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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哈扎尔辞典-第5章

小说: 哈扎尔辞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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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另一张床。他人睡的时候他的亲随,就是那个从安纳托利亚来的尤素福。马苏迪,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光像两支利箭,能把飞鸟射落……

“很难判断勃朗科维奇爱女色爱到何等程度。他案上放有一尊公猴木雕,跟真的一般大小,有一根十分壮伟的阳具。阿勃拉姆老爱说一句戏语:”娘们若没有肥臀,就像村庄没有教堂。‘除此两桩,其余就举不出什么了。每月一次,勃朗科维奇老爷去加拉塔,找女相术家卜卦。他固定找一个女相术家,从不找别人。她用纸牌占卜,采用的是古老而又需要极大耐心的方法。她家里专为勃朗科维奇设了一张卜算桌。户外换一次风向,她便亮出一张新牌,也就是说她亮哪张牌得看户外刮的是什么风,每占一卦要持续许多年。去年复活节我们去的时候正刮起南风,女相术家当即预示:“’你将梦见一个年轻人,他两撇唇胡中有一撇是白的,眼睛呈火红色,一只手的手指甲像玻璃般透明。这人正在来帝城的路上,你们俩必在君士坦丁堡相遇。‘”这个预言着实让我的主人兴奋,他立刻命人把一个金环套在我鼻子上,我实在难拒他的美意。

“我知道,维也纳宫廷何等关注勃朗科维奇先生的计划;我还可以告诉诸位,勃朗科维奇是那种执著地追求自身前途的人,他就像栽培一座大花园那样精心地栽培着他的前途。他不是匆匆打发自己生命的人,而属于那些耐心仔细地为自己的前途早作准备的人。就像发现一块陌生的土地那样,他一点一点地发现他的前途,他先开垦这块处女地,继而挑出最佳的位置造房子,最后在这幢房子里,他慢慢地、从容不迫地调整好各种物件的位置。他努力驾驭他的前途,不让脚步和速度停滞不前,但又得留神别跑得太急,不可快得把自己的前途抛在身后。这是一种赛马的战术。跑得过快、冲刺过早的马难免一输。现在,阿勃拉姆老爷的前途好似一个刚播下种子的花园,除他本人之外,谁也无法知道花园里会长出什么来。不过,一个正在悄声流传的故事也许能让我们窥见勃朗科维奇的目的所在。这便是:佩特库坦和卡莉娜的故事”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老爷的长子格古尔。勃朗科维奇十一大早就翻身上马,拔剑出鞘。他的剑是被驼粪浸湿过的。他的那些带花边的、沾着血迹的衣服定期从吉如拉(他和他母亲一起住在那儿)送至君士坦丁堡,为的是在其父监督下,洗净后烫平,先用博斯普鲁斯吹来的香风吹干,再由希腊的阳光漂白,然后由沙漠商队带回吉如拉。

第 8 章 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1 (3)

“其时,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的次子躺在巴切卡某地一个彩色格罩后面,棺罩大得像座小教堂,他正在忍受痛苦;有人说魔鬼曾冲他撒过尿,说这孩子得夜晚起床,然后离开房间去清扫马路。因为夜晚食尸吸血的女鬼莫拉要吸他的血,咬他的脚跟,雄性的乳汁从他的乳房缓缓流出。人们把餐叉插在门上,把唾沫吐在拇指上来为这孩子的乳房祝福。无济于事!最后,有个女人想出了办法,要他睡觉时,将一把浸过醋的餐刀放在身旁,女鬼来时,先用盐撒,然后再用刀刺。他按她的指点做了:当女鬼来到欲吸他血时,他先向她撒盐,又把刀刺入她的躯体;他听到了一声惨叫,他觉得这叫声很熟。三天以后,他的母亲从吉如拉来到巴切卡,她在门坎上叫了他的名字后便颓然倒地身亡。有人发现了她身上的刀伤,若用舌头舔伤口会有醋的酸味……打这天起,那孩子变得惊恐不安,头发也开始脱落。那些为他治病的人告诉勃朗科维奇,他每掉一根头发,便会减去一年的寿命。有人将他掉下的几络头发用黄麻布包好寄给其父勃朗科维奇,后者再把头发粘在画有他儿子脸庞的镜面上,以此来计算他儿子还有几年可活。

然而,无人知道阿勃拉姆老爷还有第三个儿子,其实称养子来得更确切一些。这孩子没有生母,他是勃朗科维奇用泥做成的,为了赋予他生命和活力,勃朗科维奇给他读了第四十篇圣诗。当他念到这几句时:“我曾耐性等候耶和华。他垂听我的呼求。他从祸坑里、从淤泥中把我拉上来,使我的脚立在磐石上,使我脚步稳当……‘达尔吉教堂的钟声响了三次,男孩开始动弹,并说道:”钟声第一次敲响时,我在印度,第二次敲响时,我在莱比锡,第三次响时,我到达了自己的躯壳内……’“于是,勃朗科维奇在他的头发上打了个结,在他的一络头发上系了一把山植树木勺,并给他取名佩特库坦,然后,随勃朗科维奇在世上闯荡。后来,勃朗科维奇在他脖子上戴了一根系着一块石子的细绳,他戴着这根细绳参加复活节斋戒的礼拜仪式。

“为了把所有的事情做得跟活人一般无二,做父亲的将死神收人佩特库坦的胸廓,这个死亡胚胎在他儿子的胸廓里显得更为渺小,起初,它不但担惊受怕,还带点愚拙。它几乎没什么食欲,四肢也已萎缩。但眼见佩特库坦渐渐长大,它兴奋难抑。佩特库坦胸廓里的这个小小的死神生长的速度比佩特库坦更快,也比他更聪颖,所有的危险都是由它首先察觉的。它有一个竞争者,此事稍后再表。于是,它开始变得焦躁不宁,且生妒意,它让佩特库坦的膝头生出痒痒的感觉,以引起他的注意。他在挠痒时,指甲便在皮肤上写下能够破译的字母。这是他们之间通信的办法。死神最害怕的,莫过于佩特库坦的疾病,做父亲为了让他尽可能地像活人,也把疾病赐加于他,因为疾病是他们视物的手段。勃朗科维奇已竭尽全力使其疾病尽可能地轻微,他加于他的疾病叫花季热,这种病只在青草秀穗、花粉随风飘浮于水面的春天,才显出症状。

“勃朗科维奇把佩特库坦安置在达尔吉的府邪内,一个个房间里尽是猪兔狗,这些狗急不可耐要做的不是饱餐而是捕杀。仆人们每月一次用巨大的蓖子清扫地毯,扫出大把大把长如狗尾的杂色狗毛。佩特库坦的房间里渐渐布满这种斑驳的色彩,这使他的居所格外与众不同。玻璃门的把手、枕头、坐垫、椅子靠手、烟斗、餐刀及大酒杯上,都有他的汗污留下的油腻腻的痕迹,这些痕迹组成了唯他独有的淡色彩虹。这一切构成了某种绘画、圣像及标记之类的东西。勃朗科维奇偶尔会突然出现在这幢被绿意隔绝的大宅子内的镜子里,面对着佩特库坦。他耐心告诉佩特库坦,若要使春、夏、秋、冬和水、土、火、风相互协调融合该怎么去做,这也是赋予他的责任。完成这一使命得花大量的时间,佩特库坦的思维开始超速运转。他记忆的储存器胀得快要爆裂。勃朗科维奇教他用左眼阅读一本翻开的书中的一页,用右眼阅读另一页,教他用右手写塞尔维亚文,左手写土耳其文。接着,他向他传授文学知识,佩特库坦没多久便发现了《圣经》对毕达哥拉斯的影响;他能以拍一只苍蝇的速度写下”自己的名字。

“总之,佩特库坦成了一名英俊年轻的饱学之士,有时能从他言行举止的细微之处察觉出他和常人有所不同。可举一例说明他与众不同之处:他能在礼拜一晚上选择未来的某一天,而不是礼拜二,来作为次日的时间,当已经用过的一天来到时,他又可将没有用过的礼拜二填补进去,所以算式永远正确。老实说,碰到这类情况,每一天之间的相接会有差异,时间上也有断缺,不过这对佩特库坦来说,不啻一种消遣。

“在他父亲那里,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对自己这一杰作是否完满无缺,一直心存疑虑。到了佩特库坦二十一岁那年,勃朗科维奇决定作一试验,看看他的儿子能否同真正的人一比高低。他思忖:活人的考验他已经受过了,现在要让死人来考验他了。倘若死人误将佩特库坦当成有血有肉的活人,那就证明我的实验成功了。他想定之后,就为佩特库坦找了一个未婚妻。

“瓦拉几亚所有的老爷都有一名贴身保镳和一名护魂卫士,勃朗科维奇当然。也不例外。在他的护魂卫士当中,有个名叫钦扎尔的多次说过:世上万事皆是真。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她出生时,将其母亲身上所有称得上美的东西悉数收进,故而她母亲分娩之后美貌尽失。此女长到十岁时,她母亲用其曾是美丽的双手教她揉面,她父亲生前告诉她,前途不是水做的。女孩哭时,泪如泉涌,连蚂蚁也可攀着泪流爬到她脸上。现在她已成孤女,勃朗科维奇设法让她与佩特库坦相遇。她叫卡莉娜,整个人儿散发出桂皮的香味。佩特库坦得知,她将爱上一个三月里吃山荣英的人。于是,他等到了三月份,吃过了山菜,然后邀卡莉娜沿着多瑙河散步。两人分别之际,卡莉娜从手指上取下戒指扔进了河里。

“‘幸福到来的时刻,’她对佩特库坦说,‘得给它加上一丁点儿轻微的苦涩;这样就能记得更牢。因为人对不愉快的时刻比对愉快的时刻记得更长更久……’”长话短说,总之,佩特库坦和卡莉娜已是两心相悦。当年秋天,他俩举行了欢乐隆重的婚礼。他们的证婚人相互拥抱,因为他们得过好几个月方能重见,于是,他们就这样搂抱着,绕着装满茵香酒的大盆轮流畅饮。直到春天来临,他们才从酒中醒来,环顾四周,经过了一整个冬季的酒醉之后,他们终于认出了对方。随后,他们回到了达尔吉,和年轻的新婚夫妇一起举行传统的野餐会,一面不住地朝空中放枪。达尔吉的年轻人举行春天野餐会的地点是在一座古建筑的废墟上,那里有许多石凳,有一处希腊黑影显得格外浓厚,同样,那团希腊火把也比其他的火把更为亮堂。佩特库坦和卡莉娜正朝着那个方向驶去。远远望去,佩特库坦像在赶一辆由几匹黑马拉的套车,但当他因受到某种花香的刺激打喷嚏时,或甩马鞭时,一团由黑压压的苍蝇形成的乌云顿时散开,原来那几匹马是白色的。不过,这对佩特库坦和卡莉娜来说,一点儿也不碍事。

“他们从上一个冬天就相亲相爱了。他俩轮流用同一把餐叉进餐,她啜饮着他嘴里的葡萄酒。他百般温柔地抚摸她,激得她的灵魂在体内吱吱作响,她喜欢他这么做,并要他朝她身上撒尿。她笑吟吟地对她的一些女友说,在和男人亲热时,三天未刮过的胡须在身上摩擦的感觉最为美妙。她内心深处在认真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生命中的片刻时间正在消亡,就像飞虫被鱼吞食一样。怎样才能使它们更富营养来满足他的胃口呢?她恳请他咬下她耳朵的一部分,并吃掉它,为了不使幸福突然中断,她从不关上身后的抽屉和房门。她不爱说话,因为她是在肃默静谧的氛围里长大的——一她的父亲始终在默诵同一段祷文。现在,他们外出野餐,情况虽然大致相同,但她非常愉快。佩特库坦把缰绳绕在脖子上,埋头读一本书,与此同时,卡莉娜不停地说话:他俩在玩一种游戏。如果她说出的某个词正好是他在书中同一时刻读到的,他俩便互换角色,由她来看书,而他开始说话。当她举起一只手指说到草原上的一只绵羊时,他连忙叫停,说他正好读到”绵羊“一词。她不相信,于是就拿过书来验证。书中写着:当我用祈祷恳求这些死亡的部落时,我抓住了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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