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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麒麟夜(第一部分)-第5章

小说: 麒麟夜(第一部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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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辣椒是多么横扈的事物,主宰所有菜肴,其余一切滋味都只能在它手下偷生。   
  像甄老板。   
  更叫可道嫌恶的是,甄老板分明不是同性恋者,他看女人的眼光与常人无异。   
  不过最正常的男人类型。有钱就变坏,征服世界之后征服女人,征服女人之后便征服男人。金钱权力使他散铜臭,如豆腐的本来滋味,被麻辣侵占。   
  此刻领舞男孩突然站起,歪歪斜斜走到可道身边,已经喝得眼睛都红。   
  “咚”,玻璃杯撂在桌上,大半杯无色透明白酒。“大卫,你厉害,我敬你……一杯,一口干。”他捧了另一杯,有点口齿不清,冷笑却是清楚的。   
  五十多度白酒,可道岂敢接招:“谢谢,我不会喝酒。”   
  他劈手抓住可道领子:“不给……面子?是不是?看不起人……是不是?”醉得脸都歪了。   
  他的样子,让可道想起继父的儿子。不到一个月,他已从可道生活里抹去,只留一点暗红污迹,可道甚至不大记得他的名字。   
  甄老板叱他:“你醉了,回去坐好。”   
  可道方道:“对不……”   
  眼前一花,早被泼了一脸酒。   
  整个人轰天黑地被擂到地板上,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全是那男孩的嫉恨眼光。   
  尖叫、椅声、脚步声哄然一团,人的窜动。炽天扑过来:“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几个人七手八脚,拉他起来。   
  可道能有什么事,脸上有点磕痛罢了。   
  甄老板却说:“我送你上医院检查一下吧,看有没有内伤。”   
  突然就安静,所有人一哄而散。炽天溜的时候,还比个V字与他。   
  车门一关,车厢里便是一个小小世界,世内桃源,与车外众生无涉。可道在前座上正襟危坐,甄老板只全神开车,然而……他的热。   
  车行如箭,空气比路途更穿梭不休,车窗外,一天星光待谢。甄老板突然伸手,环住了可道的腰。仅止那么,轻轻地一环,隐隐约约。可道没有挣开,可是也没有反应。   
  车无声停住。   
  甄老板的手一路向下,在他臀上大腿间来回摩挲,缓缓地,猫也似爬搔。可道一动不动,好像没有知觉,连每一寸肌肉都是沉静的,钢板一般冰冷无情,坚不可摧。   
  过了一会儿,甄老板自己收回了手。   
  可道静静说:“甄老板,我觉得不用去医院也行。”   
  第二天老板传见他的时候,可道已经知道是什么事。   
  果然。   
  递过一个瘦长织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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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麒麟夜(17)         
  可道半晌不肯打开。老板便催他:“看一看哪。”   
  何需看得,可道想起炽天的“瓦伦铁诺”,还有其他。   
  还是打开盒子。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表:不规则的四边形,左宽右窄,四角左右支绌,有点“玲珑四犯”的味道。表背是一带圆弧,配合人手腕的曲度,想来戴在手腕上会无限熨贴。清净钢色,朴素无华。 
  
  老板说:“这款表,叫‘一九七二’。甄老板说,见你没有手表,不大方便。”   
  钢白的表,闪着微光,它的不规整,多弧多边多角,正像人生。他的。   
  这样明码标价,只差没立字据:《回鹘文女子买卖文书》。   
  老板吩咐:“戴一下试试?”   
  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戴上就生入肉里去,越束越紧,自此终身受缚,卖掉自由。   
  可道把盒盖复原,推回:“对不起。”   
  老板三分意外:“你不要?回去翻几本时尚刊物,这表多贵你知不知道?”   
  嘘一口气,有点怅怅:“价格倒是另一回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戴的。甄老板,倒也不是个俗人。”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   
  可道半日不做声。   
  老板倒直截了当:“甄老板黑白两道,又是个爽快人,他肯照顾你,穿金戴银香车宝马,一点问题都没有。无非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又怎么样?又不叫你跟他一辈子。”   

  可道觉得脏,不是沉沦欲火,而是赤裸裸的买卖。怪不得爱滋病萌生流行,真有所谓天谴一说。   
  他站起身:“没事我先出去了。”   
  炽天怂恿他:“咦,我还没见过这种表呢,收下来收下来。怕什么,榨干了他,毛也没让他碰到一根,才算本事呢。”   
  也可能是他,被人家榨干,钱也没摸到一毛呢。可道自认没这本事,也不想有。   
  原来老板不过是经理,大老板是另一个人,召见可道:“那你要怎么样呢?”   
  斯文男人,神色温和。   
  “这世界到底是男人的,可是要论青春职业,男人的机会绝对比女人少。要赚钱,就别顾那么多,何况,男人是没有贞操可言的。”   
  大老板修长的手在他肩上轻轻拍几下,意味深长。无名指上一只钢戒指,可道知道,那是加拿大工学院的毕业戒指。   
  可道仍然:“对不起。”   
  表在他们之间,像楚河汉界。一线之隔,救赎或者堕落。   
  大老板把表丢过来:“留着玩吧。甄老板说,叫你想想,他反正也不急。”   
  他自然不急。   
  人为刀俎,可道只为鱼肉,世界是沸腾的鼎,以明蓝文火缓缓烧灼。当可道被欲望、诱惑、人生的艰难不得已炖得烂熟,滋味可口,甄老板才会一筷搛起,吞入肚里。      
   
◇。◇欢◇迎访◇问◇   
第18节:麒麟夜(18)         
  这年头,还有什么逼良为娼,都是自卖自身。   
  到月底,可道领完工资就走了。   
  渐行渐远,回头,饮马长街的路牌,在城市之灰里已经看不见了。   
  握紧通知书,可道想,他的美丽新世界即将开始。   
  却没想过,美丽新世界的入场券是这样昂贵。   
  学校在山间,鸟鸣啁啾,各部门分得很开,可道觉得自己是漫山遍野到处送钱上门。   
  学费三千六,学生公寓一年一千二,另外,学生证工本费五十元、借书证押金二百元、体检费一百五十元,保险费二百元……   
  像一杯被吸吮着的可乐,积蓄迅速耗尽,他的口袋瘪下来。   
  还是掏出母亲的存单。   
  多么奇怪,也许是贴身搁着的原因,已经沾了一丝暖意。   
  最后只剩得两百来块钱。   
  他对他的另一个可道说 :“不,我不觉得。求助固然羞耻,贫穷却是所有羞耻的起点。我哪里是个君子,凭什么食不得嗟来之食。”   
  填完特困生补助表,才被告知这是给灾区学生的。   
  又去申请学生贷款,看完章程便不言不语:若有物可抵押,他何不直接卖房卖地;若有人肯担保,他直接借钱不就得了。   
  布告栏上贴了招聘广告,挤了一教室的人,原来是推销餐巾纸,先交五百块钱押金。   
  好容易找到一个清扫楼道的工作。一天扫两次,两天拖一次,九十元钱。才干到第三天,一个黑瘦乡下女生找到他,“我,我,我……”了半天,就坐在台阶上大哭。“你是城里的,你又是男生…… 
  
  他让了她。   
  炽天来找他玩的时候,吓了一跳。把身上所有钱都摸出来给他。   
  他明说是借,只取五百块,炽天没提还,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你哪里够?”硬塞给他。   
  他又塞回去:“我省一省。”   
  已经省得不能再省。   
  天天吃食堂的水煮萝卜,脸便像萝卜,惨白消瘦。午夜醒来,觉得一团饿在体内燃烧。   
  他挨过打,可是没挨过饿,因而更加难捱,饿的火球迅捷扩散,烧到四肢百骸去。   
  只觉万念俱灰,身体成烬,   
  转脸只见窗外,一天好星好月,玉兰花楚楚放香,有虫声欢快叫着。   
  如此美丽新世界,他竟然无福消受。   
  饮马长街是异色之地,却可以选择,走或者不走,旁门左道;大学里只有一条康庄大道,反而有理无钱莫进来。   
  傍晚时分,从食堂打水回来,影影绰绰觉得有个老人不远不近跟着。他站住,那人便向前,自我介绍,他是美术系的教授。   
  惊叹时有孩子的幼稚语调:“真美啊,请停留一下。”   
  ——人体写作是美术系的必修课;身体是美好的;为艺术献身是神圣的;大学生应该带头冲破封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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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麒麟夜(19)         
  暮色如对街紫藤,模糊粉紫,他问:“多少钱?”   
  一小时十五元至三十五元不等,老教授为他争取到四十。   
  在屏风后延挨许久,终于出去。   
  开始只觉得凉,空气模糊安静,飕飕有风,掠痛他赤裸的身体。   
  他们着他,侧身相对,跪坐于地,双手合抱在胸前,头沉沉垂着,如睡去,只以姿态传递哀伤的信息。   
  肉光澄澄,顾自流盼。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   
  周围都是眼睛,白石子黑石子,漾在清明空气里,剔透而沉重。此刻吸血蝙蝠一般扑上来,栖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獠牙穿透他的皮肤、直入血管。   
  眼睛,四合八方,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是眼睛。   
  他不安地动一下,老师立刻阻止:“这位同学,请你不要动。”   
  他的形骸任人阅读品评,却无从抵挡。   
  有挪椅子的声音,吱吱地擦过地面,像冰山浮出水面,一个女生正把画架和椅子向前拖。   
  眼神须臾不离可道左右。   
  方坐定,没两分钟,女生又起身,不辞劳苦地往前移。   
  窃窃笑声,浮起。   
  她一直拖到教室的最前方,与可道只三尺之隔。可道的一切都在她眼中摊开来。   
  四目相对。笑声更烈,有人掩口胡卢。   
  可道面红耳赤。   
  女生眼睛圆溜溜,一刻不停地盯着他,像虎莲花盛开,欲攫欲扑。   
  良久,嘴角忽然浮起一个微笑。   
  可道只觉浑身热辣辣,不能自控。身体上的某一处,是二月二,龙抬头。   
  他的另一个可道:霍然跳起。着衣。走。   
  问他:“你走不走?”   
  他只向老师道一声:“对不起。”穿起内裤。   
  阖上眼睛,忍耐完六节课。   
  何谓艺术呢?如果人体写生真的只是训练,他们干嘛不去找捡破烂的老头?   
  都无非出卖色相。   
  回宿舍时只觉很疲惫,冷似地裹紧衣服。桌前有学生科留的字条,说:帮他找到一份清扫厕所的工作,一个月一百五十元,叫他吃完饭就去行政科领工具。   
  食堂里的电视,正在放社会新闻。   
  前段日子,一个农民、包工头、初中毕业、坐过牢、离过两次婚、生了三个孩子、四十六岁的——千万富翁,斥巨资电视征婚,今日隆重揭晓,雀屏中选的,是本校大二女生,十九岁半。 
  
  她在电视上笑靥如花:“因为爱他。”   
  当即全食堂大哗,一片拍碗打盆声。   
  可道想:原来世事都如此。人与人之间,尽是购买及贩卖。   
  如果大学是象牙塔,他不过是在象牙塔里扫厕所;纵使饮马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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