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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6章

剑桥中国史-第1066章

小说: 剑桥中国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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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精细描绘了东北的风物,那么,端木蕻良对故土的处理甚至更有雄心地将史诗般的恢宏灌注其中。这部长篇小说是一个地主家庭,从其最早定居东北,直至日本入侵前夕的爱国主义觉醒的编年史。这部散漫的小说,以其端庄的散文笔法并借鉴电影的技巧,加上对典型人物的刻画,本来可以达到民族史诗的地位。但端木也许是一个过于急躁和雄心勃勃的年轻作家,未能磨炼好讲述生动故事的技巧。这个明显的缺点,损伤了一部否则堪称辉煌的长篇小说——一部功亏一篑的伟大杰作,它本来可能成为中国现代小说发展中的一个里程碑。
继《科尔沁旗草原》之后,端木蕻良创作了另外两部主要的长篇小说,《大地的海》与《大江》,还有几篇短篇小说。在这些作品中,他进一步展示了他作为一个“有描写力的抒情诗人”的才华——一种“以抒情诗式的严格描写风景和肉体感觉的能力”。《大江》里的两章,被夏志清赞为“现代中国散文的代表作”。①如果没有八年漫长的中日战争(这场战争耗尽了整个民族的精力,并剥夺了中国现代作家发展艺术的稳定环境),端木与其他人的才能会把中国现代小说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诗歌
中国现代诗歌的早期阶段,是以从传统诗歌格律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的不懈努力为特点的。新诗人急于试验新的形式,经常自由表达,不顾诗歌的意境。胡适、康白情、冰心等早期的五四诗人,具有一个共同的弱点是构想简单和想象贫乏。②直到徐志摩于1922年从英国回国,使用西方——主要是英国的——诗歌形式的实验才认真地开始。③徐的早期小诗,如收在他的诗集(《志摩的诗》,1925年)里的那些,是“喷涌而出,无拘无束的激情”的迸发,套用从英国浪漫主义诗歌借来的夸张做作的形式。他的诗歌技巧在后续的诗集——《翡冷翠的一夜》(1927年)和《猛虎集》(1928年)中变得较为精致。虽然他在诗歌的韵律与节奏上取得了更大的自由和创新,但他那种受华兹华斯④、雪莱50000446_0520_0①和济慈②感发的突出的“外国”情感,读起来奇怪地使人觉得缺乏独创精神,尤其对西方诗歌的习作者来说是这样。当徐在《重别康桥》和《翡冷翠的一夜》等外国韵味浓重的诗中,传达令人愉快的异国情调时,或者,当他将听觉与视觉因素混合以造成一种怪诞的境界时,如在《海的韵律》(受济慈的《无情的美妇人》启发而作,后来由赵元任谱成曲》)中,徐达到了他的顶峰。但是当他在后期的诗作中,试图更富有哲理或者将外国的意象移植到中国的环境中时,结果并不那样成功。即便在他最长的“哲理性”的表述《爱情的启迪》(1930年)里,人们也能觉察到一种沸腾的诗的意境在挣扎,然而尚未能达到完全成熟。假若徐不是在1931年空难中突然丧生,他的成就无疑会更大。
徐在新月社的朋友和同事闻一多更倾向于视觉表现,这也许是由于他有绘画方面的训练。同徐一样,闻也热心于形式方面的实验:他的早期作品有时刻意用触目的暗喻和引喻使读者震惊。但是他从第一个诗集《红烛》(1923年)纵情于浪漫主义,到第二个诗集《死水》(1929年)达到艺术上的成熟,其进步比徐志摩更加引人瞩目,尽管闻的诗作远少于徐。闻的《死水》一诗的出现,由于它对中国社会的独到而富有诗意的看法,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里程碑: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
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
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
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
飘满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笑一声变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
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声。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
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①
朱莉娅·林曾就此诗“紧凑的诗节格式”以及格律整饬和诗行顿于末端作过评论,说它显示了“闻着力追求的结构上的浑然一体”。②但是比诗的形式更为重要的,是闻将眼前的现实压缩成隐喻的视觉形象的能力。这首诗中阴郁的意象,与徐志摩的玫瑰色的田园短诗,和郭沫若的启示录般的谶语大相径庭。腐朽和再生的象征手法,使人模糊地联想到郭的《凤凰涅槃》,但是闻对中国的看法——一潭死水,但可以发酵而化为神奇,具有郭的丰富想象中所缺乏的思想深度。就运用充满模糊意味的视觉隐喻而言,《死水》也是更为大胆的“现代派”的诗作。①试图创造一个与现实无清晰联系的意象世界,用引发和暗示,而不用直接表述的手法,这是人们熟悉的西方象征主义诗歌的特点;这一特点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在传统的中国诗歌中找到。尽管如此,它与五四初期的诗歌是大不相同的,那时的诗歌以简单、自由和易懂为目标,如胡适所主张的那样。中国现代诗歌是否如欧洲那样,相应地从浪漫主义“进步”到象征主义,也许有待商榷;②但是到20年代末和30年代初,更“象征主义的”倾向,在少数诗人的作品中已清晰可见。
这种倾向的主要贡献者之一是李金发。当李作为勤工俭学的一员于20年代早期在法国学习时,他就开始写诗。周作人注意到他的独创性,并在1925和1927年安排出版了他的两卷诗集。李于1925年回到中国后,被人称作“古怪的诗人”,他的诗歌莫名其妙地“令人难以理解”。李遭到许多左翼与非左翼作家的批评,但得到少数人(其中有周作人和朱自清)的赞赏。李自然把自己视为一个先于时代的“先锋派人物”。③李金发的诗歌除了并不试图阐释的零散形象和象征以外,并不需要有任何“意思”。他显然是受了波德莱尔④、魏尔兰⑤和马拉梅①的影响——他如饥似渴地阅读他们的作品,并将其介绍到中国,似乎醉心于“富有异国情调的”成分。按照共产党的文学史家们的看法,这些突出的感官形象以及有时是怪诞的形象,不过是掩盖李的颓废、反动意识的徒劳的手段。②但一位现代西方学者却认为,李的诗是“中国现代诗歌发展中最富挑战性的对传统的背离,同时也是最为大胆的创新”。③从较为公允的角度看,不妨把李看做对五四初期诗歌肤浅的浪漫主义,或现实主义反应强烈的少数“新叛逆者”之一。他进行了一场第二次“解放运动”,使中国现代诗歌暂时从对自然与社会的着迷般的关注中摆脱出来,并且暗示超现实主义的艺术象征世界的可能性。他接近于创造一种大胆新颖的美学视觉形象,像在欧洲超现实主义艺术中那样,能充当反对庸俗现状的艺术宣言。
在施蛰存编辑的一种新杂志——《现代》(1932—1935年)上,有人在继续李金发的开拓性事业。《现代》派自称在政治上是中立的,其中占主导地位的诗人是戴望舒。戴同样对法国象征主义感兴趣,他继承了李金发对印象主义和神秘主义的爱好。他声称诗歌的目的是表达“诗情”,把“诗情”解释为“自己跟隐藏的自己之间的某种东西的召唤。④但是戴的诗作没有取得李的隐晦、怪异意象的不和谐效果。相反,他似乎坚持徐志摩诗的听觉价值;他与新月派诗人——在徐志摩和朱湘过早逝去之后,尤其是陈梦家和方玮德——都强调音乐美、结构美,和引发联想的细妙之处。戴的“较柔和的”象征主义的一个例子,可以在《雨巷》(1927年)中找到,这首诗为他赢得了“雨巷诗人”的雅号。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个女郎;
她静静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①
根据朱莉娅·林的分析,这首诗产生的“联想”效果,造成了“一种可以与他在诗歌方面的导师保罗·魏尔兰相媲美的弥漫着委婉娇柔的魅力,忧郁倦慵的气度,和流畅的乐音的氛围”。②在中国现代文学左翼的学术研究中,李金发和戴望舒的作品被视为一股“逆流”;因为它们是与继续专注生活和社会现实的30年代文学的主流相悖的。③但是新的人才不断出现。北京大学的三名学生——卞之琳、李广田和何其芳,出版了一部名为《汉园集》的合集,其中收有那个时期一些最具独创性的作品。这三人中,最有学识的大概是卞之琳。他翻译了波德莱尔、马拉梅的作品,后来崇拜叶芝、④奥登50000446_0525_4⑤和T。S。艾略特;⑥他使自己的作品充满中国现代诗人罕有的冥想的,有时是形而上学的素养。由于这种“智慧的美”,⑦卞的作品大多数中国批评家是不易理解的,他们倾向于偏爱较为光彩夺目和无产阶级化的何其芳。何其芳的早期诗作,甚至比卞之琳更矫揉造作地富于浪漫主义色彩。何同样受到法国象征主义的影响,相信在诗歌中“美主要是通过意象,或象征的运用来实现的”,并认为诗歌的最终目的是“发挥想象,逃离现实进入梦境和幻觉”。①但是如邦妮·麦克杜格尔指出的那样,“迫使何其芳在1933年夏回乡的那场政治危机,使他的作品发生了一个突然的转变。他的诗句的丰富的意象减退了”。②在他写于1936—1937年的一些小诗中,他告别了已不再能支撑他的西方浪漫主义作品;取而代之的是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现实——陷入贫困和流离失所的农民们。
“我爱那云,那飘忽的云……”
我自以为是波德莱尔散文诗中
那个忧郁地偏起颈子
望着天空的远方人。
我走到乡下。
农民们因为诚实而失掉了土地。
他们的家缩小为一束农具。
白天他们到田野间去寻找零活,
夜间以干燥的石桥为床榻。
……
从此我要叽叽喳喳发议论:
我情愿有一个茅草的屋顶,
不爱云,不爱月,
也不爱星星。③
何其芳写道,“我总是带着感谢,记起山东半岛上的一个小县,在那里,我的反抗思想才像果子一样成熟,我才清楚地想到一个诚实的个人主义者除了自杀,便只有放弃他的孤独和冷漠,走向人群,走向斗争。……从此我要以我所能运用的文字为武器去斗争,如莱蒙托夫①的诗句所说的,让我的歌唱变成鞭棰”。②在诗歌方面,现代派的实验于30年代中期突然中止,为一种简单的、无产阶级的风格所代替。臧克家是体现这种新潮流的一位年轻诗人,他的第一部诗集《烙印》在1934年被当作一件大事,受到闻一多、茅盾以及其他作家的赞扬。在他们看来,臧的诗作由于极其简朴,“不肯”通过“美丽的字眼粉饰现实”,显得更有力度。臧用两行诗句解释他的第一部诗集的标题,“痛苦在我心上打个烙印,刻刻惊醒我这是生活”。③臧克家是农村无产阶级诗歌的先驱者之一,这是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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