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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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那方小小的照片里母亲依旧保持着她的亮丽笑颜，然而转眼之间世上已是物是人非。
墓前放着父亲上班前先过来扫墓留下的鲜花，黄色菊花白色百合，向来都是祭扫时的专用。衣洋冷笑着想要拿开这两束碍眼的花束，手触到花瓣，倏地僵住。
母亲生前一直等待的就是父亲能为她买束花，能多给她一点时间，如今他送来了花，虽然是祭坟的东西，做儿子的怎好让母亲失望？
怅然地收回手，衣洋重又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立在母亲墓前，用心倾诉着。
母亲，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交了女朋友，虽然和……很像，但是你会喜欢她的，对不对？因为，她不是那个人。虽然她也留长发，笑起来也有两个酒窝，也一样的单纯，但是你会喜欢她的，是不是？
想起那个会让自己欢笑的女孩，衣洋心中满是温暖。离离，我的离离，此生不变的唯一。我确定了是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想起什么笑得这么傻？”
嘲笑的语气打断衣洋的决意，他回头，林逸拎着一束满天星晃悠悠地走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衣洋皱眉。
林逸弯腰把花放在墓前，拜了三拜后，才回答他：“再怎么说衣娘以前也带过我，我来给她祭扫下应该不为过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怎么大家都这么看我，我不过是给人带路，至于把我想这么坏吗？”林逸无奈地叹息。
衣洋变了脸色：“你把……你把她给带来了？林逸！你玩什么？你怎么可以把她带到我母亲墓前来？她是想炫耀什么！”
林逸拍掉衣洋扯住他衣领的手：“你想多了，不是小悠。”
“那是谁？快说！”
“唉，你们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该被他给活刮了。”林逸朝后面喊道。
柏树林中某排墓碑后一阵窸窸窣窣走出几个眼熟的身影来，当先一人出来就嚷嚷道：“被刮了算你活该，谁让你平日作恶多端。”
“小佳姐，我哪儿有作恶多端了？不就爱和你开开玩笑，你怎么就把我当坏人看待了？”林逸叫屈了。
小三也为林逸抱不平：“林哥最多也就算是爱闹了点，没你说得那么恶。”
“说他作恶多端不行，那无恶不作他至少算得上。”说话恶毒的是殷飞。
沈离走在最后，讪讪地小心跟着。
“你们怎么来了？”衣洋疑惑地看着他们，“而且还带着这些锅碗瓢盆的，你们是来野餐的？”
“不愧是聪明人一猜就中，我们来这儿给你庆生啊，这样也就不会耽误你扫墓了。”小佳举起手中拎着的香肠，笑道，“这是许老听说我们今天要野炊送给我们的。”
小三不甘落后，也把自己拿着的东西展示给衣洋看：“这是八卦老师给的土豆。”
殷飞是三班班长，平日和各个班级的老师同学的关系都很要好，人缘极好；林逸是一班的骄傲，不仅是唯一一个在高一时进入手工制作组的学生而且还是校园风云人物，势头正盛；小三是年级上有名的开心果，长得鬼灵精怪的，很招人喜欢；小佳是巾帛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不论男女都会为她所折服，魅力难挡；沈离是众多绯闻中的女主角，人又聪明漂亮，颇受欢迎。
这样一对组合说要给同样深受师生喜爱的衣洋办场野餐会来庆祝生日，怎么能不让大家来凑个热闹。虽说是不能一起来，但是该尽的心意却是绝对送到了的。
“殷飞拿的是你们班班主任赞助的油盐之类的调料，离离拿着的是我们班上出的锅和烤签。”林逸一一指给衣洋听。
“那你拿了什么来？”衣洋确定他们离得远并没有听见自己和林逸的争执，放心地接过沈离手中提着的东西，斜眼看向林逸。
“咳咳……”林逸干咳一声，“我把我自己给带来了，不就行了？”
……
集体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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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令人感伤的祭扫最后变成了欢快的野餐会，如果认真想想还真有点让人啼笑皆非，然而衣洋此刻感动于沈离的贴心，暖暖的，什么也没多想。
“离离，我们两个手巧来把香肠串好吧，生火的事儿就交给他们男生吧。”
“嗯，好。”
小佳拉着沈离坐在一边串香肠去了，四个男生对着同学们好心准备的柴火努力起来。
“你带打火机没？”衣洋问林逸。
“我就只带了我来。”林逸甩个媚眼，诱得小三晃了神。
衣洋哀叹一声，没等他转头去问殷飞，一个打火机已经甩了过来。
“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可能连脑子也给落下了，你最好别指望他能帮上忙。”殷飞凉凉地讽刺道。
“我怎么可能不长脑子嘛，那你现在见到的不就是死尸了。弄东西吃我是最在行的，这可难不倒我。”林逸从散落在地上的口袋里翻出几个土豆，“够吃没？”
衣洋正忙着生火没空理他，殷飞便瞥了一眼：“六个人，一人一个么？”
“不够你就直说，干嘛这么刻薄？”又挑了几个，喊着小三一起在土里刨出个浅坑把土豆全扔进去，“衣洋，把火升这上面来。没带鸡来做叫花鸡，但用来烤几个马铃薯还是可以的。”
衣洋低应了声，把柴火移到坑上。
殷飞眯眼，表情阴晴难定地盯着林逸：“你从哪儿学到这种烧土豆的办法的？”
“哦，从一个朋友那里，说是冬天弄这个最好。”
“男的？女的？”
林逸奇怪地看他一眼：“女的。叫小鸢，你认识吗？”
不是她……殷飞说不上心里是不是还会痛了，麻木得没有了感觉。“不认识。”
“这样啊。”林逸耸耸肩，也不多问，和小三忙活着填柴加火去了。
衣洋看着殷飞黯然无光的脸，暗叹一声，也没说话。
随意添着柴火，殷飞脑中回荡着那个清脆张狂的声音——
“我以后啊要去野外居住，下河抓鱼，上山打兔，吃野菜，摘野果。冬天的时候捡两块石头来钻木取火，地上面呢烤鱼，土里呢就烧鸡，还要有兔子做宵夜。啧啧，想想这日子就够惬意的。”
“最好你再穿身熊皮大衣，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野人。”
当时是那般闲闲地与她笑着打趣，如今面对着和她的冬日梦想相似的画面，却不知那个俏丽的女孩身在何方。
叶子，我很想你，你知道吗？殷飞把头埋在双膝间，闷闷的，胸口难受。
“哎呀，殷飞你坐那里不嫌烟熏得难受么？还不快过来！”一双手坚定地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殷飞抬头，小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喂，小三！你们是在干嘛？看他坐那边不动都不知道提醒他一声，难不成你们是想吃烟熏人肉啊？”
“哪有？是他自己没注意到风往他那边吹的，关我们什事？”小三无辜地叫屈。
小佳瞪他一下，拉着殷飞在火堆旁坐下：“我说你平时也是个很机灵的人，怎么今天就跑这儿来挨烟灰了？来，香肠串好了，这个你总会烤了吧？”
睨她一眼，殷飞接过她递来的烤签，送到火上，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烤刷蘸了些香油：“这东西我都吃到生烦过，你还以为我不会？”
沈离正把串好的香肠一一分给其他人，瞅见这一幕，笑着歪头，什么都不说。
之前和沈离算是争吵过林逸对着她的样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轻松自在，还能很赖皮地和她闹着玩儿：“离离，你偏心！我的这串为什么要比衣洋那串小这么多？”
“哪儿有？”沈离仔细看了看，没瞧出什么不同来。
“你不带东西来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麻烦！”衣洋爽快地把自己手里那份递给林逸，外带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又转头对沈离温柔地说道，“离离，别理他，他就是个爱挑刺的人。”
“林哥，土豆什么时候好啊？”小三一边转着烤签一边问。
林逸学殷飞那样先用香油在香肠上刷过一遍，觉着满意了才回答他的问题，“总得多等下吧，等你把香肠吃掉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嘴馋的家伙。”
小佳很是不齿地笑骂小三一句，两人闹哄哄地吵起嘴来，林逸本就爱和小佳闹，见此自然也参与起这场口水仗里来。殷飞等人本来抱持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在一旁闲闲地看好戏的，谁知道他们没吵几句就把这些闲坐的人给牵扯进来了，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这墓地旁的小道上，一群少男少女们快乐地进行着他们的野餐会。
吵吵闹闹的玩笑真的是非常有趣呢，没有太多的阴霾，没有太深的猜疑，理该如此惬意地享受他们的生活。所谓青春不就正是这样吗？快乐的，无忧的，没心没肺的，单纯的，短暂的——年华。
等到香肠烤好时，大家也说得口水都快干了，于是便停火息战慢慢享用各自的劳动成果。
沈离烤东西的技术不是很好，原本可口的香肠到她手上就被弄得黑乎乎的，看起来是烤焦了。
衣洋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离离你的手艺一点都没有提高。呐，我这串给你吧。”
“谢谢。”沈离甜甜应声，接过后咬了一口，“好香呢。”
“小心烫。”瞧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衣洋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旁边几个人已经开始装呕吐了。
“大哥，你们能不能含蓄点？”
“看得我这儿好郁闷啊~”
“我这个被抛弃的都没什么好郁闷的，小佳你在那儿郁闷什么？”林逸偏头，很是纳闷。
“我是郁闷我可怜没人疼啊。”小佳开始猛甩白眼了
“不是可惜没人爱吗？”
“你当我是你，本姑娘我可没那么凄惨，你说对吧，小三？”
“啊？”这又关我什么事啊？
“你敢说是吗？”小佳斜挑出一个土豆，狠狠地刺下去。
这么明显的威胁要怎么说出反对的话嘛，小三只敢猛点头。
万分满意于自己的强势威力，小佳点点头。
沈离本还为刚才和衣洋交互食物的事被他们嘲笑而害羞，听到此也就只能发发呆，然后跟着笑开怀。
“今天是谁说要来野餐的，应该先看看天气预报才是，快下雨了。”
没有和他们闹腾的殷飞冷不丁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众人傻眼直望向他。还没等谁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天空居然真的下起雨来。
“Oh！Mygod！你是神算啊，居然真被你说中了！”小佳佩服得快要眼冒红心了。
殷飞放下烤签，“刚才恰好有一滴雨水落到我身上了。”
“呃……”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小佳不知该怎么续声，干脆闭了嘴和大家一起忙着抢救起地上的食物来。
正如诗圣杜甫所言，清明时节雨纷纷，本是晴朗的天最后还是替人落泪，哀悼着逝去的人们。
一群人咋呼呼地收拾东西回家，衣洋走在最后面，回首处，那方孤坟冷清依旧。
母亲，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女孩，你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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