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谣-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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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福庆说：“这个嘛，我得问问兆林哥。估计问题不大。因为我听兆林哥讲的，我们还得扩充壮大队伍。”

　　陈吕安说：“那太好了！”说完，高兴得跳了起来。

　　洋桥街上，王佐带着几名农军战士和农会会员正在急匆匆赶往另一村庄清算途中。突然，冲上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叫化子，他揪住王佐的衣襟就打。几名农民战士将他抓住时，王佐的鼻子正是鲜血直流。王佐摸了摸鼻子，手上满是鲜血。

　　王佐问：“你为什么打我？”

　　叫化子说：“你砸了我饭碗，我不打你打谁？”

　　经询问，王佐得知，叫化子叫刘厚仁，是本地人。因为好赌，输掉了父母的田产，才去县城福康药店当伙计。在工人运动方兴未艾时，他也向店老板提出“缩短工时，增加工资”的要求，谁知店老板听后哈哈大笑，说：“我给了你吃饭、睡觉的地方，还让你当学徒工，你竟然恩将仇报。你滚！滚回你的洋桥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完，一脚把他踹出店门。刘厚仁跑到县商会寻求帮助，李会长问：“你在福康药店做伙计？你们颜掌柜可是个开明老板，是不是你手脚不干净他才这样？”气得刘厚仁要死。回到家，没田没地，没吃没穿，只好沿街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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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莲花谣（55）　

　　王佐听了，说：“厚仁，你的事我们管定了。”

　　农军战士看到这种情况，就把他放了。王佐追上去，问：“刘厚仁，你今年多大啦？”

　　刘厚仁停住脚步，答：“三十三。怎么啦？”

　　王佐又问：“讨老婆了吗？”

　　刘厚仁说：“怎么啦？我倒是想讨，谁要我呀，我爹我妈都不要我……”

　　王佐又问：“你参加我们农军吧？”

　　刘厚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你说让我参加农军？”

　　王佐很肯定地说：“对。你如果想参加，我想完全可以。”

　　刘厚仁求之不得，赶忙答应下来。

　　莲花县政府办公室的正面墙上，“天下为公”四个毛笔字遒劲有力，室内除了办公桌椅外，别无他物。龙县长坐在办公桌前，听取李成荫会长汇报工作。

　　李成荫说：“龙县长，为了推动县城工农运动蓬勃发展，我想成立一个农民协会……”

　　龙县长爽快地说：“好哇，敬农，你写个申请，让临时县党部朱秘书长批一下，就可以了。”

　　李成荫为难地说：“怎么还要让他批？你是一县之长，你同意了。他还有什么意见？”

　　龙县长语重心长地说：“我初来乍到，对莲花情况不熟。他负责农协这一块，不找他找谁？”

　　李成荫干脆说：“可他是共产党，我们是国民党……”

　　龙县长说：“我知道，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国共一家嘛。”

　　李成荫低头不语。

　　李成荫郁郁寡欢地回到家中，李太太却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喜讯：陈月儿怀孕了！李成荫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搞得很亢奋，很激动。他兴奋地在房中踱来踱去，问：“月儿呢？月儿呢？月儿在哪？”李太太见丈夫高兴，自己也兴奋，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不是你安排的吗？你还不知道她在哪儿？”李成荫扯下李太太胸前的钥匙，开门进了关陈月儿的密室。他见陈月儿坐在床沿，眼睛呆呆地盯着窗外，不由心生愧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月儿，你真是我的月亮，你使我在黑暗中看见了光明！”陈月儿不理他，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攀住窗棂，冷冷地说：“李成荫，你让我走，否则，我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死！”李成荫吓得魂不附体，爬过去抱住月儿腿，说：“月儿，你不能做傻事，他也是你自己的孩子啊！你千万不能伤害他！”陈月儿说：“不伤害他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李成荫诚惶诚恐地问：“什么条件，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陈月儿说：“放我回去！”李成荫说：“这不行，万万不行！新城有什么好，不就是一幢破房子的，要田没田，要地没地，要吃没吃，要穿没穿……”陈月儿愤怒地说：“李成荫，你不要说了，那你等着给我和孩子收尸吧！”说完，就用头猛撞窗棂。李成荫猛地里从地上蹿起来，揽腰抱住陈月儿，任凭陈月儿怎样反抗，他把她丢走到床上，指着陈月儿说：“月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伤害自己和孩子，由你去吧！我不管了！”说完，关上门，再锁上，气呼呼走了。


第56节：莲花谣（56）　

　　李太太见他走出来，赶紧追上去，问：“敬农，怎么样？”

　　李成荫说：“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李太太说：“她那是吓唬你的。”

　　李成荫说：“我知道。不过，从今天起，你要二十四小时陪护在她身边，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李太太说：“她说她想喝酒，你让我怎么办？”

　　李成荫说：“要喝酒？简单！我李家有的是酒！你就不知道让她喝点特制的酒？蠢货！”

　　李太太说：“知道了。”

　　李成荫说：“我昨天到我们李家山走了一趟，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李太太问：“什么啦？”

　　李成荫说：“我们埋的那座坟墓被人挖了！”

　　李太太惊讶地说：“真的？”

　　李成荫说：“我骗你干啥？我还看见那块墓碑上用石膏泥写了一首打油诗：

　　看似一座坟，

　　坟里没死人。

　　衣服一大堆，

　　尸体远了魂。

　　由此可见，已经有人猜到陈月儿没有死，他们还在寻找她的下落……”

　　李太太问：“陈月儿怀了你的孩子，现在怎么办？”

　　李成荫说：“把她转移到东门寺天坑去。”

　　李太太说：“不行，那是我们家藏宝的地方，万一被人发觉了怎么办。”

　　李成荫说：“陈月儿就是我们李家最好的宝贝，不放那儿放哪去？”

　　李太太想了想说：“那好吧！”又想了想，说：“还是不行！你不记得吗？当初密室开通后，爹不是把那两个工人打死在天坑吗？还埋在那儿，怪吓人的！”

　　李成荫说：“怕什么怕？只要你不说，月儿她根本不知道，她怕什么？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你们就把月儿转移出去！”

　　李太太说：“再过几天就除夕啦，等过年再说吧！”

　　李成荫火冒三丈，大吼一声：“你这个臭婆娘！我还没死呢，这个家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嗯？”

　　李太太再不敢作声了，低头进了自己的厢房。

　　大年除夕，乱坟岗上，鞭炮声此起彼伏，弥漫的硝烟笼罩整座小山，将过年的气氛渲染得格外浓郁。

　　在一座既没有碑石、也没有青砖的土堆前，陈丙郎老人停住了脚步，他将挎着的篮子放在枯黄的草上，慢慢地从里面取出鞭炮、钱纸、香烛、腊肉、酒以及杯子等祭祀用品，分别在坟前摆放好后，擦亮洋火，点燃香，鞭炮，在一片噼噼叭叭的响声中，跪倒在坟前，老泪纵横、撕心裂肺说道：

　　“老婆，我把月儿丢了，我对不起你啊！”说完，在坟前草地上“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便收起祭品，下山了。

　　贺福庆和陈兢进两人搭帮在门前贴春联，陈丙郎见了，“哐当”一声丢下篮子，气愤地将春联撕了，边撕边嚷：“我让你贴，我让你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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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莲花谣（57）　

　　贺福庆见父子俩扭在一起，赶忙丢开手中用来贴春联的东西，拉着陈兢进的手，说：“哥，我们不贴了，不贴了！”陈兢进被父亲弄得狼狈极了，他只是躲避，不敢反抗，说：“爹，我们不贴了，不贴了。总行吧？”并对贺福庆说：“福庆，哥本来是要留你吃团圆饭的，无奈爹在生我的气，你还是回沿背去吧！”

　　贺福庆说：“行。”他毕恭毕敬站在陈丙郎跟前，大声叫道：“爹，女婿不知给你买什么好，考虑再三，还是给你钱自己买吧。这样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说完，将几块大洋交到陈丙郎手上。陈丙郎看都不看，用手一挡，将钱打落地上。陈兢进捡起钱，交还贺福庆说：“把月儿找回来，才是爹想要的，在他心中只有女儿。”

　　贺福庆说：“哥，别说了，我知道了，陪爹说说话。”说完，就朝村外走去。

　　陈兢进目送他，直到消失了人影……又追了上去。贺福庆见哥追上自己，问：“哥，什么事？”

　　陈兢进说：“同年爹去了，你知道第一年贴春联的讲究吗？”

　　贺福庆说：“知道。不能贴红色的。贴绿色的吧？”

　　陈兢进问：“谁告诉你的？”

　　贺福庆笑而不答。

　　1927年正月初二，陈兢进按照莲花风俗，独自来到罗塘司，来到岳父陈医生家拜年。陈医生的小女儿陈银莲终于盼来了心上人的造访，她心花怒放，将早已准备好的南花根、酥豆子等糕点端出来招待他。

　　陈医生和陈兢进分别坐在茶几两边的椅子上，边吃糕点边聊天。陈银莲则哼着民谣送上热气腾腾的豆子茶，然后温顺地靠着爸爸坐下。

　　陈医生说：“兆林，我问你一件事，你和银莲的婚事考虑得怎样？”

　　陈兢进说：“我爸爸坚决不同意我倒插门。”

　　陈医生问：“那你呢？”

　　陈兢进说：“我同意。不过，我有条件。”

　　陈医生笑了笑，道：“说来听听。”

　　陈兢进说：“我和银莲结婚，不要家中任何财产，包括嫁妆。我只要一间新房就行。”

　　陈医生说：“这条件我不能同意。我知道，你同意入赘我家，那是你喜欢我家银莲。但又怕金莲、刚维两口子说三道四。这个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她们姊妹俩的事的。”

　　陈兢进说：“金莲是你的女儿，她的心你当然知道。可是，刚维是外人，你怎么知道？”

　　陈医生说：“这个问题嘛，我确实没想过。”

　　陈兢进说：“为了以防万一，我把放弃家产作为结婚的前提，爹，你说说看，不为过吧！”

　　陈医生说：“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陈银莲在一边说：“谢谢爹。”

　　陈医生抚摸着小女儿的头发，嗔怪地说：“傻丫头，跟爹说啥谢呢。”

　　陈银莲撒娇说：“好，我收回这句话。兆林，从今往后，你不但是罗塘司陈家的女婿，还是儿子。”

　　陈兢进说：“从我认识你那时起，我就在心中默默念叨：‘兆林，你一定要成为她家的一员。’现在，我终于实现了！”

　　陈医生说：“兆林，今天就在这住下来吧，银莲盼你到来已经好多天啦！”

　　陈银莲说：“爹，你说哪里话？兆林不但是你女婿，还是你儿子，他不住这里住哪儿呀！”

　　陈医生说：“对，对，对。还是我女儿说的对。”

　　陈银莲站起身，说：“兆林，我们进房去，我有东西送你。”

　　陈兢进离开椅子，抱歉地说：“爹，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陈银莲挽着他的手臂，朝自己的闺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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