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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瓶邪_烟花刹那(完结)by狐离-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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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你相信吗?我梦见过公子无琊。自从进了这斗,我就不断地梦见他。”吴邪突然有一种倾诉的欲望。他早就习惯了闷油瓶的沉默,没有停顿多久就继续说下去,“这种现象,封建迷信称之为托梦,科学解释为磁场共振,可是不管怎样,我都相信那是真的发生过的。”
  
  闷油瓶略抬了抬眼,没有说话。
  
  “你相不相信两个男人也可以至死不渝呢?我以前不信的,觉得什么断背山,霸王别姬,都是拍出来骗票房的。直到做了那个梦——那个男人叫陵,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总是觉得,他和你很像。所以我经常会分不清,朝着墓道尽头慢慢走远的那个人是你,还是陵从千年以前回来了,来找他的爱人。
  
  “也许他终于想通了,一个人担不起的事情,两个人说不定刚好就担起了。说不定他后悔了,后悔那时自作主张,背弃了他们同生共死的誓言,留下赵无琊一个人。”……
  
  闷油瓶转头看他,“你都知道?”
  
  吴邪笑笑,“你忘了?胖子被尸胎缠上的时候,也能听见外界所有声音的。”
  




第 30 章

  “小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吴邪犹豫着问出了口。
  
  “对不起,我不记得。”闷油瓶看着吴邪回忆梦境时怅惘的神色,还有那种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无助,突然很想抱紧他,告诉他,他记起了所有的过去。那样,他一定就会很开心吧?他喜欢看他笑的样子,不是隐忍的强笑,也不是无奈的苦笑,是那种纯然心无芥蒂开怀的笑,有那么一点呆,但是很真诚,眼睛亮亮的像听话的小狗,他有时甚至发疯了一样想把那样的笑,还有他温暖的气息据为己有,可偏偏,他做不到,因为他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
  
  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去,也没有记忆,甚至不知道哪一天连自己都会不记得自己,不知道哪一天,世界上会再也找不到张起灵存在过的证据。他早就不怕死亡了,相比起来,反而活着更无聊,但他知道,自己也终于开始拥有一些,不想再忘记的回忆。比如有那么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双眼为他遮挡阳光,比如有那么一双肩膀,他靠上去以后就小心翼翼地一动都不敢动。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彻底遗忘,眼前这个第一个到处找他的人,第一个帮他包扎伤口的人,第一个为他流眼泪的人,这个叫做吴邪的人,不管他多么努力都好,又有多么想珍惜都好,终有一天,彻底遗忘。
  
  就是因为要忘,所以连爱的权力都要剥夺吗?就是因为要远离,所以连拥抱的距离都懒得给予吗?张起灵,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有那么可怜呢……
  
  吴邪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无法再问,那一刻,闷油瓶低垂的眼眸,让他舍不得怀疑,“天空其实不好看吧?你抬头看天的样子,很寂寞。”
  
  是很寂寞,寂寞到可以听见时间流过的声音,像沙漏,反反复复地没有尽头,也丝毫提不起我想要握住它们的欲望。指间沙,再怎么紧握都是徒劳,可是我已经开始害怕,一个人静静等天荒地老。因为习惯了你跟在身边,虽然我知道,你一直都怀疑我,习惯了你的关心,虽然,你对每个人,哪怕是敌人,也会一样好……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这样,算不算饮鸩止渴呢?
  
  半晌,他离开了石桌向外走去,“很晚了,去休息吧。”
  
  吴邪放轻脚步走进左边的墓室,胖子震天响的呼噜让潘子和王盟自觉得睡在离他三丈外的地方并蒙起了头,吴邪忍不住想拿根鞋带勒死他算了……
  
  他简单地瞄了眼墓室,壁角一排编钟,另一侧几只陶罐里想必是鸡、鸭、猪、牛等动物的骸骨。又大致数了数摆放整齐的餐具,倒真的是周代礼乐制下诸侯的规格,看来这位未来的赵王还真是众望所归。只是在战国末期的墓葬里像模像样地遵循这套周礼,怎么看都说不出的讽刺。
  
  身后传来闷油瓶的声音,“你睡吧。”
  
  “不行,说好了要一起守前两班的!”吴邪拒绝。
  
  闷油瓶的口气却毋庸置疑,“两个小时已经过了,第一班算你的,下面我来。”
  
  那边王盟似乎被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拱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睡眼惺忪的招子,看见是吴邪,往边上挪了挪,腾出半块毯子,“老板早点睡……明天一早还开店呢……”声音含糊得像在梦游,完全搞不清状况。
  
  吴邪本来挺清醒,看见王盟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睡意也上来了,对闷油瓶摆摆手,“累了就叫我起来。”
  
  看见闷油瓶点了头,才在王盟旁边的空地上躺下来,一闭眼就要睡,闷油瓶过去不客气地拉过王盟那半张毯子替他盖上,“晚上地气凉,盖好。”
  
  吴邪笑了笑,道声晚安阖上眼,手搭在胸前的口袋上,触到公子无琊的那半段玉镯,温润却有一点凉,像某个人的体温让他莫名安心,很快,便入梦。
  
  画檐飞角琉璃顶。他知道他又梦见了什么。
  
  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两张从未见过的脸。王座上已见苍老的男人抓起一卷帛书扔到殿前那锦衣玉冠的男人脚下,“这份才是魏王真正的来函!这份……”他颤抖着抓起另一卷在手里扬了扬,“是你编给你弟弟的催命符!”
  
  站着的男人不卑不亢,“别忘了,您手里那份,才是您在皇殿之上下的旨。”他捡起脚边的卷帛,转眼间盖着魏国诸侯大印的圣旨在指间变作齑粉,“更何况,坐在王位上下旨的人,迟早是我,这时您答应补偿给母后的,我是嫡长子,您忘了?”
  
  赵王颓然放下手,“那是你亲弟弟啊……”
  
  “赵无琊,和他兄长一样,不过是我称霸的一块绊脚石,您要怪只怪您,对他们宠得过了头,就像当初宠着那个妖精,那时我没办法,现在也没有么?”
  
  赵王已显愤怒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谁准你这样诋毁国母?!”
  
  “我的母后才是国母,是你结发的妻子堂堂楚国的长公主!当年母后病重你不闻不问,只知与那妖精寻欢作乐。我母后傻,她到咽气都念着你,要不是她一封亲笔遗书寄回楚国替你开脱,十八年前外公早就挥兵攻赵了,赵国这近二十年国阼,是母后给的!”
  
  提起已故的先后,赵王也是愧疚的,“寡人也在你母后灵前起誓,传位于你,你连这几天都等不了了?”
  
  男人倨傲地笑笑,“王位自然是我的,因此我才不得不防赵无琊日后,功高震主。”
  
  赵王摇头,“是寡人害了他,寡人不该,把皇城禁军的兵符交给你,让你手足相杀。”
  
  “那还请父亲下旨立储,儿子便即刻发兵出城救他,也许还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你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若没有十成的把握,根本就不会来见寡人。”
  
  “知子莫若父,”男人轻轻一笑,若不是眉宇间几分过重的戾气,倒也不失为一位温雅公子。“儿子这就派兵去救五弟回宫,父亲立好旨静等便是,来不来得及,只看天意了。”
  
  旋即转身往外走去,王座之上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如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男人一只脚迈出门槛后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淡淡留下四个字,“拜君所赐。”
  
  雕花的朱门阖上,赵王终于不支地以手支额,“何苦呢?”
  
  门外,不曾走远的赵如樾闭上眼倚在门柱上,轻声应了一句,“是啊,何苦呢……”有谁能告诉我,这样做,是为了要这天下,是为了替母后出气,还是只为了让你,多看我几眼,让你知道,你的儿子除了赵无琊,还有赵如樾……这样机关算尽,到头来,折磨的是谁?
  
  他松开自那一转身就紧紧握住的拳,指甲早就刺进皮肉,掌心赫然一片血痕。
  
  吴邪看到这里不由怔住,心里酸酸涩涩。果然最难是生在帝王家,一生的路都不由己,就连做尽坏事的人,也可怜得让人恨不起来……好一个,天意弄人。
  
  “我不要了,都给你,你别哭了……大哥。”睡梦中吴邪喃喃地呓出声来,小小的风灯里烛光明灭,闷油瓶弯下腰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擦去他眼角水迹。
  
  在哭的人明明是你。吴邪,你连做梦都善良得轻松不下来么?
  
  吴邪心里堵得难受,却醒不过来,只是下意识抓紧了那只替他擦眼泪的手,就像那是深海里唯一的浮木。他听见耳边传来安稳的心跳,放心地靠上去。夜还长,梦,亦愈来愈沉。
  




第 31 章

  视角回到大殿之中,端着酽茶的老侍官从帘幕后缓缓走到赵王身边,尽职地做着他做了一辈子也做不腻的动作——摆茶。
  
  “王,小臣说句不该说的话。”
  
  赵王摆摆手,“寡人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句话你说了是死罪,还是寡人替你说罢。你想说,大公子赵如樾欺君弑弟,天理不容,更不可为一国之君。”
  
  “王知道?”
  
  “五十年了吧,你跟在寡人身边,最了解寡人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小臣斗胆猜测,两位先后,都不愿看见这样的结果。”
  
  “你若真的顾念这君臣情分,就不该拿这话捅寡人的心。”
  
  老侍官无声地跪下去。
  
  赵王看着臣服在王座之下的身影,从黄口小儿,到伴读书童,到俊朗青年,再到如今鬓发灰白,看着他,就是一面镜子。却没有想到,几十年的朝夕相对,这样的俯视竟还是如此遥远。王座再高有什么用,心是死的。
  
  许久,才听见一声叹息,“你总是动不动就跪,还等着寡人去扶你么?如今寡人这力气,怕是再扶不动了。”
  
  老侍官喉头一哽,默默起身。是啊,都老了……
  
  “研墨吧,寡人要下诏。”
  
  “立公子如樾为储?”
  
  赵王点头,“如今秦国日盛,六国相敌,寡人的病你也不是不知道,过不了冬的。天下两三年之内,必有一战。无琊那孩子心善,怕也保不了赵国,也只有如樾,他够狠。”说话间,两道诏令已下,赵王盖上大印,将两份卷帛递到老侍臣手上,“这一份,你即刻替寡人传召群臣宣读,这一份,待公子无琊逝后……再昭告天下,别弄错了。”
  
  老侍臣接过两份重逾千斤的诏令,赵王又道,“午膳过后传筑陵官进宫,告诉他,寡人的福地要他再改一改,用作储君墓,葬制就按储君登极后的来。”
  
  老侍臣手中的卷帛几乎都要震落,“王要以诸侯之礼葬公子无琊?!”
  
  “我欠他的。”
  
  说完这句,窗外扑棱棱飞过两只鹊儿,惹得一片树影摇晃,两人都转头望去,一时谁也没有再说话,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王端起茶杯,老侍臣一根手指轻轻摁上杯盖,“茶凉了,换一盏吧。”
  
  他摇摇头移开他的手,“不用,习惯了。”
  
  冰凉的茶液流入喉咙,凛冽的清醒几乎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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