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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秋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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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桑楚却不知怎的,并未像往常一样去追萧冷儿,只怔怔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神色奇异。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和缓的风总也似摇不进他心里。

这一顿饭直吃了几个时辰。

庚桑楚和洛烟然倒似要把先前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坐上桌就丝毫不再顾及其他人,只两人相对痛饮。洛烟然虽不是甚一两杯就要倒下的主,但依暮云却知她平日里甚少喝酒,像此刻这般豪饮更是从未见过,不由心里暗自犯了嘀咕。

庚桑楚才高八斗,洛烟然却也胸有丘壑。庚桑楚文采风流,洛烟然也自妙语连珠。两人吟诗作对,狂歌伴乐,行酒令,猜谜题,只引得其他人相继入局,一个个不支倒下,到最后这屋中只剩满屋狼藉,一地醉汉。

月亮早已挂上房顶,落下一室皎洁。

庚桑楚所居流光苑门前,一道黑影轻烟一般闪过。

来人轻车熟路,直入庚桑楚卧房,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一无所获,却也不气不恼,便坐在床边冥思苦想起来。她今晚有的是时间,倒也不急。

思考半晌,眼神无意识飘向书桌旁边一些废纸,她目光猛的亮了起来,从床头跳起三两步蹦到书桌前,在桌上的一大堆书籍纸张中仔细翻阅起来。半晌,从大堆貌似废弃的纸中抽出一张,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笑意,她怎的现在才想到,以庚桑楚自视之高,又怎会在自己房中装什机关暗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虽然人人都知道,但正因为知道的人太多,反而不会再有人过多去注意。

一时兴起,索性在书堆中更详尽的翻阅起来,半晌从群书中抽出一册,眼中甚是玩味的神色。

站起身来,她正要离开,不料不小心把背后墙上挂的一幅画耸落在地,她连忙弯腰拾起,随手便打开了来,目光只瞟得一眼,却结结实实呆在原处。只见那画上之人眉目隽雅,风姿雍华,手中一把折扇尽显风流,容姿之美无人能及,可不是正是庚桑楚。画上题字银勾铁画,那“庚桑楚  萧冷儿”六字龙飞凤舞耀人眼目,她不由自主轻声念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故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念着念着,心头便浮现出那日初识他绝世风采,不由痴了。半晌伸手除去面纱,脸上一个甜得醉人的微笑,这不是萧冷儿又是谁?

呆呆看了那画半晌,萧冷儿方淡淡道:“出来吧。”

一人走出来,玉袍宽带,如她那日所见,也正如画中一般,风采天成。

两人痴痴相望半晌,庚桑楚方摇扇笑道:“我回来的路上还一直在想,愿一切只是我自己庸人自扰。”

萧冷儿却只微笑:“这画你一直放在身边?”

庚桑楚点头:“我早已说过,你们相较于心,我把你看得极重。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我自然都放在心上。”

回想前尘,萧冷儿恍然:“我几探你书房,你心中都是有数。”不由摇头苦笑,那时自己猜想他故意不睬她或是设了陷阱给她跳,果然一语中的,偏生自己还是大无畏的跳了进来。

庚桑楚点头。

萧冷儿大叹:“这么说来连我要找什么东西你也很是清楚?”

庚桑楚淡淡道:“你我想法相近,猜你心思,倒也不是难事。况且武林大会在即,那各门派卧底名单,对你实在至关重要。”

赞同的点了点头,萧冷儿续道:“我一直没有找到,所以你料定,我绝不会这样轻易就放弃。”

庚桑楚再点头。

萧冷儿见他神情,心中不由有些难受:“你明知你我立场绝不可能更改,我跟在你身边也不可能全无动作,况且这事也是给你逼出来,先下又何必心中不忿。”

庚桑楚呆了一呆,却不说话。

萧冷儿心下奇怪:“但即使你明知我会再来,但我自信今天演得天衣无缝,你为什么就肯定我会在今晚行动?”

庚桑楚心中一股薄薄的恼怒,咬牙道:“湄儿提起扶雪珞时你那刻神色,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洛烟然与你虽然配合周密,但她毕竟不是惯于演戏的人,看她今日种种异状,我是傻子也该知道了,继续陪你们演下去却又如何?只一点我倒奇怪,你与洛烟然平日里绝没有单独接触的机会,倒是何时定下的这计划?”

萧冷儿笑道:“你不用想不通,因为我也是临时决定。今早她来了之后,与她谈笑之时便趁机在她手心划了几个字,虽不详细,但烟然何等聪明之人,见我动作,自然就知道该怎样与我配合。”见他强作无所谓神情,不由心中一软,叹道,“你又何必那样在意,我早就跟你讲过,我当雪珞,只坦坦荡荡的生死之交。”

“坦坦荡荡生死之交,这真是好高的身份,我只怕还赶不上这坦坦荡荡四字吧?”庚桑楚终于再撑不过心里那点怒意,惨笑道,“你我之间,斗智斗勇,我可以不放在心上,这原本是我自己决定。你我立场不同,各有各的选择,也是谁也无法勉强谁。但你叫我如何原谅,只为这薄薄一张纸,你竟串通了烟然使那样的手段骗我?假装吃醋而去,萧冷儿,难道这些日子你我之间的感情对你而言就这般不值一提,让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利用?你总是一副全心全意对我好模样,总有法子让我心底为你难受内疚。我忍下一切只想当你是个君子之交,你却总要挑战我底线。如今我心中方有一丝动摇,你却怎会知道你转身而去之时,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演戏,心中有多恨多痛?!”

萧冷儿一呆,望着他伤心神色,而听他说“方有一丝动摇”,只觉心头一时大恸,细细密密窜了开来,却明知此时不是顾及私人感情之时。半晌柔声道:“对不起啦,我承认这一次是有些过了,没考虑你的感受。但戏是假,情却又怎会做得了假,”她盈盈道,“那时见你对烟然关心情切,我心里当真气的紧。你明知你我之间感情,在我心中是,是……”她向来游戏人间惯了,要骤然说出这么一句情真意切的话着实觉着肉麻无比,但眼看庚桑楚神色,只觉心里也被那“一丝动摇”给动摇,豁出去便豁出去了!闭了眼睛叫道,“你明知你我之间感情,在我心中从来是视若珍宝,贵愈千金!”

半晌没有反应,萧冷儿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见那人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顿时脸如炭烧,火辣辣的绯红。

庚桑楚心情大好之下,自也恢复一向倜傥,悠然道:“既然感情的问题已然说清,现在便开始讨论正经事如何。”

萧冷儿一愣,随即手一缩,狐疑地望着他:“你想作甚?”

庚桑楚折扇轻摇:“丫头,你明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还是乖乖把东西给我,我也不至难为你。”

萧冷儿一手扬起手中的册子,一手却已经把那份卧底名单放在眼前,一目十行:“庚桑楚,问心大殿下,你不会认不出我手中这东西吧?没错,就是你那该死的修罗宫每人每款罪责清单!哼,那日白修罗说甚修罗宫从不枉杀一个好人不会滥定一条罪过。”她说着向窗边退了几步,眼中仍瞟着手中名单,冷笑道,“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这楼心圣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殿下,是不是真有说的那般大公无私心似菩提!”

“你……”庚桑楚上前一步。

“别动!”萧冷儿双目移动得更是飞快,再从窗边退到油灯之前,“你只要再上前一步,我就立时毁了你这大公无私的册子!”

庚桑楚暗暗咬牙,脸上却是笑意如常:“你绝不会毁了它!你待那些人可比我有心得多!”

“你试试看我会不会!”萧冷儿冷笑,“我反正救不得他们,多挨一刀跟少挨一刀,左右都是死,又有什么区别!若能因此救更多无辜的人,他们也算死有所值!”

庚桑楚终是变了脸色,狠狠看她半晌,忽又笑道:“也罢,反正你武林大会之前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里,就是让你把它都记了下来,又能如何。”

这一会儿工夫,萧冷儿终于把所有名字都一一记了下来,心内大大松了口气,顺手把手中名单凑到油灯之旁:“是吗?大殿下既然这么有信心,我自然也不好打击你。”把手中册子抛给他,展颜笑道,“还真被你猜对了,即使你真让我烧,只怕我无论如如也狠不下心烧了这东西。”

庚桑楚接过册子,复又伸出手,没好气道:“把那幅画也给我。”

萧冷儿再次退后一步,作势欲撕:“你敢上前,我真就撕了它。”

庚桑楚笑:“你舍得!”

萧冷儿恶狠狠道:“有甚舍不得!这画中之人诡计多端无恶不做,我恨不得把他的骨头砍来炖汤喝!”

“那方才不知是谁道把那要杀来炖汤喝的人看得如珠如宝?”庚桑楚笑得越发得意,见萧冷儿蓦然绯红的两颊,又问她道,“你拿了那画去做甚?”

萧冷儿恨恨:“自然是拿去烧了烤红薯!”

庚桑楚大笑,如此一来反倒不和她争了,做个请便的手势,便向门外道:“来人。”

话音未落已有四人鱼贯走了进来,想是已在门外站了颇久:“把这丫头带去风月楼严加看管,飞进去一只苍蝇我拿你们是问!”冲后面两人挥了挥手,“立刻去品花阁,通知他们把另外两个丫头也带到风月楼。”

三人大眼瞪小眼。

洛烟然神色很是愧疚:“对不起啊冷儿,你第一次对我委以重任,我就把它搞砸了。”

依暮云闻言很是愤怒:“还好意思说!你们事先有什么安排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要不是事管重大我当时就该拆你们的台!”

萧冷儿赞赏的拍拍她肩膀:“那是我临时决定的,来不及跟你讲。不过云丫头很聪明嘛,轻而易举就看出我们有计划。”又对洛烟然笑道,“无妨,我事先早已料到最多只有一半的成功几率,所以早有准备。”示意两人靠近,三颗头凑在一起嘀咕了半晌。依暮云率先睁大了眼:“真的?!”

萧冷儿得意洋洋:“比珍珠还真。”

洛烟然笑拍她脑袋:“好你个冷儿,竟连我们也给瞒着。”

萧冷儿撇了撇嘴:“你们当庚桑楚是那般好骗的么?我今晚煞费苦心有一半目的也是在此。”

依暮云拍掌道:“如此,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话音未落,屋里已多出条人影,黑袍曳地,风华绝代。三人一怔:“圣沨?”依暮云立时有些讪讪的不自在,俏脸绯红。

圣沨冷冷望着萧冷儿,萧冷儿看依暮云一眼,苦笑道:“去另一间房说吧。”说着起身向内室走去。

依暮云眼看两人进屋,心中当真沮丧得很。

圣沨进房便回头深深看一脸无奈的萧冷儿。

“我以为你喜欢问心。”

萧冷儿笑得更苦:“大美人,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直接么?”

少年绝美的面上古井无波,星眸中却是淡淡的坚持:“我以为你喜欢他。”

叹口气,萧冷儿正视眼前美绝天下的容颜:“是,我喜欢他。”第一次亲口在别人面前承认这句话时,心中有一丝一丝波涛一般的喜悦,慢慢荡漾看来。仿佛有一件长久被埋藏在心底的很想让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终于被说出来一样。她轻声的,在心底里再重复一次,她真的喜欢他,。

胸口闷钝的一痛,圣沨中就古井生波:“那为什么……”

“圣沨。”萧冷儿低叹一声,不由自主握住他的手,“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担的责任,最重要的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一生都需要追随的信仰。我今年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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