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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第75章

小说: 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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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苏明白了,他看出了官家的疑虑,想要借她向官家表明自己并无恶意。这些话她自然会转告官家,但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与评价。顺着空濛的目光瞧去,她目光凝住。
    一株复瓣重叠华丽的“蓝田玉”旁,白衣美人盈盈而立。她与俊美青年相聚不过一尺,便是隔着这样远,也可以感受到她眼中缠绵之意。她云想衣裳花想容,他长身玉立,风华绝代。
    两人都是容光绝世的美人,平日里,多半人在他们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因此,此刻势均力敌的美便殊为难得,令他们的容颜成倍增色。刘苏听到小宫女在一旁悄悄咬耳朵:“真是一对璧人呢!”
    羁言抬眼看向沉香亭,见恰恰撞上刘苏目光,向潋滟说了一句什么,便要返回。潋滟死死盯着他,嘴唇开阖,他僵在原地。
    刘羁言僵住,一动不动。刘苏看着她被潋滟从后抱住,看着潋滟又扑到他怀里泪如雨下,看到他僵硬地抚上她的脊背——那是安抚的动作,可也是占有的姿势。
    潋滟只哭了很短的时间,便被羁言推开。他步履匆匆地赶去安抚他的姑娘,未曾注意身后,潋滟露出个得胜的笑容:在我重新回到你的怀抱的那一刻,你便注定是我的。
    刘苏看着羁言匆匆赶来,似是想触一触她的脸。她想也知道,自己此刻脸色定然很难看。后退一步避开——那双手刚刚才碰过潋滟。
    她有点听不清羁言在说什么,自然而言也忽略了他的茫然失措。唯有空濛清淡的声音轰然作响,他说:“我阿姊曾有过刘羁言的孩子。”
    潋滟有过阿言的孩子。
    空濛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她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疑心是自己听错,反复回想,终于确定他说的的确是那个意思。
    她知道阿言曾与潋滟有过一段情,可怎么就……会有了孩子?
    若单单看见潋滟扑进羁言怀里,或是单单听说此事,她或者还能保持冷静与理智,分析利弊与自己的感情,向羁言要个解释。
    但此刻,双重的刺激令她方寸大失。她看向空濛,少年楼兰王碧绿的眼珠里是诡谲的笑意,仿佛在说:“我便是要看你肝肠寸断的模样。”
    不错,肝肠寸断。
    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喉头一腥,刘苏在唇边抹了一把,疑惑皱眉。好一会儿,她才对羁言笑道:“阿言,我的肠子,该不会真的断了罢?”
    一边吐血一边说话,有一样坏处便是场面真的很难看。刘苏端起茶杯打算漱漱口,手被羁言按住。
    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她不想看他这么难过。不想看……那便,闭上眼。

☆、第126章 黑暗面

梦里,她分成了两个。
    一个痛苦地蜷缩着,恨不能在地上打滚,大声哭号,以缓解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另一个抱臂冷嘲:“你这样子做给谁看呢?你明知道,事情并没有那样严重。”
    痛苦而软弱的那一个,眼里却闪着冷光。这才是她的黑暗面啊。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黑暗面——再怎样天真无邪的姑娘,也是有私心的。并不是说有了私心,她就不再善良了。只是一直以来的遭遇,使她内心的黑暗面不断扩大。
    本来,天性中光明的那一面一直占着上风。然而长城一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类,令她心理开始失衡。紧接着,章歆死亡,云氏兄妹背叛,刘羁言远走安西,都是一重又一重的冲击。
    羁言与潋滟的旧事,一直都是她心头的刺。直至今日,那两个人相对而立的姿态,与空濛在她耳边轻声说出的一句话,令纤细的刺迅速成长,刺破了她压制自己心魔的屏障。
    立着的那个她虽在抱臂冷笑,眼神却是温柔的。她知道自己在矫情,在作死。她知道自己该听阿言的解释。
    可是……那个痛苦的姑娘,她已然听不清解释。她甚至在享受着这种痛苦——阿言太过优秀,他喜欢她,更像是梦幻中的事情。她的来历令她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并不真实,她身体里的“优释昙”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活不长了。
    没错,她不知道哪一天强行压制住的“优释昙”就会冲破禁制。她的生命朝不保夕,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她隐隐害怕的是,若是她与阿言在一起了,却不能长久地陪伴他,对他是何等不公!
    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太好、太甜,美得她都不敢相信。
    也许她下意识里头,一直寻找着、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能与刘羁言脱离开来的机会。
    只是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时,她又那样不甘。暗的那部分她舍不得放手,强烈的占有欲令她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用逃避来保护自己,用伤痛来拉住他。
    但理智始终冷冷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那个她,一遍又一遍,机械地重复:“你活不长的,你活不长的。”
    蜷缩在地的姑娘猛然抬头:“凭什么?凭什么不可以?”死亡到来之前,我可以与阿言过最快乐的日子。我死以后,哪怕洪水滔天?
    立着的她怜悯摇头:“我不忍心。”不忍心以他妻子的身份死去。谁能那般狠心,在占有了他的心之后,还能一走了之呢?
    蜷缩着的姑娘:“可我已经占有他了!”他喜欢我,他的心已经是我的。
    立着的姑娘:“你知道,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们都知道,他最看重的会是他的家人,他的孩子。即便是爱人也无法弥补他幼年的缺憾,唯有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才能补上他心里缺失的那一块。
    她们都知道,对他而言孩子有多重要。这才是她听说那件事时,崩溃的原因。潋滟怎敢,她怎敢杀了他的孩子!
    因为孩子,天平会自然而然地倾向潋滟那一边。这便是她的余地。只需要……将自己的心碾得血肉模糊,将他推给潋滟,他日后便会拥有正常的、他一直期盼的人生。而不是朝不保夕的妻子。
    蜷缩在地的姑娘不再哭号嘶喊,她坐在地上,冷笑着挑开自己的衣襟:“你看。”好多的伤痕。
    她站起来,不让原本站着的姑娘后退,同样挑开她的。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伤痕。
    她痛苦哭喊时,伤口也在另一个她身上绽开。只是那个她,沉默、冷静,若无其事。
    “你也痛的,是不是?”她们本就是一个人,此时痛苦被分开在两个人身上,但最终,在她醒来时,双倍的痛苦会加诸真实的她身上。
    谁也无法说服谁,她的两个部分互相凝视,都想要对方听自己的。这时,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响起,两个姑娘都是悚然一惊。那是——
    醒来罢,我们的争执,不要害他难过。他都哭了啊……不论是在“倾城”遍体鳞伤,还是被潋滟骗取真心,他都没有哭过。
    她的阿言,怎么能哭呢……不,不是她的阿言……不管是谁的阿言吧,她都想他好好的。不论是暗中的那一个,还是光明的那一个姑娘,她都想要他好好的。
    “别哭啊……”
    他要她醒来,她便醒来了。“你再这般难过,我看得堵心,就又要睡了。”
    她就知道,他便是难过,也这般美。眼眶微红,狂喜与内疚从眼底溢出,以至于他捧着她的脸,却迟迟不敢靠近,唯恐又惹她生气。
    刘苏叹口气:“我无事了。”
    羁言探她的脉搏,先前的紊乱此刻已丝毫不见踪影,脉象沉稳鲜活,又是往日健康活泼的姑娘。
    “我好饿。”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按着以往的经验,应当是两日左右。这么长时间不进食,她的确饿了。
    羁言扶她起来,喂她喝水。“肉粥一直温在火上,喝点水,就吃粥。”一个仍是细致温柔,一个仍是依赖之极。
    只是,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羁言转身去盛粥,目光黯淡。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下午,他蹲在溪边洗手,这个姑娘笑眯眯地喂了他一口鸡脯肉,临了,纤细的手指还要在他唇上摸一把。
    彼时他困扰于这个姑娘的大胆,便是后来,也每每为她的主动亲近而伤脑筋——她太不知道避讳了。他一边腹诽着,一边享受着她的亲近。
    再后来,他便真的习惯了她的亲近。习惯了每个夜晚温香软玉在怀,需要莫大自制力的甜蜜煎熬;习惯了她温柔凝视他,而后舌挽丁香,香息安渡;更习惯了她双眼亮晶晶地说“阿言,我喜欢你”时,心底涌过的一道又一道热流。
    可现在,她一举一动都透着生疏,这种生疏令他感到陌生和恐慌。她不哭不闹……便是质问一句也好啊。只要她问一句,他便可解释。
    压下不安与难过,他盛了粥。她伸手来接,被他避开:“我喂你。”她不反对,乖乖张嘴喝粥。
    但她在躲避他的眼神,拒绝与他交流。郁怒的火气在他心底越烧越旺,他强自压抑,喂她吃完粥。
    漱了口,又擦擦脸,她闭上眼,表示自己要睡觉。羁言冷笑一声:“你才醒来。”你就这般恨我,以至于宁可找这样拙劣的借口,也不愿与我说话?
    刘苏抿抿唇,与他对视片刻,微笑道:“阿言,我想看话本子,请你去书肆替我买一本。”刘羁言拉开房门,大步出去,待要喊人,方想起姬湦、商翼几人已被他打发回了西蜀。
    适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蓦然熄灭,他怔了片刻,揉揉脸,回到房里。“苏苏,他们几个被我打发回西蜀了——教他们回去赶紧修房子去,我们还等着住呢。”
    “我不放心你一人,待你再好些,我们一同去买话本子可好?”他不知道一个眼错不见,她是否就会消失。那样的代价他承受不起,唯有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那日出了大明宫,他便搬离驿馆,在城南租赁了一爿小院。胜在幽静,坏处却是方圆人烟稀少。
    他握起她的手,她挣扎一下,复又放弃,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仿佛那处会开出花来。
    “苏苏,你生我气,别拿自己的身子怄气好么?”他声音里的恳求让她轻颤一下,微微点头,“莫要轻易动气。”这是他第一次见着“优释昙”发作的模样,几令他魂飞魄散。
    他不知道她的身子还能经得起几次毒性发作……羁言叹口气,“我就在外间。”她的抗拒令他心灰意冷,还是等在外间吧。
    “阿言……”她拉住他,他喜出望外。但接着,她说道:“你去歇会儿罢。”为了照顾她,他定然是许久不曾休息了。便是不细看,她也瞧出他的憔悴来。
    失落,一颗心似不断向深渊中沉去。羁言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期待着她再次喊住他,说出他想要听的话。
    但他听到的唯有她微促的呼吸,且随着他的离开,连呼吸也逐渐绵长了。他带上门,脱力一般靠在门上。
    他同他的姑娘,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他捂住脸,难过的情绪无声无息将一个人溺毙。
    “阿言。”他听到她喊他,瞬间醒神,却又听她急道:“不要进来!”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颓然垂下。
    “我没有气你。我只是在气自己。”她幽幽的,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的难过,她感同身受。他亦如此。除了自己的痛苦,两个人还感受着对方的。身兼两份难过,他们无暇自保,更无法安慰对方。
    所有的话都不必说,一个眼神,他们便明白对方的意思。正是因为如此,某些话才更无法说出口。
    至亲至疏,最为了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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