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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教夫有方-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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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别气了……」

  「那死丫头根本是想气死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听话……」

  「等将来帮她找一门对咱们生意有帮助的婆家,也算没有白养这麽多年……」

  「我可等不了那麽久,过两年就把她卖给人家当小妾,反正那死丫头又不是咱们亲生的……」

  「这可是秘密,小声一点……」

  「过两年就把她卖了……」

  「把她卖了……」

  「卖了……」

  她口中不断发出呓语。「我会听话的……不要……把我卖了……」

  「你说什麽?没人会把你卖了……」瞿仲昂不解这句话背後的意思,将湿面巾覆在妻子额头上。「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你能嫁进瞿府,爹很高兴……」

  「还好当初没把你卖……娘是说真是没白养你了……」

  「嫁过去之後可要听相公的话……」

  「要是不听话被休了,可不准回娘家……」

  「一定要听话……」

  泪水不听使唤地从湘裙眼角滑了下来。

  「湘裙……别哭……」瞿仲昂用拇指为妻子抹去泪水,轻唤着她。「凡事有我在,有我为你作主……快醒一醒……」

  詹大娘端着汤药进来。「小姐还没醒?」

  「我来喂她。」他接过汤药说。

  於是,詹大娘小心地将还昏睡不醒的湘裙扶坐起来。「小姐认得出老爷和夫人了,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

  瞿仲昂也无法完全肯定。「等她醒了才知道……」他一小口一小口汤药,耐心地喂着,只希望妻子能把它吞下去。

  花了一番功夫,总算把整碗汤药都喂完了。

  「姑爷还是到隔壁房歇会儿吧,我来照顾小姐。」詹大娘让湘裙重新躺下,便这麽说。

  他沈吟一下。「那我出去一会儿,你看着她。」

  说着,瞿仲昂便起身离开,不过不是为了歇息,而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事情好好厘清。

  「她见到二哥,以及大嫂和二嫂,都还想不起过去的事,甚至一手带大她的詹大娘,也只说感觉亲切,直到见着岳父和岳母……因为是亲生爹娘,或者是……」他在这里打住。

  莫非真正的关键是在他们身上?

  到底是什麽呢?

  这个时候,瞿仲昂不禁再次自我解嘲,他的「异能」在这个节骨眼里派不上用场,过去太过倚仗它,却忽略了真心的交流,才会让妻子不敢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与他分担。

  这又岂是真正的夫妻呢?

  以前的他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已经尽到为人夫婿的责任,不只让妻儿衣食无虐,还享有荣华富贵,如今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瞿仲昂两手背在身後,一个人站在廊上沈思,也是在深刻反省。

  「妹婿!」阮兆铭从长廊另一头走来。「小妹清醒了吗?」

  他斜睐小舅子一眼。「还没有,只怕要等烧都退了才会醒转。」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爹娘说妹婿难得来一趟,晚上想摆宴为你接风,还有大哥晚一点也会从知府衙门过来,他说要跟你多喝几杯,请务必赏光。」阮兆铭说得很有诚意,不过听在另一个人耳中却相当讽刺。

  湘裙都生病躺在床上了,结果她的爹娘以及兄长们都只想着如何巴结,以及得到更多好处,真是可恶又可恨。

  湘裙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瞿仲昂不禁想起詹大娘说的话,当时不过只是随口说的,可是综观阮家人对妻子的漠不关心,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可能性。

  「我一直有个疑惑……」瞿仲昂将身子转向小舅子,出其不意地问:「湘裙到底是不是岳父和岳母的亲生女儿?」

  闻言,阮兆铭脸色丕变,以为被他知道了,这个秘密可只有双亲,和大哥与自己晓得。

  见到他的神情,瞿仲昂知道自己猜中了,莫非这就是湘裙心里的「秘密」?不过还缺证据。

  「她、她当然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我的小妹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他很快地反应过来,抵死也不能承认,要是被妹婿知道妻子根本不是阮家人,以後更没有理由再帮他们了。

  瞿仲昂挑了下眉。「可是我看岳父和岳母似乎很少把心思摆在她身上。」

  「爹娘当然关心小妹了。」阮兆铭干笑地回道。

  「与其说关心,不如说是利用。」他淡讽地笑说。

  「这……话不是这麽说,出嫁的女儿帮娘家一点小忙也算是回报亲恩。「阮兆铭厚着脸皮说。

  瞿仲昂冷笑一声。「说的倒也没错,只不过湘裙现在还病着,我不太放心,所以摆宴接风的事就免了。」

  「既然妹婿这麽说,我这就去回禀爹娘。」他只能扼腕地离开了。

  见阮兆铭走远,瞿仲昂嗤笑一声,等他查出真相,再来对付阮家人。

  於是,这个晚上,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妻子床边,为她更换额头上的湿面巾,喂她喝下汤药,然後向她认错。

  「湘裙……过去都是我不对,这七年来,不曾试着去了解你,甚至听你说话,不曾真正去关心过你……都是我不好,我真的错了……」瞿仲昂握着她的手,委实懊悔不己。

  躺在床上的湘裙呼吸微促,不时发出语焉不详的呓语。

  「是相公……」

  「若是不听话,相公也不要我了……」

  「没有人要我……」

  瞿仲昂又说了好多好多,只盼妻子能听见。「我保证以後都会听你说话,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告诉我,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我可以对天发誓……」

  「相公是说真的?」

  「没有骗我?」

  像是听见他的保证,湘裙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身上的高热也逐渐降温。

  就这样,瞿仲昂说说停停,直到天快破晓时才不小心睡着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湘裙的眼皮先是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当视线渐渐清楚,她看见瞿仲昂握着自己的右手,正坐在床沿打盹,下巴冒出青髭,眼下也有疲惫的阴影,显然照顾了一夜。

  相公?

  她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不过马上便记起这里是自己的娘家,是为了寻找失去的记忆,才特地来到建州府的。

  而当自己见到爹娘那一刹那,所有的记忆纷纷回笼,一时承受不住,这才会昏了过去……

  湘裙闭上眼皮,让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半晌之後,意外发生之後,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以及……有关过去的一切,包括好的、还有不好的,全部都想起来了。

  她先忆起了成亲那个晚上,第一眼看到这个英俊出色的男子,就喜欢上自己的相公,心想应该没有一个女子见了会不动心的,以为终生有了依靠,可以开始过新的人生,不会再孤单害怕,更不必担心被爹娘卖给人家当小妾。可是她错了,相公要的也是一个温顺听话的妻子,万一没有做到,说不定真的会被休了,到时爹娘觉得丢脸,绝不会允许她回娘家的。

  不过现在的相公跟以前不同了,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有心与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彼此的心意也终於结合了。

  「相公……」她出声唤道。

  瞿仲昂身躯一晃,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着了。

  「……相公。」

  听见妻子的声音,他定睛一看,见湘裙轻哂地看着自己。「你醒了……」先将手心贴着她的额头,总算如释重负。「烧似乎退了,太好了。」

  她想要坐起来才好说话。

  「慢慢来……」瞿仲昂伸手帮忙。

  湘裙温顺地说:「多谢相公。」

  「怎麽突然跟我说话这般客气了?咱们可是夫妻。」他失笑地说。

  「以前的相公可不会这麽说。」湘裙掩唇笑着。

  「你……真的想起来了?」

  「是,相公,不管是意外发生之前还是之後,全都想起来了……」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悲喜交集,喜的是找回过去,悲的是也记起令她难过的「秘密」。

  「想说给我听吗?」他听得出湘裙嗓音中的痛苦。

  「相公真的愿意听?」

  「不管你有什麽心事,都可以说出来给我听。」既是夫妻,无论是喜怒哀乐,都要一起分担,瞿仲昂已经懂了。

  湘裙看着不再像过去那麽遥不可及的相公,总是好几天才能见一次面,想要多看他几眼,多说几句话,又怕会惹他不高兴,终於可以敞开心胸,说出埋藏多年的心事。

  「在十二岁之前,我总以为再怎麽调皮,或是不乖,每次都挨娘一顿打,他们还是我的爹娘,不会不要我的,所以有恃无恐,那些年真的过得好快乐……直到那一天,我在爹娘房外听到一个秘密,这才知道自己不是阮家的人……他们也不是我亲生爹娘,我更不是大哥和二哥的妹妹……」

  原来真是这个缘故,瞿仲昂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在相公专心的凝听,以及眼神鼓励下,继续往下说

  「我听到娘……说我太不听话了,等过两年,就要把我卖给人家当小妾……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所以说得一点都不在乎……以前总是想大哥和二哥是儿子,爹娘自然对他们好,我是女儿,早晚要出嫁,以後就是别人的了,当然没那麽关心……直到听见这个秘密才明白过来……我真的很害怕,所以告诉自己以後要听话,不要再惹爹娘生气,这麽一来,就不会被卖了……」湘裙说出十二岁时的自己,心中的惊恐惧怕。

  「从那一天起,我努力当个听话的女儿,乖乖地待在房里学女红,不敢再到处乱跑,可还是每晚作着噩梦,天天都在担心会被爹娘给卖了……直到几年後相公上门提亲,有这麽好的亲事,他们当然马上答应,可是等我嫁进门之後才知道……」

  瞿仲昂苦笑地接腔。「自己嫁的是个傲慢自大,又自以为是的男人。」

  原本流着泪的湘裙顿笑了出来。「这可是相公说的。」

  「我承认过去确实如此,不过以後不会了。」他用袖口帮妻子拭泪。

  「我担心达不到相公的要求,当不了一个柔顺听话的贤妻,到时就会休了我,这麽一来,不只娘家回不去了,更怕再也见不到璇玉……所以拼命地忍耐……无论受到任何委屈都要吞下去,不能顶撞、不能回嘴……」

  湘裙哭到不能自己。「可是我越是不敢反抗,越是怕做错事、说错话,公公婆婆就越嫌我畏畏缩缩,更不满意我这个媳妇儿……爹娘和大哥、二哥的野心越大,越是予取予求……相公……更是离我愈来愈远……」

  他让泣不成声的湘裙靠在胸前,轻抚着她的背。

  自己也是造成妻子痛苦的凶手之一,这让瞿仲昂更加自责,也决定要用往後数十年来弥补她。

  哭了好久,情绪总算缓和下来,湘裙擦干泪水,再次仰起头来,双眼虽然红肿,不过已经恢复笑脸。

  「可是在失去记忆之後,这些恐惧和不安都不存在,可以做回原本的自己,说想说的话,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用顾虑太多,就算面对二哥他们,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只要他们说得有理,我才愿意帮,想用威胁恫吓,我也不怕……」她很轿傲地拍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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