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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阴阳街-第76章

小说: 阴阳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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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头脑清醒,出拳灵活,往往出其不意。因此难分仲伯。

在门板上吃年饭的彩凤,小跟牢,还有景芳依着小不点也加入孩提天地,那杨玉林因被小跟牢吸引,也过来凑个趣。孩子们大吃大嚼也罢,还把那白切鸡块,南乳肉及好些的菜都巴不得搬到自己的碗里,风卷残云,抢得精光,然后由彩凤带着小跟牢又爬上大桌的凳椅上,踮起脚,猴到八仙桌上来,说:“妈妈说过的,今天是牛定稻草堆里,允许小辈上大桌,大吃大喝的。”她和小跟牢除了自己一块鸡肉,二块焐肉外,还把大人桌上的鹅腿,鸭翅都抓去归为已有……。

范氏坐在被窝里,还烘了一个铜火燪,暖烘烘的,并吩咐玉莲把压岁钱发了,凡是上桌的都领了压岁钱。但每个红包有二枚钱币,有的是刀币,唯小不点双份,看他两只小手分别抓住红包,一步一步向景芳走来,嘴里还叫着阿舅,阿妈,景连的红包最大,约一两银子,都由景芳代收。

年前,树丛沿朱家曾派人来接小孙子回家过年,可是小不点偶感风寒,再加上年底阴晴不定,最后连续七天七夜大雪,积厚二尺,范氏不忍心放人,说是明年正月天睛地燥时返回也不迟。于是朱家再次来阴阳街,送来一担年货,鸡、鸭、鹅各一只,一刀红头肉,年糕五十斤,还有一坛子炒米胖,内藏着麻片、粟糖、白条糖各若干斤。说是专门为小不点准备的,本来朱兴亲自来的,由于出狱后,元气尚未恢复,故不能前来向岳母,聚妹姨娘及各位舅爷舅母问候。还为小不点取名朱颖号飞鸿。压岁钱分三个红包,一个朱兴给的,另二个是祖父,祖母分别给的,说家境已不如先了,里面钱很少,仅表示点心意,取个吉利罢了。

喝完了年酒,由玉林收拾碗筷,扫地抹桌,做完这一切后,又切芋奶,刨萝卜丝,烧年饭,准备接年。

姜家规矩,迎接新年用的供品一律由男人做的,女人不必动手;可是男当家景前已喝醉了,回到自己草房里歇息去了;女当家玉莲觉得身子不适,吩咐几句玩兴正旺的彩凤,也回自己房间陪丈夫守岁去了。景明早已到程瑜店里去押白心宝,只有景聚还坐在太师椅上边喝茶,边看玉林做家务。景连抱着小不点在街头溜了一圈才回来,并把小不点放到范氏被窝里安睡,自己卷起衣袖来到厨房烧火。

过了一会,聚妹也来了,于是里锅制芋羹,中锅煮小三牲畜供品,外锅炸供果,景连坐在灶堂前一边烧灶,一边暖身,景芳、玉林在锅台上操作。

“连弟,你来炸供品吧,按理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景芳说。

“算了吧,老天爷若有眼早把景花放回来了,这些年来,哪次接年用的祭品不是我经手呢?”景连心事重重,难免对上苍发几句牢骚。

“你说话可要留点神,此话要是被心胸狭隘打小报告著称的灶爷传到玉帝耳朵里,那你吃不了得兜着走!”杨玉林笑道。

“依我说,上到玉皇大帝,下到灶君、门神,东到庙里菩萨,西到土地公公,都是一群贪图人间烟火的可怜虫,如果凡间的人都死光了,不知道他们靠什么为活?说不定连要饭都没路了。”玉林笑着说。

“过年期间讲这些不吉利的话干吗?要被娘听见可要受刮呢。”景芳说。

景聚师听着也来了兴致说:“路还是有的,这些天神地仙要是在仙界都享受不到烟火,耐不住寂寞,就得自己到凡间安家落户,垦荒种粮便了。”

这里烧制好年羹、饭和小三牲畜供品,景聚师和景连把桌抬到天井,对着大门口,摆好丰盛的祭品,看看北斗,天色还早,但远近已听到‘砰啪’的炮仗声,可见有人捷足先登,已经迎接新年了。

景前、景明都已回来,各房都翻箱倒柜拿出新鞋新袜新衣,让丈夫和孩子换全新的服装,净手洗脸,等待接年。

范氏也坚持起来了,本来接新年是男人的事,按照姜氏传统风俗,男人们在祭天前必须沐浴熏香,虔诚恭敬,这样上苍才会降福人间,保佑全家来年平安,如今她若不起床,会影响一家子的情绪,虽不参加祭天仪式,但还是带着玉莲、玉林及景芳在房里窥视男人们举行送旧迎新的仪式。

八仙桌上,摆着小三牲畜礼,芋羹,米饭,八宝菜,煎饼等迎接新年必备的供品。

景芳、玉林待接新年完毕,才从房里出来,重新调摆桌椅,陈列好供品,由范氏率领全家子女拜祖宗。

“妈妈,他们在做什么?”小跟牢仰起红扑扑的脸,天真地问“先前是接年,天与男人比较接近,须用男人们去接,天方可以接到,如果有女的混杂,那天就不肯来了,那我们这辈子别想过年了,现在呢?天已接到了,也该请祖宗们过个新年,全家都是他们的子女儿孙,不论男女都要跪接的,不然他们一生气就不回来同我们过年了!”

“不回来在坟洞里过,他们有肉吃吗?”

“别打混,跪下拜太公太婆,保佑你快长快大!”

小跟牢在妈妈的强制下,也跪在地面,抬头见壁上挂影上有三对影像,他们都清一色的红缨金顶六合帽子,羊皮统子,那指甲长长的,最底下一对太公太婆中,有位很像奶奶,于是又问:“那个是奶奶么?”

“是的,是奶奶!”“奶奶还在,怎么又同过世的祖宗享受供奉呢?”“你奶奶虽然健在,但裱画时先裱,省得以后麻烦,本来挂出时要用黄裱纸贴盖上的,你奶奶说免了!”景聚把他抱起来说,“今天我们把祖宗大人接回来了,添着清香,摆着供品,这叫“献珍”,过了正月初五,再跪拜一次,撤去画影,收起供品,这叫“叫收珍”……

到了半夜子时,由于普天下民众都要迎接新年,在积满大雪的谷江平原上星罗棋布的村庄里,传来了家家户户的爆竹声,响彻了云霄,显得十分热闹。

过了正月初一,姜家除了范氏、景芳和景连在家接等客人外,其他都是成双成对,并带着孩子到丈母娘家拜年去了,景明作为小有名气的活动家,经常被姜闳济、讨饭狗,姜俊奎,姜杰等乡绅大户请去陪酒。

阴阳街祠堂连日来都有娱乐活动,多数举行迎龙灯,跌狮子,唱大戏,自有一番热闹。

过了元宵,阴阳街的人们开始萌动田间作业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勤快的农家已经割草积肥,调换种子,准备秧田。大户人家开始修缮农具,选买耕牛,为全年的农业投入产出作出粗略的安排。

西门畈等三大源头水碓由于年前使用频繁,受损严重,纷纷前来请水轮师。而水轮师带着徒弟们正在家里修理粉榨,糖榨及碾米房,那糖房生意正旺,担搁不得,他不得不和徒儿们连夜赶修。

凡是作坊生产制作和销售本来都由景山负责的,景山已走出,有人私下谣传,春花在普陀山莲花庵削发为尼,景山跪在山门三天三夜,求她还俗不遂,就在一气之下到五台山做了和尚。为此景聚赶到五台山寻遍了寺院,不见踪迹,只得怏怏而回……,眼下不得不由景前自己操劳,在七八年期间积累起来几千两银子都为景花出狱花光了,再加上景明长期在城里活动,不免向一些朋友借贷,其本利都由景聚筹钱去还清,又化去一二百两,把好好的一份家当化费殆尽,把家境推到了贫困的边缘。现在范氏手里虽然有银子,那是为连儿成家用的,平常非不得意时谁敢动它,眼见散粉铺又要开张,游埠、罗埠、洋埠等米行要垫本及雇工资金不知在哪里,急得景前直抓头皮。还好景连、玉林从私房袋里借出数百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三月中旬,艳阳出山,柳条萌芽,桃花盛开,梁燕呢喃,阴阳街正忙于春耕播种,一顶软桥悠悠荡荡地从田塍阡陌上抬过。引起种田作地的人们关注。

“请问姜景明家在哪?”走在前的公差问讯路人。人们有的指点,有的自愿带路,不一会过了寺姑桥,到了阴阳街最南端堂屋门前停轿,门帘一掀,走出来的竟是景花,怀里还抱了一双儿女,那跟前有位装束高雅的女人忙接过去,这个刚出大狱的景花长得又白又嫩,满脸红光,见母亲前来,连忙跪下:“娘,女儿给你跪下了,女儿不孝,害得全家为我奔忙,倾家荡产!”

“我的儿呀!”范氏激动的老泪横流,不能自持,一个坐跌在地,把女儿紧紧抱到怀里,泣不成声:“你坐进大牢,我的儿命好苦呀!……”

玉莲、玉林、景芳都上去把娘儿俩扶了起来。送进内房。杨玉林出来,又从那女人手里接过一对龙凤胎。冷眼一看,这位女士高雅脱俗,好像那里见过,但仓促间那里想得起来,听到房内在唤她,彼此一笑,就回家……

“娘啊,女儿差点见不到你了,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死牢里,那一天不想你哟。”景花到了此时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其实,至今还不明白女儿做错了什么?犯了什么罪,可是那些前世结下孽的刘老太,在公堂上一口咬住我与那个‘瘟神’有什么勾搭,被定为死罪,我被冤枉又有谁知道?又有谁相信?后来那个不争气的冤家也以为是我杀死了程鸿,为了救我和我肚子里的朱家后代,竟一口咬死是他杀的,但这又何益呢?权衡利弊,既然一定要人抵命,还不如我去算了。那时,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公堂,可是我肚里还有朱家的后代,我一死,朱家绝了后,我又怎么能死呢?于是我为了保留可怜朱家的一线血脉,就咬咬牙挺过来了,今天在连哥和连哥的结拜兄嫂的鼎力相救下,终于重见天日……”

景花出狱的消息很快传遍阴阳街,为姜家再次产生轰动效应,人们纷纷前来看望这位判过死刑,后又无罪释放的女人。整个阴阳街坐过死牢还没有出现过,现在从死牢里出来,并带回一对在牢中降生的龙凤胎,自然感到新奇,并给予人们无限的想象的空间:“那个淫妇,人物又生得好,嘴又甜,又年轻,人见人爱,衙门里男牢头有的是光棍,他们哪一个不是色中饿鬼,这两个小孩子保不住是牢头和女犯的杂种哩?”

“天地良心,那小孩同朱兴几乎一个模印里打出的,那可是真种呢?”

“‘象’?还‘狮子’哩!屁股大黄没有收呢,你就看出像谁了么?”

……

景花扶住母亲在床沿坐定,叫景连把两位尊贵的客人带了进来,关了门。景连当众跪下:“兄嫂在上,小弟代全家感谢救命之恩!”

“言重了,贤弟请快起来!”丁林晓和楼洪一边一手,连忙把他扶起来,“现在已经一家人了,何必说生分的话,贤弟的事,本来就是我们的事,何必如此!”于是他们讲述拯救景花的经过……

那天早晨,景连匆匆离开东城门外埋在大雪中的乌船篷,踩着丁林晓送的长靴进城,来到振丰大酒楼寻找景明。店家花正旺说:“景明先生回东乡过年,待春暖花开时再来了。”

鉴于天气太冷,雪又厚,行走十分不便。再说想到监牢里见景花一面,就在振丰开了间上等的客房,在这里候着公差夫妇的动静,此后,景连曾三次出东门,但长兄和嫂子业已搬迁,又不知道搬到何处,探望景花也成泡影,直到大年前夕才在惆怅中离开这座冰冷的县城。

原来楼洪那天早晨送走了小叔景连,就同丈夫离开乌船篷,在东门山背名曰三塘下的偏僻山坞里单门独户隐住下来。

农历二十七日,衙门里的一般执事人员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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