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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如果这是宋史-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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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神圣庄严,他郑重地说。皇帝,你的妈不是你的亲妈,你的亲妈这么多年都没法当你的妈,现在你在哭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妈!

赵祯的脑子急剧缺氧,八叔你慢点说,我头晕。于是八皇叔在那高高的金峦殿上,讲述从前的故事。把赵恒、刘娥还有李氏的关系,一一复述。中心论题是这一句话:“陛下乃李宸妃所生,李妃死于非命。”

赵祯的心灵慢慢地退进了一个冰冷遥远的地方,那是他生命的本初之地。母亲原来另有其人,这么多年以来她只能默默地看着我,却无法相认!而且己经死了,是“死于非命”,再联系起大娘娘刚刚故去,能得到怎样的答案?

64岁的刘娥在自己的身体垮掉之前,害死了唯一能威胁到她的人!我的亲妈是被人害死的!

赵祯的心灵突然异变,忍无可忍,他立即要知道自己的亲妈埋葬在哪儿,要看到她,就算在死后也要见她一面,看她受过怎样的苦楚!

马上去查,生母安葬在哪里。没想到答案马上出现——洪福院。赵祯一愣,竟然是很正规的地方……他立即就要赶去,却被再次拦住。

八皇叔说,你还有个亲舅舅在,何不让他先去?

亲舅舅……赵祯悲喜交集,他在哪儿?回答是就在京城,是宫里的三班奉职。赵祯再次一愣,就算在悲愤激动中,心里还是划过了一个问号——大娘娘是不知道还是发神经,竟然留着他在眼皮底下?

但顾不得了,他派舅舅李用和先去打前站,随后他就启程。同时派兵包围了刘娥的“哥哥”刘美的住宅,只要发现生母李氏的尸体有伤害的迹象,立即抄家拿问。

牛车辚辚,生母面前没有天子,赵祯放弃了玉辂,以牛车代步,赶到了洪福院。下车直奔棺椁,生死天堑,一木之隔,终于打开了。

只见李氏夫人面色如生,平静地躺在水银之中。她身穿着皇太后的服色,没有半点受苦伤残的痕迹。“……陛下乃李宸妃所生,李妃死于非命。”八皇叔的话回响耳边,是的,前半句没有错,我乃母亲所生,但后半句却无从谈起。

并不是死于非命。

心灵平静了下去,赵祯的底蕴在这里显现。他悲伤,从这时起,他陷入了多年的哀怨之中,对生前从未谋面,没有交谈过只言片语的母亲无尽的思念。乃至于多年以后,一位翰林学士为她写了一篇《进袝李太后赦文》,其中写道“……为天下母,育天下之君,不逮乎九重之承颜,不及乎四海之致养,念言一至,追慕增结。”赵祯突然悲从中来,找来该翰林。

“卿何故能道朕心中事?”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为人子者最痛苦的事。

而那位翰林说,臣是庶出(小老婆生的),从小受兄弟歧视,母亲无能为力,孤苦无依……赵祯突然落泪,竟然与他一样的命运!

这时,他应该明白了他命运中最大的两条主线中的一个——他是个不知道自己正在孤苦中的孩子,当他知道时,己经晚了……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迁怒于人,绝不像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于自己手握生杀大权之时,大肆杀戮,用别人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孝心。

当天他平静地放下了棺椁,低头微微叹息:“人言岂可尽信,大娘娘平生分明矣。”随即命令包围刘宅的军队撤走,从此只有哀伤,没有愤怒。

这是无奈的,这世上每个人都逃不脱时代的限制。赵祯更是这样。他的悲愤只在于他的生母“死于非命”。一但证明了不是,那么满天的乌云就都散开了。

因为刘娥并没有做错什么。

抢了李氏的儿子又如何?在中国古代的封建礼教里,主奴之别是最严酷不可改变的。别说是皇家,就算在一般的家庭里,小老婆生的孩子都得称父亲的正室为母亲,对自己的生母,一律称为“姨娘”之类。

就像《红楼梦》的贾探春,她是赵姨娘所生,但生平从不管她叫妈,她的妈妈是王夫人。而赵姨娘的另一个儿子,宝玉的三弟贾环也一样,赵姨娘想训他,只能关起门来在自己的屋里。而且一但外面王熙凤断喝一声,她还得闭嘴,因为“环兄弟怎么说也是位爷,有什么不对的,自有老爷太太去管教,用得着你骂他?”

李氏,当年不过就是刘娥的侍女,她的一切,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是刘娥的。何况刘娥这么多年都没有加害于她,就连她的弟弟李用和,一个流落他乡,以凿纸钱为生的小工,都被刘娥细心找到,一步一步,从低到高做到了三班奉职。己经很是仁致义尽了。

所以夺子之恨,还有赵祯被剥夺的天伦母爱,都只属于遗憾,绝对上升不到仇恨上去。就算赵祯有万般的苦恼,他都没有权力公开报复。

说到底,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就是以封建君主道义的理论为依据的,让他怎么来砍自己的刀把子?可是不能恨,并不等于不去恨。赵祯自有自己的办法,给母亲出气,让自己心安。

首先,他对大娘娘的葬礼不闻不问,只要进行就好了,我不去。第二,他要让自己的生母成为真正的皇太后,就算在死后,也要享受到最高级别的礼遇。具体行为就是让她进入太庙,供奉于父皇真宗的身旁。

争议立即出现,人走的确茶会凉,可刘娥的统治近20余年,并不会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尤其是前枢密使钱惟演。他建议,最大限度也只是把李氏与刘娥持平,让她们两人一起进入太庙。可这个动议被太常礼院驳回。

你在乱讲,太庙之中从来都是一帝一后,太后是皇帝的敌体,两人是平等的,只能是一位!

赵祯冷眼旁观,知道大多数人都在反对。可反对就反对,下面的才更刺激。

刺激从晏殊开始。老神童获得了一份超级荣誉,由他来为大宋的双太后来写神道碑铭,也就等同于官方的丧事报告以及该太后的生平总结。

这就有点为难人,想想两位太后啊,真的要并列?可是主次之间,谁高谁低?没办法的,无论从哪方面讲,只要是官面文章,刘娥一定在前面。

于是晏殊写道:“……五岳峥嵘,昆山出玉;四溟浩渺,丽水生金。”这些都没有错吧,完全是赞扬,前两句是说以中原大地五岳之强,才生出了两块“玉”,即是两位太后;后两句是说水真是好水,以五行而论,才生得出世间的真“金”。就是皇上您哪。

用词端丽,比喻巧妙,士大夫一致称赞。赵祯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截止到这里,两位太后还在平衡状态下。紧接着晏殊就分别进行了太后们的身世描述,赵祯就突然间火大了。

只见碑铭上写道:“……李氏生女一人,早卒。无子。”他妈的,无子,那本皇帝是谁啊?!

赵祯怒不可遏,就算到了这步田地,天下人还是要把我当成个瞎子、废物,还要让我承认是刘娥的儿子,把我的生母置于无子之地!

但宋朝的文人就是这么的幸运,他叫赵祯,不叫杨广。于是怒火只是怒火,没有变成钢刀,而是在他的心底里投下了一片阴影,让他把过去发生的事记得更牢——晏殊在天圣10年间,一直都是刘娥的亲信。他姓刘,不姓赵。

这一点被记得牢牢,11年之后,晏殊因此倒台。连他的罢相制里都有这件事的存档。可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生母李太后的葬礼进行得圆满。经过N番较量,赵祯和群臣终于互相妥协,达成如下条款:

第一,无论是刘太后,还是李太后,都暂时没法去和先老爸赵恒相会了。您们得等,唯一能在太庙里陪伴丈夫的,是丈夫的第一位夫人——郭太后;

第二,太庙之外另建一处大殿,名叫“奉慈庙”。刘氏、李氏在里面不分彼此,当年的主、奴关系被抹平。一个是庄献明肃皇太后(刘氏,后改为章献明肃);一个是庄懿皇太后(李氏,后改为章懿)。

以上就是赵祯能为生母所作的最大限度的身后安慰了。

由此可见,封建礼教就是妙,它自成体系,还能自圆其说,能让你在这边享尽荣华富贵,受万千亿兆黎民的无限膜拜,如赵祯是皇帝;但另一边却要忍受心灵的煎熬,明知道母亲是无辜的,是受尽歧视的,却还没法还她公道。

真是与人情心灵相悖,谁得利谁舒服,谁伤心谁知道!

伤心的后果就刺激的继续。具体说来,上件事是刺激了赵祯,下一件事就是刺激了全体朝臣。大宋官员们集体暴笑,齐声歌颂。陛下,您真是太有才了,精彩!

轮到了光辉伟大、金光闪闪的八大王赵元俨。出力得有工资,再怎么说,八皇叔也是10年才走出的卧室,专门出来为我点醒身世之谜的人。要奖励,大大地奖励。

奖励刘府(刘美)女子一名,根红苗正的刘娥族人,领回家去,做你的儿媳妇吧。……不知道赵元俨当时是什么嘴脸。这就是他隐忍了10年之久,才勇敢地站了出来,为新皇帝点明身世,与刘娥作终身斗争的报酬!

有点太刻薄了吗?应该不是。回头看刘娥给赵元俨的待遇就知道些赵祯的心情。天圣共10年之间,赵元俨躺在家里什么活儿都不干,但是官职己经升到了太师的地位,特权都有了佩剑上殿的规格,其它的物质收入更不用说。

就是这样优待,嫂子一死,小叔子就跳出来揭老底、搞诬陷,这人是不是厚道得过了头呢?至于说让他和刘娥的族人结亲嘛,也是美事一桩。所谓怨家宜解不宜结,从此一家亲,大家好说话,不是很好吗?这也才能看出仁宗之“仁”的广泛内涵。

真正是包蕴四海,无所不在……

回到宋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的四月间,前面发生的那些事,都可以让它们飘远些了。归纳起来都是些副食品,可以调味,但不是正餐。当一个国家的君主,有太多的正事远比这些重要。

第一项,就是这个国家现在的真正大佬到底是谁?你以为刘娥死了,赵祯就成了自然接班人?开玩笑,后宫的太后数不清,刘、李之后还有杨。

当年的“小娘娘”杨妃,现在的杨太后。历史证明她可真是刘娥的好姐妹,就算死了,刘娥都要让伟大的母爱由她延续,以书面遗诏的方式留言,要她继续垂帘听政,“保护”也她们的儿子赵祯。

结果就在赵祯第一次亲政的朝会开场上,好戏上演。一位阁门使(负责礼仪交接)突然拦住了官员队伍——请大家稍微拐个弯,别忘了规矩,先去朝见太后。

场面凝固,暗自咬牙。这就是当时宋朝百官的形象。没人敢出头说话,一来这是近10年以来都以皇命方式发出的太后诏书;二来,皇帝本人也并没有明确反对。但是危险系数却是超级的,一但这次去朝拜,那么马上就会变成定式,宋朝立即就会进入另一个太后执政的时段。

太后复太后,太后何其多。我生尽太后,万事成蹉跎!

危急之中,突然有一位官员挤出了人群,向这个传达员断喝一声,“谁命汝来?!”只有四个字,然后一切结束,该阁门使立即消失。

细想一下,真是艺术。第一,这人的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当时的御史台长官,御史中丞蔡齐。这个部门的属性就是全体官员的克星。连同宰相在内,都是它的监管对象,何况是个小小的阁门使;第二,蔡齐一向与刘娥作对,当年可以动一动笔,写一篇大庙的开光词,就能得到参知政事副宰相的头衔,可他就是不干,宁肯被贬出京,到河南反省。

这样的人突然发飙,想想被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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