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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倾城乱-第39章

小说: 倾城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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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么喝斥着,内侍一时语塞,其他正谈话的官员们都向这边看过来。

我心中一动——知道我没过岁考的……他难道便是太常寺散乐部的董坚?立时也就明白他定是专程等在此处阻我。

“见过散乐部董坚大人,”我捧了鸣凤,退后一步盈盈拜倒:“在下荀子,尚是平康里南曲宫伎馆中的学徒,虽蒙主管教导略有所长,却也知晓自己地位微末,不敢有造次之想。”

“果然!这不就是那位‘堕天’吗!”

被叫出名号,我回眸一笑:“正是在下。”

身后站了几名官员,因为刚饮酒的缘故面颊绯红,他们伸手指点:“方才就见姑娘面熟,现在想起来,是上次在尚书府的饮宴上得见芳容的‘堕天’啊。”

掩了胸口蹙眉,我小声叹道:“尚书大人那次真是……吓的我几日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见尚书大人直挺挺扑到在地的样子……承蒙各位大人担待了,在下当日未曾鼓琴助兴,真是……”

见我提及当日依然心有余悸,这几位大人都一脸苦笑,纷纷反过来安慰我:不妨事,没吓坏姑娘就好。见他们与我熟络,便又有人参与过来,我捧了琴依次行礼,在这群位居庙堂之上的官员们中间巧笑着软语奉迎。

余光中董坚被凉在一边,瞠目结舌——我过来时早认出那些在尚书府见过的官员,所以才特意报上自己的名字和乐馆,引他们为我解围。

“董大人,有什么差池小的这八斤不足的人头可是担待不起,但荀乐伎可是奉了圣旨入宫献技,您看……”虽然脸上陪笑,一旁内侍的口气已然不耐:“不能让圣上等着,您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说罢。”

被宦官都甩了闲话,董坚本来就像是没见过天日的脸色更惨白了。

心中冷笑几声,我向围在我身边的各位官员道别,又转过身向董坚躬身:“一直听闻大人大名,今日一见实在……三生有幸。在、在下会努力精进,望早日通过大校,入宫为朝廷效力。”

这段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不成体统,我在众人的笑声中伸出手挡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随着也笑着安抚我莫要紧张的内侍带领下,从董坚身边走过去。

擦身的一瞬间,我看清了在他眼中轻蔑鄙视的眼神。

就当我是个胸无城府的普通乐伎吧,我倒要看你能怎么奈何的了我。

从乱云般的石上凿刻出一排阶梯,两旁垂着绑成一束的菖蒲叶子、米粉裹的小团子和金钱,我提了群摆向上,见怪石嶙峋之上却平坦如砥,望云亭傲然独立其上。又有一面青铜的物件座在门外的矮台上,像是香炉般有三个虎爪,却只有一尺高,上面也没有焚香的铜亭,只是一个三尺的圆盘,通体铸着云线的纹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矮凳。望云亭外垂了层层纱幔,罩着亭里面朦朦胧胧瞧不真切,只能依稀的见到很多人影晃动,想是宫娥内宦们,可他们的身影却透露出忙乱之意。

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我走到那奇异的青铜器旁跪倒后将鸣凤安置在身边,口中三呼万岁。

内侍通报上去,过了一刻,几名宫女依次挑了纱帘,走出来的人正是一身红衣的异闻娘子,她手中还提着一串吊着金钱香包,裹了金箔的角棕。

“荀乐伎。”我起身看她——此时异闻娘子的表情又沮丧又茫然。

“娘子,出什么事情了?”

“今天的段子估计是讲不成了,刚才下面的公公请您过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忽然就头昏的站不稳,随行的太医说是暑气攻心,现在圣上的心思都在太子身上。瞧我办的这事情,白白的叫姑娘空欢喜了一场……”

哭笑不得,再怎么心思缜密,我都没料到今日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些失望,可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异闻娘子见我叹了口气,也跟着摇头,但马上又笑出来:“对了,您也别失望,刚才太子陛下好些了,看见我在一旁,特意还关照我将这米棕赏您,还有这串彩钱……”

素闻当今太子是一名温雅体弱的少年,却不想他真的在不适的时候还能关照我这样一名身份微末的乐伎。我心中不禁轻声道了句谢,就想要扶着身边这青铜的物件站起身,手指刚搭在那铜盘上,便感觉一丝风从身边荡了开去。

怎么!

我转头看着这乌黑的铜盘——一霎那间,那些云纹忽的漫过了一层银光,我正讶异,忽闻头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鸣

再抬头,我被看见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方才还一片清朗的碧空,从天空四角铺开的一线黑色奔马般瞬间就占了整个天空,只须倾,身边景物便暗昧不明,天色沉的如子夜一般。天际像是开了锅般翻涌的团团黑云中,滚满了扭动的银色闪电。

又是一声惊雷之后,大雨倾盆。 。。  。。 
端午(下)
一时间天昏地暗,仿佛行于四野萧瑟的荒地之上,狂风从八方席卷而来,吹的垂帘横飘彩绸散乱。冰冷的雨滴被劲风所挟,斜着抽在人脸上难以睁眼。宫娥内宦们跌跌撞撞的扑按着快要被吹跑了的菖蒲香包,更有一些人跌摔在地挣不起来。望云亭下也是一片慌乱,那些妆饰繁复的贵妇们身上的丝带缠到了身边的花树之上,慌乱中被挂的撕开了口子,而吃了酒有些微醺的大人们此刻也都被冷雨浇醒了酒,大家都没料到这急雨来的如此迅,纷纷找能藏身的地方躲避。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这一片混乱。

异闻娘子早就被内宦们搀扶着避回了亭内,慌忙中也没有人注意到尚跪倒在空地上的我,更没有人注意到我身边的异状。

没有雨,一滴都没有。

我的身边三尺之内,不,应该说是在这竖在望云亭空地前怪异的青铜物件的四周,仿若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样,地面上干爽的一个水点都没有。

心念一动,手腕处立刻鼓起了一丝湍流——敕风术引来的一脉微风刚刚吹动了我手腕系着的丝绦,便如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般被反弹开来,擦着我的鬓边飘了出去。

不仅没有雨,似乎连风都绕开了这东西!

我当下站起身,转身抱起鸣凤,趁着混乱冲入了风雨中,一路向下从望云亭跑了下去。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场狂风暴雨定是这物件引来的,而这物件……是因为被我碰了才会……

心中烦乱,不知道跑出了多远,肩头被冷雨浇透,风掠过,冰凉。

我能示人的身份只有乐伎这一个,如果宫中因这件异事追查下去……

不论是丢了魔琴夜羽的堕天,还是叛道私入长安的闇属,都是重罪加身,难逃被追杀的命运。

轰鸣的雷电和水声隔绝了一切声音,昏暗中路途难辨,只感觉此时如被闷在一瓮倒转的水中,断了五感,只能等着这从天而降的大水将自己灭顶。

不论走向何方,都无法逃离。

定下脚步,我抬起头望向天空,一道霹雳纵贯天际,所分的数根银枝从密云中乍现,只一刹那便将涌动的黑云照的通亮,我甚至能看清被这银光辉映成一颗颗银珠般的雨滴,它们跌落在我脸上,开出一芒飞溅的花。

“丫头,如果身处大雨之中,又没有去处的时候,你就……”

老师?

我睁大了眼睛,随即发现这声音只是从我心中传来的——我的老师,我视为最亲近的、最信任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恬淡的声音,温柔的手势,都存在我的心底。

风舞。

湍急的细流从我身边涌出,四散后向上吹起,密集的冷雨被这突起的风束推开,落向别处。

老师说过,如果走入看不清方向的豪雨中,一味逃避慌乱也是于事无补,不如看脚下,向着心中本性所示现的那个方向走下去。

又一道电闪后,震耳欲聋的雷鸣中我看清了不远处似乎有一处回廊,于是加快了脚步,可走近才发现,那回廊居然和我所走的这条路隔了一条清浅的水流。

左右都是如灰幔的雨丝,即使是三步开外都风物难辨。我轻呼了口气,一纵身,跃入了那回廊之中。

从倾盆的大水中抽身而出,来到这干爽之地,我收了敕风之术,躬身放下了已经被水沁透了的鸣凤,从怀中取出尚干的手帕,仔细的擦去了琴上的水——这鸣凤的音色清丽,如果水气透入了漆皮吸入木质中,便会有一段时间声音暗哑,失去了本音。

正垂手擦拭着,我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轻声打了个喷嚏。

回廊曲折,正是在转角的地方有一根梁柱子,有人在柱后,因为寒冷瑟瑟的吸着气。我抱起鸣凤向那边走去,心中有些担忧刚才自己贸然跳进来,是不是已经被人发现。

“谁,是谁在那边?”

“哎呀……”有人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个喷嚏。我皱眉,听声音是个女子,她许是也被这急雨浇了,有些伤风。那人已然听见了我的声音,却也不出来,依然藏在那柱子后面。

此地到底是宫闱之中,随便什么人都可能比姥的官职大上几分。想到此处,我退开一步,柔声唤道:“在下方才被急雨所逼才误入此处,不知您在这里,还望原谅。”

柱子后先是探出了一只素手,腕子上的羊脂玉镯子咔啷一声碰在木头上,然后又探出了半张脸——原来是一名穿着宫女鹅黄色衣裙的妇人,看年岁约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却生的广额高鼻,柳眉下双目含波,微开的绛唇中贝齿齐白,只是一头青丝在背后挽了个结,散开的发丝还帖在脸上淌着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年纪尚如此风韵的女子,不禁一呆。而那女人见我愣了一下,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真对不起,让您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

被这样一说,我将手中的绢帕送过去:“请擦一下吧,方才听见您有些伤风,这边风冷,还是赶快擦干才好。”

那妇人听我这样说却怔了下,不过立刻接过了我手中的绢帕,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侧了身,我替她挡着灌进来的风,又见她擦了半天,却只是用已经湿成一团的绢帕在脸上滚着,索性放下了鸣凤,接过绢帕在檐下的铜滴水下洗了,拧干后又送过去:“您……是这宫中的女官吧?”

这妇人抬起眼睛看我,忽的一笑:“是,如您所见,我是这宫内的宫女总管。”

不明白这宫女的总管又是什么品阶,我还是再度施礼。而这位宫女也微躬身,然后又笑了声,望着檐下滴水千瀑垂帘一般的雨景:“姑娘是第一次入宫吧,我之前没见过您,今天的大雨肯定搅了大家的游性……”

微笑点头——相比那些谄媚的讨好,这位年长的宫女的话让我感觉没虚伪的意图。我转过身四下看了看,见这回廊中并无他人,再回过头来,却看见那柱子的阴影中有一抹浅粉。

一朵巨大的花儿被放在地上的漆盘中,层层花瓣渐次晕染般的扑了暖粉,中间的花心吐露一层金黄,含了雨水凝成的珠子,随风一晃,柔香隐现。

“这、这是?”

“是牡丹,我刚才偷了一朵宫内养的牡丹。”这年长的宫女顺着我的目光回过头,苦笑了一声:“因为它太美丽了,所以我忍不住想要……”

大吃一惊,这便是传说中的牡丹!我呆呆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地上娇媚的蒙着层水雾的花朵,感觉胸前一阵闷痛,眼泪几乎就立时能涌出来。

我虽然从未见过那花,却一直在心中用它与我那美艳的老师相比,在我的心中,总是感觉老师就如这传闻中的花儿一般高贵。

“对了,姑娘,还没问您的名字……”

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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