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倾-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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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有通过这无底深渊，才能到达真正的无梦之涯。
又或者说，这万丈深渊，才是传说中的无梦之涯。步入深渊的一刻。一场梦，也便开始了。
一场最真实，最渴盼的梦，也是一场注定不会实现的梦。
像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亦像是一场上天开下的玩笑，设下的赌局。
是要一场梦，去承受
朝天歌静静地看着夙汐的身影向着深渊的对面走去。
他早早地蒙上了夙汐的眼睛。便是知道，不论心里承受能力有多么强大，来到这无梦之涯。在那种奇谲上古神魔之力的作用下，凡人所有的勇气都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更别说凌空踏过这万丈深渊，一旦因为内心的恐惧而导致注意力分散，梦境中途破裂。这深渊，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凡人的葬身之所。
但若是知道无梦之涯。来到无梦之涯，又何谈对那深渊视而不见？
而夙汐，此刻便是对此全然不知。
这样一来，只要进入了无梦之涯，便能保证那人的梦境绝不破裂，实在是万全之策。
不知过了多久，站立在深渊之前的朝天歌，轻轻舒了一口气，竟是迈步踏入了那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黑魆魆的深渊中，沉寂着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夜色中的狂风，呼啸着滑过，放荡而狂悖，听起来像灵魂在黑夜的草原里，在狂风暴雨中，在漂泊中呼吁。
严寒与漆暗覆裹了这处奇诡的山巅，山巅孤零零的，耸立在这无尽深渊之中，深渊是无尽的深，山巅是无尽的高，夜空不知从何透出的神秘微光照亮着这片山巅，像是无穷的黑洞中悬浮了一座流光的空岛，如此奇绝之地，无论是谁临于此地都必将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震撼。
不知是因为地处太高还是夜色太深，这里的风，出奇的冷。
而平坦而无遮掩的地势，又让这寒风顺势狂舞。
贴近深渊的峰地，躺着一抹艳红的身影。那人解下蒙着眼睛的红绸，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无底的泛着微光的深蓝天空，耳际呼啸而过的风声呜呜作响，更是增添了几分凄寂之感。起身来，双眼中闪过一分莫名而复杂的情绪。
怎会是……那样的梦？
……
“无梦之涯……是什么地方？”
“做一场梦，一场你心海深处最渴望的梦……也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无梦之涯。”夙汐低低念了一声，看向那深渊，瞬时明白了朝天歌为何一开始就给她蒙上了眼睛，但是此刻，想起那人，竟全然是另一种心境了。
回转身来，一片绝地山巅的苦寒之景映入眼帘，无树无草无水无花，全然只是特殊质地的山石和杂混着寒风的夜色。只是这里的夜空也显出几分诡异，无星无月无云无雾，但却在深蓝的底幕上透着淡淡的流光，映着这片绝地之巅。
方圆地界不过百米，陡狭而且寂寥。偶或是凸起的山岩，也不过一人多高。
百米之外，便是这无尽的深渊。
尽望一眼，也未曾见得半个人影。夙汐踏出了步子，沿着一个方向缓步而行，而每踏出一步，下一步本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竟是完全的转换，但却还是在这山巅之上。
“空间元素之力……”夙汐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自刚刚发出灵识探测便是知道，这里设置着空间阵法，而且阵法中散布着十分强大的空间元素，因此每踏出一步周围的空间便发生了扭曲，随机传送到这山巅的任意一处地界，甚至有可能踏出一步之后还在原地。这般下来，如果不看出阵法的运行轨迹，想要徒步走遍这不过方圆百米的山巅，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能够在这等上古神魔之战遗迹地界布下这等空间阵法，这位尚未谋面的帝国阴阳巫师在空间术法方面的造诣已是高深难测，单是从这一点来看，这帝国阴阳巫师的通天之能绝非虚言，帝国的镇国之宝，地位仅仅次于帝皇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是徒有虚名！想到这里。夙汐没有显出半分的焦急之意，反而有了几分激动的神色。这样的话，能够救活师父。就有了更大的希望。
顺利通过无梦之涯，是在朝天歌的帮助之下，但是要破解这阵法找到阴阳巫师，便得靠自己了。夙汐眼中冷芒一闪，忽而停住了脚步。静立不动。
好似一尊雕像。
但若仔细看去，便可以发现那人其实并未全然不动，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做着步行的基本动作，抬脚，迈出……这般放至平时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过了三个时辰也未能完成。
已经看到那人迈出了小半步，在这个看似诡异的过程中。夙汐早已在静止动作的起始瞬间将精神力散布而出，将周围看似平静的空间全数笼罩。尽管有着强大的精神异能，但在空间阵法的压制下也不过能探查到周身半步的距离。但这些已经足够。
一步与一步的身位之间，仔细看去竟是有着峡谷一样的裂隙，在这些裂隙之间，强大的空间元素之力在这里旋转蒸腾。
灵识探测如峡谷般的空间裂隙，在现实地界中其实不过一指宽的距离。便是在跨越这裂隙的瞬间，其中的空间元素释放元力。将目标瞬间转移。
恰好越过裂隙，夙汐便被传送到了另一处位置。
神色显出了几分疲惫，这般紧张地探查了近四个时辰，夙汐才发现了这个秘密，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濒临极限。
再次释放出灵识探测，周围的空间阵法便是比先前更为清晰，半步之内的细枝末节也全数收入眼底，夙汐在原地脱下鞋子，赤着双脚，屏息而立。
缓缓将步子迈出，却不是以前那般跨步而过，竟是恰好拿捏住空间裂隙的位置，将脚尖探过去的瞬间，便是感到一种难言的奇诡力量感从脚尖袭来，不过片刻，那暗含在阵法轨迹中的空间元素因为散失元力的速度异常而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在那恐怖的冲撞之下，夙汐的脚尖竟是开始渗出了鲜血。
都说十指连心，那自脚趾传来的痛感深深刺激着夙汐的神经，她的面色，在脚尖探入的一刹时，变得惨白，眼睛也同火也似的红了起来。指尖深深地嵌入手心，暗紫色的血管竟是清晰可见。夙汐闭上双眸，眼睫毛竟是颤动得十分剧烈。
仿佛一瞬间鼓足了勇气，夙汐将另一只脚也探进恰好的空间狭缝，掐准时间，瞬时用脚尖立起身躯，将身子也立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平衡在阵法的两处随机方位，恰好不会被空间元素的元力牵引到任何一方，但这般姿势，实在是奇绝而且要做到则是难以想象的困难。
这样一来，便要时时刻刻耗费极其巨大的精神力，探得迈出平衡一步而不被阵法随机传送的唯一位置，而这对于已经历经过四个时辰紧张状态的夙汐来说是十分艰难的考验，因为只有在这一指宽的阵法轨迹中行走才会如同在普通地域行走一般到达要去的位置。
而这阵法轨迹复杂精妙，要到达山巅的某个地方亦不是随心所欲的可以选择最短的路径，不过方圆百米的地界，这轨迹拉算成直线的长度几乎有几千米。也就是说，要在精神力的极限掌控和身体承受急剧痛苦的双重困难下完成徒步几公里的行程才能将这山巅走遍。
夙汐闭眸，只靠着精神力的感知行走，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不过数米，脚尖已经是血痕遍布，那等强度空间元素的冲撞，震颤着她神经最敏感的地方。
行走在刀尖上的感觉亦比不上这等痛苦的万分之一。
谁又能看得见那闭上的眸子间流露出的坚毅与无悔！
空间阵法的轨迹开始蔓延出道道血色来，每一步，夙汐都走得很小心，很艰难，唯有承受这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她才能换回救活师父的一线生机。
哪怕只是半分希望，她也愿意用自己的全部来换。
第一卷 初临九阳 第92章 强者之心 王者之途（下）【八更结束】
终于在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背影。
那人坐在山岩之上，临着深渊，至此地面的空间阵法已经消失，而在那阵法轨迹中行走了近乎千米的夙汐此刻视线已然模糊，如果她能够看得清楚，自己的脚尖几乎已露出白骨，显得尤为可怖。
似乎是有所感应，那人扭转身来，亦是不见面容，带着冷峻的暗金色面具，看向来人。夙汐这才松了力气，浑身一下子瘫软了下来，便要跪倒在那人面前，身子还未倒下却已经被那人扶起。
“……”夙汐还未开口，那人似乎已经知道她的来意，从那面具后面传来的声音仿佛是从虚空里浮漾而来的空灵，“我知道你的来意。”
夙汐睁大了眼睛却好似也看不清那人，不知是因为那等诡异的巫力还是自己现在太过虚弱，但却仍能感觉到那人的眼神终于是扫到了自己的双脚，本能地想是遮掩一番，那人却忽而开口，“你怎么……”
虽是声音戛然而止，但是那语气中突然爆发而出的情绪波动还是让她敏感地捕捉到了，夙汐讶异地看向那人，忽而却被横腰抱起，虽说并不想与这神秘的帝国阴阳巫师这般来往，但此刻舒缓了身子却觉着了几分体力上的轻松，不由暗自呼了口气。
那人指尖凝出淡淡的蓝光，点在了夙汐的脚踝处，只觉一阵冰凉之意深入骨髓，之后双脚便再没了知觉，那种几乎快要让她崩溃的痛感也随即消却了，夙汐看向那人，眼中闪过疑惑，但那人仿佛又重回了那种淡然超俗的神气，“看得见么？”
夙汐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去，是那深渊。无底的黑暗而已，不觉更加迷惑。
然而心底，却是有些莫名的压抑。
垂眸，轻声道，“看见什么。”
“你看见的，是无底的黑暗，是无尽的深渊，看不见……有星星么？”
“星星……？”夙汐仰起头看向天空，是一片幽深的墨蓝，像是水墨铺洒浸染出了一面极大的幕布。哪里见得半分星星的影子了？
夜风自那深渊之中吹来，凉意颇浓，那巫师便顺势将夙汐揽得更紧一些。竟是能感到几分隔着巫师道袍传来的体温，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夙汐莫名地愣住。
“你一定很累吧。”
空灵的声音好像是从天际不知名的地方传来，又好像是从灵魂的某个角落响起，却又恰好触动了心灵深处的一根弦，夙汐莫名地感到一种难过。那种感觉几乎让她窒息，她莫名颤抖了一下，却还是极力抑制住了那种心绪，静静等待着那人的言辞。
“知道为什么看不见星星吗？”
“是因为你的心，被各种情绪纷乱地笼罩着，让你迷失。”
“要想看到天上的星星。就要用泪水洗礼，才能获得一种神圣和清明。”
巫师不再说什么，暗金色面具后的眼眸也不知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遥遥地望着无尽的远方，夙汐伏在那人怀中，半晌，再也抑制不住，忽而痛声大哭。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那时间过去了多久，便一直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想起师父护在她身前的一刻，她想起狂风暴雨撼动云渡峡的一刻，她想起看到最后一名魂师杀手倒地的一刻，她想起屠戮古陵家族的一刻，她想起如月拿起剑刺向她的一刻，她想起鲜血四溅，想起那些人的惨叫，想起那些残破的肢体，想起那个不眠的夜晚……
在那一刻之前，她还是个懵懂的女孩，在师父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生活，憧憬着和师父一道浪迹天涯的逍遥快意。
人生有时候像是一场戏剧。
可她想不到那个演员会是自己。
夙汐放声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