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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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丫姐，你怎么了？怎么到这来了？”
浑浑噩噩地丑丫回到了自己许久未进入的小院，傍晚的晚霞黄橙橙的，将整个院子铺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柳芽儿拿着抹布正给丑丫擦台子，看到脸色发白的丑丫，不禁担忧地问道。
“没，没事，啊，芽儿，你在这啊……”
丑丫觉得难受极了，但是这种难受她是不会给柳芽儿说的，因为在她心中柳芽儿和五儿一样，都还是个孩子，她只愿意将好的，幸福的给她们分享，却不愿意让她们和自己一起承担难过。
柳芽儿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她很小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不是死于人祸而是天灾，她爹娘是饿死的，为了给奶奶、她和弟弟省一口饭吃。
柳家的杨婆子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女人，从小将柳芽儿看得很严，重男轻女的思想让她只疼爱自己的孙孙，对柳芽儿则是可有可无，要不然也不会让柳芽儿和林家签下卖身契。
和丑丫不一样，柳芽儿是个挺清秀的小姑娘，勤快伶俐，大家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还算是不错，只是杨婆子好赌，每每赌输了钱，小丫头跑里跑外张罗着的看着也挺可怜，但是日子过得还算是凑合，若是杨婆子不死，她大概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人情冷暖，杨婆子管着厨房，是林家颇有手段的老资格，夫人也挺器重的，她欠了钱，大家不敢声张，也只能偷偷地忍着，杨婆子一死，要账的就找上门来，堵着小姑娘，生怕她遁地跑了。
柳芽儿的弟弟柳毅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姐姐背后，有人看不下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这两姐弟说话。
这个时候，丑丫站出来了，丑丫也不会争辩也不会和人动手，只是看着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还在倔强的苦撑觉得很受触动，然后再加上那个时候三小姐好转，大家都有幸捡回来一条命，算是患难之交，丑丫一咬牙，将自己省吃俭用的钱全部都拿了出来，替这两姐弟还债。
白婶子那个时候还特别鄙夷的嚷嚷说丑丫“缺心眼”是个“傻子”，后来柳芽儿得了二少奶奶青眼相待，成了二等丫头，白婶子又说丑丫“精明的很”。
“丑丫姐，你别憋在心里，你要是遇到啥难事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柳芽儿不明所以，只能揣测地安慰丑丫，只当丑丫是遇到困难，不好意思开口。
丑丫惨淡地笑了，她的眼珠幽深空洞，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白粉，看到丑丫难过柳芽儿也难过，她不知道怎么帮助丑丫，只能干着急。
“她咋长了一颗石头心，怎么都捂不热呢……”丑丫说的声音很轻很小，似乎更像是呐呐自语，柳芽儿离得近耳朵好，倒是听了个分明，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她”指的是谁，再抬头细瞅丑丫的模样，已是将事情猜出来个七七八八，一时间也没有言语。
主子的人，主子的事情，原不是下人可以过问的。
主子就是主子，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掏心窝子的朋友知己，她一直都觉得丑丫姐对五小姐投入的感情太多，这些年她冷眼旁观，倒觉得丑丫姐逾越了，她对五小姐不像是下人对主子，倒像是爹娘对孩子，管得太多，太无微不至，整个人都显得很卑微，让人看着难过。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丑丫姐，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看到丑丫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自己心里酸涩的紧，这些年她姐弟将丑丫姐看做至亲，最亲近最在乎的人忙里忙外替别人张罗，最后心意还被作践糟蹋，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丑丫姐受苦受累，不能报复出气。
以前，柳芽儿对五小姐是不喜，现在却是有些恨了。
想起丑丫姐省吃俭用托弟弟出府采购时买的蜜饯和小玩意被五小姐随便打赏给下人，想起丑丫姐晚上睡不好天不亮就要去砍柴回来晚了还要被五小姐埋怨……
柳芽儿咬牙，丑丫姐那么好的人，五小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失了丑丫姐的心，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边丑丫难过，那边的小五心里未必好受。
空荡荡的屋子，往常觉得和林家其他的孩子比，自己的院落是最小的，但是如今，只是少了一个丑丫，为什么就感觉这么空呢？
心里酸酸涩涩的，委屈又难过。
她想哭，但是安慰自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回去找她？不成，自己是主子，给一个丫头道歉，成何体统！
不找她？那找谁代替呢？小蛮？小聪明太多，但是不担事儿。王婆子？老奸巨猾，她是谁的人，自己心里还没有谱呢。小环姐？叫她一声姐，就真的认为是自己姐姐了么，不就是林管家的侄女么，有什么了不起，不把自己真心当成主子的人，用她做什么……
翻来覆去，手头上几个能用的亲近的人数来数去，似乎都没有代替丑丫的人，有忠心的没脑子，有脑子的太聪明，太聪明的自己猜不透。
丑丫很好，但是她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她的相貌，永远也不可能上得了明面。
一切都很烦，以前没有发现的问题，现在统统都摆在自己面前。
猛然发现，除了丑丫姐自己真的没有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
五儿咬牙，此时她倒是将丑丫和自己的矛盾先放在一边了，暂时冷静了下来。
自己想要报仇，却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小蛮她们现在固然看着很好用，但是关键时候，谁能保证她们不会出卖自己呢？
必须想个法子制约她们，让她们真真正正成为自己的人，就算是真的有别的主子也会忌惮。
可是谁来帮自己呢，五儿迅速过滤了一遍林家能帮得上手的下人，心里有了几个人选。
想到自己将来有可能被那个女人随便嫁给哪个老头子，或者是送去做人家小妾，五儿手紧紧地抓住躺椅上的竹枕，全身颤抖着，这是背水一战，离及笄还有一些时间，自己一定要在这前强大起来，她要报仇，要将林家的每一个人踩在自己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苏小公子的事情有猫腻~~~
哈哈，柳芽儿将五儿当做了隐形的敌人
可怜的五儿，无意间发脾气捅了大篓子
24、第 24 章
24、第 24 章 。。。
冷战中的丑丫（二）
这几天林夫人心情很好。
女儿毁容，及笄的时候被人看到，弄了一个丑女的名声，结果嫁不出去，本来以为只能委屈的找个小门小户，谁知道镇里新来的神医说了，他倒是可以让自己姑娘的脸恢复到病前得七成，只是那诊费却是不便宜。
林夫人手指一下一下叩着红檀木的八仙桌，想着怎么把这笔花销省下来。
女儿医治脸是首要，及笄的大姑娘，紧着拖儿，能拖到什么时候，自己还指望姑娘嫁得好能让自己在镇上那些牌友那儿吹嘘吹嘘，瞧她们那德行，自己出了丑她们嘴上安慰，但是脸上一个赶着一个幸灾乐祸，以为她看不出来？
她都替女儿打算好了，娘家来了信，说可以帮着保媒，好像京里下放的一批年轻官员，有一个要到县里任县丞，本来自己还有点不高兴，县丞的官职未免有点小，若是县令还差不多，而且听兄长的话那家还是出身寒门，女儿嫁过去指不定怎么受委屈，可是兄长大人说了，那个小县丞赶考的时候很得光禄大人的眼，前途无量，若是她能帮娘家拉住那个县丞，就算是借着侄女婿攀上了司空大人这棵大树。
县丞的官职小不要紧，光禄大夫可是从二品的大员，自己娘家也算是世代为官了，兄长算是娘家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从四品的太中大夫。
娘家，女婿官职高，自己在家的地位就高，想到这儿，林夫人脸上就有些狰狞，当初怎么走眼了没看出来这个儿媳是个这么厉害的角儿，真真是个“伶俐人”，自己厌恶的，她就赶着去巴结，太子家令怎么了，不过就是仗着自己从京城多呆了那么几年，就敢背地里给自己耍手段，想当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那个份，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么想着，心里突然生出一计，她不是想着法讨好那个小杂｜种么，我成全你，让你们亲上加亲，哼，跟我斗，门都没有！
招招手，将自己身边得意婢女叫来，“春桃，让姚氏过来，不要惊动别人。”
看着婢女离去的背影，林夫人的嘴角的笑容终于绽开，越裂越大。
相比起林夫人最近的春风得意，林五儿可算是倒霉透顶，前一阵子莫名示好的二少奶奶，还没等她有所回应，竟然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她，她身边的春喜和秋华也算是林府的“老人”了，林管家亲自挑选的，规矩应该也是极好的，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频频出错，凉茶变成了茶汤，不是烫了就是凉了，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差起来。
丑丫不在身边，绣活没有人做，连破了的衣服都没有办法改，本想让丑丫绣一对鸳鸯回应二少奶奶的“善意”，却因为那次意外搁置了下来，至今也没有办法施行。
没用的奴才，五儿在心里唾弃了一下，晚上自己蹬被，丑丫总是起来好几次给自己盖被子，那些人倒好，自己睡得跟死狗一般，想要喝水，唤好几声都装听不见。
她无比怀念丑丫，感觉非常委屈，为什么她还不回来，难道真的要自己亲自去请么？
不过，估计就算是五儿真的去前院找丑丫，现在也见不到人，为啥？
丑丫病了。
而且病得很重。
丑丫从小在林府前院，林府的老人不少是看着她长大的，及笄之年早过，同龄的姑娘儿子都好几个了，她还迟迟未嫁，若不是那脸上骇人的青痣，凭她那个吃苦耐劳的劲头儿，门槛不知踏破多少，哪能轮到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的地步？
丑丫长大了，他们也越来越老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年那些围着丑丫叽叽喳喳说闲话的婆子，提起她也不禁叹一句“这是个苦命的”！
一句“苦命的”，大概就囊括了丑丫的前半生。
柳芽儿找到了已经是耄耋之年的林大夫，他是林府最好的大夫了，县里的大夫嫌弃丑丫地位太低，都不愿意给一个下人看病。
丑丫烧得很厉害，嘴里说着胡话，一会“五儿”，一会“娘”，一会是“求求你，别打了”，一会是“行行好”，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听着就让人心酸。
林大夫一把年纪也没有什么顾忌，风风火火进来，刚开始他听柳芽儿哽咽着诉说病情的时候，还以为丑丫得了疱疹。
一翻眼皮，一把脉，立马就知是自己是猜错了，放了心，但随即又是深深地担忧，这病来得诡异，你说，一个砍柴的常年不生病的丫头，这一病竟然昏了三天都不见清醒，这病症实在是凶险啊，若不想办法退热，这个命苦的女娃子估计要到地下陪杨婆子唠嗑去了。
若说这退热，林大夫也没什么特效的法子，只说通风，捂汗，勤用凉水擦着手脚和脑袋。
柳小弟是个男的，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照顾丑丫，他觉得自己是个汉子，又有点侠气，自从听说书的讲了“柳毅传”，觉得自己虽然不比话本里的柳毅那般英豪，但也不能差太多，丑丫姐对他们一家有恩，丑丫姐病了，自己不能照顾她，自然要分担一些事情，干瘦的柳毅除了替林管家跑腿，还拦下了丑丫劈柴的活儿。
柳芽儿更是恨不得待丑丫生病，她一边要给丑丫喂药，一边还要顾及二少奶奶的活计儿，事实上她的绣活儿还是跟着丑丫学的，丑丫想教五儿，但是五儿不肯学，恰好柳芽儿该到出嫁的年纪，丑丫就将所学的本事全部倾囊相授，一点都不藏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