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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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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大笑起来,抱起汉华夫人:“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她无言,但隐隐能感到一些。
“他在找药!”桓温故意凑在她耳边,“没有药,他不行,他还不到四十岁,呵呵。”
“你高兴了?”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向桓温。
“当然高兴!”桓温起身道,“皇帝身患萎疾,男宠淫乱宫中——这便是把柄!我都六十岁的人了,有些事不能再拖,明白么?”
她冷笑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单猥琐可憎,而且变得陌生。
“今晚我不留了,”桓温拍拍她的粉面,“你乖乖再住一段时间,我很快就来接你。”
“不了,我喜欢这。”她淡淡的回拒。
“夫人,莫说气话,等着为夫的好消息!”桓温大笑着,扬长而去。
雨不停,空屋寂寥,她仰倒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屋顶的死角,扎着一张小小的蛛网,一点黑色静静的停在蛛网一隅,守候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大司马府,书房,郗超等候。
“噔噔噔!”屋外响起桓温有力的脚步声。
“桓公!”郗超施礼——身为桓温的心腹至交,他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云开回来了?”
郗超点头:“家老已安排云开大人前去洗漱。”
“晚上再见他,”桓温落座,“朱灵宝这小子近来越来越张狂了吧?”
“桓公准备收拾他了?”
“听说孟美人和田美人,给皇帝生了三个儿子?”
“正是。”郗超暗暗心惊:十几年来桓温一直领军驻外,素来不管宫中之事,这次回来,却打听的了如指掌,从他的神情看,已然成竹在胸。
“这田美人和孟美人,跟朱灵宝也走得很近吧?”
郗超背心冷汗直冒,竟不知如何应对。
“皇帝身患萎疾,男宠淫乱宫中;欲李代桃僵——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明、明白。”郗超通体彻寒——桓温,他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第 六 章 飘然西归(上)

 
五月燕山,千里还春,幽州一带划归大秦不足半年,已是一派春耕气象。马队从田边过,卸去戎装的蒙佐与苻青芷并肩而驰,谈笑风生,铁面、段梦汐紧随其后;拖后不远处是满樊统领的“洛川郡主亲卫骑兵”。不久,寸英打马返还,告知蒙佐纪雨之已先行回邺复命,前方驿站也已打点完毕。
苻青芷做了游学士子打扮,一路行来,她看不出蒙佐有丝毫不快,回想龙城初次见面,不拘礼节、血性豪情的他,深深打动了自己,那时的他更像江湖马贼,而非帝国大将,从百济回来,他变了,变得更沉静。可自己喜欢这样的他么?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你不后悔?”苻青芷打破了沉寂,“辽东是你辛苦创立的根基,那里有你的兄弟,有你的部下;半岛战事尚未完结,高句丽仍是边境大患,你真放的下?”
蒙佐飒然一笑,黝黑的面庞古井不波:是啊,远征百济只能算是将半岛拉回僵持局面,并未彻底解决高句丽的威胁;然而有金东朝在,高句丽便不是短期能征服的邻国,让百济振作起来拖住高句丽,对大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丢下百济回国,虽欠道义,但却是最明智的选择,与其泥足深陷,不如疾风来去!
“辽东有李维王颌坐镇,水师有公孙兄弟打理,我还有什么好惦记的,”蒙佐抬头望天,万里长空,明澈无云,数点鹰隼翱于天际,振翅回旋,“我蒙佐若拘泥一隅,岂不惹人猜忌?”
苻青芷猛一怔:他竟想到了这一层!大秦是氐族的朝廷,蒙佐战功再甚,也不过是汉人将军;虽然主上重用王猛等汉人贤才,也力主屏弃氐汉之分,可氐族权贵们却不会如此豁达,一个汉人将军手握重兵坐镇边塞,所辖的更是鲜卑故土,岂能不让人多个心眼!
她笑了,挽起他粗糙的大手:“不做将军,你还是我的男人;顺道把崤山的那位文鹭妹妹接来,咱们一起回长安过老百姓的日子,便是上天最大的恩惠了。”说着,鼻子一酸,眼圈红红的。善解人意的女人最让男人心动,他也不例外。几个月来,苻青芷原本丰腴的身段变得纤细,蒙佐心头一热,得她与文鹭相伴,将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哒哒哒!”急促的蹄声自身后传来,白色快马如风掠至,猛勒定,马背骑士拱手道:“宇文霆特来为将军送行!”马队停止了前进,蒙佐拔马来到宇文霆身边,道:“宇文公子千里相送,蒙佐谢了!”
宇文霆一抹额角汗珠,目光不自绝的飘向一旁的段梦汐,道:“宇文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将军应允。”蒙佐也是痛快人,道:“但说无妨。”
“宇文霆恳请与将军同去长安,一长见识,也好为大秦效力。”蒙佐大笑,苻青芷却看明白了,他压根儿是不放心段梦汐跟在蒙佐身边,笑道:“蒙佐啊,这下可有人照顾段家妹子了,还不答应了?”段梦汐俏面微红,她岂不知宇文霆心意,可她素来冷静多智,丢下一句:“谁要他照顾了!”便打马走回哥哥铁面身边,别过脸去。
“家里都安顿了?”蒙佐随口问道,此刻他与苻青芷一个心思:宇文霆请求同行看似为了简单,实则是一个讯息——作为鲜卑四大家族之一的宇文家要出仕了!燕国亡了,慕容氏成了大秦的臣子,作为宇文氏这一代最杰出的人物,宇文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家里有大哥在,无须我操心。”宇文霆决然道,“我早想离开辽东游历中原,若将军不弃,霆愿为马前小卒——”蒙佐一摆手,故意吓唬他:“我已是一介白身,此去长安,祸福未卜,宇文老弟不怕掉脑袋?”
宇文霆见他答应,思路顿时清晰起来,长笑道:“蒙兄所言差矣!”旋而凑近蒙佐,低声道,“祸福相生,丢了将军,未必坏事;何况有郡主在。”
“哦?”蒙佐来了兴致,“私自调兵,开罪邻邦,罪名可大可小啊!”宇文霆微微一笑,两人并驾齐驱:“蒙兄以为大秦丞相当真会怪罪你擅自开战之最么?借口罢了!罢免蒙兄官职,只是台面上做给高句丽人看的,眼下大秦用兵之处,已由东北转向西陲!”
“西陲!”蒙佐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他想到了拓拔代国,他曾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拓拔代国血债血偿,为兰陵报仇!
宇文霆没有去瞧段梦汐,他的思绪完全转到了几年来酝酿已久的天下大局上来:“依我看,大秦主上与丞相非但不会责罚蒙兄,还会委以重任。蒙兄兵出奇招大杀高句丽人锐气,金东朝变法未成,数年内高句丽断不敢侵扰辽东,这是大大的功绩。关外鲜卑纳臣,可大秦并不安稳——北有代国十万雄师,西有张天锡裂土西凉;祁山腹地,卡着一个仇池小国,将巴蜀汉中与西凉连成一气,仇池不除,大秦便难以扫平北方!”
蒙佐再一次打量着这位鲜卑俊杰,心中泛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慕容、拓拔、宇文,若鲜卑人屏弃成见团结起来,将是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
“你是说,朝廷要对仇池动兵了?”
“就在眼前!”宇文霆斩钉截铁,这是一次赌博,王猛对鲜卑族顾虑很深,要想在秦国站稳脚跟,只有加重在这个汉人将军心中的分量,让苻青芷看在眼里,走皇亲这条路!
蒙佐一颗心直往下沉:宇文霆说得没错,攻灭燕国后,秦军主力西归关中,说是得胜凯旋,实则在为荡平西陲做准备;他本打算去崤山接来文鹭,便会长安与苻青芷完婚,过一段平静的日子,看来这个想头又要泡汤。可朝廷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调辽东精兵入关呢?是顾忌高句丽,还是别有所图?
马队由幽州南下,过中山、邯郸,穿行在辽阔的河北平原上,六天后来到了邺都。从袁绍曹操起,到五胡乱华,邺都一直是河北的政治军事中心,其地位甚至超过了中原洛阳,成为北方政权最佳定都场所。邺都是冀州治所,也是王猛官署所在,黑色“秦”字大旗高高飘扬,两万精锐秦军拱卫着这座燕国故都。
“走,绕过邺都,下枋头渡河!”蒙佐不愿见到王猛,他要看看这位名动天下的大秦丞相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苻青芷不顾满身疲乏,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的决定:蒙佐不愿生活在别人的影子下,不愿成为王猛的附庸,他要用自己的本事去建功立业——从这点上看,他还是以前的蒙佐,没有因为冰冷的杀戮和权力的浸染而丧失男人的血性!
又是一个黎明,马队来到了当年慕容垂大破桓温的枋头,昔日的战场已被千里沃野取代。
大地颤动,又是一支马队,打着邺都旗号——蒙佐明白,吕光来了。
吕光来得利索,一身黑色骑士服,面色红亮,一拳砸在蒙佐肩头,道:“你小子不够朋友,过邺都不来看我,算什么兄弟!”蒙佐大笑,道:“我是不想惊动丞相。”
吕光坏笑道:“就知道你在生闷气,丞相去清河平原几郡巡阅民情了,一时回不来,你小子皮厚不怕颠簸,累坏了郡主怎么办,走,跟我回去!蒙佐摇摇头,断然道:“有话这儿说,我不想在路上耽搁。”
“也好,”吕光压低嗓子,“你离开这阵,并州刺史苻垠病故,平北将军徐成调任并州;兖州刺史苻庄调任司州刺史、留守洛阳,邓羌大人也被诏还关中;我从老爹那儿得来消息:姚苌从陇西南下,杨安、苻雅率大军秘密进驻秦州,陛下要对仇池用兵了!”宇文霆的预言没有错,秦国在消灭最大的敌人燕国后,开始打扫后院、进一步扫平北方!
“仇池只是第一步,拿下仇池,就切断了巴蜀汉中与西凉的联系;用兵仇池,也能试探汉中与西凉的动向——果然一石二鸟!”蒙佐寻思着,望向吕光,道,“平定西陲不是你的素愿么,怎么把我调去,把你留下了?”
吕光微微一笑:“陛下把长乐公苻丕封在邺都,自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人辅佐——何况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素有不臣之心,我是氐人,留在河北就是让苻洛少生异心。”蒙佐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族更是如此,他不愿牵扯到这些氐族内部的纠葛中去,遂道:“就送到这儿,没准我还会回来,到时咱俩好好喝一顿,回吧!”
“好!”吕光也是爽利之人,从鞍上摘下满满当当的一只大皮袋子丢给他,道,“无酒不赶路,早日跟郡主生个胖小子,认我做干爹,哈哈哈!”蒙佐还以老拳。
烟尘起,吕光目送蒙佐马队远去,喃喃道:“西域,终有一日,我吕光会来的!”


第 六 章 飘然西归(下)


 
五月建康,烟雨迷离,潮湿的大街上偶尔有车马踏过,飞溅的水花打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回国后,云开一直呆在司方院,心情就如天气一般郁郁。朝廷对百济的态度相当冷淡,自己在海外风雨三个月,换来的只是“留职听用”,岂不让人寒心。庆幸的是,未来的丈母娘南康公主对自己很满意,与桓桢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在想什么呢?”桓桢从身后搂住了他,关切道,“这几日看你闷闷不乐的,要不咱们不在建康成亲了,回爹的南郡去,免得听那些人聒噪。”云开将她拥在怀里,她的任性、她的大胆,都是那么迷人。末了,才道:“我是在担心桓公。”
“这次爹在建康呆的时间特别长,整日与陆神医、郗叔叔在一起,他都是六十岁的人了……”说着,眼眶一红,垂下脸去。云开拂去她发丝上的细水珠:“我总觉得,这阵子建康有些不对味,高车大马少了,酒楼画舫冷清了,莺歌燕舞沉寂了,秦淮河不起波澜了——这岂是往日的建康?国有异象,必有异数啊!”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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