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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狙击南宋-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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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土罕的尸体,是对面的天诛军派两名骑兵扔到金军阵前的。看到这个全身上下净是窟窿眼,血已流干的惨白尸体,已经被天诛军狂暴火力的血腥屠杀吓麻了的金军,更是由麻变僵,全军一片死寂。

突捻与一群金将齐齐跪在阿土罕尸体前,摘盔顿首,久久无言。

良久,完颜娄室疲惫苍老的声音响起:“阿土罕没有白死,他先后两次冲锋,试探出了敌军的车城战术。车城没什么可怕,无非就是城寨而已;火枪没什么可怕,无非就是强弩而已;霹雳弹没什么可怕,无非就是投石而已——我西路军的勇士们,你们怕攻城吗?你们怕弓弩吗?你们怕石矢吗?”

“不!不怕!女真人无坚不摧,更不会畏惧石矢!”

完颜娄室的类比,或者说是偷换概念还是玩得比较出色的。自突捻以下,越来越多的金军将士被激起悲愤与豪情,加入到发泄恐惧情绪的嘶吼中来。

眼看刚刚才有点起色的士气,却被后方突然一声霹雳,震得全军一阵骚动,数千张面孔,齐刷刷回首西顾,人人脸上写着惶恐。

不好!桥!退路……完颜娄室第一时间想到什么,心猛一沉。

果然,一刻时后,一名浑身大汗的骑兵,狂飙般卷过军阵,来到中军主帅围屏前,连滚带爬哭嚎:“都帅,大事不好!浊漳桥被天诛军细作炸毁,我军退路已……”

话没说完,完颜娄室倏地伸手一指。一旁的突捻突然跃出,拔刀以刀背劈砸在那传讯兵后颈部,传讯兵应声而倒。

“命令!”完颜娄室终于从座椅站起,脸色如铁,“一、将浊漳水东岸的巡兵与哨骑,合编为一军,在我军后阵集结待命,决不可出现在我前线大军中;二、传命全军,适才有敌军突袭我后方大营,旋即为我大金勇士击溃。”

“是,末将亲自处理。”突捻半跪行礼,转身欲去。

“等等……”完颜娄室静静看着远处的冷冷铁城,缓缓道,“将粮秣倾空,把所有运输车辆改装为橹车。”

“都帅……”突捻悚然抬头。

完颜娄室手按上腰间黄金刀柄,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该、拼、命、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死亡区

完颜娄室要拼了!

他不得不拼!不能不拼!

前有强敌,后路被断。这个消息,他只能瞒得了一时,绝对瞒不过今日——现在已是未时三刻(下午三点),最多再战一个时辰,按正常的行军作息,若不能战而胜之,必须在申时末刻收兵回营。

问题在于——他的大军,回不去了!

摆在完颜娄室面前只有一条路。

决战!孤注一掷的决战!

在军兵们知道真相之前、在将士们还有冲锋的勇气之前、在成百上千的金国勇士尸体还未冷之前、在天黑之前——决战!

完颜娄室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在胸肺间翻腾,烤灼得心腔火辣辣地发疼。多少年了,还真没人能把他逼到这一步。

先是接二连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硬生生将自己的大军逼出;再以一座强力的车城,逼自己列阵对战;这还不算,更以断本军后路之绝户毒招,逼自己拼!

逼人太甚啊!

再没有试探的时间、再没有策划战术的时间、再没有安排骑步配合出击的时间……一切一切,从头到尾,只能跟着对手的节奏走。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常胜将军而言,那耻辱感,难以言喻,无以复加。

你想拼,我就跟你拼!既然没有退路,就不要后路!

全军压上!我还有七千人,压也要压死你。

桥断了,后援辎重也没指望了。完颜娄室唯一能够想到并且能弄出来的。只有橹车。

严格的说,完颜娄室仓促弄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制式橹车,只是有相似功能的替代物罢了。在二百辆辎重车前,安上一块厚木挡板,再蒙一层牛皮,就制成了一辆可移动的简陋“橹车”。再将二百辆因陋就简刨制成的橹车,用大块木板将前方挡板互相连接钉死,二百辆橹车浑然一体,同进共退。形成一道长达百丈的无缝车墙。与远处的钢铁车城相对,蔚为壮观。

临出击前,完颜娄室以少有的郑重道:“突捻,我七千大军的生死。就全交到你手上了。”

突捻露出髡头。重重顿首:“突捻此去。要么登上车城,要么如阿土罕一般横尸,更无别路。”

完颜娄室也没有说什么祝愿吉言。只简短道:“去吧!”

突捻来到大纛之下,半跪着接受萨满巫师的祈祷祝福。脸上涂满各种赭石颜料的萨满巫师,伸出鸡爪似的手指,用混着鸡血的白灰,在突捻布满疤痕的脸上画出奇奇怪怪的符咒,然后开始抽疯似地大唱大跳。

突捻与一干金将,双膝跪地,张臂吁天,喃喃念叨。

大约一刻时后,随着萨满巫师一声尖叫,将手中某粉状物扔到身前的火堆上,火焰蓬地一声,陡然窜起数尺。众将齐声唱诺。

就在这熊熊烈焰中,突捻与众金将,戴上头盔,系好绦带,振甲决然而去。

金军出击的总兵力,是前所未有的五千人!除留下千余骑兵与步卒,保护中军及防御天诛军骑兵之外,其余所有军兵,无论是阿里喜还是杂役,全部上阵。

阵形采用的是三叠阵,相当于扩大版的横向一字长蛇阵,这是金军从前两战的试探结果,所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成果。

阵列最前方,是足一人高、长达百丈的橹车墙。橹车墙由四百个役夫负责推动,同时在其后更配备六百役夫,作为替补。再后面,是三百个扛飞梯的役夫。这是三叠阵的第一叠。

第二叠,则是由阿里喜与普通杂役所组成的混合炮灰队。这些人连半身薄皮甲都欠奉,人手发一杆铁头枪,然后你们就冲去吧。什么?不愿冲?那就看看后面的第三叠军阵吧。

第三叠,几乎全由正兵组成,盔明甲亮,刀斧闪闪。他们既是冲锋队,又是督战队,前方但有敢旋踵转身者,杀无赦!

申时二刻,激昂的号角声响彻原野,娄室军的决死一战,开始。

站在高高望楼上,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军阵与数不清的人头,还有那缓慢挪动、厚沉沉的橹车墙。狄烈、何元庆、张锐、赵能等天诛军高级将领的脸色,同时沉下来。

完颜娄室果然不好对付,居然想出这么个以墙克城的法子!那一排橹墙虽然粗陋不堪,有的甚至是用锯成两半的树干拼接而成,连树皮都没扒净。但这玩意就象是老毛子的东西,傻大粗黑,却坚实耐用。

狄烈在瞄准镜的镜头里,比手下任何将领或观察员都看得清楚,以那橹车档板近四指宽的厚度,更蒙上一层牛皮。这样强悍的防护,就算冲近二、三十步之内,火枪也好、排炮也罢,都未必能击破防护墙。

这一手的确狠辣而棘手,如果天诛军不是开发出了远程抛射武器飞弹器,光凭车阵加火枪,还是真是会大感头痛。

狄烈面沉如水,高声下令:“敌军身影未现,则一率不许开枪;炮击区,敌军进至八十步,就给我玩命地砸!狠狠地炸!”

随着狄烈一声令下,推着长长的橹车墙,进入炮火覆盖区的数千金兵,瞬时遭到前所未有的狂暴打击。

为了最大限度延伸射程,飞弹器首发三弹,一率使用三斤装药的霹雳弹,飞弹器在一分钟之内,就可以将三枚炸弹全投出去。

正卖力推动橹车墙的金军杂役,首先遭到超过五十枚霹雳弹的打击。火光、气浪、爆炸、破片,搅起一片腥风血雨,哀号遍地,那场面,就象是一锅开水泼进了蚂蚁窝,沸反盈天。求生的本能,令不少役夫停止推车,抱头滚入车底。暂时躲过杀身之劫。而一部分替补役夫,因为距离橹车墙稍远,或者每辆车底都已“客满”,慌乱之下,抱头鼠窜,居然往回跑,结果一下将二叠阵搅乱。这一下,不用后面的督战队出手,二叠阵中的阿里喜,立刻就将这些役夫捅翻在地。

霹雳弹的狂暴攻击。一下遏制住了金军的来势。更将金军的橹车墙,嵌顿在一个最适于飞弹器打击的地段。二十架飞弹器,上百名操作手,玩命地转盘、装弹、击梢。将一枚枚、一筐筐的霹雳弹。不要钱似地往外砸……

在中军观战的完颜娄室。双拳紧攥,差点跳脚:“笨蛋!突捻这家伙,快快冲。什么都不要管……现在完全就是挨打啊!传令!吹冲锋号角!”

中军传来的号角声声,也令正焦头烂额的突捻悚然而醒。他擎出两把短斧,亲自带着一群正兵冲到一叠阵中,一边踢打喝骂车底下的役夫,一边让二叠阵的阿里喜,将橹车墙推动起来。橹车墙一推走,役夫们自然也躲藏不下去了,愿不愿意都得起来推车,否则不被炸死也得被后续大军几千只脚踩成渣……

从八十步到三十步这一段距离,对于冲锋的五千……嗯,已经没有五千了的金军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死亡区,更象一场至今未能转醒的噩梦。是的,雨点般砸下来的霹雳弹,代表着噩梦的持续。而更给人以噩梦感觉的是,橹车墙几乎是以龟速在移动:沉重的车墙、不均衡的推动力量、地上横七竖八尸体的阻碍、还有被炸出的坑坑洼洼……这一切,都是造成橹车墙想快都快不起来的原因。

这还不算,每一波弹雨来袭时,包括正兵在内的金兵,都是如炸锅般四下逃散,远远避开着弹点。而推车的役夫更不消多说,连滚带爬躲到车底先——他们倒是躲出了经验,知道这地方妥妥地安全……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哪里想快得起来?就这五十步距离,堪比跋山涉水。

三叠阵后方的数千金兵,被这种几乎是原地踏步承受着地毯式轰炸,却又无处躲藏的痛苦,折磨得几乎发疯。终于,有押队的金将与诸多金兵受不了了……先是第一个、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的金兵发出撕裂般的呐喊,潮水般向前涌去。飞步踏上橹车墙,从墙上跃下,举着刀斧旁牌,向前方不足五十步距离的车城蜂拥而冲。

早已对金兵躲藏在龟甲后而恨得牙痒痒的张锐与赵能,见状大喜过望,异口同声下达火枪发射指令。几乎就在二将话音刚落时,战鼓还没敲响,战场上就已是枪声大作了——很显然,这一次,火枪兵们也憋坏了,首次不等命令传达到位,就抢先开枪。

就火枪营条例来说,这是违规的。但在此分秒必争、迫在眉睫的特殊情况下,不得不说,火枪兵的自觉反应,是很有必要,也是卓有成效的。

已经被轰炸得晕头转向,更憋了一肚子怒火的金兵,此时就如同挣脱了铁链的大批凶犬,疯狂地向车城扑来,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冲到拒马前……这个时候,早一秒开枪,就能更快速地消灭金军。

对于金兵这个意外的举动,与天诛军将士们狂喜的感觉相反,从后方观战的完颜娄室,到前线总指挥突捻,脸都刷一下白了——这橹车墙再慢,士兵再怎么被轰炸,好歹至今为止,主力没遭到重大打击,损失仍在可接受范围内。而这一切,橹车墙功不可没,说这是一道生命防线毫不为过。

可如今,被炸得象老鼠一样四下逃窜的金兵,再不愿当老鼠,他们要雄起……

突捻声嘶力竭地叫喊,却盖不过不绝于耳的爆炸声;突捻不断用斧钩将冲锋的金兵钩倒,但一个跌倒,又一个冲上去,拦不住、扯不回……

就在这时,密如爆竹,惊心动魄的枪声响起,然后,就听得橹车墙外好似梦魇般绵延不绝的惨叫,枪声响多久,惨叫就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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