有对生活的思索和憧憬。他这种富于浪漫色彩的个性,使之对诗有一种特殊的追求。他在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写诗,并且用诗当作了他达情的工具。

他写过《今宵酒醒何处》后,就不再写小说了,而是写一些小诗。1926年10月31日,他在《庸报》副刊《玄背》第13期上发表了《短诗二首》:林中

晚风吹雨,点点滴滴,正晴时,闻归雁嘹唳。

眼前黄叶复自落,

遥望,

不堪攀折,

烟柳一痕低。

“菊”,“酒”,“西风”,黄黄白白与红红,摘取花枝共一丛。

酌酒半杯残照里,

——打头帘外舞西风!

这些小诗给人以似曾相识之感,明显地烙印着模仿旧诗词的痕迹,又分明流露出一种凄清而忧伤的调子。它和小说《今宵酒醒何处》是相通的。他接受过古典诗词的熏陶,也读过不少新诗,但他写诗,总是追求古典诗词中的意境美。1928年上半年是他写诗最多的一个时期。在这些诗作中,荡漾着他那旺盛的诗情,或阿惋清冷,或恬淡幽静,但它的诗境又是那么朦胧超脱。

四月梢,我送别一个美丽的行人古城啊,古城,

这般蕴藏着怅惘,

这般郁结着伤心。

今夜凄淋的雨打着摇曳的灯。

水泻的泥路上行着一个落漠的行人。

我仍冒着冷雨

送你归去,

你明晨便将无踪无影。

古城啊,古城,

苍苔盖满了颓墙,

土径铺润着青茵。

今夜呜呜的湿风吹着淅沥的雨,送你飞越溪畔,

又穿过荒林。

你便这般悄悄地离开这里,明朝只有睡柳号着凄音。

古城啊,古城,

日后墙外不飞袅袅柳絮,日后楼头不见纸鸢轻影。

这夜半

枝头的湿花滴沥着

凄伤的泪,

便飘飘地沾埋污泥,

又投入流水伴你长征。

明晨熹光斜照一堆,

残颓的花,

你已无踪无影。①

曹禺曾说,“当时我对诗的看法是不正确的,认为诗是一种超脱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我自己只觉得内心有一种要求,非这样写不可。”①这首诗,就有这种味道。你说它超脱也好,朦胧也好,但它的情调却是阿楚而悲凉的,诗的意境也是完整的。虽然它缺乏深刻的思想性,但曹禺作为一个诗人的气质和才华却闪现出来。不久,他又写了一首长篇抒情诗《南风曲》,发表在《南开双周》1928年5月第4期上。这首长诗写得更飘逸了,好像田园牧歌一样。他的想象力是那么飞扬,把我们带入一个村童的梦境之中。在晨光中,林野静默,山峦安谧,草香迷人,绿茵酣适。南风吹来了,送来湿土的香味,山野静悄悄,村童渐渐熟睡。“吹得睡灵儿出了躯窍,吹得睡灵儿飘飘摇摇”。于是他梦见一个柔媚美貌的洗衣少女,纷披的长发,雪白的裸足,漫歌着抑扬的村调。村童的心灵不自主地惊喜,赞叹这少女是“这般柔媚,这般美貌”,他被迷住了。但是禅寺的钟声却惊醒了他的梦境,不由得使他痴想颠狂。可是眼前只剩下“残花”,“土冈”,伴随着那单调的钟声“当当……当当”。如果说《四月梢,我送别一个美丽的行人》是在离情愁绪的不言境界中,蕴蓄着的是怅惘,郁结着的是悲伤,而《南风曲》就更多地体现了对一种浪漫的缥缈的境界的追求,但又是一种美的向往的破灭和失落感。

更值得重视的,是他同时写的另外一首诗《不久长,不久长》:

不久长,不久长,乌黑的深夜隐伏,

黑矮的精灵儿恍恍,

你忽而追逐在我身后,忽而啾啾在我身旁。

啊,爹爹,不久我将冷硬硬地睡在衰草里哟,

我的灵儿永在

深林间和你歌唱!

不久长,不久长,

莫再谈我幽咽的琴弦,莫再空掷我将尽的晨光。

从此我将踏着黄湿的

草径躞蹀,

我要寻一室深壑暗涧

作我的墓房。

啊,我的心房是这样抽痛哟,我的来日不久长!

不久长,不久长,

无星的夜里,这个精灵悄悄地吹口冷气到我的耳旁:“嘘……嘘……嘘……来,你来,

喝,喝,……这儿乐。

——喝,喝,你们常是不定、烦忙。”

啊,此刻我的脑是这样沉重哟,我的来日不久长!不久长,不久长,

袅袅地,他吹我到沉死的夜邦,我望安静的灵魂们在

水晶路上走,

我见他们眼神映现出

和蔼的灵光;

我望静默的月儿吻着

不言的鬼,

清澄的光射在

惨白的面庞。

啊,是这样的境界才使我神往哟,我的来日不久长。

不久长,不久长,

乌黑的深夜隐伏,

黑矮的精灵儿恍恍,

你忽而追逐在我身旁。

啊,爹爹,不久我将冷硬硬地睡在衰草里哟,

我的灵儿永在

深林间和你歌唱!①

这首诗的思想情绪是相当消极而悲观的。寻找一个深壑暗涧作为自己的坟墓,神往一个静谧森然有着鬼魂相伴的境界,让自己的灵儿永远睡在衰草里。的确,这很难令人明白,曹禺当时那么年轻,却为何产生这种人生“不久长”的悲叹和感伤,为何产生这样的玄思冥想?又似乎积淀着一种人生苦闷,在寻求着解脱。尽管我们不能把作品的思想同诗人的思想等同起来,但这些思想情绪毕竟是一个存在,一个真实的存在,是从诗人心中流露出来的,总是反映着他的某些思想情绪。曹禺曾说:“我的青年时代总是有一种瞎撞的感觉”。“好像是东撞西撞,在寻求着生活的道路。人究竟应该怎样活着?”他曾苦苦地追索着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思考着人生的课题,有时未免搅得他坐卧不安。在这些诗中正有着这种追索的苦闷印痕。苦闷,并不都是坏事,它往往蕴藏着深刻的内涵,孕育着思想的变动和飞跃,一旦从中挣脱出来,便会升华到一个新的境界。甚至,苦闷本身就有它的潜在的价值。从艺术上来说,这些诗体现出他的美学追求,他追求诗的感情,诗的意境,追求思想情绪的诗意表现,这点,对它未来的戏剧创作倒是影响深远的,由此,指示着通向戏剧诗人的路途。






曹禺传第六章 在南开新剧团里






第六章 在南开新剧团里

黄金般的中学时代,最能展示家宝的青春活力和闪光的才华,他的精力是那么旺盛充沛,沉重的课堂学习,各种各样的作业,都不妨碍他去做他感兴趣的事。他写小说、写戏、搞翻译、当编辑、演京剧、演话剧。他内在的潜能和智慧像涨水的小河四处流溢。只要是和他同过学的,都知道“万家宝”这个名字。

1925年,正是他15岁的时候。这一年,对曹禺来说是终生难忘的,他参加了南开新剧团,从童年时代就播下的戏剧种子,终于找到了适宜的土壤。他对戏剧的爱好,也终于得到一个施展发挥的机遇。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年奠定了他未来的发展前途。

曹禺是这样回忆他在中学时代的戏剧生活的:20年代初,我进入天津南开中学读书。那时张彭春先生负责校务,喻传鉴先生是教务主任。张彭春曾先后在美国哥伦比亚和耶鲁大学研究教育和戏剧,对戏剧很有兴趣。南开中学每到校庆和欢送毕业同学时,都要演戏庆祝,成为一种传统。演“新剧”起源于张伯苓先生。他早在1909年(宣统元年)时就提倡新剧,目的在于练习演讲,改良社会。南开新剧第一次公演的剧目是张伯铃先生自编、自导、自演的《用非所学》。

我大约15岁时就加入南开新剧团,演过很多戏,几乎都是张彭春导演。师生合作,参加者有伉鼐如、吕仰平、陆善忱等。我也演过陈大悲的戏,如《爱国贼》等。①南开新剧团是有着她光荣的历史的。

早在1909年,也就是在春柳社于日本东京演出《黑奴吁天录》之后两年,张伯苓就在南开学校倡导新剧了。由这年公演《用非所学》之后,“南开学校创始人严范孙先生和南开校长张伯苓先生,鉴于新剧可作社会教育之利器,努力提倡,此后每值南开学校周年纪念日即公演新剧”。②1910年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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