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血轩辕-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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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纵横心头大慰，完颜亮虽然不一定死在这把剑下，心中却是一样的痛快。他心想我一生最爱的四样东西，一是云娘，一是棋局，一是这把长剑，最后是我毕生武功。我已然时日无多，何不将这些东西传给这个孩子？
完颜纵横凝视南宫玉树，沉声道：“南宫玉树，你师承何人？”南宫玉树答道：“乐师，七弦子。”完颜纵横点头道：“你舅舅是东方苍龙，你师父是七弦子，都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完颜纵横向来仰慕。本来我完颜纵横不能坏了江湖的规矩，但我此刻薄暮残命，一身武艺只怕要随我同入黄土。孩子，你既然替我杀完颜亮，我也不能亏待了你，我如今收你为徒，将毕生武学传给你如何？”南宫玉树又是一愣，他虽然一向冰冷，但也是性情中人，朗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跪倒下拜。
此后的日子里，完颜纵横一天比一天衰弱，一天比一天枯竭。其实此时南宫玉树久在东方苍龙七弦子两大高手熏陶之下，武功已然非同小可，就是完颜纵横也没有太多可以教给他，而完颜纵横武艺自成门户，一时之间又无法全盘托付。他心知自己收了这个徒弟，也不一定能够给他多少帮助，长叹道：“老夫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独树一帜，凭借的就是将棋理包融到武学之中，在对敌之时步步封死对方的生路。要修习我这样的武功，除非是精通棋理，否则事倍功半，玉树你也就不必学了。”他取出一本小册子，说道：“这是为师毕生抄录参详对战的棋局一百一十二盘，你帮我托付传人，便算是对为师尽孝了。我的武功不在七弦子等人之上，也没有太多可以教你，我只能将我当年参阅的《紫剑录》说与你听。”
南宫玉树怦然心动，《紫剑录》是中华武学之大成，任何习武之人都不可抗拒它的诱惑。完颜纵横此时已然手中无力，口述《紫剑录》的内容，南宫玉树提笔抄录。完颜纵横缓缓道：“《紫剑录》的来历，你想必知道吧？”南宫玉树点头道：“略知一二。”完颜纵横说道：“紫剑先生学究天人，他胸藏中原武林无数精奥典籍，自是无敌于天下了。但他雄心勃勃，还要将这些武术融会贯通，自立一门，探索出武学中的至理出来。天下学武之人千千万万，所想的只是怎样将这一招练的好，但紫剑先生想的却是为什么这一招要如此，想知道的是，每一种招数创造出来，其中又有什么道理。他苦苦思索多年，这才想得通畅。唉，当年我将前半部分微言大义草草看完，却将后半部分的刀剑内功视如瑰宝，当真是买椟还珠。其实紫剑先生那些心得笔录，乃是武学中的最高境界，那寥寥数字，却能涵盖世上一切武功。我现在将这些心得交给你，你尽管记下，寻找传人。紫剑先生的心得，说来只是两篇文字。第一篇，名为‘招论’，讲的是武功招式的创造法门。紫剑先生说，这些千变万化的武功招式，刀招剑法，是如何创造出来的呢？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按照武学中应该有的道理拼凑出来的吗？不是，神功本天成，圣手偶得之而已。一套剑法的完成，就像诗人创作诗歌一样。武学圣人每每心潮彭湃，神思万里之时，平生阅历充塞胸间，长歌舞剑，便能成就一套剑法，就有如李白大醉之后，反而能够写出绝妙的好诗，杜甫悲痛之时，才能够吟出绝世妙语。若是这些剑法的创造没有情感推动，只是反复推敲，前后比量，固然可以得到好的文章，但成就有限，最多不过是贾岛之流而已。这个道理说起来当然容易，但必须胸中保藏无数剑招，为人又不至于迂腐拘泥，更能引导心中感想，这样才可以生出剑意，化为剑招。谈何容易？为师这些年来，也只有一回酒醉酣歌，伤痛欲绝，才创出了一套‘钗头凤’剑法而已。紫剑先生说道，像这样的顿悟，其实便是武林中所谓的‘涅盘之境’，这个道理武学名家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心有所感，却又很少有人能够说出来，而这些人年华老去，感情也难以像少年时那样激烈，思维更是僵硬，也不易有什么创造。而少年人却难得体会到这种道理，情感爆发，也难以引出什么武学创造。紫剑先生有感于此，便创出了十招剑法，这些剑法招式简单，对敌之时并无威力，但后世学者可以在喜怒哀乐之时，心潮汹涌之日，演练这十招剑法，于是慢慢心有所得，深藏肺腑。这些成就同样在临敌之时毫无用处，对提升武学也难有帮助，但到了水满之日，自然渠成，一旦情感爆发，便会自然领悟出独一无二的武功，这便如佛学中的顿悟一样。玉树，你过来，为师将这十招剑法，比划给你听···”
其实写诗是写诗，练武是练武，学问之间，本来并不相同，但学问到了最高处，不同的学科之间却又共同通向哲学，故而诗人难成剑客，诗仙却能成剑仙。也有人武学并非很高，却因为情感太过强烈，也可以创造出神奇武学。七年前雷逸峰独臂单刀，一瞬之间创出了一套孤刀，在东方苍龙司空飘雪等人面前毫不逊色，便是这个道理。
“第二篇，名为‘气论’，讲的是练就内功的道理。世上武功虽多，但修习内气的法门却不是很多，许多门派各有法度，却又并无什么特异的东西。而且世上内功修习，都是一天天苦练的结果。许多门派的剑法拳经，很是精奥。但若无深厚内力配合，很多招式无法发挥威力，很多变化无法显露出巧妙，许多少年才俊就此虚耗青春。等到内功火候到了，那是年纪老了，人又变得愚蠢顽固，少年时的灵性全部消失，只能当一个打架比武的暴汉，再也不能有什么天才创建了。紫剑先生因此研究各派内功法度，冥思苦想，终于豁然开朗。气论之中，他总结出了三种顿悟内力的方法，第一门神功，叫做‘醍醐灌顶’，这门神功可以把自己的内功修为转嫁到别人的身上，损己利人。这也是在最后的那几页里面介绍的神功，相传是少林寺二祖惠可创立的，但他老人家此后觉得内功修为应当自己苦练，不能希望别人赐予，因此这门神功只有少林少数高僧知晓。第二门神功，叫做百川入海，这门神功十分霸道，是将别人的内功修为硬生生吸走。这是很多年前天山派的一位前辈创立的，前辈归天之后他的徒儿靠此横行江湖，武林色变。这门武功也成为了邪法。紫剑先生记录说，这两种武功本身说来都是天才一样的艺术，虽然很投机取巧。但它们有一种致命的缺点，内功真气，因人因武功路数各有不同，这些不同的内气各有属性，虽然都一样可以伤敌，却很难配合使用。比如说有人体内的内息本是阳刚路数，但他却又得到了阴柔的真气，这两种真气不仅不能配合融会，反而会互相牵制抵消。尤其是百川入海大法，真气本身就无法为人随心所欲掌控，更会不断反噬。所以百川入海这样的功夫就像海外夷人吸食的樱粟一样，不但使人上瘾，更摧残人的身体。紫剑先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专门创立了一门泾渭混同大法，解除了这两样神功的致命伤害。”完颜纵横又取出一张纸片，递给南宫玉树，“玉树，这两种武功都耗费时日，不适合你练就，这张纸上面记载了泾渭混同大法的心决，你见机行事，将它交给赵嫣然。”
南宫玉树一惊，冷然道：“赵嫣然？”完颜纵横叹道：“我本来认定完颜亮是一代英主，但他伤害云娘，我不能原谅他，而且他决心伐宋，更加不可容他。金蚁宫很久以来都不尊服朝廷，赵嫣然不惜代价除掉我，让金蚁宫全面协助完颜亮，你可知为何？”南宫玉树看着那张纸片，说道：“难道是她想得到那本《紫剑录》？”完颜纵横点头道：“对，她手上那本《紫剑录》是多年前从南人手中抢来的，少了最后一页。而最后一页，记载的就是泾渭分明大法。我看她气色，定然是多年修习百川入海大法，身受反噬。她是女人，练这种功夫更是凶险，若是不能保住处子之身，不但多年修习的内力毁于一旦，更有性命之忧。她急于得到《紫剑录》，看来积毒已深，心急如焚。你将这张纸交给她，她又不希罕完颜亮的荣华富贵，从此无求于朝廷，参战之心，或许会大减。完颜亮若是失去金蚁宫的强援，定然难以对抗南朝武林。到时候玉树你要杀他，就容易多了！”这两人都是当世武林高手，完颜亮的皇宫都不知闯了多少次了，两人商量要杀了大金国的皇帝，也说得轻松自在，毫无困难。
南宫玉树点头，接过这张纸，放在衣襟之内。完颜纵横咳嗽两声，又缓缓说道：“紫剑先生记录的第三种顿悟的内功法门，是他自创的通穷神功。这门神功端的是奇妙无比，那神功上面的‘无’，‘穷’二字，我至今都没有领悟。玉树，你将这门内功的口诀记录，你自己练习，深深体会，与舅师父两人研究其中的奥义。师父参详其中，感受颇多，却总是无法完全领悟。你记下心决：世事变幻，白衣苍狗，盛极而衰，否极泰来，无穷常藏于穷尽，腐朽多源自盛强。是故盛气凌人不若虚怀若谷，万仞高山不如花明柳暗，图大道义者，当虚心徐行，尽檀中，空肺腑，洒脱二经，散扩八脉，积天之芒而冲眉眼，积地之气而沛须发，散于······”
此后时日，完颜纵横强打精神，将《紫剑录》上精要内容说与南宫玉树，更将自己领悟的一套“钗头凤”剑法传于南宫玉树。他当年惊闻云娘弃爱经过，悲愤伤痛，怨天尤人，在沈园之中酒醉狂歌，创出这一套剑法。这套剑法变幻莫测有若宿命弄人，偏酣偏悖仿佛狂人嚎天，一招“莫莫莫”，乃是防守中的极品，另一招“错错错”则招招进逼，悍勇非常，务求与敌同归于尽。
到了第七天，南宫玉树将这套剑法练的出神入化。他虽无完颜纵横这样凄清悲凉的情感纠葛，却一生困于疾病，生命朝夕不保，于宿命之无情可笑深有体会，而二十年来与死神同在，抗争天命，悲愤宿命，又暗合钗头凤剑意。完颜纵横心头大慰，心知当今江湖能够领会这套剑法高妙之人，恐怕就这又眼前这个夺取无数性命，却又丝毫不能主宰自己生命南宫玉树了。
他连连点头，只觉自己忽然之间精力回复，气息充沛。他知这是回光返照之像，自己等了这么久，终于那一刻要来了。他招呼南宫玉树坐下。南宫玉树刚刚坐稳，完颜纵横手出如风，点中他穴道，南宫玉树便全然不能动弹。南宫玉树奇道：“师父。”完颜纵横站起身来，坐到他背后，缓缓说道：“当年我得到《紫剑录》之后，最先修习的不是百川入海大法，也不是通穷神功，而是醍醐灌顶大法。云娘体弱多病，为师希望练成大法之后能将内力传给她一部分，这样她也好增强体质。可惜我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为师寿元就在今日，这毕生功力得来不易，就此全部传授给你，你要记得勤练泾渭混同大法，将为师的内功好好化为己用。”南宫玉树刚要开口，完颜纵横一股温暖内力从头顶百会穴顺脉而下，在丹田会聚凝结。完颜纵横全力施为，内力有如大江决堤，汹涌而入，只是片刻功夫，两人头顶都渗出雾气。渐渐的完颜纵横身上开始变化，双目变得黯淡，发须不断白化，皮肤现出皱纹，肌肉开始萎缩。过了许久，完颜纵横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他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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