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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千秋素光同-第16章

小说: 千秋素光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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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铮还未接话,却听夫人蓦地开口,“马上离开医院!等城里军警有备就来不及了!”



早年颠沛生涯磨炼出她异乎常人的警惕,数年安稳生活,并未磨去她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念卿焦切挑起窗帘,“附近有没有可靠的地方,先避一避?”



风雪交加的黑夜,入目一片迷茫。



许铮略一沉吟,“有,我有办法!”



变在顷刻,事不宜迟。



留守医院的侍从立刻将发热昏迷中的子谦强行搀扶起来,许铮护着他与念卿,避开医院耳目,从后院悄然离去。其余侍从匆匆赶回专列接应蕙殊。



原设计好与蕙殊互换身份,混淆外间耳目,假造一个霍夫人仍在专列上的幌子;对外不能暴露霍子谦的身份,只能谎称侍从受伤入院。旁人不知究竟,那刺杀的人却必然明白侍从便是子谦,这是遮也遮不住的事情。



按原定计划,只待今夜人静更深,将子谦接出医院,与念卿一同扮作平民,混在往来行商之中,改搭最早一班经过晏城的火车离去。而代替霍夫人的蕙殊则与许铮同行,引开外间注意力,仍照原路行进。



这桃代李僵的主意,原是蕙殊自己提出来。



她的勇气令许铮肃然起敬。



念卿接受了这个建议,没有客气推托,只将自己最干练的侍从都留给蕙殊,命许铮留在她身边全力守护。



念卿很清楚,在这境地下,她和子谦是万万不能落在居心叵测之人手里。



谁控制了她与子谦,便等于制住了霍仲亨的软肋。



纵然是死,她也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成全旁人的嫁祸,引得纷争再起。



不论付出何种代价,亦不能令那险恶之人得逞。



可这计划来不及实行已落空。



局势的变故比任何人的预料,来得更快更莫测。



人生如棋似戏,可这乱世,早已没有游戏规则可循,也没有棋路可走。



成王败寇,旦夕祸福,唯有以命相搏。



十二记:雪上霜·梦中人



这一夜北风呼啸,巷尾夏家豆腐铺的老俩口也睡得不踏实。



夏伯夜里起来小解,依稀看到一队人影迅疾经过巷子,进了对面教会医院。待他叫醒老伴,惴惴开门看时,巷子里却杳无人迹,家家户户早已熄灯入睡,静夜里只怕是他看花了眼。



老俩口惴惴地重新睡下,没有惊动厢房里的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里听得一声短促惊叫从厢房传来。



老俩口还未回过神,屋帘一挑,几个黑影子悄无声闪入,后面踉跄推进来一个人,却是簌簌发抖的自家闺女。夏伯一个激灵,吓得滚下炕来,未及出声,已被左右两个黑影子利索地掩住了口。



三人吓得肝胆欲裂,看这架势定是遭遇盗匪。



老夏挣扎着叩头求饶,闯入者却将他与妻女三两下缚住手脚,口勒手巾,一并押在屋角。



整个巷子到这里拐了弯,巷尾是豆腐作坊,隔壁只住得夏家一户人家。左右街坊隔了老远,听不见夏家动静,即便挣脱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



夏伯不住发抖,心中惨道完了,一家子性命就要毁在今晚了。



然而为首的人朝他说一声“得罪了”,既不动武,也不翻搜财物,只将屋里前前后后检视一番,回身敲了敲窗户。



外头足音杂乱,两人搀扶着一个高瘦男子进来,将那人小心翼翼放置在炕上。



帘子被挑起,一个身影悄无声进来,看上去竟是女子身形。



“夫人,这民舍僻静,可暂避一时。”为首那人语声恭谦。



“好,外边多留几个人,盯着动静。”女子语声却分外低宛。



“前后都留了耳目,夫人放心。”



那女子点点头,转过身来,看向被缚在墙角的夏家三人。



老夏周身发僵,夏家母女紧缩身子挤在一起,连喘气也不敢。



黑暗里看不清面貌,只听她低声道,“我们路过此地,借府上避一避风雪,冒犯之处请见谅。”她又走近了些,窗纸透入雪地清光,略微映出她侧脸,眉目廓形有如画上天人,“我们天亮便走,不动府上分毫,三位无需惊怕。”



她身后一人上前,只听叮叮朗朗的钱币轻响,像是一大摞银元搁在桌上。



夏家夫妇瑟瑟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年方十八的夏家闺女,到底念过几天书,此刻竟比爹娘镇静,听了那女子一番话,虽仍惶惑,却迟疑点了点头,迈出半步挡在父母跟前,姿态哀恳,无声请求她莫要伤害自己父母。



炕上躺着的男人突然微微呻吟。



那女子顾不得再说什么,匆匆让人将他们三人锁进侧屋。



微光从窗纸照进来,将子谦脸色照得越发苍白,乍看着像随时会消失的影子。



“子谦?”念卿握住他的手,只觉他掌心滚烫汗湿,指尖却冰凉。



“冷。”他含糊呻吟,分明额头滚烫,却一直喃喃说冷。



许铮已将炕上棉被严严实实盖在他身上,摸他额头,却比之前更烫了。



“越烧越厉害,一点都没有好转!公子这样拖下去不行!”许铮心慌意乱,冲念卿急道,“我马上去医院,带一个大夫过来!”



念卿皱眉,“不行,现在回医院是自投罗网。”



许铮还欲争辩,却听她说,“况且,派去接蕙殊的人这时还未赶来,只怕遇到了麻烦。”



这也正是许铮一直担忧的。



茫然里,只觉进是险,退也是险,似乎哪一步都走不得。



“你先去接应蕙殊,无论如何要把她带过来。”念卿心中也是一团乱麻,眼前沉沉黑暗,甚至连对手是谁,危险潜藏在哪里都还未知。身边沉沉昏睡的子谦却一直紧攥着她的手,迫她鼓起勇气,支撑他也支撑自己。



“可是公子他……”许铮踌躇,却没有反驳的机会,夫人异常坚决,“子谦交给我,你立刻去接应蕙殊。”



“是!”



趁夜色浓重,风急雪严,许铮带上几个人再度赶往车站。



听着外边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念卿心神不宁,掌心湿腻腻也不知是自己还是子谦的汗。侍从捧了窗台上落雪,浸湿手巾覆在子谦额上,化下去的水濡湿他乌黑鬓发。



从医院走得匆忙,药也没带上,此时竟是无医无药,听天由命。



蓦然间心头一动,念卿环顾四下,一进这屋子便闻着股熟悉的味道,仓促间未及留意,此时仔细分辨,分明是清苦的艾叶香气。



香气来自枕头。



南方民间有将艾草晒干填进枕头的习俗,用以辟邪去虫,明目醒脑。



记得幼时受寒之后,母亲总吩咐下人熬上一桶滚烫的艾草汤给自己擦洗周身……寻思这无医无药的境地,虽不敢贸然将枕头里填塞的艾草煎来服用,擦拭身子总是无碍,也总好过束手无策。念卿当即让侍从去灶房烧来一锅滚水,亲自动手将枕头里的艾叶拆来煮了,浓绿近墨的药汁滚烫,辛涩药香飘散屋内。



念卿试了试烫手的水温,将手帕浸下去,黑黢黢的药汁立刻将白色帕子染上。



望着被染黑的旧手帕,念卿有一瞬怔神,依然轻轻将手帕浸入药汤里。



犹记当时初相见,威名赫赫、杀伐予夺的霍督军,却在她面前俯下身来,用这条手帕拭去她一手的血污。



这帕子从此留在她手里,再不离身。



仲亨,为何此刻你仍不在我身旁。



手帕被滚水浸得很烫,提在手中一下下绞干,眼前被蒸起的水雾晕开一片朦胧。



柔软的织物缠绕指间,灼烫,依稀似他掌心的温度。



滚热药汁烫得手指通红,似也不觉疼痛。



忽冷忽热的煎熬里,彷佛有双柔软的手探入胸口,解开衣扣,凉凉的指尖触上滚烫肌肤,像绮梦里曾见的温柔……霍子谦沉沉地喘了声,似醒非醒睁开眼来。(奇*书*网。整*理*提*供)



谁的眉目浮现眼前,若即若离。



鼻端有清远微涩的香气,静静袭入肺腑心窍。



难道又是梦,如同当年那一场荒唐大梦。



梦里知何处,此身彼身,此生彼生,醒来悔无可悔,错无可错。



蓦然间,一阵滚烫落在胸口,灼痛肌肤,热腾腾滚过周身。



子谦眉头一皱,下意识挣扎,耳边却听得一个温软语声,“躺着别动。”



这语声将他心神和身子都定在刹那间,分明温柔,却叫人抗拒不得。



胸口的灼烫过去,化作绵绵暖意涌入僵冷的身子,药味扑入鼻端令神智渐渐清明,涤荡了心头燥乱烦恶……子谦竭力睁眼,想看清眼前的人,昏暗里怎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她指尖拂过之处,点点温柔,软语声声恰如记忆深处的母亲。



那时候,母亲性情还未变得乖僻,仍是如水一般温婉。



总是抱着年幼的他,倚在窗下,唱着月儿弯弯的童谣。



“娘。”



喃喃语声沙哑,他抬了抬乏力的手,想抓住虚空中不可挽留的幻象。



念卿听得真切,顿住手怔怔看他。



透窗微光照得少年唇颊惨淡,眉睫却更浓黑,嘴唇与鼻梁的凌厉线条像极了仲亨,下颌却有着他母亲的娟秀。看他嘴唇翕动,念卿倾身俯近,“子谦,你要什么?”



他微微睁眼,抓住了她的衣袖,拽在手中再不放松。



念卿下意识想要抽出袖子,却又顿住,再看他已合上眼沉沉睡去,唇边有孩童般恬然的笑。



趁着艾叶汤还滚烫,念卿拿手帕浸了,不停为他擦拭胸膛后背。又替他系好衬衣,将被子严严实实捂好,这才觉察自己手指被热汤药烫得红肿,火辣辣作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子谦冰冷手脚开始回暖,额头渗出微汗。



忽听他迷迷糊糊说着什么,念卿凝神听去,像是三个字的什么膏……直至他反复嘟哝,才令她反应过来,是在说“桂花糕”。



就是桂花糕,仲亨曾说过,子谦幼年爱吃桂花糕,当初还特地吩咐下人为他做过。可惜直至离家,子谦也不领父亲这份心意,一口也没尝过。



从昨天到此时,水米未进,难怪他迷迷糊糊念起这桂花糕。



病里若知道饿,便是天大的好事,念卿欣喜不已,忙叫进侍从,吩咐找些吃的来。可这天寒地冻的夜里,翻遍灶房只找到半缸粳米,一些菜干。



念卿只得挽了袖子亲自下厨煮粥。



侍从都是行伍之人,眼看帮不上手,便将夏家闺女松了绑,带来灶房帮忙。念卿看她惶惑不安模样,端茶递水却很是麻利顺从,便和悦地问起她名字年岁。



“我叫四莲。”女孩儿怯生生低着头,“刚满十八。”



念卿搅粥的手不觉缓下来,侧目看去,十八岁的少女亭亭玉立,浓鬓如云,乌黑长辫垂下肩头。似此如花妙龄,寻常女子该想些什么,却是念卿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的……未经含苞便被迫一夜盛放的罂粟之花,少时丧母,含冤杀人,身不由己零落为风月棋子。



如今想来恍若一梦,那些事,已遥远得好似前世。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已是重新活过来的霍沈念卿。



那名唤四莲的少女也在怯怯偷眼打量她,虽在身后帮忙,却离她三步距离,不敢接近。



“你念过书么?”念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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