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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雾逝人非-第2章

小说: 雾逝人非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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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又多了一个火热的话题了。
  他们并肩走出去。夏绘溪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来国内读博?”
  苏如昊的脚步很沉稳,走在马路一侧,肩膀上落满了金色的阳光:“就是想回国了。你知道,国内最好的心理系就是在南大。”
  夏绘溪还是觉得有些不解。不过她也明白,彼之蜜糖,我之毒药,勉强不来,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恰好到了分叉路口,夏绘溪要去教学楼,于是礼貌的问他:“你要去哪里?”
  他显然对学校很不熟悉,想了一会儿,才说:“第一天来,随便逛逛。”索性随她一起去教学楼。最后苏如昊才记了起来:“刚才彭教授说下午有一个关于精神药物开发的记者会,是所里的一个项目,他说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夏绘溪点头:“好的。你把手机号码给我。下午的时候我再联系你吧。”
  正是学生上课的时候,他们站在教学楼门口说话的当口,好几个夏绘溪的学生从她身边走过去,走得远了还回头挤眉弄眼张望,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她只当作没看到,摁下了储存键:“好了。那么下午见。”
  “再见,夏小姐。”
  夏绘溪本来已经走出去,听到这句话,终于还是转过来:“我们国内一般还是叫做师姐的。或者,你叫我小夏也行。”
  入口的地方其实有些阴暗,光线并不明亮。苏如昊静静的站着,看见年轻的“师姐”站在离自己不到三步的地方,语气轻松的劝告自己。她穿着短裤,显得腿很修长漂亮,而素净得没有瑕疵的脸仿佛是上好的玉石雕成,又嵌了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有一种动人的干净。
  他笑了笑:“师姐,我还是叫你小夏吧。”
  上课铃响了,夏绘溪冲他挥挥手,迈开步子走了。
  苏如昊站在原地很久,走动的人越来越少,只是偶尔几个迟到的学生冲进去。仿佛是退潮,白色的浪卷渐渐的稀疏,最后消失在海岸线上。他平静的打量这个陌生的校园,这个他即将要工作学习的地方,让他有一种奇特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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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十分钟,夏绘溪被几个女学生围住了。其中一个女生笑嘻嘻的问:“老师,送你来上课的是你男朋友么?”她应对得很沉稳:“不是。是你们一个师兄。我的师弟。”几个女孩子显得有些兴奋,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一会儿,直到上课了才散开。
  夏绘溪继续讲课,中央空调在给这个教室降温,学生们的唰唰的记笔记,一切正常。她用余光扫到了一个女孩子,坐在角落的地方,目光似乎有些失神,也没记笔记,直直的看着黑板。
  她记得这个女孩子的,于柯。成绩很好,又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老是拿到那几项特设的奖学金。她向来表现很好,很少有这样开小差的时候,这让夏绘溪有些诧异。不过大学的老师都不大管这些,她想了想,并没有停下讲课,只是若有若无的去注意那个女孩子。
  下课的时候,她径直走到于柯身边,和蔼的问了句:“身体不舒服么?”
  于柯穿着很朴素的灰色短袖衬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慌乱的摇摇头:“没有。”
  夏绘溪笑了笑:“没事,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也就随便问问。”在她转身要出门的时候,于柯忽然又喊住了她,声音有几分不确定:“夏老师,这几天……我常做同一个梦。”
  其实夏绘溪现在上的这门课,虽然是在介绍心理学流派,可偶尔的,她会向学生介绍梦的解析方法。她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荣格博士通过梦的解析,可以精准的分析出一个人意识和无意识,并且对人的生活状态作出正确的指导和建议。
  她微一愕然之后,转身牵了学生的手:“来,我们边走边说。”
  这是南大很受欢迎的一家奶茶店。价格实惠,环境也好,加上服务贴心,哪怕学生们点的只是一杯最便宜的原味奶茶坐一下午,又喝见了底,店员也不会催。因为地方不大,所以总是爆满。来得晚了,找不着座的学生只能怏怏不乐的去一旁的窗口买外带。
  现在恰好是午饭时间,所以没什么人。
  夏绘溪点了两杯布丁奶茶,然后不动声色的打量对面的学生。其实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短发,瓜子脸,有种城市女孩少见的淳朴。于柯一直在沉默,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可夏绘溪不急,喝了口饮料,滑溜的布丁在唇齿间轻轻的碰撞,有一种鸡蛋的香甜气息在弥散开。
  “老师,我梦见我的老家。我奶奶去世了很久,可我在陪着她说话。我们一起晒太阳。”于柯的手就放在桌上,纤细的手指握拳,又放开,极度的紧张不安,“我还梦见我在跑步……”
  夏绘溪专注的听着,恰到好处的接了她的话:“然后你跑不动了?或者跑道无限的延长开去,直到筋疲力尽也看不到终点?”
  哐啷一声,那杯奶茶被于柯碰翻了。稠稠的液体落满了一桌,冰块叮咚作响着在桌面上滑开去,大块的布丁泛着诱人的色泽。店员连忙过来擦拭,挡住了夏绘溪的视线,她不得不微微的往后一靠,语气温和:“是不是这样?”
  因为丝毫不差的预测出了梦的下半截,于柯看着年轻老师的眼神充满了信服,她用力的点头,牙齿把嘴唇咬得雪白:“是。”
  其实是很寻常的一个梦,连平常说的噩梦都称不上,可于柯脸色苍白,语气正在颤抖,仿佛难以复述出这样的场景。
  夏绘溪心里已经明白了。她一手扶了自己的额角,微微阖眼,又一次调整了语气:“不要怕。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试着帮你分析一下。”

  二

  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亲密仿佛是姐妹了。夏绘溪有些随意的搂着于柯的肩膀,又拍了拍:“现在心情好点没有?”她遗憾的叹口气,“本来应该请你吃个饭的。可我现在还有事……”
  于柯还是有些拘谨,或许因为这些天睡得不好,眼下一片乌乌的沉青色。她站在那里,看着笑容满面的老师,一点点的放松下来,最后语气诚恳而认真:“谢谢。”
  其实她不是没有收到过回报丰厚的咨询费。可是没有什么会比这样一句真诚的道谢更让人觉得愉快。
  于是一怔,夏绘溪轻松无比的笑了笑:“算不上帮忙吧……我们是彼此分享,不是么?”
  灰色的道路笔直的伸向前方,于柯纤细的背影走在林荫道上,绿叶和阳光,似是浅金和深绿的颜料,泼满了这幅清新的油画。她希望这个还很善良的孩子,能一直这样无畏的走下去。
  回头看了看时间,才觉得有些晚了。夏绘溪快步回自己的住处,又给苏如昊拨电话。
  “记者会是在三点,我们两点半在门口见吧?一起打车过去。”
  电话那边隔了一会儿,才传来声音,苏如昊一口答应下来:“好。”
  她回家很快的换了一件轻薄的亚麻质的棕色长裤,理了理头发,急匆匆的就往校门口。不迟不早,恰好是两点半。她一眼看到苏如昊站在那里,十分显眼,挺拔如同白杨。
  偏偏打不到车,大热天的,她急得满头大汗。回头看了眼苏如昊,他倒是不急不缓的站在那里,最后说了一句:“要不坐我的车过去吧?”
  夏绘溪有点反应不过来,最后微微张了嘴,眼看着那辆停下的出租车被另一个人拦走了,她转过身,一脸哭笑不得:“苏如昊,你干嘛不早说?”
  苏如昊和她一道去校停车场取车,一边微笑解释:“是你建议一起打车去的。”
  黑色的车子,线条流畅,又有几分稳重。夏绘溪并不惊讶,这人既然是名校海归,家境好也不会叫人意外。她坐上去,微微调侃:“这个牌子不是跑车也很有名么?”
  苏如昊耐心的在等前面的校车转弯,手指在方向盘上在打着规律的节拍,侧脸沉静:“跑车并不适合所有的人。”
  这分明是一个年轻人,又因为是自己的师弟,夏绘溪潜意识中就觉得他应该比自己青涩一些。可苏如昊有一种不由自主的让人信任的气质,夏绘溪觉得,逼着他喊自己师姐,确实有点不大合适。
  记者会是在CRIX的新建厂址里举行。那是在城市的郊区,需要从最东边的南大绕到最西郊。道路阻且长,夏绘溪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忽然听到苏如昊问自己:“我们所里和CRIX的联系很频繁?”
  “合作单位嘛,算是密切的吧。不过临床药物这一块我不清楚,和我的方向并不相关。这次记者会时老板要求出席的,本来也没我什么事。”
  他点头,不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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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的时候几乎已经要开始了。
  夏绘溪坐下后连忙低头找纸笔,却敏感的发现的前边起了骚动。
  她抬起头,恰好看见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年轻男人在贵宾席上坐下,正对着台下。他的身材修长,略有些清瘦,头发微长,五官近乎完美,那双眼睛仿佛是深寒的一泓潭水,深邃得触不到底。
  夏绘溪低低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起心底那一点点无人发觉的不自然。关于那个栩栩如生的梦,她已经用心理学的知识替自己梳理过好几遍。可是此刻她见到真人,却发现有些细微的情感——比如尴尬——还是难以克服。人类的天性和冲动,比如生存,比如繁衍,总是潜伏在心灵深处的。也无怪佛洛伊德将一切的心理探究最终归结到了性欲之上,尽管这点让他声名鹊起,也让他饱受攻击。
  如果可以,她也想给自己一个叫人信服的分析——为什么梦的对象是他而不是别人。夏绘溪微微喟叹着,脸颊微红。她心里知道,这种未知的模糊性才是心理学叫自己沉醉的地方。
  主持人简单介绍后,裴越泽站起来,走向布置精美的讲台。莫名的让夏绘溪想起了《夜访吸血鬼》里的汤姆克鲁斯。彼时他还年轻,骨骼清奇,唇色嫣红,脸色苍白,金发微卷,有一张叫人嫉妒的、仿佛天成的俊美的脸庞,眉宇间浮着淡淡的忧郁,似乎蕴着无限的心结和寂寞。
  这么一恍惚,也没听见台上说了什么。直到听见工作人员在问:“各位有没有问题?”
  问题大都和最近的金融危机有关,夏绘溪听得心不在焉,那支木质的铅笔在手上飞旋,这是学生时代养成的小把戏了。她忽然发现苏如昊已经沉默了很久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坐得笔直,目光投向台上那个男人,微卷而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看得出注意力十分的集中。其实这没什么好听的,不过是给导师应个卯,夏绘溪觉得他有些认真过头了。不过他严肃的时候,眼睛分外的闪亮,仿佛是射灯的光打在了黑丝绒上的钻石,璀璨晶亮。
  夏绘溪在心底感叹的时候,突如其然的,大门哗的被推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边含糊的大声喊着什么。所有人都转过了脸去看着她。她的情绪十分的激动,一边躲避着工作人员,一边重复着那些没人听的懂的话语。
  夏绘溪皱眉,终于勉强听清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单词:抑郁症,吃药,死。
  裴越泽在一瞬间的意外之后,极有风度的停下了讲话。眉目清冷,又似乎完全没有受影响,负手站在一边,嘴角的笑意从无到有,倒愈发浓厚起来。
  保安最终将那个女人请出了现场。她犹不愿服从,挥舞着手臂,挣扎着渐渐的从视线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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