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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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我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我们大概没得谈了。
——我不在乎,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你是不是喜欢在嘴里叼东西?”他问,纯属没事找茬。
我从口中抽出草叶:“不是。”把它揉成深绿的一团,青涩的草汁在我的手心画下浅浅的斑痕。
“不是?那一次叼着一根肉骨头,后来叼了一把刀,现在又叼了根草。”
怎么听起来我像一只狗?而且包罗万象,无所不叼。
“你怎么净留意这些了?”我脸色发白了,虽然不妄求在他心目中我是个淑女,至少不要这么差劲吧?
“怎么可能不留意呢?你吸骨髓吸得我的头皮发麻。叼刀的那天,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变成了一个女人。”
“……这……个……”我一阵阵发烫。
“可是我也做了别的事情的,你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我为了他的命令出生入死,还杀死了西西,这些他就怎么不提到了。
“我想想,”他摆出专注回忆的样子,活泼的眉头含着一点轻柔的笑意,“第一次见面你在残杀军马,第二次见面你在滥杀无辜,第三次信口雌黄,第四次还惊了马……”怎么全是这种破事情?
“我还想问问你呢,”我怕他说出更难听的,忙打断他道,“那次,你把我叫去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对这个事情很好奇,特地把我叫了过去,可是什么也没说,反而要打我四十军棍。
“下雪的那一次?”
“嗯。”我眨着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他抿紧下唇,微一摇头:“你还是别问了。”
这不是明摆着引诱我继续追问吗?我不肯罢休:“你说清楚,到底那天叫我去干什么?”再不说,我要逼供了。
“叫你……”他敛起眉毛,“叫你去是……”
“到底什么事情?你说啊。”我拽拽他的衣袖,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
“本来想派你一个军职。”他把手搭在膝盖上,拉平被我弄皱的袖子。
当官?当什么官?为什么后来又没有当成?
我问:“将军大人亲自过问的军职应该很高吧?你打算让我做什么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我挂下脸来:“后来为什么没让我做?”
他双唇紧闭,拒绝回答。我替他答道:“结果看我实在不怎么样,就随便打发我回去休息了?”
“就是因为我说的大部队那件事情让你对我失望了?”我现在当然知道他们这次纯属孤军作战。
他摇头:“不是那件事情。”
“是什么?”
“你来的时候,我不是没有理你吗?”
“你在发呆?”
“在看你的表现。没有定性或者过于拘谨的我都不要。”
“那我是属于没有定性的?”
“何止是没有定性,简直是嚣张无礼。要不是看在……”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咽下了一个艰难的涩果子,改口道:“要不是看在你只是个小孩子的分上,我立刻将你按军纪法办了。”
好失败……我想起自己大嚼羊腿的丑态,我晋升的机会第一个照面就被我自己给破坏了。
他道:“还有,分明是一些荒诞无稽的话,你有本事说得大义凛然,一派天经地义的样子。”
“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哪里有在装哦,我很诚实的,“既然我分析得不准确,根本没有什么大部队,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我重新拔了根草叶,习惯性地塞入口中,瞄他一眼,又忙取出,“是不是担心我害怕了当逃兵?你小看我了,我才不会当逃兵呢。”
“你一看就知道不是逃兵。”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舒畅了一点,仔细一想又来气了:“你这个将军也做得太不负责任了。”
“怎么?”
“小兵说错了,你应该纠正才对,跟着一起撒谎。”我想起他那个回答,什么“算是吧”,明明就是敷衍。
“其实,你那天说得也没错。我们背后确实有大部队。”
“真的?”
“整个大汉国就是大部队。”
这不是瞎掰吗?
“我是说打仗的人。”我提醒他常识性问题。
“我们的兵马衣食都是他们提供的,军队理应为他们的安危负责。”
“哦……”我明白了。
“四十军棍是怎么回事?”这可曾经是我悬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为了那点雪,我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
“怕你小孩子说话没牢靠。”
我侧头问他:“只不过是吓唬吓唬我的?”
他不置可否,两只眼睛颇有深意地看着我。一股寒意从我脊背上爬下来:“要是真的还下雪,你一定会打我的?”
正文 第十九章 涧西留芳南山陲
“打是不会打,会给你记在账上,以观后效。”
“你就没想过,就算我说错了,也很有可能是好心在安慰你?”我很不甘心。
“行军打仗,无论事实多么严酷,都要面对。我不需要安慰。”
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安慰就会变成心理障碍的。河西大局未定,匈奴西羌地区二十来个大小部落已经被惊动而有了准备,匈奴单于伊稚斜的援军也开始在草原上调动起来了;而他自己的手下,由于指挥失误,一战死了那么多士兵,还尽是精锐;天气又突然恶化,随时可能春雪成灾;再加上朝廷上的压力……当时的状况除了撤军简直无路可走。
他怎么没有因为这些内忧外患,变成神经病?
我还没有对他问什么,他先直直地看着我:“弯弯姑娘,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样?连命也不要了?”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没有吗?哪里危险就上哪里,这是一个正常女孩子做的事情吗?”
“你不也是哪里危险上哪里吗?大家彼此彼此。”我本来就不正常,真相说出来吓死你。
他的目光犀利地能把我剖开:“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分辨什么是勇敢求生,什么是绝望找死。
“求生又怎么样?找死又怎么样?”我道,用力揉搓着一株细花,“求生就一定能活吗?生死绝境之中,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他表情释然,“那是我看错了。劫营那天晚上,你冲出去的样子,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揪心。”
我停下手,脸上辣辣的。那天,被劫营的那天……他在注意我吗?那么乱的场面,他竟然可以注意到我?不是因为巧合才救了我,而是因为……注意着我才救了我?
我心中又跳乱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胸口说不出是酸还是甜。
这怎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天神般的人物,我只是一个缩在底下的无名小卒而已,我怎么可能得到他这样的关注?即使是蹴鞠场边的对视,我也只敢归咎于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从进入了晏小姐的身体以来,我已经对他一厢情愿地太多次数了。我甚至几乎都要以为,那种感觉,是我自己灵魂中生长出来的。
那天的景象?我忍不住仔细回忆:火把幢幢,人影如林……金橙色的光彩中,我确实听到有人叫我……回过头去,一名古代的将军长刀战马……可是,我的心里全是齐,齐的笑容,齐的誓言,还有我们那个关于雪的约定……无数弯刀面前,我只希望它们能够给我一个轻轻松松的了断……了断我与齐的那份夙命……那是,我们躲不开的厄运。
耳朵背后又开始疼痛,我用手掌按住头发,不让它们露出来。
我埋下了头。
“你怎么了?”他问,我依然低着头,轻声道:“没什么。”
他不说话了。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是我自己的秘密,我并不想让自己的失态落在他的眼里。我不清楚他看出来了什么,只觉得,我们之间又一次安静地让人难堪。
我终于想起了一件可以打岔的事情:“有件事情问你。”
“问。”他言简意赅。
“多多还没有被去势,根本不能在军中听用,你为什么拿它威胁我?”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我要听你自己说!”我气愤他的毫无愧色:我问了熟通马性的人才知道,没有去势的雄马,做了手术,还需要一年半载的调养才可以在军中听用。也就是说,那天,他拿多多的自由来威胁我入伍,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一个将军,不学着堂堂正正做人,反而行这坑蒙拐骗之事,这人品也太差劲了!
“是这样,”他道:“我看见你领着一群野马在清川原上,跑得还算有一套……”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公理了!明明做错的人是他,现在,不敢直视对方眼睛的人竟然是我。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孩子挺不错的,把他收过来。没想到,收过来还挺费手脚……”他继续气定神闲,“先是伤了一匹军马,接着还打算对我动手……”除了气定神闲,他还打量着我,这让我怎么办才好?
“出手够麻利,一定是个好兵。只是看起来既没有豪气,也不讲义气,唯有一点不知缘由的护犊之情……”
果然如此!
我被他打量得又是害羞又是气恼,终于恼羞成怒,发起了无名之火。哼了一声,手中的草花扔在地上,站起来拔腿向营房走去。
“你这样走回去,天都黑了。”黄骠马在我身边轻松地点着步子,“上马,我带你回去。”
“不要!”我埋着头赶路,自己也闹不清在生谁的气。
“今天晚上有好菜,你这么走回去一定赶不上的。”他摆出哄骗的口气。当我三岁小孩子,拿糖果哄啊?我抬头道:“我减肥!”
“减肥?”他听不懂,我叹一口气,这才想到自己跟他有千年的代沟:“就是少吃一点,身体更好。”
“辟——谷?”他一夹马腹,“随你了!”黄骠马欢快酣畅地扬起四蹄,向着营地奔驰而去。碎花在马蹄的击打下,飞溅飘散,空气中草花的清香越发浓郁了,布满阳光的味道。
他走了。
我弯腰采下一片大大的草叶,用力叼在嘴里:我就是爱叼东西,犯军法了吗?
我刚嚼了两口,忽然愣住了——天,我居然冲他发了脾气?
尘一直说我是个没有脾气只知道遵守职业规范的枭翼。刚才,我居然冲着一个将军,我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发了脾气……
这种行为完全是不符合枭翼的职业规范的。
我的脑子一定已经混乱了。
正文 第二十章 玉壶冰音在心扉
又圆又白,又大又香。
我全神贯注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东西,哪怕有英俊的王子从我身边走过也无法吸引我的目光。这个东西大号叫包子,学名叫馒头,如果幸运的话里面还有一大团新鲜美味的肉馅!
我没有立即扑上去,不是为了自己淑女的矜持,我活到那么大哪里有过这种概念?而是,此时周围的情况诡异莫测,十面埋伏,步步惊心。
现在周围的情况是这样的。
一、背景交待:当我回到陇西边城的驻扎地,驻扎地里一片温馨祥和,所有人都已经用过了一顿美味的晚餐。问题是,我悄悄搜遍自己力所能及的营房,没有找到一粒煮熟的米饭。据说是骠骑将军的命令,明天要进入长安了,大家不要留隔夜食。他的命令一下,营房里立刻寸草不留。
二、地点交待:本人目前站在两个俘虏营的交界地,是往日巡逻兵的必经之地。这只馒头历经数次巡逻依然保持如此雪白干净的形象,着实显得诡谲异常。
三、时间交待:如今满天星光,夜色已浓,这只馒头仍然散发着难以解释的热气蒸腾的新鲜活力,如此的特异功能让我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