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鸢蔻-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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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言语不逊，但我知道她没有坏心，不怒反而破涕笑道：



　　“姐姐，你瞧姑姑急着赶我走了。”



　　完颜芯不予她闹腾，默默擦了泪然后说：



　　“我替你收拾衣物吧。”



　　看着完颜芯收拾的背影，想起钟雨春还在，起身行礼，钟雨春诈惊的伸出手搁在空中，许久才放了下去，眉眼里掺杂着莫名的情愫：



　　“我听说了昨儿之事，真是富贵险中求，如今去了延禧宫，倒是出人头地的好去处，只是姑姑要提醒你……。”



　　“姑姑请指教。”



　　“宫里生存就像咱们吃鸡蛋一样，好的鸡蛋拨开它也是好的，坏的鸡蛋，不用你拨开它，它也会坏掉。你记住，好与坏，并不是鸡蛋本身，而是鸡蛋它放在了什么地方。”



　　凌娇娆身子陡地一震，明眸聚上了一层雾气，钟雨春不用说的太明，她是懂的。转面看向完颜芯，她低头正收拾着，又回头对视钟雨春轻言：



　　“还请姑姑日后多多关照她。”



　　钟雨春瞄了眼完颜芯，然后轻点了头说：



　　“你还是先顾着自个吧。去了延禧宫，可先摸清了主子的脾性，别由着像当初来辛者库时的莽撞了。”



　　凌娇娆点头，内心多了一丝欣慰。



　　“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钟雨春说完出了房门，想来辛者库的钟雨春恶名狼藉，谁人不是见了她面上欢笑，背地里吐闲话的，可若不是有她钟雨春，恐怕这些年不知多少宫女早已横死了。



　　这节骨眼上，完颜芯也收拾好衣物，不慎瞧见了包袱里凌玉送她的荷花包，轻轻拿了出来，递给完颜芯道：



　　“我没什么送给你，这荷花包我很喜欢，送给你留做纪念吧。”



　　完颜芯接过荷花包看了又看：“真是美不胜收。”说着将它挂在了腰间，凌娇娆见她收下，心里也安了。



　　离开辛者库，又觉得莫名的恐惧，以至于凌娇娆一夜也没睡好，回想昨日种种，心惊胆颤，殊不知今后还会遇到何等惊心动魄的事？



　　次日，随着领队的太监去了延禧宫，当凌娇娆路径永巷，碰见了甯瑞，他笑吟吟喊道：



　　“凌娇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去了延禧宫，哪儿可是皇上常去的宫苑。”



　　凌娇娆淡然笑道：



　　“今后还请公公多多指教。”



　　甯瑞笑的额外的高兴道：



　　“别这样见外，这些天我也常走动延禧宫，闲时在找你。”



　　凌娇娆点点头，随即踏入了延禧宫。



　　延禧宫内，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钗上蝶双舞。



　　迎面殿内塌上坐着莲嫔，她红妆裹肌雪，长钗坠发双月髻，苏绣罗曼腰间配着红幔子圈着一块玲珑宝玉。长眉细绢，神若貂蝉，她吟笑着：



　　“你来了。”



　　莲嫔的声音清脆，凌娇娆低身跪地行了礼，回道：



　　“奴婢给莲嫔娘娘请安，莲嫔娘娘万福金安！”



　　她乐呵呵笑着伸手让跟前一位宫女扶起了身说：



　　“你这张小嘴，可真够甜的。”



　　“承蒙娘娘厚爱，奴婢能够侍奉娘娘左右乃是奴婢几生修来福分。”



　　莲嫔眉眼犀利，似乎对好言奉承并不太在意。她微抬下颚说：



　　“你救驾有功，又得皇上垂怜，既而已到了延禧宫，从今以后就得遵守延禧宫的规矩，本宫向来赏罚分明，日子久了，你自然就会领悟。”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莲嫔蔑眼瞧着凌娇娆姿态低下，浅浅笑道：



　　“你先退下吧，晚上在过来侍奉。”



　　“是。”



　　凌娇娆欠了身，退出了大殿。



　　门外有宫女名唤秋玉，事先就站在门口等候着的。由她领去了女眷房，房内清幽干净，住了十来号人，床位在最边上，挨着窗户，刚想伸手推窗，秋玉冷冷说：“这张床位会被阳光直射，特别炎热，所以窗户是紧闭的。”



　　凌娇娆收住了手，放下包袱朝她微笑，秋玉并未回应，冷笑着回到床位，没在理她。晚上用膳，凌娇娆被邻床叫‘春娟’的宫女叫醒，她说：



　　“快起来吃饭了，吃完就该咱们去侍奉了。”



　　凌娇娆很快整理妆容，换了宫女服，准备坐上桌子吃饭，满满的一桌子人，哪里还能有容得下她的地儿。她们都自顾自的吃着，谁也没有搭理谁。刚端过‘春娟’递的一碗白米饭傻站着，似乎听见春娟小声说了一句：



　　“让一点位置给她吧。”



　　一群人就像没听见似的，谁也没有动静，还有人碎念着：



　　“你想做好心人，你就让她啊！”



　　“是啊，就是啊！”



　　“咱们不用吃饭了吗？”又一人说着。



　　“不用理她，她自个不会上前来吗？”



　　凌娇娆哪里受过这种气，她也不是好惹的，横身挤进去，还没挨到桌子，便被三人一手的推了出去，差点将她推倒在地，索性她也不上前了。眼瞧春娟要让出空位，还替她夹了一筷子菜，谁知被其中一位凶吼道：



　　“春娟，娘娘的话你当耳边风了吗？”



　　春娟皱了眉目，闷头吃饭。



　　凌娇娆诧异着一张脸，茫然的吃着一碗白米饭，心里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来并没得罪她们；二来刚入延禧宫她们示威实属正常；可刚才那句‘娘娘的话？耳边风’？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莲嫔为何这样？不是她留自己在延禧宫的吗？前后半人半鬼不足几个时辰，莲嫔若有心使诈，也只能万步小心。



　　只等用了膳，被安排着和春娟等人去了正殿侍奉，殿内刻意摆满了粉红色的花，花瓣儿小味儿确是很大，让人神宁气爽。不等她出声，春娟有意小声说：这是‘合欢花’。



　　合欢花？
第十八章　合欢花（上）
　　“合欢花？”



　　“皇城之中，唯有延禧宫内有呢。”



　　凌娇娆难以置信的看着春娟捂嘴颜笑道：“皇上喜欢闻这种花香，常常到延禧宫来。”



　　凌娇娆恍然，又听春娟小声喃喃：“听说莲嫔娘娘第一次侍寝，满屋子的太监都闻到了她浑身散发着的奇花异香。”



　　凌娇娆也不多话，不知道春娟为何对她说起，也许这样的话在延禧宫内并非什么秘密。凌娇娆收拾着杂物，每一处角落花香扑鼻，让人魂不守舍。合欢花还有个别名叫‘夜合欢’，她记得年幼时在张易霖家中的院子里就种有一棵合欢花树，一树绿叶满红花，翠碧摇曳，每逢炎热季节便会带来些许清凉意，让人神情舒坦。张易霖说过，合欢花主治胸闷失眠，延缓衰老。虽说合欢花有宁神功效，可是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寓意催情，莲嫔倒是个性情中人，懂的如何取悦男人，也难怪她从选秀之日就被册封为答应，没想到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



　　今夜，皇帝又来了延禧宫，殿内花香迷人，莲嫔着一身大红披纱，长发涓涓，粉黛薄脂，恭候皇帝入寝。站于房门两侧守候，依稀听得见屋内承欢弥漫，春意正浓渲染了整座延禧宫，未经人事，略知宠幸乃是女人必经之路，仍却羞羞涩涩，微红了脸。



　　侍奉守夜之后已是卯时，皇帝苏醒，李德海等人早已准备朝服递上，皇帝更衣皆有专人侍候，其余宫女不过站在一旁侯着，直到皇帝踏出延禧宫。



　　皇帝走后，有太监端了一碗‘莲子羹’进来。说是皇帝赏赐的，请莲嫔务必服用。莲嫔从床中坐起身，看向莲子羹极不情愿的端了起来，一旁太监笑道：



　　“娘娘多少吃点吧，这可是皇上的一番心意，宫里还没人有娘娘这般福分，每次皇上留宿还专程赐予莲子羹的呢。”



　　莲嫔抿笑着，端起莲子羹一口气喝了下去，太监瞧她喝完，才转身离去，而莲嫔继续躺下歇息。



　　春娟收拾了残羹剩碗从房内出来，喃喃道：



　　“皇上真是太宠莲嫔娘娘，每次都会赐莲子羹给娘娘品用，也不知这莲子羹是不是比别人的好吃呢？”



　　凌娇娆接过春娟递过的残羹碗一看，藕莲碧荷，晶莹剔透，余味留香，果属上品莲羹，早朝在即，皇帝也毫不忘记她，原来宠幸一个女人竟可以这般溺爱？



　　莲嫔今儿睡到日上三竿，按照规矩，隔天要向六宫之主请安，莲嫔斜眼一蔑，及不乐意：“你去坤宁宫，就说本宫身体不爽，改日再向皇后请安。”



　　凌娇娆整个人怔住，守了一宿，已然有些昏昏欲睡，如今还让她去坤宁宫回话？忽被秋玉唤醒：



　　“你还愣着干嘛？领了命就赶紧去坤宁宫回话啊！”



　　“是。”



　　凌娇娆喏喏一声，又看向春娟无奈摇头，知道不能抗命，只得拖住步伐走了出去。



　　徒步到了坤宁宫，奇花异草繁盛，液池边青柳翠长。哪管坤宁宫内美景异丽，我也无暇昝侃。在坤宁宫正殿门口，目之所及，心下微微一怔，大殿凤仪之上坐了皇后，妃嫔们叩首行礼，凌娇娆含笑欠身，也不多作停留。



　　皇后跟前站了一位穿着比一般宫女服饰华贵的嬷嬷眼尖，在她耳根嘴了两句，皇后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淡然道：



　　“莲嫔为何迟迟不到？”



　　嬷嬷用眼神示意凌娇娆过去，当凌娇娆走到中央，被妃嫔们历历追击。皇后着眼细看，神色一凛道：



　　“是你。”



　　凌娇娆跪地叩首说：“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安康，永享安泰。”



　　皇后听她一赞，颇有些惊冷，随即露出一抹微笑道：



　　“倒是懂事的丫头，说吧，莲嫔因何事不能前来向本宫请安？”



　　凌娇娆微微低头回道：



　　“回皇后娘娘，莲嫔娘娘昨儿因受了些寒，身子不适，今儿特命奴婢前来禀明缘由，稍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定会亲自向皇后娘娘赔礼请安。”



　　皇后‘哦’了一声又惊呼着：



　　“可请御医去瞧了，莲嫔身子不好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千万耽搁不得。”



　　惠妃冷吟着：



　　“皇上这些日子都在她那儿呢，她能好得了吗？”说完，惠妃转脸看向对坐的德妃，她面色淡然，手里握着佛珠转动了几圈，整个不关己事的沉默着。



　　有妃子讥笑：



　　“倒是莲嫔的福分好，有皇上眷顾着，可眼下病的也真是时候。”



　　又有嫔妾笑道：



　　“合着今晚她又生龙活虎的样儿了。”



　　“那还有合欢花呢……”一串串玲珑笑语，逅宫歇言真是不堪入耳，皇后叹息制止：



　　“莲嫔病了，你们倒是开心的很。”



　　妃嫔们停了声，她祥和道：



　　“素心，告诉敬事房今晚莲嫔的绿头牌别搁着了，让她好好静养一段时日，皇上虽不知情，咱们也得为她的身体着想。”



　　语毕，惠妃温然唏嘘：



　　“娘娘安抚六宫共沾雨露，真不愧为中宫主位，妹妹真是甘拜下风。”



　　惠妃的声音里泛起一丝凛冽的狠意，让人顿感惊悚。



　　皇后短促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