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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如果这是宋史-第194章

小说: 如果这是宋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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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就是范仲淹。他很清楚,要达到上面推论的结果,就必须得回到最初的原点——搞定阎文应,先把吕夷简在皇宫里的黑手砍掉。

但这实在是个难度,因为阎文应的罪证本就模棱两可啊,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敢、吕夷简也才敢把他留在京城里。但不要脸的,永远都比不了不要命的。范仲淹的本质,就是在做任何事时,都要做到一个极致。他现在要不顾一切地参倒阎文应,所使用的招数就比那些台、谏官员强悍上百倍。

可以说是大宋三百余年里文官系统里所仅见。他绝食了。从上书弹劾阎文应那天开始,他就把自己的长子叫到了身边,告诉他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这次“吾不胜,必死之。”与奸相、阉党势不两立!然后绝食开始。就是要让皇帝明白。

不管有没有罪证,阎文应必须处罚,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看着办吧。

就是在这种压力下,同时知谏院方面的姚仲孙也再次上奏,才把阎文应赶出了京都。结局很奇妙,出了京城的阎大太监没走多远,就死在了路上。这似乎有点耐人寻味,说死就死,正常死亡?如果一定要再找出点发问的理由,可以参照一下阎太监的发配地点——岭南。

北宋时期的岭南可不是现在的旅游胜地,其恶劣的程度可以直接发放死亡证明。从这时起,直到北宋亡国,官员的处罚除了直接砍头之外,发配岭南就是最严重的了。

事情截止到这里,言官与范仲淹己经胜利,他们既定的所有目标都己经达到。阎文应死了,吕夷简的宫中黑手也被斩断,那么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恢复正常工作了?就算要继续斗下去,也得讲究一下节奏,至少也要让年青的皇帝有个喘息适应的机会吧。

赵祯也正是这样想的,他去举行郊祀大典之后,照例加恩百官,但这次有额外。他加封宰相吕夷简为申国公、参知政事王曾为沂国公。潜台词很明显,杀了阎文应朕有点抱歉,但朕还是很信任你的,吕夷简,你好好干,我很喜欢你。

这同时也是给朝臣们的一个信号,首相大人并没有失宠,这事儿结束了,再别揪着不放。别来烦我!可是这对范仲淹无效,再次重复一下前面说过的话,范仲淹不论做什么,都会达到一个极致。他己经认定了吕夷简是个奸邪,那就一定要把他扳倒,这其间绝对没什么斡旋、折扣可打,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但他绝不鲁莽,大宋三百余年间第一人做事是超级严谨、细致、入微、有理有据的。他要花巨大的精力来做一件事,这件事完成后,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会赞同他,那时就是吕夷简势力崩溃,身败名裂之时。

《百官图》,这是范仲淹精心绘制的,详细记载着近年来,自从吕夷简当政之后,文武百官的升、迁、降、谪之路的列表。其中一一指出,哪些官员的升迁是正常的,哪些是吕大宰相一手遮天,强升暗降的。真是以事实为依据,以大宋律法为准绳,清楚明白地挑明了一切。

陛下,只要您认字,只要您稍有一点点的公道之心,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再不采取措施,就得“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了!”到底是姓赵,还是姓吕?这个没有谋策定国之功如赵普、也没有挽危局扭乾坤重立江山之功如寇准的小小太平宰相,居然嚣张到了这步田地,陛下您不废了他,还等什么?

如上所说,完全成立,范仲淹百分之百地深信,只要这张图递上去,让皇帝看上十分钟,吕夷简的死期就到了。

但事实永远都出人意料,这样的重量级作品呈交了上去,只换回来了吕大宰相的八个字:“仲淹迂阔,务名无实。”范仲淹这个小同志,是个只讲大话,不通世务,不切实际,只想搏出位争名利的人。之后这个《百官图》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范仲淹气得都快爆炸了,我们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一下,这个《百官图》是容易做出来的吗?先说一下得有怎样的心胸和抱负才会想做这件事,这几乎把现有的官场完全涵盖,把每一个同僚都扯了进来,揭老底、报出身,从根子上分出来三六九等,这得得罪多少人?!而且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得罪,还有办法再挽回吗?

这是决心,再说具体工作量,想一下范仲淹才刚刚回京,他就算己经到开封府上班了,可以充分利用手边的资源来了解官场,解剖官员,把每一个人的履历都弄到手,但那又得需要多少个工作时?最后还得咬紧牙关,拼着一身剐,才敢于把它交上去。

试想这一步步,是多么的不易、艰辛、勇敢、华丽,而且还那么的……影视啊。联想一下现代,我们每个人都看过了太多的反腐败、反黑恶的电影电视剧,那么多的黑帮、赃官不都是这样覆没的吗?比如某个涉黑犯恶的大集团,多年横行霸道,没人敢管,终于有一位铁肩担道义的英模人物费尽心机收集证据,上交中央,然后黑恶势力暴光,就此完蛋。于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各级领导泪花盈盈走上前来,对英模说,好样的,继续做,我们永远支持你……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轮到范仲淹就不行了呢?!

为什么呢?范仲淹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愤怒,越想越悲哀,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太黑暗,吕夷简太厚黑!而皇帝陛下……还没有清醒,那么他就得再去做。

有进无退,就事论事。不是说我迂阔、无实吗?好,我就要让你们都看到我到底怎样。范仲淹连夜赶写了一篇奏疏,里面具体论事,集中在四点上。1,论帝王好尚;2,论选贤任能;3,论近名;4,论推委。完全与现实朝政挂钩,与当时人物联系,直言无讳,让天下人都看到,我范仲淹不仅有胆,更有见识,一点都不迂阔。

而且在最末尾,他还加上了这样一句:“汉成帝信张禹,不疑舅家,故终有王莽之乱。臣恐今日朝廷亦有张禹坏陛下家法。”这是个典故,发生在西汉。张禹是成帝的宰相,非常得宠,可以在家里办公,得病了皇帝都要登门慰问。成帝的妈妈叫王政君(注意,与王昭君无关),汉朝的外戚权柄极大,从刘邦的吕皇后开始直到东汉末期的何太后,哪个都让自己的儿子、孙子发抖。其中这位王政君的抖动量超大,因为她的娘家侄儿就叫王莽。

可让王莽在几十年后崛起,篡夺汉朝江山的,就从张禹做的好事。此人力保王家忠诚,在汉成帝期间,封王太后的哥哥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位列三公以上,并且把他的兄弟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五人同日封侯,史称“五侯”。王家就这样坐大,再也没法控制。

范仲淹举出这个例子来,用意非常凶险。吕夷简就是宋朝的张禹,他现在不讲原则,胡乱任命,说不定哪里就藏着王莽,早晚有一天会血洗赵氏,毁掉宋朝天下!

这就没办法了,他己经不留后路,把吕夷简往死路里推,同时把自己也扔上了悬崖。你死我活,看来只有这个结果了。但是这次的结果更加出人意料,上次是《百官图》,这次是四项原则,哪一个都条条是道,有理有据,要想驳倒看来得花上八项原则,十六项原则那样的规模。

但郁闷的是吕夷简只回了12个字——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你说的那些我统统默杀,拒不回答,因为你这样说话本身就错了。“越职言事”,你现在是开封府尹,不是知谏院的右司谏,朝廷有规矩,乱讲遭雷劈,先认清你自己的错误!

范仲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错,相反吕夷简在他心里变得加倍恶劣。他看清了,这就是个政治流氓。自己所提出的真材实料的证据完全避而不答,前后只用了20个字的官腔,就想把这些罪恶都遮过去。想得美,门都没有!

他再次拿起了笔,保持自己严肃认真的好素质,就事论事,根据吕夷简这次的12个字继续上书答辩。我是对的,道理、甚至真理都在我这边,我就是一个一个的澄清,就算有人不懂,我也要把他们教育懂了。

这就是范仲淹的行为,和他的想法。多么的坚贞、倔强、可爱,但又幼稚啊。其实一句话就足以看到他的结局——你不是在课堂,你是在官场。这是谁说得对,谁才胜利的地方吗?就是争一块豆腐,也是斗争,而斗争就要有势力。

不过要说明的是,这时的范仲淹己经有他的势力了。那就是他的力量之源——道德人心。这个事必须得仔细地说明一下,范仲淹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引领了一个潮流。但更准确地说,他是让一些问题尖锐化、表面化的导火索。那就是宋朝文官们的平静中的分流。

宋朝的文官太幸福,从宋太宗开始就泡在蜜水里长大,而且水里的甜份还不断地增加,幸福啊,过了度就产生了副作用。文官们、士子们中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追求更大的甜份,皇帝说怎样就怎样,宰相说怎样就怎样,一点出格过分的事和话都不说不做,一切只为了得到更大的好处;可另一派就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向往着精神方面的崇高伟大,一切的言行思维,都向远古时代的无比清高的绝种人类靠拢,即“君子”们。

严格地说来,这些君子的向往者、跟随者们也要钱,至少是不拒绝钱,但他们把一些东西看得更高。比如国家的兴旺要比个人的幸福优先,民众的思想教育要比个人的声色娱乐优先,甚至皇帝的品德操守、工作态度,要比自己的性命、全家全族的性命优先!

也就是为国为民,不惜牺牲任何代价。按理说,这的确是好的,没有异议的好。但有一点,怎样才能界定国家的兴旺、民众的思想、还有皇帝的品德是否优秀,他们的标准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这是个多么尖锐,但又无比实际的问题啊。简单点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世上真有个不变的、永恒的尺度吗?你真的相信自己永远都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吗?如果不能,你凭什么去要求别人,甚至命令别人去服从?

那对这个世界,是好,还是坏呢?

身在现代,以上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们知道人类在进步,思维无永恒,可在宋朝仁宗景祐三年时,这些问题早就有了终极答案,范仲淹和他的朋友们,也就是他的势力,绝对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其信心的来源,就在于熟读的圣贤之书,以及自己优秀的个人品德操守。

我按照对的做了,所以只要你们与我不同,那么你们就是错的。就这么简单。这是不是显得很无聊,很幼稚,或者很霸道?不,一点都不,这些就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一样,是人类曾经的真理。

并且要强调一下,如果上面的思维状态能够一直延续下去,而不走样的话,那么宋朝就不会有所谓的南宋,北宋就会一直存在。它之所以灭亡了,就因为连这样的准则都没法坚持,后来的争斗根本就与对错无关,只与意气有关,只与恩怨有关!

好了,回到当时,我们来看一下范仲淹的势力都包括了哪些人,以及他们的结合方式。人,大多很年青,职务大部分都在馆、阁之间,比如天章阁待制李绒、集贤院校理王质、秘书丞、集贤院校理余靖、馆阁校勘尹洙,以及宣德郎、馆阁校勘欧阳修。

这都是些文学闲职的年青人,共同的特点是学问好、才学高,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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