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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九州英雄-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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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蔚然正在喝茶,听了这句话噗的一声,把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暗羽后裔是什么?”他问,“那个灵魂就从此在我身上出不来了?”

“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云灭说,“至于那个灵魂,也许,嗯,也许我们以后有办法把它取出来,趁它还没有被唤醒。”

“唤醒了会怎么样?”

“从今天开始,你要锻炼你的精神力量,”云灭答非所问。

“那我还能飞吗?”风蔚然愣了半晌,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我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能飞呢?”

云灭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说:“我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飞起来。但是,也许你这一生都不要飞起来,才是九州的幸事。”

风蔚然张嘴想要提抗议,却被云灭制止了。

“抓紧赶路吧,问题可以留到以后再提,”云灭说,“天亮了,趁还没被人发现,我们得赶快跑路!”

风蔚然一愣:“我们?你也要离开?”

“我既然救了你,就要救彻底,”云灭说得轻描淡写,“你想不跟着我都不行。”

风蔚然感到那种久违了的温暖情怀在胸中荡漾,他强行压抑住涌上来的泪花,轻轻点了点头。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风蔚然跟在云灭身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云宅。他回过头,最后一眼看了看这座院落。他过去觉得它像一头牛,把自己吞在腹中,只等待饿了的时候抓进嘴里反刍。现在,他在这头牛的胃上打了一个洞,他自由了。

“多看两眼吧,”云灭说,“这毕竟是你父亲出生的地方。”

风蔚然猛然扭过头,死死盯住云灭,脸色煞白。

“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云灭说,“你不姓风,你姓云,是宁南云家的后人。你的生身父亲,就是风靖源保护过的那位天驱,是我的亲哥哥,但他终究还是被云栋影亲手杀死了。我当时身在外地,没来得及救他。”

“风靖源保护了当时怀着你的你母亲,假托她是自己的妻子,一直到你出世为止。然后他在极度痛苦中顽强的选择了活下去,只是为了给你提供一个荫蔽之地,让你能够长大。他只是没有料到风长青会对你那么绝情而已,否则,你会作为一个风家的子弟,安然的度过一生。”

“你要记住他,记住他为了你而承受的一切,然后作为一个天驱的后人,好好的活下去。”

十七、你还会记得我吗

石秋瞳真的被装进罐子里沉到海底,用装在鱼鳔里的空气呼吸,品尝鲛人腥得吓死人的食物。一位鲛人王子看上了他,并且迅速展开热烈的求婚,比鲛人的食物还令她感觉无法忍受。回到南淮她就大病了一场。

躺在病床上,石秋瞳想:明天就去找老头子,说招一个羽人做驸马的事情。这个念头她每天都在转着,但每次都不敢开口,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和她平素的作风大相径庭。

门推开了,一名宫女端着一盘新切的水果走进来。放下果盘,石秋瞳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她却站着不动。

“还不退下!”石秋瞳很不耐烦。

“脾气还是那么暴躁啊,”那宫女一开口,居然是男声,“应该再把你丢到海里去喝几个月盐水。”

石秋瞳一下子跳了起来,风蔚然赶忙转身:“别在男人面前穿那么凉快,很危险的。”

“没关系,”石秋瞳竭力掩饰自己的笑意,“反正你私闯王宫都会被推出去砍头,我一定会把你的脑袋挂在城门喂鸟的,也算是废物利用。”

“这么说,我用不着娶你了?”石秋瞳听完对方讲的故事,若有所思。

“天驱怎么能托庇女人保护呢?”风蔚然挺挺胸,做嚣张状,“我会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好的武士之一,我师父、也就是我叔叔虽然不是天驱,武艺却比天驱还强。”

石秋瞳无奈的耸耸肩:“反正吹牛不需要上税。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会和我师父一起周游九州,努力学艺,增广见闻。”对方的回答很简单。

“然后呢?”

“然后……”风蔚然尴尬的搔搔头皮,“我还没想好呢,那怎么也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听到我的名字和那些伟大的英雄并列在一起。”

石秋瞳的神情很奇异,说不上是讥诮还是微微失望:“别臭美了。这样的和平时代,街头打个架都要坐牢,你怎么做英雄?”

“这世上不会有永久的和平的,”风蔚然这句话居然说得很煞有介事,“不然我们天驱也就不会存在了。”

“我师父说,九州大地现在暗流涌动,表面的和平其实已经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他解释说,“住在山里的人想要到平原去,住在平原的人想要到盆地去,人心不会满足,战争就不会彻底消亡。”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概你真地会成为一个英雄吧,”石秋瞳的表情恢复到了一种淡漠的平静,“到了那种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

风蔚然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灿烂的笑容:“放心吧!我们是好朋友嘛!以后如果有空,我还会回来找你喝酒呢!”

石秋瞳默然低头,许久没有说话。这张笑脸让她隐隐感到寒意。

“知道了,你走吧,”她最后说。

风蔚然离开后,石秋瞳推开门,眺望着王宫外的晴空。在人类的天空中,看不到羽人飞翔的身影,而那个也许注定一生都飞不起来的小子呢?还会有机会见面么?

她不由得怀念起某一个清晨的日出。在那如同天地之初的静谧与和谐中,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某种异样的情怀。但事实证明,一切不过只是虚幻的泡沫,当太阳升起之后,都会破裂的。

胸前的玉佩还带有风蔚然的体温,似乎这臭小子临别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送给你做个纪念吧。这玉佩是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准备好的,上面有我的真名字。”

她把玉佩拎出来,拿在手里,也不知是第几次拿出来了,上面刻的字在阳光下很清晰。

“云湛,云湛,”她嘴里念叨着,“还蛮顺口的。”

与此同时,风蔚然,或者说云湛,正在跟随着师父云灭,离开南淮城,走向前方的未知岁月。未来恍如深潭,吉凶莫测,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在水面上看清一个渐渐远去的倒影。

“舍不得?”云灭淡淡地问。

后者没有回答,双手无意识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快扯破啦,”云灭说,“舍不得也没办法。他父亲将来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你既然决心继续你父亲的路,就必须要有所取舍。”

“我知道,”年轻的天驱无精打采的说,“你总得让我郁闷一下吧。”

云灭微微耸肩:“慢慢开始习惯吧,又想做英雄,又想不郁闷,这可不容易。想要做天驱,就得付出代价,包括你的生命。”

“有些事情是无法选择的,这我也清楚,”云湛回答,“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而已。何况,我这副德行还能做什么英雄?我只想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某几个死去的人而已。”

云灭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但又迅速的隐去。他目视着远方,不再看对方一眼:“从明天开始,跟我学箭术,这次是正式的。你可以好好理解一下对得起的含义。”

云湛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生不如死啊,”他嘴里咕哝着,“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第三篇英雄

一、看门人

据说,看门人是全九州最倒霉的职业:来了恶客,他们第一个挨打挨骂;来了强盗,他们第一个挨刀挨枪;来了老爷的相好,他们第一个自动遵守保密原则,还多半会被该相好悲惨的无视。

姬禄对此深有感触,他在为自己卑贱的命运无限慨叹的时候,也勤奋地在这一岗位上努力寻找心理平衡。他相信一则古老的谚语:驰狼吃不了专犁,还不能吃豚鼠么?

傍晚时分,当姬家的大门被一阵怯生生的敲门声敲响后,姬禄很不耐烦地开了门。他看到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一身粗布衣裳,佝偻着背,正冲他紧张而讨好的笑着。显而易见,这是一只豚鼠,而非一头专犁。

这种情况下,姬禄总能很快进入状态。他拉下脸,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像是个县太爷而非门房:“你干什么的?”

“我、我不干什么,”对方脸上的笑容紧紧挤在一起,与其说在笑,不如说他在哭,“我找人。”

“找谁啊?老爷不在,夫人没空!”姬禄愤愤地想,不知道又是从哪儿跑来打秋风的。这些人要么是马夫的表弟的隔壁邻居的大舅子,要么是账房先生的儿子的未婚妻的情人,凭着些七拐八弯的关系,成天排着队的来找老爷骗钱。

“我找唐大小姐,”对方显然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唐大小姐?哪个唐大小姐?”姬禄皱起眉头,“我们这儿没有姓唐的!”

对方很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字条,再抬起头看看已经斑驳褪色的朱漆门牌。门牌上,用方正的字体写就的“姬府”两个大字,正在夕阳下反射出穷途末路的黯淡光芒。

“没错啊,就是这里啊,”他嘴里嘟哝着,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地再向姬禄问道,“唐温柔,唐大小姐,这里没有这个人?”

姬禄咀嚼着这个名字:“唐温柔?”他的脸上随之出现一丝暧昧的微笑,那是他打算消遣某人的前奏。

“我建议你去凝翠楼找找,”他一本正经地说。

“凝翠楼?那是什么地方?”对方低声问。

“凝翠楼嘛,我们家老爷最喜欢去的地方,你要找的什么糖温柔盐温柔的,多半就在那儿……”

他逸兴横飞的正打算继续发挥,却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重心,身体由竖变为了横——那是因为有人以他的屁股为接触点,给他施加了一个横向的力。在体会了一刹那飞行的快意后,他一个狗呛屎跌在了地上,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然后他听到姬家的夫人若无其事的声音:“唐缺,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来客欣喜地叫道。

后来姬禄和姬家老爷姬承交流经验,姬禄委屈无限:“我们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夫人的名字,再说了,谁能想到夫人的名字会那么……会那么……”

他艰难的措着词,姬承却已经接上了话头:“那么的名副其实、名如其人,是么?”

姬禄眼泪汪汪的点点头,两个人生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姬承想:奶奶的,终于有人体会到我的痛苦了。

姬禄想:他娘的,看门人真不是人干的活。

二、大小姐

唐缺在暮色将至时来到南淮。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精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般流遍了整个城市,令人无处逃避。据说那些不养香猪的人都觉得香猪气味恶臭,令人难以忍受,但对于唐缺而言,此地才更加令人窒息。

南淮城是这样一个地方。它有着祖上遗留的牌坊和现实的废铜烂铁,处在九州的乱流之中,经常试图显摆一下老大哥的资格,却又最终被小弟们无情的嘲笑。在那些快要被人遗忘的时代,英雄们的足迹踏过南淮城平整宽阔的石板路,走向前方血与火的命运;那些伟大的君王将相,小指头轻轻一勾,就能改变世界的命运。

而如今,那些道路布满了深深的车辙印,流氓地痞们在路上横行而过,不时顺手从路边枪一根黄瓜。事实上,历史的印记已经逐渐变成了食之无味的蔫黄瓜,外面还徒劳的刷了一层鲜艳的绿漆,其状如人老珠黄还要拼命扮俏的卖笑女,益发令人毛骨悚然。

姬家的祠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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