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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缘字谶-第89章

小说: 缘字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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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只是平静却又若有所思的轻扶着案上的金盏。我只觉脸颊燥热,不经意看到对面太上皇,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投向我的眼神锋芒如剑,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半晌方听他不疾不徐的开口:“沈良媛——朕记起来了。行了,朕老了,身子不济,只这么一会儿就累了。你们继续玩乐罢,朕先回宫歇着了。”
我不知他记起了什么,只是茫然的他听世民说:“也好,那父皇就早些歇息吧。刘全福,送太上皇回宫。”于是又随着众人起身跪送,看着尹德妃搀着他远去,又随众人重新落座。暗暗寻思着我与他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唯一可以想起的怕就是嫁给李建成之前,与世民见面的事了。
“皇上,您瞧,这人人都拘泥至此,不得进兴。不如唤些歌舞来乐一乐罢?”长孙皇后柔着声俯在世民身边说道。
李世民吃口酒,方笑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与群臣一聚了。也罢,就宣歌舞罢。”说着又转身对一旁的内监吩咐说:“长孙大人也算自家人。朱有贵,去,唤长孙无忌来,陪朕饮酒。”
我再无半点心思留下,只看着面前一盘香瓜,想着怎样辞去。转瞬已是丝竹轻拢慢拈,乐声盈空回旋。数名艺姬身披华裳绮丽入场,广袖轻甩,盈盈起舞。伴着曼歌妙舞众人也都随之放开了些,开始交头接耳,小声低语了。
我却只是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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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焉的看着渐渐升高的一轮如盘圆月落下的银辉如轻白锦裳。一袭月影投在水中,随着水波摇摇晃晃。
这边舞姬退去,那边清歌又起。一时间榭台内一片歌舞升平。长孙无忌也已施过礼后从容入座。与我目光相视,也只是淡淡的移了去,优雅的与李世民举杯啜饮了。许是我身份的尴尬,又许是我没有德行的原故。不知什么时候连简单的晗首至意都省去了,好似从来都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听闻乐声渐息,歌姬袅袅退下。我终是不胜倦意,起身对长孙静雯福礼道:“妾身身子不适,不能相陪。失礼之处,请皇上、皇后恕罪。”
长孙静雯微微一笑:“不碍事,既然不舒服就别撑着了,快些去吧。”
“谢娘娘体谅。”我语音未落,萧婕妤笑着接口:“沈良媛身子不适,就宣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多谢婕妤好意,妾身不过是小毛病,不妨事的。”
“既然不妨事,就别急着回嘛。大家聚在一处乐乐,毕竟这中秋节一年才有这一次不是?”萧婕妤说完又转脸对边上那位橘衫女子笑道:“杨才人,你刚入宫还不知道,沈良媛的剑舞实是跳得好,真乃艳惊四座。上次只见了那一回,我还真没看够呢。”
“哦?是吗?只是不知今日良媛可否让我等也一饱眼福呢?”杨才人说完又看向李世民,娇滴滴道:“皇上,难得今日佳节月圆花好,就劳沈良媛屈尊献舞一支可好?也给皇上和长孙大人助助酒兴。”
李世民轻言一笑,兀自举杯吃酒。
我迅速瞥了菀棠一眼,见她也已流露出担忧神色。若是平时跳一支舞自是不难,可如今我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剑舞又要快速敏捷,我自是应付不来。可一时又进退不得,略一沉吟便道:“妾身近日确是身子不适,剑舞实是跳不来,让婕妤和才人扫兴了。不如妾身就献支小曲儿,以示赎罪。”
长孙静雯含笑接口:“也罢,沈良媛的剑舞,本宫欣赏过了。这小曲儿还未曾聆听过,今日就借此机会一饱耳福也好”
“既然皇后都允了,我们还有何说的。那沈良媛就请吧。”萧婕妤笑谓众人。
见长孙静雯及时为我解了围,我方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只想着早些辞去,也不唤奏乐,起身退后一侧,望着空中明月轻声吟唱了首《水调歌头》
我听到自己清泠泠的歌声,在没有乐器的伴奏下,在空旷的月色中,更显幽远。众人皆是息声静听,我却是百般愁绪涌上心头。
一曲渐歇,萧婕妤带着灿烂的笑容启口:“沈良媛实是身怀绝艺,舞跳得好,歌声也如此绝妙。既然沈良媛都唱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皇上,您还不该赐酒吗?”
李世民轻然一笑:“好——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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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便有内监将斟满了贡酒剑南烧春的金盏端到我面前。
皇上赐酒自是不可推辞,我施礼谢恩后,便接过酒盏,未饮已觉胃中不适。只好吸了口气,屏住呼吸,一口饮尽。浓烈刺鼻的酒味登时让我五脏六肺都翻搅起来。饮下的酒连同用过的一点吃食一同上涌到喉间,我强行压抑着,紧紧抿住双唇,只怕一张口,便会控制不住的呕吐出来,脸色已是瞥得青白。
菀棠瞄了我的脸色,咬了咬唇开口道:“皇上,良媛的脸色不太好,想是身子还没恢复好。还是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
依莎也有些慌乱的说:“是啊,病没好不可饮酒的。何况烈酒伤身,不过歇歇,酒劲一过就没事了。皇上也说了,这是家筵,都不是外人,快别撑着了。”
长孙静雯点点头,对边上的秋婵道:“快扶良媛回去歇息罢。”
我忙福礼,却已说不出话,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正欲急急退去,却见萧婕妤端着玉碗迎上前,道:“沈良媛什么都出色,没想到饮酒却不成。这也实是怪我了,瞧您这样子,来,吃口汤,顺顺酒气,就会好些了。”
我看着轻盈浅笑的萧婕妤,总觉得她的笑意里隐藏着什么。可此时拒绝更显无礼了,我咬牙接过,坚持着吃了一口,只觉油腥味冲窜,却说不出是什么汤。我再也控制不住,手中的玉碗已是“啪”的落地,顾不上惊异的众人,弯腰踉跄着踱出几步,便一下跪伏在地上,呕吐起来。
我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什么也不能思考。依稀听见李世民和长孙静雯急切的喊着:“快宣太医——”
我忙拼命抑住胃里的搅动,却是说不出话来。随着噌、噌的脚步声,一抹太监的袍角从身边闪过,我本能的伸手扯住,吃力着道:“不必……”同时脑中飞快的旋转着,知是瞒不过去,无数个怎么办?怎么办?在我头中窜动。
秋婵已是吓得战战兢兢,乱了方寸,甚至连搀扶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自知已是失仪,忙松开一脸愕然的太监。极力压下胃里不适,撑着起身。扫了眼面色各异的众人,镇了镇神,开口:“奴家失礼了,惊扰了皇上、娘娘,还请皇上宽恕。”
“为何不让宣太医?”李世民一脸的不耐。
此时我顾不上失礼,只福身说:“妾身只是小毛病,不必惊动太医,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妾身这就退下了。”言毕深深看了眼李世民,径自离席而去。
我逐渐加快脚步,晚风吹着我的衣衫飞扬。也不理会身后一声声轻唤着我的秋婵和众人惊愕的目光。
我越走越急,下了榭台,一路穿花拂柳直奔一侧僻静的花廊而去。我心中恐惧,知他会追上来,又怕他会来。
良久,我停驻脚步。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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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然,他已快步随了上来,在我身后沉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不许宣太医?”
我咬了咬唇,未开言泪已落。心里不停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终是转过身,望着他如一潭秋水的双眸,抖动着嘴唇,道:“我……妾身……有了。”终是艰难说出,泪水同时迸落如雨。
他愣怔半晌,方和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垂下头如哽在咽,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泪水控制不住的奔涌着。
“你——有了朕的孩子?”他不敢置信的追问一句。
我闭上双眸,轻轻点头。
足有移时,他才抬起我的脸,我看到他灼灼的的眸子里有水光闪烁,让我的心止不住的颤栗着。
他轻吻去我脸上的泪,然后温柔的将我抱进怀里,喃喃着说:“是真的吗?清梨,你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
这久违的温柔让我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只觉自已罪不可赦,以前那样伤过他,如今还要如此来欺骗他。我只想着快些结束这场慌言,再也忍不住脱口道:“世民,快些让太医开药来,快些把这个孩子拿掉……”
他一顿,随即推开我,面含愠怒,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我被他寒凛的神情吓到了,呐呐着道:“我们……我们不能有孩子……妾身……是皇上的嫂嫂……这个……这个孩子不能要……”我的话还未说完,已被他俯首紧紧吻住。他的吻极尽深情和怜惜,透着一丝酒味,直让我沉溺。恍惚间我瞥到他身后长孙静雯静默的身影黯然着离开。
良久,他的唇才慢慢移开,在我耳畔喘息着低声道:“朕来安排,你不要管,朕会给你名分。”
我紧咬下唇,终是忍不住,一下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泣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我这么坏……我曾经那样对你,你不记得了?”
他只是紧拥着我,默默无语。
半晌,我才缓了情绪,仰起脸,看到他眉尖紧拧,眼睫湿润。我抬起手,轻拭去他眼角有些冰冷的泪渍,啜泣着开口:“世民,求求你,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吉儿、依莎,还有菀棠,她们都可以为你生孩子……”
“不行!”
我言犹未及,已被他断然回绝。随即抓住我的手放到唇上,轻轻吻着,喃喃低语:“你和她们不一样。”
我的泪再一次落下:“可是……妾身丢不起这个人,皇上更丢不起啊。不然……皇上不要给妾身任何名分……或许,我可以出宫,寻个僻静之处生下他,可好?”
我心中迷乱,几近乞求。我恨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甚至开始抱着幻想,假如我真的可以去找个偏静之处生下我的骨肉,从此后我愿用一生来为世民祈祷赎罪。我越想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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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世民,可又不忍厄杀自己的骨肉。我知道自己形同玩火,自焚是我应有的下场,可我怕的是伤及无辜。
“朕说了,不要你管。什么道德纲常,什么清白名节,都随他去吧,从今以后,朕——只要你。”他倔强而坚定的说完,然后略一俯身打横抱起我,边走边道:“朕先封你为美人,明日你便搬到绮霞宫居住。”
我环住他的脖颈,任他抱着向清兰阁走去,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久违了的幸福充溢着我,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该多好。我想着,却仍理智的开口:“妾身可以移居绮霞宫,可册封之事,求皇上还是缓一缓再说,可好?”
他语气一滞:“怎么?不愿做朕的女人?”
“不……不是。”我急忙解释,旋即又略带撒娇的说:“只要皇上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别的都不重要,我也不奢望。”
他和缓了语气,说:“你现在已经是朕的女人了,有了朕的骨肉,朕怎忍心委屈你?你不要名份,有了孩子,不是要落人口实?何况,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儿想,你没名没份,让他将来如何自处?”
这些倒是我不曾想过的,可我心里清楚,尽管他说得在理,尽管我想做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可我更知道,自己怕是一生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被人唾骂,我可以无所谓,可我不能牵累于他。何况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根本就是在欺骗他。
我抑住心里酸涩,仍不动声色的坚持说:“有你护着我,谁还敢说什么?何况若有人想说,即使封了美人,也一样会有人说。”说着娇嗔的把额头贴向他的下颔,嗅着他清冽的呼吸,柔声低语:“世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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