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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侬本多情-第99章

小说: 侬本多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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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明玉坐在吧台一边抽烟一边与酒保玩色子游戏,脸上的笑带着醉意,像五颜六色的灯光倾泻在晃荡的水中。

谢暄本来应该愤怒,他找了他一下午,然而他却只顾事不关己地玩乐,他甚至忘了他们的约定,但是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觉得累——

谢明玉看见他了,抬手跟他打招呼。

谢暄挤过几个磕了药的年轻人,来到吧台,坐到谢明玉旁边的高脚凳上,将外套放到一边,“为什么不接电话?”

酒吧里面的嘈杂淹没了谢暄的话,谢明玉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兴奋招呼酒保给了谢暄一杯马丁尼,“你尝尝这里的酒,调法跟别处不一样。”

谢暄根本不想喝,尽管他很渴,但谢明玉就像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劝说,还拉上酒保,“Ken,你跟我三哥说说这酒的特别之处,就说说你刚给我说的那个比喻……”

没等酒保开口,谢暄就接过酒杯一口就喝尽了,根本没有尝出什么味,谢明玉高兴起来,哈哈大笑,一只胳膊哥俩好似的勾住谢暄的脖子,低头吸了口另一手上夹着的烟,对酒保说:“你知道这是谁吗?”

酒保礼貌地微笑。

谢明玉正要说,谢暄拿开了他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拿过他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就在吧上掐灭了,他盯住谢明玉的眼睛说:“你记得今天要做什么吗?

谢明玉笑嘻嘻地点头,“记得。”

“是你自己说要去周塘看外婆的。”

“是。”谢明玉再次点头,然后将目光移向舞池里那些磕了药之后癫狂摇摆的年轻人,“可我现在不想了。”

谢暄蹙起眉,“为什么?”

谢明玉伸了伸脚,面无表情地说:“不为什么,我高兴。”

谢暄深深地看着谢明玉,眼里闪过失望,他不再说一句话,拿了外套穿过拥挤的人群,出了喧闹的酒吧。

这里并不是市区的高档酒吧区,主要消费人群是那些愤怒的无所事事是的纵情玩乐的年轻人,环境不算好,酒吧外面的路面甚至有些坑坑洼洼,还积着昨天的雨水,映得五颜六色的霓虹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站在满是涂鸦的墙前面抽烟,偶尔过路的车灯会一瞬间照亮他疲倦的面容。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谢明玉出来了,像一个中途被赶出教室罚站的中学生,他靠在墙上,低着头一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样子,两个人都不说话。

谢暄将烟头弹远,猩红在黑暗中一闪就熄灭了。谢暄说:“我们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这不像是诘问,倒像是精疲力尽之后的喃喃自问。

谢明玉漆黑的眸子看着远处,说:“既然这么难,那就不要在一起了。”

谢暄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看,辨别他话的真假。

谢明玉避开他的目光,望着右前方的一个足浴中心的招牌,说:“你去找你的周南生,我过我绚丽多彩的生活——”

“谢明玉!”谢暄的眼里迸出怒气,脸部肌肉紧绷。

谢明玉毫不胆怯地回视,微扬的唇角有丝不为人察觉的嘲讽和伤感,“难道说得不对吗?如果到最后不得不面对倦怠、厌烦,甚至互相怨恨,不如现在就分开,好歹还给彼此留点美好的方小说西,以后想起来,还可当场不错的艳遇。”

谢暄很长时间没说话,只是看着谢明玉,像看一个陌生人,“这是你想要的?”

谢明玉没回答。

谢暄脸部的表情慢慢冷下来,宛若大理石般冷硬,他的目光穿过墙,似乎飘到了远处,“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我看过一部法国电影,一对中年男女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决定分手,为了避免那必将来到的厌倦和懈怠,他们决定将他们的爱情定格在盛开的时候,给彼此留个最好的记忆以供日后的怀念唏嘘。一同看这部电影的同学极度地推崇这种做法,认为这种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勇气,然而我却怀疑,无法面对人生所有的面目,这到底是勇敢还是心虚?”

他的目光盯住谢明玉,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谢明玉,我不要什么令人称羡的艳遇或者轰轰烈烈肝肠寸断的回忆,我就要一辈子。”他说完,就走到马路对面,坐进了那辆迈巴赫,离开了。

谢明玉知道,他成功地伤到了谢暄。

谢暄开着车,脑子里被愤怒、失望、伤心包围,混混沌沌也不知在往哪边开,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在前往周塘的路上,这个时间,周塘早已安静下来了,而老太太肯定也进入睡眠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过去将是多么不合时宜,他会吵醒老人,所有人都会为他的到来手忙脚乱而睡不好觉,甚至还有可能打扰到邻居,他应该马上掉头回去,明天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他处理——

他一直怀疑刘家在美丽岛的秘密基地原本应该是个军事基地或者军资仓库,他派人找了几个有名的历史学家和工程师实地考察了一番,据他们的初步鉴定,这应该是建国前后的工程,很有可能是当初**建的秘密军备仓库,基地的结构复杂庞大,刘家仅仅开发了一部分,里面很有可能还储藏着当初的军备——如果这个发现属实,那么美丽岛又要大热一阵,这是谢暄捏在手里王牌,对此的保密工作他做得相当到位,争取在最合适的机会曝光,而他原本的计划也要做相应的改变。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太多太多的雄心壮志要实现,他没有那样多的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然而尽管心里面再清楚不过,车子还是往周塘一路飞驰。

他到周塘的时候已是午夜,夜空静静的,薄薄的,有几颗星子,也是静静的,薄薄的,村巷里偶尔闻一两声狗吠,叫得整个村落更加静谧。

开门的是保姆,带着一脸困倦,见到谢暄吓了一跳,“谢先生,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谢暄朝楼上看了一眼,没说话。保姆赶紧将谢暄让进屋里来,脸上带着一种不安小心地看着谢暄。谢暄看她一眼,“我过来看看老太太,这么晚搅扰你们了。”

保姆松了口气,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谢先生从芜和过来的?我给您做点方小说西吃吧,这么远过来,还开夜车很累吧——”

谢暄没拒绝,他确实饿了,保姆就到厨房给他下鸡蛋面。照顾老太太的护工郑阿姨也下来了,原本谢暄跟郑阿姨说过下午会过来看老太太,结果郑阿姨等了一下午,也没有等到谢暄,还以为他工作忙过不来了,“老太太下午还问起你了呢,问你怎么还不来?”

谢暄觉得很愧疚,“老太太睡了吧?”

郑阿姨说:“睡了,老人现在睡眠少,早上四点不到就醒来,晚上七点就得上床,但不是马上睡着,人老了,就胆儿小,得开着灯睡,我给她在床头点盏香薰灯,有时候就给她放点儿戏曲,她爱听这个,也爱听周璇的歌——”

谢暄点点头,“下午有事绊住了,老太太等了很久?”

“也没有很久,老人如今记性不好,先头还巴巴地盼着呢,转眼又忘了,就是现在实在不爱动,怎么哄都不肯起来走走,这样对身体不好。”

谢暄站起来,“我上去看看她。”

郑阿姨原本想说还是明天再看吧,但看看谢暄神情,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说:“那你小声点儿,老人现在特别敏感,晚上容易醒。”

谢暄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老太太的房间里还亮着香薰灯,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静气凝神的香味,老太太睡在那张她和老爷子共同的大床上,显得格外地轻,格外地小。

谢暄原本只是想看一眼就离开的,然而他发现老太太不知是根本没有睡着还是又醒来了,睁着浅褐色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谢暄轻声说:“外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老太太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地觑着谢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真奇怪,你好像我的三儿。”

谢暄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他像小时候老太太给他抿被子一样抿了抿她的被子,说:“外婆,我就是三儿。”

老太太似乎不相信,眼睛也不转地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像是相信了,“你好像真的是我的三儿。”

谢暄再一次说:“外婆,我就是三儿,你的外孙。”

老太太微微皱着眉像是很疑惑,“我的外孙?”

“是的,你有三个外孙,一个外孙女,还有一个很可爱的曾外孙。”

“是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她显得非常忧虑。

“没关系,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现在我们睡觉好吗?”

“三儿说他今天来看我的,他怎么不过来了,你认识我的三儿吗?你问问他怎么都不来看我?”

谢暄的鼻头酸涩,“对不起,外婆,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老太太皱起眉头,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叫我外婆呢,你又不是三儿?”

谢暄再次给她塞了塞被子,“外婆,我就是三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最后写得有点小伤感。


106、两处

谢明玉是走着去沈家花园路的,他将两只手插在兜里,夜风很大,呼呼地直往他的脖子灌,他的脸被吹得麻木僵硬。

沈家花园路的别墅,父母离婚后给了黄子怡,在这一方面,谢季棠一向大方。他事先没说要过去,因此黄子怡看见他很吃惊,也很惊喜,“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也不说一声,快进来,外面很冷吧——”

他由着黄子怡将自己拉进来,只说:“我听说你要去国外——”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房里并不只有黄子怡,还有谢明玉的外婆和小舅舅,他们是听说离婚的事特地从香港过来的——谢明玉忽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他一向跟黄子怡的娘家人不亲,一年中也就在过年的时候去吃个饭,但从来不留宿。

他外婆是个高挑健硕的女人,一张脸略偏向男性化,是个老烟枪,抽很烈的男士烟,他一直记得小时候去外婆家,那是一栋三十年以上的老洋房,岁月和庸常不加修饰的生活磨掉了本来就不多的华美精致,油漆脱落,墙壁受潮后留下黄色的污渍,狭小的楼房堆满各种家具,外婆一家都爱赌,又是过年,楼上楼下,一片稀里哗啦的搓麻声,乌烟瘴气,他外婆就一手夹着男士烟,一手搭在牌上,微斜着下巴,那表情也是男人般的杀伐傲慢,对他这个唯一的外孙并不是很亲近,她身上没有一般老人的慈蔼与和气,在澳门欠下一屁股赌债,为了躲债,住在二十块一晚的破旅馆,一天就吃一个盒饭,那时候她已经六十多岁。小舅舅则完全继承了外婆的赌瘾,性格简单粗暴,一直游手好闲,前两年才结婚。谢明玉一直记得,这个人,曾经偷偷将外甥拉到一边,恬着脸向他借钱,那时候谢明玉十三岁。

黄家人呈现给他的生活状态是一种卑下的、杂乱的、俗气的,与优雅没有半点关系,很小的时候,他很厌恶外婆一家人,甚至因为自己有这样的外婆和舅舅感到羞耻,尽管长大之后,他明白这种观念大多是欧阳老太太灌输给他的。但事实上,黄家人对待谢明玉也总有种摒弃于外的冷漠或者是几乎讨好的客气。

黄子怡也明白儿子对于自己母亲和弟弟的膈应,因此显得有些尴尬,更何况。黄子怡对自己的娘家人感情复杂,一方面,她痛恨母亲和弟弟的不作为,他们不体面的行为让她无法在谢家抬起头,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切断她与黄家人的纽带,她依旧会帮母亲和弟弟还赌债。就像黄家人无法把谢明玉当做自己人一样,黄子怡也无法将自己当做谢家人。

“外婆,小舅。”谢明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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