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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香贵女-第20章

小说: 书香贵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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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来比较去,林若静的猜测最具可能性:“怕是人品不好,或家风不正?”

林若拙要叹气了。二姐,你放心,你是三叔三婶亲生的,他们绝不会把你说给人品不好,家风不正的人家。

小姑娘们说的热火朝天,不满意于有人置身事外,林若贞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提高了声音问:“六妹妹,你说说,会是什么?”

林若拙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道:“我不知道。”但总归不会是你们猜的那些,因为那些理由都不值得惊动祖父大人。

林若贞既满意又失望的叹了口气:“六妹妹,你一点都猜不出来么?”

无聊。林若拙心底翻了个白眼,抽出一张纸开始写大字。她想她能理解黄恬的孤独感了。

林若静笑着道:“不管怎么说,祖父已经过问了这件事,大姐姐不会被许配给不妥的人家。”

这句话说到了众人心里,物伤其类,林若萱是林家姐妹中第一个出嫁的,她嫁的不好,姐妹们心里也不好受。林若贞庆幸的感慨:“幸好有祖父。”

林若菡和林若芜也松了一口气,是啊,只要祖父还在,她们就算是庶女,婚事总不会说的太差。

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很快,五天之后,林老太太在一次女眷聚集时宣布,她们的大伯母很快就要带着两位姐姐回京了。

黄氏忙着收拾屋子,将大房临走时封闭的住处重新整理出来,屋子要打扫,被褥要洗晒,花园要休整,每一处都不能遗漏。

二房三房的姑娘们也在课余时间议论着两位姐姐的到来,大房离京的时候林若芜才一岁,没半点映像。三房的姑娘好歹年纪大些,就给她们说叨。

“大姐姐人最是和善的。三妹妹很聪明。”林若静嘴里就听不见什么不好的话。

林若贞笑嘻嘻的给林若芜咬耳朵:“大伯母生的不好看,有些土气。”

“四姐!”林若容喝止她,“胡说什么呢!”

林若拙算了一下时间,林大太太冯氏嫁进来的时候,祖父官职不大,大伯尚未中举。可挑选的范围有限,大伯母的出身不但比不上黄氏,就连童氏也是比不上的。然而宗妇就是宗妇。冯氏出身再低,也是林府除了林老太太以外地位最高的女性。哪里容得林若贞一个小辈指三道四。

更何况,冯氏生了嫡长子林若愚。三代当中第一人,祖父大人最看重的孙子。就凭这一点,冯氏在内宅的地位稳如泰山。

晚上的时候,林若谨突然来了融雪院,屏退丫鬟,对她私语:“大伯母快来了,你到时小心些,不要和她多说什么。”

林若拙一愣,迅速反应:“你知道那天的事?”

林若谨点点头,叹了口气:“祖父见我最近时常和黄家表哥通信,今天去黄家拜访,就领了我一块儿去的。我才知道,大伯母给大姐姐定的那户人家,去年刚升了官,说是走的闻国公府的门路。”

“闻国公府?”林若拙一惊,“王贵妃的娘家,四皇子的舅家?”

林若谨苦笑一声:“可不就是他家。祖父发了好大的怒气,和黄大人、黄舅舅关上门说了好一会子话。我和耀表哥在外头守着,没听见。”

“没听见也不打紧。”林若拙安慰他,“咱们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行,解决之道自是由长辈们去操心。只是这事,也不是大伯母一人就能做主的,大伯不知道么?”

林若谨摇摇头:“大伯给祖父写了封信。信上说什么不知道。”

林若拙叹了口气:“咱们也做不了什么,等着吧。终归会有结果的。”

林若谨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道:“若拙,做官不是将民生做好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林若拙也沉默了,良久后叹气,丢过一本书砸上他的手:“好好看看吧。”

“这是什么?《史记》。你在看这个?”林若谨飞快的缩手接过,顺手翻开,夹了书签的书页上,最右边赫然写了一行粗体隶书:《五帝本纪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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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若敏

《五帝本纪第一》,林若拙通篇望去,处处有激情,步步是杀机。林若谨一遍读下来,上古皆圣贤,民主又谦逊。

林若拙彻底无语,恨不能扒开他的脑袋,看看这颗奇葩到底怎么长的!

到底是直系血亲中唯一对她好的人,郁闷了片刻,林若拙还是决定掰开揉碎了细讲。

前头那啥帝颛顼、帝喾抛开不管,既然同人写到重华同学,干脆就从帝尧、帝舜这两人的恩恩怨怨说起。林若拙少不得拿出她画的那张黄帝家族家谱表,以直观的形象给林若谨先垫个底:“看出什么问题了?”

林若谨很新鲜的看着这玩意儿,频频点头:“若拙,还是你机敏,这么一画倒是看的清清楚楚,他日学二十四史皆可仿效矣。”

林若拙一惊,立刻道:“你学着画没问题,外去了只能说是你自己想出的。不可提我。”

“这是为何?”林若谨先是惊讶,随后似想到什么,又点头:“也好,耀表哥说过,自家妹子的好自家人知道就行,倘若名声出去了,引得外人觊觎反倒不美。我只说是自己无意从旧书上看来的法子。”

林若拙再度问他:“这张家谱表,看出什么问题了?”

表格画的很直观,林若谨自是一眼看出:“玄嚣一脉出两位帝君,昌意一脉亦出两位,黄帝后人多圣贤矣。”

林若拙差点晕过去。压下一口气,细声细语提示:“玄嚣乃正妃所生嫡长子,昌意乃正妃所生嫡次子。帝位为何不传位嫡长,反予嫡次子之子高阳?”

林若谨笑了:“若拙,这你就不知道了,上古之时民风淳朴,与现今不同,家业非嫡长继承制,乃有贤德者居之。昌意之子高阳贤德,黄帝自是将帝位传于他。”

很好,很好!这位还真是典型的被洗脑一族。眼看着一颗傻蛋即将长成,林若拙气极反笑:“照你这么说,重华也是因为贤德,帝尧才不立自己儿子丹朱,反立了他为继承人?”

“本是如此啊。”林若谨理所当然道,书上不就是这么写的么。翻开一页,指着一行字给她看:“若拙,你看书不仔细哦。瞧,这里明明白白写着:尧知子丹朱不肖,不足以授天下。”

不仔细你妹!林若拙冷笑一声,劈手从他手中夺过书,哗哗往前翻两页,指着另一处文字:“这里,尧问,谁可顺此事(将来谁能接替我干这些事)?放齐曰,嗣子丹朱开明(你的儿子丹朱人不错)。尧曰,顽凶,不用(我儿子顽皮凶恶,不能接替我)……”念完一段,冷笑:“臣下们又举荐了共工,尧说不行,再举荐鲧,尧说还是不行。臣下们不干了,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好歹试一试吧,尧于是就试用了鲧,用了九年,果然不行。九年,你猜这九年里发生了什么?”

林若谨被她冷冽的语气惊道:“若拙,你怎么这样……多想?”

“我不觉得是我多想。”林若拙又将书向前翻,“帝颛顼继位,他可没有被黄帝试用过。帝喾继位,他也没有被颛顼试用过。”向后翻一页,“再看这里,帝喾崩了,挚代立。瞧瞧,代立。前面三个帝位相传,从来也没这些麻烦,怎么到了帝尧,还得先将代立的‘挚’拉下台,自己才能继位?他这个帝位,得来真的就没有蹊跷?”

林若谨倒吸一口凉气,终是踟蹰:“若拙,你想多了吧。这上面不是写着,挚代立,不善。”

林若拙盯着他眼睛看了一会儿,忽一笑,道:“子曰,为尊者讳(要给地位高的人隐瞒)。真的是代立,真的是不善?你说我想的多,非是我想的多,实在是帝尧扯出来的事太多。你看,他继个位,前头要搞出个‘代立’的挚。他传个位,先是试用鲧九年,不行。然后再试用重华。别人也没见这么多麻烦。怎么到了尧这里,麻烦事就一堆一堆的?”

林若谨语塞,半晌后气弱道:“尧,很仔细,很小心。为天下人着想。”

“哦——!”林若拙怪声怪气的应了,抽出一张纸,提笔沾了墨:“我们用数字来说话吧,这样更直观些。尧试用鲧九年,鲧不行,被淘汰。之后是重华,鲧是帝颛顼的幼子,辈分比尧高,论出身尊贵,也是与尧齐平。而重华是帝颛顼的第六代孙子,在当时几乎已经是庶民。于是虽有大臣提名,还是需要先考察一番。重华渡过了三年‘考察期’,重新进入贵族集团,取得竞争帝位继承人的资格。这时尧已经当政七十年。之后又过了二十年,舜,就是重华摄行天子政。摄政,在尧还活着的时候摄政。之后又过了二十八年,帝尧崩。”

林若拙双手一摊:“你看,我说帝尧事多吧。他前面的帝君都是崩了才由后人继位。偏他还有六十年好活的时候,就得问大臣,以后谁能接替我的位置?在还有二十八年寿命的时候,被人摄政,当了‘太上皇’。书上的理由是‘帝尧老’。哦,果然是老了。被摄政后只活了二十八年啊!唉,他的运气也太差了,前面黄帝、颛顼、喾,哪一个不是一直在帝位上活到死?”说到这儿,她略停了停,笑眯眯的看一眼脸色发白的林若谨一眼,纤手一指:“再看这里的数据,从尧承认舜的地位,到尧当‘太上皇’中间,有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舜用这二十年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最终将尧‘供养’了起来。这二十年中间,倘若有所差池,舜想必也就像失败的鲧一样,在史书留下个‘功用不成’的评语了吧。”

林若谨沉默良久,轻声道:“古人云,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我果然读的还不够多。”才明显的忽视了这么多隐藏的隐讳信息。

林若拙叹了口气。这是她占了多一辈见识的便宜。没有超前的知识量和信息量,她也分析不出这么多隐讳的深意。林若谨,需要真正的名师指点,不然以他的性格贸然进入官场,迟早被漩涡吞噬。

末了,林若谨揣着那张家谱表走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以前那些理所当然以为看明白的文章,是真的‘明白’了吗?

林若拙收拾了一下笔墨,抽出昨天写的同人文,浸入笔洗,墨色的水浸染纸张,渐渐融化。取出轻碾揉搓,直到那一纸融化的文章变成纸浆,再将黏糊糊的纸浆埋进花盆。

黄氏得到消息,林若谨与林若拙在房中聊天,谈论《史记》。置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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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的车队一溜烟停靠在林府大门前,传说中的大太太冯氏终于带着三个儿女回到了京城。

女眷们聚集在内宅正堂等候,早有消息传来,除了回乡考秀才的老大林若愚,冯氏这次将林大老爷剩余的儿女全都带了回来。

纷乱的脚步于门外响起,不多时,丫鬟掀了帘子,引一位中年妇人而入,她身材高大,容长脸蛋,肤色略深,穿着一身枣红色褙子,绣缠枝花,下着姜黄色襦裙,高高的发髻上簪着三四样首饰。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体面的夫人,唯一遗憾的是眼睛小了些,配上时下流行的长长柳叶眉,有种不伦不类的土气感。

冯氏进来先给林老太太行礼,接着,三个儿女排成一列,跪下行了大礼。林老太太眼眶立刻就红了,头刚磕完,迫不及待的拉起跪在中间的女孩,感慨的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敏儿都长这么大了。”

这位,大约就是长房唯一的嫡女林若敏了。二房三房的姑娘们早已睁大了火眼金睛,将她从头发丝打量到手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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