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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太子 (出版 +番外)-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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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咏棋背对着房门,半歪在长长的铺了厚垫的热炕上看书,感到房门打开时偷逸进来的一阵冷风,不由回头。

    看见是咏善回来了,眼睛微微流?出欣喜,刹那间亮了亮,看清之后,目光又变得诧异,象要开口问什么。咏善等着他说话,咏棋却咬着唇,把什么都收敛了,涨红着脸,转回去装作专心地看书。

    “看什么呢?”咏善脱了身上的貂皮坎肩,走到他背后侧着脖子看。

    咏棋似乎想起昨晚的事,连眼神都不敢和咏善稍碰,听他问起,只把手里的书翻到前头,让他看书皮上的字。

    咏善笑起来,柔声道,“哥哥真勤快,大冷的冬天,还忍着风霜读老庄。”

    他的从容自若,让咏棋不再象开始那样不自然。

    “这里面很暖和,哪有什么风霜?”咏棋温婉的嗓音仍是很好听,“我是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要再听王太傅的课,预先看一下,要是被他问了,也不会什么也答不上。”他忽然把话拐了个弯,问咏善,“你额头怎么了?”

    咏善轻描淡写道,“最近三灾六旺的,不是伤了腿就是碰了头。哥哥的脖子好点没有。”一边问着,一边手摸上咏棋软?软白白的脖子。

    咏棋怕痒似的一缩,脖子也红了起来,“别这样,太不规矩。”

    “再不规矩的事都做了,还怕这么一点?”咏善暧昧地笑了,能把人熏醉的目光仿佛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他就用这种目光压?迫着咏棋,似笑非笑地缓缓靠近,坐上暖炕,一点一点挨得咏棋紧紧地,低声问,“哥哥昨晚到底来了多少次?我本来想数的,后来忙得都忘了。”

    咏棋不敢和令他胆战心惊的灼?热视线对迎,尴尬地别过脸躲开。脖子上痒痒的,有人把指尖贴在肌肤上慢慢地摩挲,让他联想起昨晚被一遍一遍揉?搓挤?压的快?感。

    他颤栗起来,咬着牙忍耐似的屏着呼吸。

    “哥哥答应给我的字呢?写了吗?”咏善在他耳边,低声问。

    “嗯。”

    “在哪?给我看看。”

    咏棋还是扭着头,极不自然地伸出一个指头,往靠床头的小柜子方向指了指,低声道,“我给你拿来。”

    他想趁机逃跑的意图被咏善看穿了。

    咏善抱住他,狠狠亲了两记,“不敢劳动哥哥,我拿就好。”

    亲自去拿了小柜子上的白色卷轴,生怕咏棋不见了似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一手搂着咏棋,一手把卷轴在厚褥上放了,在两人眼前缓缓摊开,轻轻笑道,“让我瞧瞧哥哥写了什么,这是难得的彩头,可不能随便敷衍,有一个笔画写得不好,也要重来的……”边说,边垂眼去看展开的卷轴,脸上的笑容猛地凝住了。

    咏棋确实没有敷衍,一笔一画都写得很用心。

    上好的宣纸,白底黑字,自上而下,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圣?人不仁。

    咏棋察觉身边的人骤然一僵,心脏不由自主就微微一缩,转过脸看着咏善,疑惑又不安地问,“写得不入眼么?”

    咏善沉默着。

    咏棋看见他这模样,一股莫名其妙的畏惧就泛了起来,四肢不听使唤似的想往里逃。咏善牢牢钳住他的腰,手臂仿佛铁铸似的,死死盯着那幅字,不一会,又缓缓展开一个浅笑,问咏棋,“哥哥的字,当然是好的。不过怎么就挑了这一句来写呢?”

    咏棋半信半疑地打量他片刻,下巴才朝着摆在一边的那本书示意般的扬了一下,道,“不知道写什么好,随手翻了翻,挑一句就写上了。你要是不喜欢这句,我挑《孟子》里的,再给你写一幅?”

    咏善失笑,“才不要《孟子》那些酸溜溜的东西。必罚哥哥重写一幅,就要佳偶天成这四个字。”

    咏棋窘得要命,低头道,“又胡说八道。”

    这样一搅和,惧意却不翼而飞了。他看着咏善把卷轴收起来搁在一边,忍不住问,“我可以去看母妃吗?你昨日答应过的。”

    央求的目光,小心翼翼瞅着咏善。

    新太子的脸上,又出现了常有的,那种咏棋瞧不懂的复杂表情。

    咏善沉默着,眼看着咏棋的憧憬越来越明显,信心却因为他的沉默而越来越动?摇,央求之意越来越悲切,才捉弄够了似的莞尔一笑,“我可是太子,一言九鼎的。”

    咏棋原本有些担忧的眼睛,顿时愉快的明亮起来。

    “现在可以?”

    “嗯。”咏善微笑道,“去吧。路上风大,哥哥,小心点了。”

    咏棋感激涕零,连忙换衣服出门。

    咏善亲笔写了一张纸条命人带过去,让侍卫们给咏棋放行,见咏棋急切地想要出门,又把咏棋唤住,上下打量一番,摸?摸?他身上的衣服,觉得还可以,又去捏披风的厚度,随口道,“太单薄了,该换件厚的。来人,弄件毛领子厚实的来。”

    咏棋一身穿戴整齐,不但不冷,还觉得有点闷热,刚要婉拒,早有内侍双手递了一件厚的上来。

    他脾气温和,想了想不应这个时候和咏善过不去,接过来默默换了。

    咏善这才挥挥手,“去吧。”

    咏棋见他这样和善,瞧他的眼神也比往常改了许多,圆?润的眼睛瞅了他一下,竟似有些不舍,两人静静对望片刻,咏棋才转头去了。

    到了门外,失去地龙和热炕的庇护,迎面就窜来一股寒气把他浑身上下给裹了。

    咏棋仿佛从暖炉旁猛地跌入了冰窟窿,冻得一阵乱颤,呼出口的气都是白雾雾的。

    这才知道房里房外真是天差地别,幸亏咏善想的周到,要他换了件厚的才出来,不然真要冻病了。

    常得富小跑着追过来,笑着行礼道,“太子殿下吩咐了,由小的护送咏棋殿下过去。暖轿已经备好,就等在门外。唉哟,这天冷得厉害,恐怕又有一场好雪了。”

    咏棋抬头看看,果然阴沉沉,随时都会翻?脸似的。

    他心焦去见丽妃,也不太理会天气,拢着厚厚的披风就往殿门外走,上了暖轿,看着景物一路移动,穿宫越院。

    离开一段日子,从小在这长大的咏棋觉得庞大复杂的王宫陌生了不少,景致虽然没多大改变,可已物是人非。

    如今去看母妃,也不再是往日熟悉的那条路。

    他在轿中,看着内侍们把他抬往陌生的方向,路弯弯曲曲,越走越偏,轿子外面也不再有自己的亲随,只有一个常得富搓手呵气地跟着,身不由己的感觉油然而生。

    边感叹着,暖轿已经停在一个荒僻得吓人的宫殿前门。殿门上昔日挂牌匾的地方空着,门上猩红的漆多年来冻裂了,东掉一块西掉一块,沿着墙边一溜过的枯死的荒草,说不出的死气沉沉。

    只有门外几个持剑凶?恶的王宫侍卫,才令人联想到里面还住着活人。

    这就是冷宫了。

    咏棋只扫一眼,已难过得几乎泪下,母亲昔日荣华富贵,暖玉红香,锦衣玉食,多少人排着队奉承,如今竟关到这里。

    常得富见他脸色黯然,不敢多嘴,先上前向守卫的侍卫头?子打个招呼,公事公办,亮出当今太子亲写的放行条。

    交涉好了,才过来向出了轿子的咏棋请示,“都说好了,殿下这就进去吗?”

    咏棋唯恐一开口,就泄?了哭音,默默点了点头,朝第一次见到的冷宫里面走。

    宫里规矩多,丽妃是被打发到冷宫中的妃嫔,常得富这没关系的内侍身份,是不能面见的,跟着咏棋到了殿门前,他就被侍卫们拦住了,只能在门外等着。

    冷宫采用了和体仁宫一样的制?度,里头侍卫分了几重,一层一层,各有职守,绝不许有一丝弄混。

    入了殿门,里进又是另一群侍卫。

    大概也看过了先递进来的太子手书,侍卫并没有刁?难,请咏棋在大本子上勾了个名,解释道,“这是个最怕出乱子的地方,不管谁进出,都要签字画押的。里外规矩严,我也不便带路,殿下请自行进去吧。”打个手势,请咏棋往里走。

    咏棋一个人进去,过了最外头的廊子,才隐约看出这里的格局和一般宫殿也差不多,只是荒芜凄凉多了。

    越往里走,越没人气,如了鬼域一般,阴森森。

    雕梁画栋,褪色残旧起来,原来更显惨不忍睹。

    咏棋独自走了一阵,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主房一点人烟都没有,不知丽妃究竟在哪。他看着远近重叠的破烂屋檐,心里酸酸的,踌躇了一会,继续一间一间去寻,眼角看见什么东西动了动,觅着方向寻了过来。

    一间不起眼的侧厢门外,有个穿布裙的女人正弯着腰起炉子,被炉里涌?出来的一阵黑烟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咏棋悄悄走过去,搬着脖子仔细瞅了片刻,低声试着唤道,“清怡?”

    那背影一僵,猛地弹了起来转身,凝了半晌,才确认了似的道,“殿下来了。”低缓的语调,掩不住的激动,说了这么四字,空气中绷得紧紧的弦,仿佛呜咽着似的慢慢松开了。

    清怡是丽妃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丽妃入宫,第一个分到身边侍候的就是她,看着丽妃得宠、受?孕、生下咏棋、差点成为天下之母,又看着丽妃一头栽倒,二十多年下来,一天也没离过丽妃。

    咏棋是被她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是熟悉亲?昵得不能和外人比。

    两人一照面,居然不知说什么好,想起当年今日,只余唏嘘,千万愁绪被勾起来,只是刹那间的事。

    愣了一会神,清怡才吐了一口气,低声问,“殿下来探望娘娘吗?”

    咏棋黯然地点点头,问,“母妃还好吗?”

    清怡挤出个苦笑,“这些事……怎么好得起来?不过娘娘身?子暂时还挺得住。”慈爱地端详咏棋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叹道,“上次见到殿下时,殿下还是太子身份……唉。”

    当日咏棋被废,炎帝处置得雷厉风行,不动则己,一动就掀了全局,一日几道圣旨,废咏棋,发落丽妃,打?压宋家。

    帝王手掌一翻,压下来力愈千钧。

    母?子骨肉连面都没有见上,就一个关了冷宫,一个押往封地,见不得面,连通个报平安的书信,都惹出了大祸,导致咏棋进了内惩院。

    想起炎帝的无情,咏棋就不由心惊。

    他不想多说,叹了口气问,“母妃在哪?我想向她老人家请安。”

    “殿下请跟我来。”

    清怡把他领进一个不远的厢房,到了门外,指着里头,“娘娘在里面,殿下请自行进去吧。”转回去继续弄她的炉子。

    咏棋跨过矮矮门槛,心情既焦切,又有些胆怯,越快见到母亲,越不禁生出些无端的畏惧,象怕见到什么不忍心的惨事。

    这厢房还算大,里面阴沉沉,窗上不知模了纸还是挂了吊毯,纵使在大晴天,也未必能透进光来。

    咏棋一边走,一边努力朝里头看,进了黑闷闷的地方,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站在原地懵了一会,眼角一跳,才骤然发现一个窈窕单薄的人影就坐在右手边的软椅上。

    那眉眼端容,正是母亲丽妃!

    “母亲!”咏棋失声叫起来,扑通跪下。

    他当太子被废,封王又被打入内惩院,和丽妃分别后历经风浪,这次见面,原本打定了主意,绝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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