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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斩情丝(原名:弃后)-第87章

小说: 斩情丝(原名:弃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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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哭求母妃,笑了。
  从那以后我未曾吃过母妃送来的东西,亦未主动去她那里,我与郝公公一同吃饭,偶尔还钻在他被子里,我问他,为何母妃这般对我。他摸着我的脑袋让我睡觉,说皇宫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母妃死后,我被几位妃子推来推去,谁都不肯要。我去找父皇了,父皇那日心情不佳,冷冷看了我一眼,说,皇家的孩子,得靠自己。
  我躲在青松树底下哭,我以为父皇是很爱孩子的,如平西王世子,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可与皇子有同名,父皇亲自赐他一个“言”字,每次平西王带他进宫,他便抱在手里不肯松开。我以为他不肯抱我是因为我生病,原来不是。
  一直以来我知道宫里有座碧落殿,父皇时常在那里,比宫中任何一个妃子的宫殿都去得频繁。以前我不明白,后来我知道了 ,父皇爱着平西王妃,所以他也爱平西王世子,我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我默默告诉自己,日后决不再哭了。眼泪还未擦干,一串清脆的笑声响在雪地,我举日看去,一身火红的女孩在雪地里奔跑,她到我身边,红扑扑的脸,水汪汪的大眼,问我为何会哭,递给我糖果,问我叫什么名字。
  她的笑很干净,眼神也很清澈,与宫里其他人不一样。…f…
  如果说,七岁时我的天空一片阴霆,那她便是冲散乌云的一抹阳光,让我瞬问恍了神,忘了心中的委屈,忘了母妃的死父皇的冷淡,她说以后常来找我,我应该很高兴才是,如果忽略她前面一句话。
  很多年后我知道,人的选择只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她说她每年人宫都与我一起玩,可我从未与宫中同龄人待过。
  你认错人了。——我几乎脱门而出。可她下一句,说她会常来找找玩。只是一个瞬间,我没有否定,点头答应。
  我仍旧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仍旧时常被两位皇兄欺负,甚至有些得主子宠的奴才都敢对我撒点脾气,我冷眼看着宫中你争我夺的戏码,越发觉得他们可笑,所谓是非对错,其实只在一人手中,是生是死,由一人掌控。
  大皇兄时常说,等他做了皇帝便废了我,给他当猴耍。二皇兄永远只是冷傲地瞥我一眼,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拌我一脚。我知道,倘若我永远只是不受宠的三皇子,等着我的日子,会比如今惨上百倍。
  关于皇位,朝中有人支持嫡长子,有人支持二皇兄,独独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列举出所有朝廷官员的名单,只找到远赴东北边疆的皇叔,或许有那么点微小的希望,只有他会帮我。
  一年冬日,趁着他回宫过年,我找到他给他下跪,我说我不想死,不想窝囊地活着,不想永远低人一等。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答应了。他说,他什么都不懂,可他会尽力。
  若说宫中还有谁对我好,那便是冯爷爷。
  黎儿说她能时常进宫全靠冯爷爷,我与她偶尔钻到太医院,冯爷爷与黎儿玩闹,对我却是祖孙般的关爱。若说黎儿给我的感觉是明媚,冯爷爷便是温暖,那是在母妃父皇那里,在我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时我懂得不是太多,只想守着,只想有一日,我和他们无须偷偷见面,无须再分开。
  不知听谁说过,撒了一个谎,便要用十个谎来圆,可我的那个谎言,好似永无尽头。
  我问黎儿,为何喜着红衣,她眨着眼睛问我,你不是说过我穿红衣好看么?如今不喜欢了么?
  我摇头,说喜欢。
  她与我说她记得的事,我敷衍着答应,从她嘴里我知道,她说的那个人其实是平西王世子,谢言墨。
  我暗中查了查,以前每年冬至平西工携世子人宫,恰好宫中大宴,黎儿也会在那时人宫。可自从隆安十年,谢言墨便未再人宫,皇叔说因为平西王觉得父皇对他太过于特别,且父皇开始对平西王戒备,他心中不安,便不再带谢言墨入宫。
  从那以后我从不敢在黎儿面前提起平西王、提起西南,有意避开她回忆往事的话题。若说我有什么恐俱的事情,那便是黎儿发现一切。
  人一旦犯错,便无法原谅。我从来都是这么认为,我想,倘若黎儿知晓她嘴里的那个“你”是谢言墨,我骗了她一次又一次,她不会原谅我,我的天空会再次阴霾。况且,黎儿是左相之女。
  左相季宁,手握大权,倘若我能娶得黎儿,得到季相支持,便有能力与两位皇兄一争高下。
  我忐忑地守着谎言,不时出宫与黎儿玩乐,宫中人早已不对我这个三皇子抱任何希望。我乐见二位皇兄斗得你死我活,父皇睁只眼闭只眼。我记得我问过皇叔为什么,皇叔叹了口气,说这宫里,到处是棋子,人、事、情都可以用做棋子。
  或许我骨子里便是明白这些的,我是母妃的棋子,父皇对我少得可怜的父子之情是我作为棋子的资本,我若无用,便会被弃。连母亲都会这般待我,我想象不出这世上其他人凭什么真心待我?相比沦为棋子,我更愿做棋手,亲手掌控一切。
  这世上真正的善人只有三个,黎儿,冯爷爷和郝公公,也是我想要相信,尝试相信的三人。
  两位皇兄被禁足,我成为宫里唯一一位皇子,并未得到想象中的重视。平西王世子从隆安十年便未曾入宫,父皇却从不曾忘记,每年丰厚的赏赐从云都运到西南郡,未曾间断。
  那一年,我寻思着如何向父皇提起我与黎儿的婚事,一道圣旨,晴天霹雳般打乱我所有计划,黎儿哭嚷着不肯嫁,我突然惶恐,倘若她知晓当年她在宫中碰到的人是谢言墨,还会不嫁么?那我算什么?
  我不愿失去黎儿。
  这些年我暗地里培植了些势力,季曲文身边的侍卫就有几名是我借着黎儿安插进去的,他去西南见谢言墨,我便调了一批武功高强者,与那几名侍卫一同去了西南,刺杀对象是平西王妃。一举两得之事,我从来不会放过。
  此事若成,平西王妃不在,父皇无所挂念,自是不会再借着谢言墨来眷念旧情。谢言墨守孝三年,婚期必定推迟,三年时间,足够我改变许多东西。此事若败,侍卫中有季家人,季谢两家必定反日,婚事受阻。
  结果有些意外,却更合我心,死的人是平西王,谢言墨自请退婚,而平西王妃也在三个月后病逝。父皇大病。皇叔与我说过,当年父皇舍平西王妃而选江山,事后却对她无法释怀。我冷笑,所谓的爱,只是没有得到,所以变得格外美好而已。可得知父皇的病情,好像我的认识有错。
  父皇封我为太子,我的计划终于成功了第一步。
  我以为父皇会有此决定,是因为断了对平西王妃的爱恋,终于将视线从平西王世子身上转移开,注意到了我,居然有些许雀跃,只要给我机会,我会比二位皇兄做得都好。父皇临终前只留了我一人在榻边,苍老的脸上满是沧桑,对着我若有似无地笑。他虚弱地喘着气,在我耳边说道:“你够狠绝,这孤寡之位,便该由你这种人来坐。”
  当时我便如掉人冰窟一般,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想笑,大声地笑出来,这就是我所谓的父亲。果然,身在皇家,从无亲情可言。
  刺杀平西王一事,刺客中有季家侍卫是事实,季曲文去了西南郡引开谢言墨是事实,不是季家说没有便可以推脱掉,此事若追查起来,季家便逃不了责任。我以此要挟季宁,让他帮我,他看着我高深莫测地笑,说我有能力设此一计,他心甘情愿扶我为帝。
  我看似没有任何阻碍地娶了黎儿。登基,我曾经想要的好似已尽在手中。可朝中势力一面倒向季家,我空坐皇位,所有事情的决定权,在季宁手里,我不过是个傀儡,这个傀儡唯一的资本便是黎儿。
  曾经的谎言变作我最大的弱点,无法想象谎言被戳破那日我将面临的是什么,没有黎儿,没有季家,没有皇位,这么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我知晓黎儿在我和季宁之间周旋,我也知道季宁不会轻易放权,我找不到我和季家之问的平衡点。
  我厌恶这种无力感,讨厌这种随时可能失去的不安感,看着黎儿,只觉得她与我越来越远。再不是年少青葱无忧无虑,我和她之间隔了整个季家,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谢言墨。
  自从平西王出事,谢言墨便出走西南,杳无音信,我却怕他哪日突然出现,夺走我的一切。
  谢千镰突然查出当年之事与季家有关,一口咬定是季曲文所为,让我交出凶手正法。季家只此一子,要杀他比杀了季宁还困难,可若不杀,谢千镰不服,内乱一起,对我有弊无利。
  若谢千镰败,季家再立大功,顺势收下谢家势力,我再无翻身之日;若谢千滚胜,我的皇位,也该让出了。
  逼谢千镰造反不可能,交出季曲文不可能。其实,我想到了更好的法子,借平西王之手,将季家连根拔起。可是,黎儿呢?她的性子外柔内刚,这么些年来越发坚韧,季家不在,我与她再回不到从前。
  人心很可怖,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断说服白己放弃已经得到的东西,我不想伤黎儿,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脑中冷笑,你不过是顶着谢言墨的名,你以为,她真的爱你么?
  黎儿身上的红衣越发刺眼,每见一次,那句话便在脑中响起一次。连年来的患得患失,对权力的欲望,谢千镰的步步紧逼,我终于狠下心,决定除去季家。我对自己说,一个女子而已,得了天下,哪种女子要不得?
  纳顾妍琳为妃,开始拉拢顾家,亦开始强迫自己忘记黎儿,口口温香在怀,我劝自己,这世间女子都一样为何偏偏守着那一个?还是不知是否爱你的那一个!
  我三月未见她,焦躁灼热的心马不停蹄地安排除去季家一事,所有让我不安的、让我惊恐的,全都消失!只有这样我才是没有弱点真正强大的帝王!
  谢千镰出力阻住灭季家九族的消息,以免边境异动,制住武将。殷奇下毒,顾卫权领兵捉拿,郑颖安抚文臣,一切有条不紊,三股势力拧在一起,季家不倒也难。
  父皇与季宁打江山时,季家便是世家大族,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既然要除,便须除得干干净净,再不给其翻身机会。我下令诛九族,将季家刨得彻彻底底的同时,以如此狠绝的方式震慑住试图反击的季家旧部。
  黎儿终是得到消息,郝公公说她四处寻我。
  我出宫了,没有任何目的地游走了几日,我知道,倘若她当着我的面哭,我便什么都忘了,会什么都依她。所以我逃了。
  出宫前我让殷奇备了打胎药。顾卫权几次三番旁敲侧击,说自家女儿落了弱势,却也不敢明说。我置之一笑,连黎儿我都不要了,还要那孩子做甚?我不介意做一次人情,只要他顾卫权的忠心能多维持个几年,莫要被贪欲一口吃了。
  回宫后我只见到一片废墟,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可我知道,我该笑的,一切在我预期中发展,该死的不该死的,我担忧的害怕的终于全都没了,我离最顶峰又近了一步。那是在多久以后——我不记得了——我才意识到,那时的我,是离孤寡又近了一步。
  黎儿死了,郝公公死了,冯爷爷与我反目。
  本就没有温度的心愈渐冰冷,一层一层地被冰封,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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