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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摩客·第五辑-第5章

小说: 摩客·第五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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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欢◇迎访◇问◇  

第16节:瓶子的时代(1)         

  瓶子的时代   

  文/颜亚龙   

  图/食人花要开花   

  瓶子是一个理发的姑娘。   

  我敢打赌,瓶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创意的理发师,赌注是你幼年时保存过的第一张甜蜜的小纸条。   

  不过她只能给她的朋友理发,因为没有其他的人敢于把自己的脑袋交给她这样一个学雕塑出身的理发师。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我给瓶子打了个电话。瓶子指示我这是一篇散文,这是一篇关于我一个叫瓶子的朋友的散文,这绝不是小说,因为瓶子看到小说会发狂地给我理发,理一个让我三年也换不了女朋友的发型,那就足够糟糕;这也绝不能是人物传记,因为我看到人物传记就会发疯地跑去让瓶子理发,理一个让我一天丢掉三个女朋友的发型,那就足够悲惨。   

  瓶子原先住在父母那里,平静地过了20岁以前所有的生日。她曾说,从省美院附中到省美院的雕塑系,弹球和指头各晃了一下。这是瓶子的语法。我们那群志向高远的孩子都明白。谈及我们共同的过去,有一件事情需要坦白,其实我是被组织培养起来的。因为我的父母没有足够高的官衔,让我有资格加入他们的团体……瓶子的父亲是副市长,豆子的父亲是政法委副书记,刀子的父亲是公安局副局长。不过就我父亲是正职的,教育委员会人事科正科长。   

  从街道幼儿园到实验小学三年级,听瓶子说他们观察了我五年。我不禁暗吸一口冷气,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漫长的组织考验。不过他们也有足够的眼光,因为在我五年级的时候,我父亲就已经成为市教委主任了。   

  瓶子是我们这群孩子里的头头,刚进组织的时候我由于没有足够的历史知识,还阴暗地试图撼动瓶子的指挥领导权。直到五年级历史课上,历史老师慷慨激昂地告诉我们人类社会都是从母系社会开始的,我才恍然大悟,暗自庆幸试图阻碍历史进程的我能活到今日已属万幸。历史老师接着饱含感情地说母系社会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副前途光明迎接解放的嘴脸,我心里暗想这小子肯定昨天晚上交工资的时候被老婆虐待了,谁叫他冒充〃减肥〃人士抢着捐了两百元工资给新疆地震灾区。   

  我们那时候很嚣张,个个成绩优异、脾气暴躁、放纵不羁。瓶子很早就流露出了艺术家的气质,她从来只去男厕所方便。我们小学的男厕所围着一面墙,分为两个工作区。通常瓶子要上厕所的时候,我和豆子守住一个工作区的入口,刀子指挥来上厕所的同学遵守秩序到另一个工作区去。老师也不能例外,不过大多数老师只在办公室的卫生间里解决问题。也就只有一次,又是我们的历史老师,他夹着教师节发的劣质皮包在入口处解开了皮带,刀子斜眼恶狠狠地瞟了他一眼,历史老师一哆嗦,皮包掉在了污浊的地上,他弯腰捡起,直接转身走掉了。四年级时历史老师曾骂了不守纪律的刀子一句,被校长打掉了眼镜,扣了三个月工资。   

  那是我们的时代,瓶子的第一个辉煌时代。   

  瓶子带着我们读了很多书,那时候她就具有资产阶级文人的气质,她介绍给我的第一本书是简装本的《铁道游击队》。看得我心潮澎湃,下午放学时有意无意地都要拉着顺路的豆子沿着东风后街的铁轨走一段,琢磨书中英雄们高难度的爬车技术。胆量最小的豆子总是紧紧扯着我的袖子,因为我崇拜的诗人海子在1989年3月26号就躺在山海关的铁轨上,和手里的《圣经》、《瓦尔登湖》一起葬送在火车轮下。我不厌其烦地跟豆子解释一个伟大的诗人和我之间思想觉悟的差距,甚至深刻到阐述生存死亡意义之区别等等问题。但豆子一句话就噎得我喘不过气来,〃你碾死了不要紧,下次瓶子上厕所我一人守门得了。〃瓶子了解此事后着实地批评了豆子一番,因为豆子的言论严重破坏了我们的革命友谊,豆子被罚请我们三人吃了一斤糯米藕。在我们大海航行般的革命友谊中,瓶子一直充当着舵手的角色。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知识背后站着的是权力,瓶子在小学四年级以前就看清楚了这个问题,足够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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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瓶子的时代(2)         

  六年级的时候出过一件过程和结局都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临近小学毕业的那两个月,隔壁班级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个子男生居然给瓶子写了一首情诗:〃你是我隔壁灿烂的下午/温暖的手套/和充满水仙花香的奶酪/你是我守望的微笑/等待的季节/和握在手心里的电影票/你是唯一的/你是唯一的纯静的/你是唯一的透明的纯静的/美好〃   

  那小子自己把诗誊抄在16开的白纸上,还用的是刚刚流行起来的蓝黑墨水。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和豆子出门右拐,瓶子和刀子出门左拐过马路。听刀子日后回忆说那小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瓶子倒是满脸微笑地收下有两个错别字的情诗。本来以为第二天是那小子的忌日,不料瓶子指示我们每个人将这首情诗照抄一遍还要背诵下来,而且从那天开始,瓶子改去女厕所方便了。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在小范围内还是声势浩大地影响了一把。历史老师在讲唐宋文化的时候,似乎别有用心地跑题讲到古代情诗格调清高、秀雅唯美,读之悦然成章;而现今文风日下、令人扼腕。结果我第一次看到瓶子脸红了。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后来我们三个人背着瓶子恐吓了那个把红领巾扎成领带的小诗人,他捂着脸说了句挺经典的台词:〃打人不打脸,打脸别打眼。〃后来听说那小子大学期间出了本诗集,扉页上赫然印着:献给瓶子。定价十块钱。   

  那个时候数不清的生活细节在瓶子的语法里成为手指和弹球动了之后消失的东西。还好,回忆把快乐沉淀了下来。   

  瓶子,这个美丽的姑娘,这个穿布裙蹬塑料凉鞋的姑娘在14岁时离开了我们,去读省美院附中。豆子父亲调去了沿海,剩下我和刀子,还有我们退休的父亲。那两年奇怪地难过,但又没有在我的记忆里保存下什么,除了每年元旦瓶子寄过来的卡片,有时候那也许不能称之为卡片,因为我此前从没见过单人床大小的卡片,上面粘着照片和漂亮的手链。平时我们没有通过几次信,也许是被初中的老师全部没收了。联系就是这样断断续续,再次见面是刀子结婚的时候。   

  瓶子推门进来夺过我刚点着的烟放在嘴里,我抬头看到这陌生的女子使用着15岁以后我再也没有听过的语法:弹球和指头各晃了一下,兄弟们都这么青春了啊。我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拥抱一下风姿绰约的瓶子,不过手还是尴尬地伸了一只出去,瓶子一把将我抱到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结果烟头烧了我的鬓角。所以瓶子对我说一定学会理发,赔我一个不用留鬓角就可以迷死人的发型。婚礼后的第三天,瓶子该回去了。那天本来要不醉不休的,可是除了激动的历史老师,我们谁也没有动真格的。忘记说了,历史老师的母系社会半年前终于结束了,他离婚了,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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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瓶子的时代(3)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瓶子走到阳台上去吹风,我也跟了过去。我们默默对视了几秒,瓶子问我:〃要听故事吗?〃   

  〃随便,有意思的故事?〃   

  〃嗯,算是吧。〃   

  〃讲讲看?〃   

  〃你看看我脖子上戴的东西。〃   

  瓶子的脖子上有条栓着水晶瓶的链子,足够时尚的姑娘。   

  〃你看到这个水晶的瓶子了吗?〃   

  〃当然,特别适合你啊。〃   

  〃我的故事就是这个瓶子。〃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调侃高手啊。〃   

  忽然间瓶子泪流满面,握着我的手,也只是几秒,瓶子恢复了平静。我替她伸手拉开了阳台的窗户。伤心的倾诉需要加一点风的味道。   

  〃我认识了一个优雅的男人,他说爱我。以前没有人对我说过爱我,所以我晕了。在美院读书的第一年我们就同居了。爸爸摔了无数个杯子后住院了,妈妈总是哭。〃   

  〃后来呢?〃   

  〃后来啊,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   

  〃哦,还有一些。就是关于这个水晶瓶子的。我要告诉我的下一个孩子,祭拜一下吧孩子,这瓶子里装的是你的哥哥。哦,为什么这么小?因为这只是他身上的一块肉,他不爱妈妈就一个人飞走了。妈妈爱他就哀求医生叔叔把他要来带在身边了。〃   

  房间里刀子抱着历史老师哭得汹涌澎湃,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刀子自己挂在秋千架上,折腾半天下不来了。历史老师上去救他,两个人都踏空摔了下来。刀子的膝盖捣在了历史老师的要害部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年历史老师才27岁。刀子把漂亮的老婆拉过来,两个人保证生下来的儿子给历史老师当孙子。   

  瓶子第二天早晨走了,我没有评价她的故事。也没有告诉她,她这样的残酷。把故事说给我一个人听。   

  现在的瓶子住在离北京很近的地方,我去过三次,秋天、冬天和春天。早上6点从四惠东乘地铁到复兴门换乘环线地铁,在西直门走上地面。到北京北站买一张七块钱8点钟的火车票,车次7116。运气好一点的时候,一张车票一节车厢。中途会上一些真正的农民,他们不愿意坐在我这种浑身酸气的小资对面,农民阶级是最能划清阶级界限的人们。7116路上花三分之一的时间停车,花三分之一的时间走重复的路,因为走的是詹天佑的京张线。我就不停给瓶子打电话聊天。   

  瓶子,猜我到哪里了?   

  八达岭。   

  瓶子,猜我到哪里了?   

  康庄。   

  瓶子,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哈哈,我有个情人是7116的列车员。   

  不可能,这趟车的列车员都是大妈。   

  瓶子是玻璃嘛。   

  列车过了八达岭两次,过了这站车的速度快了一点。车窗外的景色很好,最美的是第一次前往的路上,一匹毛色纯洁的马在满地紫色的植物间驻足,秋日柔弱的光从遥远的蓝天上打在倾斜的土坡上,一排笔直的杉树生动地长着。我在电话里向瓶子报告。瓶子满不在乎地说她的田地里都是这种场面。我直接晕倒,瓶子居然当上自由幸福的中国农民了,还有了自己的田地。这趟车的终点站是沙城,《大话西游》里最后那段煽情的接吻戏就在这个小城拍的。我在东花园站下了车,离沙城还有40分钟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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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瓶子的时代(4)         

  冬天那一次去见瓶子,刮着七级大风。从简陋的站台走到路边的瓶子面前,我反复背诵着〃上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后来变味了,就背成〃上天故降大任于死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瓶子来这之前也在北京住了半年,她父亲晚年做了一家国企的经济顾问,拿着丰厚的薪水。后来瓶子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三分之一的田地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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