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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第67章

小说: 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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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宫,范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低头肃立。
芈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只见此人身形消瘦,骨立形销,很是瘦弱,颌下留了一撮又浓又黑的胡须,使之显得越发虚弱。唯独那一双眼睛,转动之间,精光迸射,炯炯有神。芈氏微微一笑,说道:“想来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范雎回禀道:“太后慧眼如炬,所言丝毫不差。小人早年间三餐不继,流落街头,后在友人帮助下,在须贾府上当差,谁知遭其陷害,差点丢了性命。”
芈氏问道:“何以来到秦国?”
范雎道:“在魏国走投无路,故而入秦谋生。”
芈氏见他倒是十分谦虚,心下生出几分好感,“想来你也是有些本事,竟是让王上亲自接待了你。”
范雎诚惶诚恐地道:“此乃王上平易近人,也是小人之幸也。”
“我还听说王上接见你时,屏退了左右,不让任何人打搅,可有此事?”芈氏眼里精光一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范雎认真地道:“回太后,确有此事。”
“哦?”芈氏好奇地问道:“你俩商量何事,竟要如此隐秘?”
由于魏冉等人在外巧取豪夺,范雎早已料到芈氏会有这种风声鹤唳般敏感的反应,他也是想存心试探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太后到底有多厉害,故意不咸不淡地道:“国事而已。”
“你且坐下来。”芈氏调整了下坐姿,说道:“秦之国事,我一直在打理,我倒是想听听你对眼下时局的看法,看看你究竟有何高明之处。”
范雎见她居然不急,而且摆开了架势要与自己讨论国事,暗地里不由对这位太后生出了三分钦佩。当下依言坐下,将上午与嬴稷所说的远交近攻方略又说了一遍。只见芈氏边听边点头,到后来眼中大放异彩,笑道:“先生之才,不输张仪,王上若得先生辅佐,秦国无忧也。”
范雎拱手道:“后辈末学,得太后夸奖,深为荣幸。”
却不想话音刚落,芈氏把笑容一敛,问道:“你与王上所谈之事,便是这些吗?”
范雎暗自冷笑,心想果然还是把话题又绕了回来。但他上午的的确确也只谈了这些事,并无隐瞒,当下亢声道:“小人不敢有所隐瞒,只是与王上谈了这些事,别无其他。”
芈氏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事实上心里还是没底,说道:“如此便好。想你也是聪明人,况且又是初入秦国,没什么根基,该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姑且退下吧,望日后多帮着些王上,兴我秦国。”
这番话乍听上去说得轻描淡写,但范雎听得出来,芈氏这是在警告他,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保不准会丢了性命。范雎暗吸了口凉气,终于领教了太后的厉害之处,在平淡的谈话之中,语含机锋,暗藏杀机,怕也只有这位太后做得到了。当下不敢逗留,起身告辞出来。
待范雎走后,芈氏脸色一沉,说道:“此人果然是人中龙凤,稷儿倒是没看走眼。”
站在一边的魏丑夫见她边夸着人,边是一副阴沉沉的脸色,好生奇怪,便问道:“既然此人是人中龙凤,太后因何还不高兴?”
芈氏没有接话,又问道:“你使人去看一下,魏冉回了没有,若是回了,让他带着向寿、芈戎速来见我。”
魏冉接到芈氏手诏后,只得撤兵回来,但心里却是对芈氏充满了不满。
这些年来,魏冉一直在秦国朝中打滚,已是被锤炼得相当精明,然其骨子里却依然少不了粗鲁之气,丝毫不曾嗅到潜在的危险,认为芈氏让他撤军回来,有些小题大做,即便是有私心,即便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封地,可说到底那还是秦国的土地,谁敢说三道四?
次日,魏冉领了芈戎、向寿两人,去宫里见芈氏,三人站成一排,向芈氏行了礼。
芈氏做于上首,木无表情地看了三人一会儿,突地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敲,笃的一声响,直敲得三人心里暗自一颤。抬头去看时,只见芈氏声色俱厉地道:“你们想死吗?”
三人直觉脊梁骨一阵发寒,因不知其具体所指何事,也不敢回话,只愣愣地站着。芈氏站了起来,微弓着背走到三人面前,突然甩手一个巴掌打在魏冉脸上,啪的在静谧的房里响起一声脆响。
魏冉心里本来就有气,莫名其妙地被扇了个耳光,怒从心起,大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嘿嘿!”芈氏冷笑一声,“我倒是想问你呢,你究竟是要作什么?我与你说,一个人若是贪得无厌,必死无疑!”
魏冉脾气一上来,也不顾上得罪不得罪,厉色道:“姐姐,你如今眼里除了秦国,可还有我等这几位弟弟?”
芈氏闻言,为之气结,翻了两个白眼,伸出根手指,颤抖着指着魏冉的鼻子,“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若心中没有你们,在这里生什么鸟气?”
“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姐姐可别怪我。”魏冉沉下气道:“我等三人,不过是依仗着姐姐才有了今日之地位,若是哪天姐姐走了,莫说这朝中容不下我等三人,便是嬴市、嬴悝也难有容身之所。我今日所做之事,断非纯粹以公谋利,为自己打算,我是要为我们三人拓一片地,以便将来过安生的日子。”
芈氏看着眼前的三个弟弟,想到自己确实到了垂暮之年,来日无多,自己哪天要是真的走了,局面将会变得如何,谁也无法预计,他们为各自的将来打算,也是无可厚非。想到此处,不由叹息了一声,“你有此远虑,并无过错。但你可曾想过,王上可会答应?”
“莫非他还想把权和地一起夺吗?”芈戎脸色一沉,寒声道。
芈氏皱了皱眉,从芈戎的语气中嗅出了杀机,便瞟了他一眼,道:“你们是我的弟弟,王上是我的儿子,都是我至亲之人,在情感上我不会厚此薄彼。可你们也要记得,这江山是王上的江山,是秦国的江山,并非是你们立了多少功,便能分得多少地,若人人都作如是想,秦国早就乱翻了天。”
向寿问道:“姐姐可有两全之策?”
芈氏道:“你等切莫急躁,先行各自回去,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容我想想如何妥善地安置此事。切记在我没想出办法之前,你等谁也不得轻举妄动。”
魏冉等三人应是,陆续退了下去。然魏冉的一番话,却勾起了芈氏的伤感之情。
俗话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世间之万物都难以逃脱生死荣枯之规律,此道理人人都懂得,然当被人当面说及,且人人都在为你死后之事做准备时,心里却是不免凄凉。芈氏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魏丑夫,凄然一笑,心想人都是自私的,都会为了自己作打算,且不择手段,那千百年来被赞誉的亲情,也不过如此而已。倒是这个魏丑夫,不管是自己年轻也好,如今老态龙钟了也罢,一直忠心不二地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着实难得。
魏丑夫见她看着自己,面露着股无奈的凄凉之色,便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些年来,他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多少解了她的一些脾性,中年的时候她行事干练,雷厉风行,老了之后,却是多愁善感,时时伤春悲秋,有时一件小事都能勾起她的心事。方才魏冉说她哪天要是死了之类的话,必是伤了她的心。当下走将上去,朝着她笑了一笑,说道:“太后怕是又在多想了吧?你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他人说什么,无关紧要。”
芈氏看着魏丑夫也留了浓浓的胡须,额头上也多了些皱纹,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你看,连你都见老了。”
魏丑夫笑道:“岁月流逝,岂能不老乎。”
“人啊,是越老越怕死。”芈氏正色道:“偏偏那些没良心的东西,我还没死呢,他们便各自为己谋划,真叫我心寒呐!”
正说话间,见嬴稷走了进来,芈氏瞟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嬴稷错愕地看了眼魏丑夫,似在询问母亲为何见了他便不高兴?魏丑夫却是抛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嬴稷施了礼,道:“孩儿来看望母亲了,母亲近日可好?”
芈氏在椅子上落座,故意把拐杖往地上一敲,冷笑道:“你果然是为问安而来?”
嬴稷不知道她究竟在生什么闷气,便道:“孩儿自是来向母亲请安的。”
芈氏怪笑一声,“没想到啊,从小养大的孩子,也来与我玩这一套虚实之术。”
魏丑夫听了也倍觉奇怪,王上分明是来请安的,何来虚实之说?见嬴稷一头雾水的样子,想帮他说两句话,这时芈氏又是一声冷哼,抬起眼看着嬴稷,质问道:“你可是知道了范雎从我这儿出去,然后今日又见魏冉他们在此进出,心里不安,前来探听风声了?”
魏丑夫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太后虽是年老了,心却丝毫不含糊,犹如壮年时那般敏锐。果然,嬴稷愣怔了一下,低首道:“孩儿一来是问安,二来确为此事。”
“嘿嘿!”芈氏怪笑着又用拐杖敲了下地面,“你可也是在想我死了之后,为自己谋划出路?”
嬴稷未置可否,算是默认了。芈氏伤怀地叹了一声,“可叹我这一生,为了你为了秦国忙前忙后,殚精竭虑,到头来你们都嫌我权势大了,尾大不掉,影响你们了,可见人这一生,若是不作为,惹人嫌,太有作为,惹人恨,如之奈何!”
“母亲多虑了,孩儿断然不敢有如此想法。”嬴稷忙道:“怎奈穰侯等人,权势滔天,孩儿只是为此未雨绸缪。”
“说起来,哪个都没错,为己谋划,天经地义。”芈氏说道:“今日我便予你一颗定心丸,昨日我叫范雎来,只是想看看此人是否正直,有无挑唆是非之心,今日叫魏冉他们来,只是想告诉他们,秦国是你的天下,即便是他们功劳再大,也莫存非分之想,想以此调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免得哪一天我真死了,秦国还要掀起场大乱,叫我死也不得安心。”
嬴稷刚想开口,芈氏却抬起手阻止了他,继道:“今日之秦国,是你的天下,却也少不了有我的一份功劳,在我的眼里,这江山也是我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我岂能容它在我死后乱作一团?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何找一个两全之法,今日你既然来了,便说说你的想法吧。”
嬴稷没想到他未曾开口明言,母亲便把这问题说透了,便也如实说道:“穰侯、向寿、芈戎等功勋卓著,无人不晓,然母亲可听说,世人皆说,当今之秦国,只闻太后穰侯,不闻秦王?这些事倒也罢了,令孩儿耿耿于怀的是,他们仗着有母亲撑腰,几乎不将我放在眼里,为所欲为。这些年来,孩儿碍于母亲的面子,一忍再忍,却逐渐地陷入一个更大的怪圈之中,即便是他们打着为秦国拓地的旗号,扩大自己的封地,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可奈何。”
芈氏唔的一声,低了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起了身,走到嬴稷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脸,嫣然一笑,“幸好你没变,还是母亲的好孩儿。今日你与我说出这些心里话,说明你没将我放在敌对面,我心甚慰。”
嬴稷扑通跪倒在地,“孩儿由母亲一手带大,后又是在母亲的扶持之下,才有了孩儿之今日,也才有了秦国之今日,母亲这一生苦心孤诣,都是在为孩儿打算,孩儿对母亲岂敢有半点不敬!”
芈氏颤颤巍巍地扶了嬴稷起身,略有些哽咽地道:“你没忘恩,甚好,甚好!说到底,你与魏冉他们之间的纠葛,不过是家人之间的分歧,此事我会为你做主,保管他们不会夺了秦国的江山。”
嬴稷称是,心里略微放心了些。但同时也多了重疑问,此事母亲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若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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