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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情剑长歌录-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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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温二人面色尴尬,再次对视无语。两名女子哭作一团,萧、温二人同时一声长叹。萧云脱下外衣,温承解开腰间那白衣人的头颅,用萧云脱下的外衣包裹起来,走上前放在那两名女子跟前。那两名女子见到白衣人的头颅,更是哭得翻江倒海,萧、温二人退后几步,沉默片刻,转身顺着原路返回。

  二人刚刚才抛却身外事的轻松感未停留片刻,却又被那两名女子悲天抢地的哭叫扰得心思黯然,一路无语。来时温承用刀刻下路标,此时倒也不怕迷路。如此走了良久,已经回到王宫暗道出口。

  二人探身钻出,旋即被守卫的唐军哨位发觉,连忙表明身份,带头哨位说道:“大帅正在四下找你们,想不到你们回来自投罗网。”二人自然知道被杀死那校尉的手下定会回去告发,此来已有心理准备,当下也不惊慌,被人押到王宫大殿。

  远远望见安西节度使高仙芝高坐在当中国王宝座上,左手一名天竺模样的中年男人衣饰华丽,正恭敬的坐着与他说话。素多来垂手站在那人身后,大殿正下方跪满了战败的朅师国王公大臣们。萧云看这情形,心下猜知正与高仙芝说话的天竺人定然就是素多来的主人素珈,此时见他头上已经戴上了国王桂冠,虽然在高仙芝面前恭敬有礼,但却掩藏不住眉宇间那抹发自内心的喜色。

  萧、温二人被押在殿外候着,半晌过后,那些跪拜着的王公大臣们被押送出来,其中一名中年美妇身着莎丽,却是中原女子模样,萧云看得一呆,见这妇人脸型模样和那栗发女子颇有几分相似,多半便是那栗发女子的娘亲。

  他正暗自琢磨,忽听到有人高声传令道:“带校尉萧云、前锋营卒兵温承上前。”

  萧云赶紧收回游思,与温承一齐被人押入大殿。高仙芝面无表情的瞧着二人走近。二人抱拳施礼,口称“大帅”。高仙芝看着平视自己的萧云,不冷不热的缓缓问道:“校尉周年是你杀死的么?”

  “是,大帅。”萧云回答得甚是干脆。高仙芝未料他会如此轻易便认下这内讧杀人之罪,反倒一时没了下文,顿了一顿才道:“战时内讧者杖一百,杀人者偿命,这些你都懂吧?”

  萧云道:“末将都懂。”站在一旁的温承进来后一直双目视地,此时听他不做争辩,当下大起胆子插话道:“大帅,萧校尉杀人事出有因,不可不问啊!”

  高仙芝俊白的面上红光闪显,厉声道:“你们以为本帅是偏听偏信的小人么?”温承连忙抱拳垂头,不敢多言。高仙芝转头又对萧云说道:“城头白衣人是你杀的吧?”

  萧云平静答道:“人虽然是我杀的,但温承却是头功,若没有他挡住敌兵,末将也不可能上得楼去。后来内讧、杀人都是末将一人所为,不关旁人的事。”

  高仙芝默然打量萧云片刻,才又说道:“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这白衣人是朅师国的威武大元帅,也是朅师国的王族,你杀掉他功劳甚大,本帅赏罚分明,留下你性命。判你军杖三十,消去军籍,你可服气?”

  萧云闻言一惊,忽听两声咳嗽传来,他循声瞟去,却见李嗣业不知何时站到了一旁,正对他使眼色。旋即想起来此之前高仙芝曾命他去江湖上踩探的事来,此时高仙芝如此处置,显然已是开始实行计划。他抱拳施礼,心中却异常矛盾,本该因自己犯下大罪而被从轻发落感到心喜,却无从欢喜得来,现下却要背上安西弃卒的恶名,感到好一阵烦恼。

  他这一阵沉思,温承却忍不住大声道:“大帅既已判萧校尉将功抵过,何不网开一面将他留在军中?萧校尉武功卓绝,又有胆识谋略,正是安西军中不可或缺之人啊!”

  高仙芝大怒道:“军令如山,岂容你在此多嘴。”温承闻言一惊,不敢再多说话。萧云念头转完,赶紧打圆场道:“大帅息怒,末将心服口服,请大帅下令施刑罢。”

  高仙芝正要说话,却听身旁坐着的素珈忽然发问道:“二位将军,白衣人的人头怎么不见你们带回来?”

  萧、温二人闻言抬头,等着高仙芝示意。高仙芝语气平静道:“这位便是朅师国的新任国王,他问你们的事照实答来!”

  温承答应一声,正要述说来龙去脉,却见萧云抢着说道:“回国王的话,人头我们本是带着回来请功的,只不过城破之时丢失在混乱中了,后来再找,已是无处可寻。”

  素珈“哦”的一声,慢条斯理用他那生硬的汉语说道:“米特摩虽然和着勃特没一起背叛了大唐圣主,但他毕竟是本王的三弟,既然人都死了,本王也想他能落土为安。他的女儿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唉………”,说道此处一声长叹,眼光死死盯着二人。

  萧云不动声色,温承不知他有何打算。但温承对人情世故极为老练,见他不动声色,面上神色也是不改。

  一时无人说话,过得片刻,高仙芝道:“国王不必担心,丝丽摩公主定然安然藏在城中某处,否则大军进来的时候,不可能没人见到过。”素珈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随口应诺。高仙芝话锋又转,对左右下令道:“带萧云校场杖刑。”

  校场中早已聚集了众多士兵,萧云被人拖着前行,心中自嘲想道:“大帅定是故意安排这么多人来看我行刑,嘿嘿,以后背着这叛军之名,也不知长安城中的姑娘们会不会看轻我?”他一会觉得好笑,一会又感到苦恼,各种念头莫衷一是。直到李嗣业光着上身手持军棍出现在他面前,这才停住胡思乱想。

  李嗣业对他诡异的一笑,悄声对他说道:“大声点!”就听行刑官对围观众人大声宣读了高仙芝处罚萧云的军令,然后萧云感到一阵棍风扑至,听得“扑”的一声大响,却是丝毫不感痛楚。他心知是李嗣业用的巧劲,连忙扯起嗓子大叫一声:“哎哟……”,三十杖打完,他已是吼得声音嘶哑。李嗣业做戏认真,将他用车拉到营房,却见高仙芝独自一人正坐在营房中等候。

  李嗣业哈哈大笑,一拍萧云后背道:“起来罢,不必再装了,此处无人前来。”萧云连忙爬起身,抱拳施礼。

  高仙芝微笑道:“受得委屈才是大丈夫!”萧云连忙称“是”,一旁的李嗣业插言道:“萧兄弟此去任务艰险,但却比这一城一池的得失更为重大关键。萧兄弟立身报国,又年少英侠,定然不会感到委屈。”

  萧云再次连声称“是”,高仙芝呵呵笑出声来,道:“那就好,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决计不可透露给第四人知道,即便是你最亲的人,也要保守秘密,你们可能做到?”李嗣业和萧云同时大声应诺。

  高仙芝又说道:“你来安西一年多了吧?这么久没见过家里人,一定非常想念。此去你先回趟长安,见见父母,尽尽孝。”萧云迟疑问道:“大帅,那末将该如何做这踩探之务?”

  高仙芝道:“不急,不急,你先回长安,到时候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的。”萧云见他不愿明说,当下也不好追问,话题一转,又问道:“大帅,小勃律国王的家眷都脱险了吧?”高仙芝答道:“都暂时安置在军中了,稍后随大军回去小勃律。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今日不好在大殿上提起,否则本帅真还怕手下人都要跑来为你求情了,呵呵,你放心,这功劳我给你记下了,待你功成回来的时候,一并给你算上!”

  萧云心中想的却是那与成兰陵长得极像的女子丝洁雅丽,此时听到众人都平安,这才放下心来,又陪着高仙芝与李嗣业说了一阵客套话,二人这才悄然离开。

  温承早在外面等候,无奈高仙芝派人挡在了各个路口,直到此时才进到房来。他见萧云若有所思的坐在床边发呆,完全不似被杖打之后应有之态,不由一脸惊讶。萧云也不解释,只叫温承帮忙去找丝洁雅丽。

  少顷温承回转,身后还跟着一名与萧云同去营救小勃律国王家眷的同伴来。这人对萧云说道:“校尉郎才一离开,那名美貌女子便也骑着你的白马独自走了。我们都未料到她会在两军交战之时还敢到处乱走,因此没能拦下她来,还请校尉郎不要见怪。”

  萧云心中顿感一阵失望,与这人客套几句,送走出门。暗自思忖:“她不要我送她回家么?也罢,这样也好,我现在是带罪之身,她跟着我走也没什么好处,这女子精明强干,‘追风逐电’又脚程无双,也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想到此节,便将丝洁雅丽的事情放下,原本他会担心这女子的主因乃是长得太像成兰陵,令他大感亲近。她那无双的美貌虽然也是理由之一,却觉得远远比不上前者。至于“追风逐电”,既已说过送给丝洁雅丽,自是不会感到后悔。

  温承见他发呆,犹豫半晌后问道:“兄弟,为何你要对素珈说谎?”萧云收回思绪,道:“那白衣人是栗发女子的父亲,素珈和那白衣人兄弟相残,我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应告诉他实情。”温承道:“也是道理,大帅不是也未明说么?校尉周年那些手下怎会不将那栗发女子的事禀告大帅?只是……”,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萧云。

  萧云道:“大哥有话只管直说。”温承呵呵一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依兄弟你的性格,怎能容忍大帅如此对你?”萧云牢记高仙芝的嘱咐,不敢有丝毫泄露风声,当下淡淡说道:“我本来喜欢四处游历,现在这样正好可以遂了我的心愿。”温承见他神色不宁,当下按住心中疑问不提。

  次日一早,与萧云相熟的士兵都到辕门送行,温承与他相交日久,感情已甚是深厚,二人又是一番相互叮嘱后,萧云才与众人挥手道别,独自骑马踏上返回长安的归途。

第八章 东望长安(三)
他自从来到安西当兵之后,还从未如此无所事事的放马由疆过,初始两日着实感到有些惶惶无措。从朅师国返回小勃律国地势复杂,短短十来日的路程,却是从河谷平原陡然升高到了高原崇山之上,一路上大川雪山气势恢宏,来时的他一身俗务纠缠,此时执剑闲游才有心思沿途饱览这神奇多变的风土人情。

  如此走到小勃律国孽多城之日,已是游兴盎然,此时正值夏末交秋,海拔四千米的婆勒川上风景如画,孽多城外牛肥羊壮,牧人们拉家带口喜笑颜开,与朅师国满目疮痍的景象犹如两个世界。

  他被这幅安居乐业的画面触动内心,琢磨道:“这些平民百姓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平安富足的生活,为何吐蕃人却要三番五次来我大唐挑起战争?难道他们的百姓平民生来好斗么?……,朅师国为何明知天威难犯,还要依附吐蕃,背叛大唐?难道他们的百姓不愿过着小勃律国这样平静安康的日子么?”

  他才脱下戎装,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想着征战沙场之类的事务,只不过受到眼前歌舞升平的生活画卷影响,让他不由自主开始思索以前从未想到过的问题。不过这一番闲暇却让久违的少年玩兴重现心中,念着闲来无事,便在孽多城中多住了两日,四处观山戏水,游历一番。

  从孽多城东归长安,必须翻越葱岭雪山。这日他将马儿喂了个饱,打点好给养物事,正要启程东归,在客栈中却听见四下议论纷纷,说是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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