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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将明-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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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真正的士兵,因为身手矫健行事冷静而被调入这支只有八百人不到的斥候队伍。而这次来追杀阿史那朵朵的五十名士兵,则是这八百人的队伍中的jīng锐!他们有一个外人并不知道的名字,叫狩猎者。

本以为追杀两个少女的行动会一如既往的顺利,因为任何猎物在他们眼里最终都会变成尸体。

从狩猎者成立至今,还从来没有一个目标活着逃脱。

从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紧张和兴奋到现在杀人的平静,他经历过许多次杀伐。本以为已经杀人如麻的自己,当第一次面对袍泽接二连三战死的情况他还是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冒出来几分恐惧。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恐惧死亡了,而他也明白,当自己恐惧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他看到了袍泽瞬间没了脑袋,然后看到了那凄美如烟花绚烂的血雾。

紧接着,血雾忽然散开,一个白影撞开了血雾撞断了血虹如从地狱中钻出来的夜叉般骤然出现,夜叉的手里有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

下一秒,匕首刺进了这名白衣斥候的心口中。

当匕首刺进自己心口的时候,白衣斥候的恐惧忽然一扫而空。他甚至理智清晰的想到了自己接受训练时候校尉说过的话。

“当匕首刺进敌人心脏的时候不要立刻拔出来,为了确保一击毙敌,匕首刺中之后要在敌人身体内旋转扭动,这样才会彻底的杀死敌人!”

想到这段话的同时,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

一个虽然满身血污脸上也带着血迹的漂亮少年偏偏看起来很干净,而他同样沾满了血的修长而稳定的同样看起来并不肮脏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那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然后迅速的转动了几下。

白衣斥候愣住,随即笑了笑。

临死前他想说的并不是什么扯淡的好刀法,而是这样死果然很干脆,校尉教的,是对的。

他在倒地前,就已经死的很透彻。

李闲将匕首抽出来,磕开一柄横切过来的刀子,顺势一脚踹在那白衣人的小腹上,这一脚力度之大爆发力之强,竟然直接将那人小腹中的各种内脏在身体里震成了血糊糊,碎裂开来的绝不仅仅是几根肠子那么简单。

佝偻着好像虾米一样,那白衣人闷哼了一声后向后倒飞了出去。

李闲闪身避开左侧切过来的横刀,再用匕首磕开右侧劈砍下来的刀子,抽空对那个挥刀的白衣人说了一句:“自己人!能不能别逼我赶尽杀绝?”

那白衣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声怒吼:“cāo…你祖宗!”

李闲皱眉,一边格挡一边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确定知道我祖宗是谁?”

当然没有回答,因为匕首已经切开了那人的喉管。血瀑布一样涌出来,喷了李闲一身。他换上的白衣如今已经被血涂抹的分外鲜艳,远远的看起来,就好像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上有一丛腊rì梅花盛开的图案。

那人捂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可闻。血从的手指缝隙里不断的冒出来,他拼命吸进嘴里的空气又从断裂的喉管中喷了出来,以至于,涌出来的血冒出一个又一个血泡。

因为连弩都已经shè空了弩匣,所以白衣人索xìng不再刻意隐藏身形,剩余的十几个人抽出兵器涌向李闲,此时此刻,李闲在他们心目中就是头号敌人。任务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杀死那个杀死了他们不少袍泽的少年才是他们必须完成的事。他们是骄傲的狩猎者,在燕山上雪地密林中,他们却成了那少年狩猎的对象。杀死那少年,不仅仅是因为袍泽战死的悲愤还有他们不能接受的屈辱。

虽然,在李闲看来这种屈辱不值一文。

他们不知道,那个少年已经在过去十四年的被追杀中悄然间转化成了一个狩猎者,比他们都要合格的狩猎者。

从四岁开始,李闲就没有让自己的生活松懈下来一天。

从六岁开始,杀人已经不再是一件很艰难恐怖的事。

而从襁褓中开始,李闲就知道,杀戮将伴随自己一生。

当猎物变得强大起来,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或许在不经意间已经发生了转换。

对于杀人,李闲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当然,他也不嗜杀。在他看来,杀人就是和吃饭喝水拉屎撒尿一样平常的事,他不抗拒,是因为有时候杀人就像有了尿就要撒出去一样,尿液蓄满了就要排出去,敌人来了自然就要杀了。话虽然有些粗糙,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平凡而并不壮阔。而他不嗜杀,同样是这个道理,没有人会撒尿上瘾,没有尿也要没事每天掏出来硬挤三千三百三十三次。

当洛傅等人加入战团之后,李闲有些紧张的局面彻底改观。七八个血骑和铁浮屠的悍勇之士,论杀人技巧绝对要强于那些白衣斥候。全天下最强悍的马贼铁浮屠,全天下最jīng锐的骑兵血骑,能活下来的十八个人,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残余的十几个斥候虽然人数上还占优势,但这种优势在绝对的单兵战斗力面前脆弱的好像一层被风吹了二十年的窗户纸,不捅,都是破的。

当众人将十几个斥候砍翻在地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发出胜利的欢呼。血骑的人和铁浮屠的人都一样,杀人对他们来说也同样是家常便饭。相反,他们对这些斥候有着绝对的尊敬,以为……直到战至最后一个人也没人退后一步。

“可惜了。”

李闲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将黑刀捡了起来,扫了一眼遍地的死尸,发出一声充满了遗憾的叹息。

洛傅点了点头道:“确实可惜了,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东方烈火嗯了一声,将一个白衣斥候的眼睛抹的闭上:“杀他们,我没有一点痛快的感觉。”

李闲点了点头道:“他们只怕也一样,会遗憾死在这里。”

李闲指了指长城的方向:“他们应该死在那里的。”

正说着,忽然突起变故!

一个白影猛的从树杈上跃了下来,一刀刺向还在昏迷中的阿史那朵朵!

李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阿史那朵朵身前。他的刀光骤然间泼了出去,刷的一声将那白衣人的胸膛剖开。而那人居然嘿嘿笑了笑,并没有继续针对阿史那朵朵而是主动硬挨了一刀,随即双臂抱住了李闲。

就在这同时,另一道白影从地上猛的跳起来一刀刺向李闲的咽喉!他们等待着,观察着,知道李闲肯定有软甲护体,所以选择了最脆弱的咽喉!

噗!横刀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身体,血,缓缓的流了下来。

李闲瞬间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一声不甘而愤怒的咆哮在密林中炸响。

啊!

如猛虎怒咆,震碎了整个世界。

跃起来替李闲挡了一刀的,是无栾。

少女的心口被横刀刺穿,刀冷冽,心冷冽。

她缓缓的倒了下去,回眸凝望,看向李闲的眼神中透着倔强的自豪和释然,她张开嘴,血如泉涌。

“两不相欠”

最后的声音,留在人世间,雪山上,密林中,横刀下,悠悠回荡。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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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仰天发出一声怒咆,脸sè瞬间变得狰狞无比。这一刻,他的样子恐怖至极。黑发随风而动,血染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一刻的李闲,如魔如狂,似冥神降临凡尘。一声怒咆之后,他的脸sèyīn沉的吓人。''

他看着无栾软软倒下去的身躯,眼神冰冷的好像极北万年不化的坚冰。

那胸口裂开了的白衣斥候在看到李闲眼神的那一刻,心跳骤然一停。这一刻,他甚至感觉不到胸口上的痛楚。他本来勒紧了李闲身躯的双臂因为恐惧而颤抖着,第一次,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敌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无法战胜的死神。李闲身上的冰冷气息,让他错觉自己身上流动的血液都已经被冻僵。

嘭的一声

李闲双臂爆发出一股强悍的力度,将那白衣斥候的双臂挣开。在那个白衣斥候惊恐慌乱的视线中,李闲缓缓的抬起拳头然后轰然一拳砸在他的额头上!李闲没有用右手握着的黑sè直刀,而是用左拳直接轰在那斥候的头颅上。拳头砸在那白衣斥候的额头上,竟然直接将那人坚硬的额骨深深的砸出了一个坑!

那白衣斥候的身躯被砸得向后翻了过去,几乎爆开的头颅狠狠的撞进了雪地中。厚厚的白雪被他向后弯折的身子砸出一个坑,砰的一下地上的白雪四下里炸开。雪星满天飞舞,沾在人的脸上分外的冰冷。

那个人的额头整个塌陷了下去,巨大的压力下两颗眼珠子迸发了出来。鼻梁骨也断了,脸都被砸得血肉模糊。两颗眼珠子在雪地上滚出去很远,沾满了已经被污了的残雪。李闲的身子前倾着,以为用力过猛双臂好像断了一样的垂着。他抬着下颌,眼神冰冷的盯着那个一刀刺死了无栾的白衣斥候。

此时他的样子,真的好像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一样。

垂着的手臂上还在往下滴血,向前弯着的身子好像随时都能折断一样却偏偏看起来那么诡异的挺拔。看起来,他的双腿上好像绑着千斤巨石一样,向前行走的步伐缓慢而沉重。他的脸白的吓人,看不到一丝血sè。因为垂着头,他看着那白衣斥候的时候眼睛有些向上翻,所以几乎不能看到他的黑眼球,yīn森的如同一具活生生的僵尸。

弯腰,垂臂,缓步而行,气息如厉鬼,眼神如夜叉。

那白衣斥候竟然吓得向后跌倒,爬着想要站起来逃走。或许是因为被李闲那恐怖的样子吓坏了,又或许是被李闲那一拳打碎头颅的狠劲吓傻了,他向后逃,可是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一样,蹬着雪就是站不起来。

李闲一步一步走到那白衣斥候的身前,忽然yīn寒的笑了笑。

他咧着嘴,牙齿上竟然有血丝。

“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白衣斥候恐惧的看着李闲,他听到那个魔鬼一样的少年沙哑着嗓子问自己。就连洛傅等人都吓了一跳,李闲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那么沙哑难听,就好像凄厉的北风吹过戈壁沙石的声音,就好像烈火烧尽森林时火焰冲天而起抖动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久在地狱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般艰涩。

白衣斥候当然不能回答出李闲的问题,而李闲显然也没想让他回答。

噗!

他依然没有用刀,而是直接将左手插进了那白衣斥候的心口!手掌触碰到温热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然后缓缓握住。

“我来告诉你……”

李闲的脸sè白的好像这燕山上的雪,嘴唇是一种诡异的近乎于蓝的颜sè。

“我怕死……但我最怕的,是有人因我而死。”

他的手猛的攥紧,随即感觉到一股腻滑。

那是心脏被捏碎的感觉,李闲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奇异的感觉,事实上,这种感觉并不好。当愤怒渐渐从身体里剥离出去的时候,恶心yù呕的感觉开始让他的胃里一阵翻腾。他说的没错,他怕死,很怕很怕,这种怕没有死过一次的人不会感受得到。但他更怕的是,有人为了保护他死。从小到大,为了保护他而死的人太多了。多到李闲没有麻木反而越发的心惊胆战,每一次他回想起这些年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死的兄长们,他都彻夜难眠,每一次看到陈雀儿身上那七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他都会心痛。

而无栾的死,将这种心痛无限度的放大了。

因为,无栾不是他的亲人,不是他的兄长朋友,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他的仇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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