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爱过傻逼(完结)作者:夜弦辰歌-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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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国泰狠狠摸了许辉的腰一把,“你别总这种节奏,就算是重新粘起来,很丢人吗?”
“不,挺爷们的。”许辉说:“敢把虚幻美好的事物摔碎,又能带着希望继续下去的人都是英雄。”
“但很多英雄都悲剧了。”顾国泰说。
“可很多人宁愿和英雄过一天,也不愿意跟狗熊过一辈子。如果你觉得你的生活哪里不对头了,要做的不是忍受,而是把它打碎。只要它还有意义,你的决定就是对的。如果它没意义,还用得着遗憾?”许辉的目光移到顾国泰脸上:“明晚一起吃饭吧。”
“突然有种被求婚的感觉。”顾国泰眯起眼看看夜空,问身边的人:“那明晚要准备玫瑰花吗?”
“你喜欢的话可以考虑,对了,你想要什么颜色的?”许辉问。
“和你一样的,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身材一样的性格。”顾国泰朝许辉眨眨眼:“我都有点期待明晚了。”
许辉的神情微微暗了一下:“我也是。”
直到操场管理员催促他们离开,顾国泰才和许辉慢悠悠地走出操场。两个人出学校大门时马上十点,顾国泰本想送许辉回去,却被许辉拒绝了。直到目送许辉坐的车子离开,顾国泰才去陈河家附近的停车场取车。
开车回家的路上顾国泰一直在想:今天晚上所有事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但总觉得……有哪不对。
……
雪后的第二天天气晴朗,棉絮般的白云漂浮在亮蓝色的天幕上。天空看起来格外空旷,像春意盎然草木茂盛的田野。许辉站在窗前凝神看着,睡衣带子被风吹的到处乱飞。他伸手逮住,在腰间系了一个懒散的结。他从昨晚回来就关掉了手机,现在电视里正播着整点新闻。他让人直接把饭送进房间,虽然不算丰盛,但搭配营养合理。
过了正午,原本的好天气渐渐消失。电视里正播着天气预报,说下午或晚上有小到中雨。只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外面开始起风,天空阴沉的更明显了。三点钟的时候许辉去总台退房,想到昨晚和顾国泰的约定,还是把手机带在了身上。
林溪约他去的地方是唐路声炸死的那个小土包,昨天那通电话林溪什么也没说,许辉摸不清他的目的。许辉在小土包附近下车的时候问了问司机师傅时间,四点零七分。
许辉沿着逼仄的小路往上爬,两侧草木颓败,上午的阳光让它们枝叶上的雪全部融化,露出枯黄潮湿的样态。路不算好走,融化的雪水让它变得十分泥泞。许辉弯下腰挽起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走。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许辉爬到到唐路声出事的地方,周围被炸毁的树木还留着当日的姿态,枝干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
许辉站在那里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林溪的影子。他一边疑惑一边往前走,这里周围都被山石、树木、野草堵死了,只有一条路。许辉走的很慢,脑海中又浮现那晚的情景,瓢泼大雨混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既然留不住想留住的,那就什么都别留了。’这是唐路声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此时清晰地回响在许辉耳边。
就在这时,‘嗒’一声,一块小石子咕噜噜滚到许辉脚边。许辉停下来看了几眼,加快了朝前走的脚步。十几分钟后他看见了林溪,林溪正站在山边边上朝下看。他脚边放着一个废弃的铁桶,许辉的视线停在上面几秒又挪开。
知道许辉到了,林溪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丝毫不理会被吹的到处乱飞的黑色羊绒风衣。他看了眼许辉,又看了眼脚下的铁桶,淡淡道:“其实这里也不算高,但今天风很大。”
许辉不知道这两句话有什么联系,他问林溪:“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林溪慢慢抬起手,朝唐路声出事的方向一指,道:“来陪陪他啊,没准这里的哪棵树正以他的血和肉当养料。”
听到这话,许辉微微垂下头。林溪却笑了起来:“你是在难过?还是在内疚?”他的声音被风吹的呜咽作响,眉间全是悲伤和难过。没等他回答,林溪就自嘲地笑起来:“每一次结局都是这样,为什么我非要顾大局?非要违背自己的心意?非要权衡左右权衡得失?可到最后却保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是不是很可笑?”
林溪就像说着世界上最好笑的事一般笑起来,可那笑听着比哭更让人难受。可能山顶风大,许辉觉得眼睛涩涩的,看向林溪的视线有些模糊:“可是,他保护了你。”
林溪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许辉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恍惚间隐约还有年少时的轮廓。他慢慢把视线移到许辉脸上,问:“你说什么?”
许辉说:“他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他想保护你。”和唐路声相处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许辉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又迅速睁开:“那种心情,你应该比谁都懂。”
林溪像急着否认一样机械地摇着头:“不,我不懂……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无助地蹲下去,风无情地吹着他头发、衣角,他身后的天空阴云密布,像立马就会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许辉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过了许久才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林溪斜瞥了他一眼,嗤笑道:“痛不在你身上,你什么也做不了。”他抹了把脸,声音充满压抑:“我没有选择,明明有的事再往前迈一步就能如愿以偿,可我总在迈出这一步前把之前所做的事全部毁掉。”
林溪把身边的铁桶拿到身前,他指指桶内对许辉说:“看这么多材料,你猜他能毁掉多少人的前途?但很可惜,它们马上就要没有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打火机,‘嗒’一声,蓝色的火焰燃起来,林溪把桶里的材料慢慢举起来搁到火焰上,极有耐心地看着它烧着,然后甩手扔进桶内,将其它材料尽数引着。
纸张易燃,火势一瞬间就蹿起来,映红了林溪的眼。他指着桶内的熊熊火焰对许辉说:“多脆弱啊,一把火就没了。我用了许多个通宵整理它们……但再用心又能怎么样?未获得的永远未获得,已失去的也永远失去了。”
许辉瞬间红了眼圈,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铁桶上,直到桶内最后一张纸被烧成灰烬。灰色的烟雾被风吹四分五裂,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像许多令人痛苦的事随时间消弥在沉默里。
过了许久,林溪站起来,他提起铁桶,站在山边边上迎风把铁桶里的灰烬倒出来。黑色的纸灰被风吹的四面八方都是,最后落在草木间,山石上。林溪松开抓着铁桶的手,铁桶‘咕噜噜’滚到山下。除了鼻间淡淡的焦糊味,风迅速地把一切痕迹都带走。林溪自言自语地说:“就这样结束了。”
林溪的话音落在风里,许辉刚想抬头看他,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头上。许辉的身体一僵,又努力放松下来。他来之前就想过类似的事了,所以昨晚才和顾国泰说那么多。
林溪居高临下地问许辉:“你害怕吗?只要我轻轻一扣,你的头就会立马开花。”
许辉摇摇头,努力抬头看着林溪的脸,“如果一切真能这样结束的话。”
70、第七十章 深瞳
许辉的话回响在空荡荡的山头,尾音随风轻轻颤着,慢慢地被周围的草木山石吞噬。天空变得更加阴沉,风刮的林溪的衣角猎猎作响,仿佛黑暗里不停地拍打着翅膀的蝙蝠。食指指节上有厚厚的茧,那是多年练枪磨出来的。林溪用指腹不停地摩挲着枪身,像是要努力记住每个细节。
许辉缓缓地闭上眼睛,鼻息平稳绵长,脑海里却不停地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幕。他微微扬起唇角对林溪说:“动手吧。”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林溪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看了许久,才问道:“你后悔以前做过的事吗?”
许辉笃定地摇摇头:“我不后悔,就算有一天突然发现它们全是错的,但我不后悔。”
林溪的目光渐渐移到上山的那条逼仄小道上,继续问道:“那被你伤害过的人呢?”
许辉语气平静:“我伤害过人,也被人伤害过。我开心过也难受过,拥有过也在某些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他说着慢慢睁开眼睛,偏头看着山脚下颓败的草木,风吹的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脸上升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我还是想看着这些枯萎的草木在春天绿起来,即便我不是积极向上的人。”
林溪突然沉默了,许辉这次没抬头看他的表情,而是接着说道:“你要出事了,他墓前长了草谁来清理?没人给他烧纸钱,没人会记得他的样貌声音,没人知道他一生做过什么事爱过什么人,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会被慢慢抹去。”许辉顿了顿,“如果我的死能保护一个我在乎的人,我不后悔,我心甘情愿。”
林溪握枪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在许辉头上小幅度的振动。他用力吸了口气,才让堵塞的嗓子发出声音:“活着的时候是生离,现在是死别,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说再见……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许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爱,哪来恨?恨大概是因为爱不能按理想中的愿景呈现。就在这时,林溪突然说:“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许辉挑挑嘴角道:“你的枪法应该很好。”
许辉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上山的小道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目光齐齐投向那狭窄的路口。动静越来越大,许辉的眉头跟着越皱越紧。林溪脸色未变,他盯着那路口等人上来,像早有预料。
……
顾国泰从起床就开始准备晚上和许辉吃饭的事,又是找酒店又是布置地方。其实这些事完全可以假手他人,但顾国泰觉得有些细节还得亲自去做。一遍又不一遍不厌其烦地折腾,等顾国泰终于满意后已经下午四点多钟。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开始给许辉打电话。隔几分钟就打一遍,二十多遍下来对方都是关机。顾国泰跟这酒店的经理吩咐几句,拎起车钥匙去找许辉。
原本的晴天渐渐暗下来,顾国泰打开车载广播,正好赶上天气预报。晚上有雨?那开车兜个风应该挺浪漫的。顾国泰越想越美,忍不住哼起歌来。他现在这样子,真有点像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到了许辉住的酒店,停车上楼一气呵成。顾国泰站在许辉门前理理衣服,这才抬手敲门。刚开始的敲门声绅士且耐心,但两分钟后,敲门声逐渐急促起来。直到曲起的指节有点泛白,门都没有如愿以偿地打开。
顾国泰站在门口的姿式有点僵硬,那由期待到失望的落差让他的嗓子像卡了个枣核一样难受。他忍着心里肆虐的情绪,坐电梯下楼去前台询问。
前台小姐礼貌地告诉他:“1024房间的客人在三点钟已经退房了,请问还有能帮您的吗?”
顾国泰觉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样子一定特别难看,他失落地摆摆手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