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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水涸湘江-第13章

小说: 水涸湘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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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祠是掩映在一片柳荫之下的。四人进入,见左首是善男信女们悬挂同心牌的架子,每个同心牌都写着一对痴男怨女的名字。写的时候是真的想与对方长相厮守、携手白头,然而,转眼反目、相逢陌路的又有多少……
随意翻着,逐风忽然抓着一块赤色的牌子再放不下来——“薛溟”、“慕容桑”。慕容桑是逐音的本名,墨迹也是新的。
师妹果然来过了?逐风举首四望。在一群善男信女当中,她很快捕捉到了那个身影。神像前的女子闭目祷告,好不虔诚!
薛瑛缠着秦婉两人求签去了。逐风再看时,逐音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人群中一闪就不见了。
“听说,月老祠对面开了家首饰铺。”乱哄哄的人群里,有人说。
“是啊!还是前些日子的事呢!那么大的铺面,也不知背后东家是谁?”
“三姐姐,我们也去拜拜吧。”
“拜拜?”薛玉讶道,“这可是月老呀!他是替人拉红线,保佑人家出双入对,鹣鲽情深的。”
“那不就行了。”少年说,“你不嫁,我不娶,他会拉红线就可以绑住我们永远不分离。何况礼拜神灵不过图个吉利,何乐不为?”
也不管薛玉愿不愿意,拉着她就一起跪到在神像座前,闭目诚心祈祷。秦婉愣怔了半晌,心绪复杂。
总是那样的异想天开。逐风见了,但觉有趣,笑说:“四公子,既然拉红线是为了身边的人不逃走,难道你仅仅只想留下玉姑娘吗?”
少年一愕。“你看,秦姑娘都不乐意了!”逐风笑。
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秦婉一怔,玉颊晕红,对着没大没小的弟子斥道:“贫嘴!”然而,忽地一个趔趄,跪到了少年身边。逐风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在她挣起之前,用早已准备好的红线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从此,想分也分不开了!”逐风笑道,“快许愿吧!不然会情路坎坷、命途多舛的。”
女子羞红了脸,若将绑在两人身上的红线挣断又不妥。再看时,逐风、薛玉已笑着跑出月老祠,将她两人单独留下。
“瑛儿,许……什么愿好呢?”
“唔……不管命数怎样变化,前路某处必然相会!”
四人进了绿柳堂对面那家首饰铺。
铺面极大,即使在金陵也属少见,可见背后东家一定是位有钱有势的。
西湖边果然有那么座月老祠,祠的对面也有家首饰铺。雨湘的话果然是对的,正好可以完成她的心愿。这事少年一直都记在心里。
玉镯、金钏、金钗……各类珍宝迷了人的眼睛。“这个好……这个也不错!”薛玉笑着连挑了几件饰物。
“掌柜的。我也要。”薛瑛对着各类饰物略略看了遍,喊道。
“公子自己挑吧。”掌柜是位矍铄的老者。打量着四人的衣饰气质,显然大有来头,正好可以好好开个价码。
“可这没有我想要的!”少年蹙起剑眉,并没有找到雨湘说的那支玉簪子。是不是被人买走了?“所有货都在这了吗?”
“公子说笑了。”掌柜赔笑,“货是拿来卖的,自然是都摆出来的。”
薛瑛还是有些不甘,问:“你们店可有没有……”接着便将样式、特征描述了下。“简单来说……触手生温,对着光看去好像有云雨流动。”
掌柜全身一僵,神色不易察觉地变了下。笑说:“公子好眼光!只是那物是小店的压店之宝,不卖的。”顿了下,“敢问公子从何而来?”
“关你什么事?买东西还要查明是哪人士?”薛玉冷着脸反问,“你方才说货都是拿来卖的,怎得压店宝物不是货!可见诳人!”
掌柜笑容再僵,有些为难。“卖也无妨!只是价格上……”
“拿出来看看再说!”薛玉懒得跟这些“奸”商周旋,很不客气。
掌柜进去好一会才出来。果然是好玉,色泽碧绿晶莹,玉质玲珑通透,更兼做工极细,一头雌凤雕镂得宛然如生。
“哇!这好!”薛玉爱不释手,“开价吧。”
“三姐姐。”少年急了,“这个你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薛玉笑道。女孩子都喜欢此类珍玩,何况是那么好的一支簪子。“你一男孩子要这做甚?再者,你可以选别的。不许跟我抢!”
少年蹙起剑眉,怎么说也不是。扭过头生闷气,然,趁薛玉与掌柜谈价时从她手中抢了过来。笑:“我可是买来送人的。”
薛玉咬着嘴唇抢了几次没抢回来,引得掌柜气急败坏地嚷道:“别抢!别抢!小心碰坏了……你们还没付钱呢。”
“送人?”少女只得作罢,然,很不甘心,“娘?阿姨?逐风姑娘……?”
“都不是!”少年一手护着簪子以防少女来抢,一手取银子,“是谢雨湘。”
“……”不止薛玉笑容定在脸上,秦婉、逐风两人也怔了怔。
“哦……是她呀?”少女低低说了句,贝赤噬着下唇,脸色发白,怔了半晌,喃喃,“谢家的人。”说着说着眼圈却红了,不知怎得,心里酸酸的,特别难受。少女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跑开了。
薛瑛一怔——姐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他只是不想欠人家恩情,一辈子都还不了!
秦婉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匆匆追上。跑了一段路,见少女在西湖边的柳树下默默流泪。
“三姐姐,你误会我了。”少年解释,“我只是不想欠人家的恩情。”当下又将过往之事略略说了。
少女怔了怔,点点头:“我并没有怪你。只是……只是心里酸酸的,莫名……的疼痛。”
秦婉借机也说了些好话,逗得少女破涕为笑。“没什么事就好,我们再别处逛逛去。”
四人游山玩水,似乎还多少时间,夕阳就将湖水染红了。回到燕幽阁时,夜幕已经降临。
四公子明日就要回金陵去了。
心乱了,从未像此刻这般。燕语苑的灯光一直没熄,犹豫了很久,秦婉终于下定决心拿起了女红。
第二天,连夜赶制的香囊色泽鲜艳、崭新美好。秦婉亲自将它佩带到少年身上,嘱咐了几句,目送他离开。
不管命数如何变化,前路某处必然相会!只是……她不知相会的那处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方式在见面?

十九:惊梦复添愁(下)

二十几年来她心静如水,除了武功修炼外不做他想。唯一一次起了波澜,是相伴多年的姐姐忽然走了,为她的名和利。
命运总是这样奇妙。她想不到令她再次心乱的居然是姐姐的儿子,小她十来年的四公子。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在燕幽阁多住一段日子,但,知道不能。即使留下,她也将陷得更深。
身不由己,掌握不住自己的命运并不是她想要的。
这天,睡梦中忽然惊梦,汗湿罗衫。暖风在燕语苑徘徊,仿佛是远方情人的慰问。
秦婉出了燕语苑,来到他们曾经嬉戏的溪流边,不由出神。愣怔发呆、心如鹿撞、时而欣喜、时而失落……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女子觉得全身滚热,就将身子浸入水中,企图用清水的冰冷而安定迷乱的心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慢启秋波,粼粼水纹洇染着五色的霞光,将千种流云的梦投入她寂寥的眼眸。肤光如玉,凝脂般轻柔,引得彩蝶翩翩起舞,日落了,却不知归去。
“师父。”斑竹林里露出一张脸,打断了她的思绪,“薛家有信传来——”
“什么事?”女子一惊,回头。
“四公子要娶妻了。”
“……”水镜碎裂了,惊走飞舞的彩蝶。
秦婉脸色苍白,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碎裂开来。四公子要娶妻了?四公子要娶妻了……
“还有,西湖边的那家首饰铺前天在大火里沦为灰烬!”
薛玉姊弟俩北上金陵,一路上不断遇到南迁的流民,一队队的,面有菜色,看来是战事吃紧得很。
两人赶路有余,尽己所能对一些饥民施以援手。朝行夜宿,十来天后就回到了金陵。金陵的门墙依旧高高的,带着钢铁的暗沉。
这天,他们满怀欣喜,一回到府邸就直奔回雪馆。远远就听到了琴声,两人都工音律,知道是古乐府《有所思》,琴声落到耳里是水一般的清冷。
“娘,我回来了。”望着窗前女子,薛瑛唤道。
女子如梦方惊,望着不知何时已在身边的子女,宛然一笑,然而,她的眉目笼罩着淡却化不开的倦意。
薛玉最是心细,当下心里一惊:“娘,怎么了?”
“没事,回来就好。”薛宓淡淡一笑,“在阿姨那玩得还开心吗?”
“那是自然!我们以后离开金陵,在外若玩得累了,就到阿姨那定居下来。”薛瑛接道,拿起案上茶水猛灌几口。
薛宓嗯了声,点点头。笑说:“瑛儿,你跟姐姐先回房歇息吧。赶了那么多路也累了,晚间吃饭时再叫你。娘现在还要忙点事。”又说,“这几天没事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陪你三姐姐。”
薛瑛点点头,应声答应。当下携着薛玉回翠华院,只是心里却存着疑惑——娘有些不一样,而且家里四处都悬挂着红彩带……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饭就不见了薛瑛。薛玉找了他会儿,找不着,只好独自一人坐在梧桐树下看书。
这梧桐树是他们小时一起栽下的。几年过去,就长得这般高了。
正看着,忽见络纬走过来。少女让她在身边坐下,问:“二公子还没从扬州回来吗?”
“唔……好像是给什么事绊住了。”络纬说。
逐音居然一直喜欢大哥。说起薛溟,络纬道:“公子这次出征告了大捷,听说朝廷要颁赏薛家呢。”
薛玉似有所悟,哦了声。“难怪!家里张灯结彩的那么热闹……”
“才不是呢!”络纬笑着打断,满心欢喜,“那是我们四公子要娶妻了。”
“娶妻?”少女浑身一颤,明眸闪电般抬起,“是谁家姑娘?”
“是谢家的千金谢雨湘。”不想三小姐反应那么强烈,络纬有点担心。“如今门阀兼并得厉害,两家再这样斗下去也不是好事。只要四公子娶了他们小姐,两家恩怨消饵不说,还可以联手应对……”
“那……瑛儿呢?”少女根本没耐心听她说下去。什么利益?关她什么事!声音都发颤了,“你可见了?”
络纬笑道:“公子一早就去谢府了!说是要将什么簪子给谢小姐送去。”
少女起身往回雪馆跑去,眼泪滑落,流入嘴里全是苦的。方才看的书掉在地上,溅上尘土,赫然竟是《断肠集》。

二十:玉陨随诸尘(上)

少年这一出去,将近午时才回来。进了翠华院,四周静悄悄的,也不知三姐姐去了哪?
正想着,臀部给人重重揣了一脚。少年站不住身,顿时跌了个嘴啃泥,惊怒交加。回头看竟是三姐姐,也是一脸怒气,隐隐挂着泪痕。
少年一怔,趁她不注意就在一边花树底下抓了两把泥,鬼魅般掠起。少女也是不防,脸上立时多了两道黑不溜秋的污泥。
薛瑛是闹着玩的,然而,少女的眼睛却红了,抬手轻轻一掌拍了过去。
少年一惊——三姐姐哭了……?而少女这一掌竟是使上了真力,薛瑛抬手一挡,借力后跃,觑准一个空挡,闪身入房再迅速拉上门闩。
“三姐姐,是瑛儿不对!你别哭呀!你帮你擦了就是……”薛瑛有些慌了,然而,却始终不敢开门。
“开门!”薛玉浑似没听见,拍着门喊道。
“你都没答应……”少年有些委屈,“我怎么敢开呀!”
“你再不开我将房子烧了!”薛玉是真的怒了,拍得更急。
“不信!”少年心安理得起来,这分明是唬他,“三姐姐你又诳我!这也是你自己的闺房!”
一语毕,外面就没了声音,少女似乎离开了。薛瑛就着门缝间的空隙往外看去,过了半晌,只见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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