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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如果这是宋史-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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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雷允恭让他闭嘴,同时走向了来时所骑的那匹快马。他表示现在就去面见太后,这么点小事儿还走什么程序?只要我说话,就没有不行的,管她是不是太后(我走馬入見太后言之,安有不从)。至于你们,马上开工,立即挪坟,耽误了事儿,杂家唯你们是问!

刘娥超郁闷,啥搞的?这个雷允恭刚刚出宫没几天,突然间就又跳了回来,而且告诉她,她男人的坟现在己经高升了一百步,而且从此之后现任皇帝,以及后面的N多位皇帝都会大有好处……哪儿跟哪儿,到底是什么好处?有没有我刘娥的份儿啊?!

愤怒中的刘娥还保持着极大的克制和理智,她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此大事,何轻易如此?”看似平淡,但这话极有份量。大事,是说皇帝陵墓的大事;轻易,是说你一个太监凭什么为所欲为,想做就做?你把事儿想得太简单,把皇家看得太轻易了吧!

可雷允恭的回答简直没有半点的觉悟以及太监应有的恭顺:“使先帝宜子孙,何为不可?”堂皇正大,把太后的话怎么来的,再怎么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刘娥没办法了,有些人是蜡烛,不点不亮,可有些人是没有灯芯的蜡烛,你点他,他还是不亮。那好吧,替他找个能点亮的。刘娥忍了又忍,把事情再疏通开一点点的余地:“你去找山陵使,看他怎么说。”

山陵使,丁谓丁相公,这个人应该懂事吧,让他来管管这个混帐太监。

但是丁谓不知是为什么,明知道这事儿不妥(谓亦知其不可),但还是没有当面反对,他不置可否,含糊其词。历史证明,这是他犯下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错误,初出宫廷一直在兴头上刹不住闸的雷允恭立即就转身冲回到了太后的面前。

“山陵使也不反对,他赞成。”

好了,刘娥再没话说,那就听你们的,挖吧。无论怎样,我得先顾着活人。死了的赵恒,就随你们去吧……但是紧跟着洛阳方面就传了噩耗,司天监邢中和真的有两把板斧,全让他说中了,原皇陵以上一百步真的挖出了石头,并且冒出了地下水!

雷允恭目瞪口呆,翻滚而上的地下水清冽冰凉,他仿佛就站在了洛阳大坟中央,被这些水从头到脚来回冲刷洗泡……冷啊,就等着洗干净了挨刀吧。但这只是个契机,不管他怎样看得起自己,他都只是个太监,这件事迅速变成了一根导火索,炸毁了另一个人。

仁宗朝第一位冒升的名臣,就以此为由,开始了自己的名相之路。

王曾,当年冠盖中华的脑子瞬间就把几件事捏合到了一起。雷允恭、洛阳、山陵副使、严重渎职,丁谓、开封、山陵正使、不在现场……但是是他指使雷允恭这么做的!

无中生有,但是联想无罪。

为了让这个创意变成现实,王曾又再次开动了脑筋,耍了个小花招。某一天,他像闲聊一样对其他的宰执大臣们说:“真遗憾,我到现在也没个儿子,太悲哀了……”

大家一致同意,这可真悲哀。

王曾继续说:“但幸运的是我弟弟有办法,他儿子一大堆,己经说好了,他分我一个,明天退朝后我就向太后单独请示。”

大家再次同意,没意见,而且目光中都显得非常的喜悦和暧昧。想不到啊,你王曾也有今天,这是也想像我们一样给自己未来的“儿子”讨恩荫(官宦子弟,不必科考就有出身)了。这很好,以后大家一般黑,你也就没法再拿这个跟我们唠叨。

于是第二天退朝后,王曾名正言顺地单独与太后会面。当他小心地说出把雷允恭和丁谓捆绑在一起销售的独特创意后,相信刘娥一定万分激动,恨不得跳起来紧紧拥抱他,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于万一。

她终于盼到了,原来真还有人敢于主动帮她去对付丁谓!要知道,不管多么强势的皇帝也需要臣子的辅助,就算强到了项羽的份儿上,也没法独自搞定天下。何况她只是个刚死了男人的寡妇,形势比人强,这之前所有的朝臣都沉默到底,就算她再心高志大,也只能选择忍受。

而这也正是王曾要耍这个花招的原因所在,他也拿不准冯拯、曹利用等人到底是何居心,是己经变成了丁谓的死党,还是居中观望。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哪一种,这些宰执大臣们都会单独瞒着他。

因为他从最开始时就摆明了立场,与丁谓势不两立。

在这种情形下,他才冒险先探明了刘太后的真心,确定好了共同对丁谓的大前提。可是下一步却仍然远远不到直接找丁谓麻烦的地步,他必须还得再确认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这件事做不好,他和刘娥就都是在找死。

另一个小花招,要让所有其他的宰执大臣们都表明身份立场,到底你姓丁还是姓刘,马上站好队伍!

理由非常正当,当山陵副使严重渎职,并且在渎职之前曾经请示过正使的情况下,是不是正使大人也要解释那么一两句呢?

所以丁谓被刘太后叫到了宫中,场面正规,由太后与皇帝垂帘问话。问题很严重,丁谓很重视,他集中精神努力辩解,要把自己和雷允恭的猪头行为区别开来。效果貌似也相当的不错,自从他开始演讲起,帘幕中就静悄悄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断他,更没有呵斥和指责。于是他就不停地讲,再三地讲,直到突然一个小内侍出现,把帘幕拉起。

“相公在和谁说话?太后与皇帝早就走了。”

丁谓大惊失色,只见帘幕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不是申斥是蔑视,这不是指责是污辱!堂堂当朝首相,正在举国无敌的时候,居然被人耍得声情并茂的面对一团空气演讲!

当天丁谓窘迫交加,无计可施,没法愤怒更不敢请求接见当场质问。他只能选择手持笏板叩头退下,依礼回家听参。但是消息却迅速地传遍了开封官场,每一个稍有头脸的大臣们都知道了丁谓丁相公刚刚出了怎样的洋相。

更不用说冯拯、曹利用、任中正、钱惟演、张士逊、鲁道宗、吕夷简等顶级大臣。

这时就要重新讨论一下“沉默”的定义了。不说话决不等同于服从,当丁谓不留任何余地的打压寇准、李迪的时候,冯拯等人的确被这种杀鸡给猴看的场面给镇住了,但那顶多只是恐惧,却不是真正认命的屈服。审视一下这些人,冯拯,以当年寇准押着皇帝上战场的威势,他都敢在澶州北城的桥上跟寇准唱反调。你丁谓充其量只是比寇准坏,绝对没有寇准强,为什么要屈服?

曹利用,这是敢孤身入辽营,化身没毛铁公鸡的人,胆子能小到哪里去?再看鲁道宗和吕夷简,一个是未来的“鱼头参政”,让皇亲国戚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另一个,吕夷简是宋史中强到没话说的人。别人坏、抢权夺利打压异己,会招惹皇帝厌恶、百官围攻。可吕夷简争了一辈子权,打压了一辈子的同僚官员,还能让皇帝在他死后痛哭怀念!

凡此种种,这都是大宋朝的顶尖人杰,他们之所以沉默,原因和刘娥一样,都是在等着势态的明朗,至少要知道小皇帝的妈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能替她出头吧?

联盟瞬间结成,大宋朝里最聪明(王曾)、最沉稳(冯拯)、最坚忍(曹利用)的几个脑袋彼此联络了一下,倒丁方案就此出台。

先从雷允恭着手,勒令其在洛阳陵墓处待罪听命,就算他手里拿着挪坟草图,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都别想踏进开封城一步。再查出来他盗用大内库金3110两、银4630两、锦帛1800匹、珠43600颗、玉56两以及各种珍玩器具无数,在六月份时下令把他乱棍打死,全家发配出京,到郴州编管。

这就给“擅移皇堂”罪定了性,一个从犯都这样重办,那么主谋应该怎样处理呢?其被砍性呼之欲出。于是在当年的三月初到六月份这段日子里,就有个课题比较有趣——请问丁谓丁相公的感受怎样呢?他会害怕吗?

答应是应该不会,因为他的前期工作做得实在到位,换了谁都老神在在。

文官系统里他己经唯我独尊,在武将一面他也震慑全国,让各方面军队都心惊胆战。当时的军中第一强人曹玮都被他轻松拿下,他还怕什么?

说一下曹玮,这时的曹玮正处于人生之巅,是宣徽南院使、镇国军留后、左卫大将军、容州观察使、莱州知州,并且具体职务是“镇定都部署”。这个官职在十年之前是整个宋朝的安全保障,是北方军队的最高首脑,镇州、定州方面的军区司令员。

回顾他的生平,曹玮没有经历过“雍熙北伐”、“澶渊之盟”那样的超级战役,在他镇守边关时,西夏、契丹都显得非常温柔,这也产生了一个错觉,似乎他的军事生涯太过平淡。但这就跟治蜀的能人,宋史中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张咏一样,越是平静才越显出了他们的才能——与其成功救火,何如让火根本烧不起来?

就是这样的人物,官职方面除了没有枢密院和太子系统的头衔之外,己经在百年之后的岳飞之上,可是丁谓就敢动他。而曹玮的反应也跟后世的岳飞一样,甚至更彻底。接到调令,他把所有的亲随都留在军营,只带了十几个老弱残兵就上了路,并且全体人员都不携带任何武器。

让丁谓再找不到任何借口加害,他终于平安地解除了军权,回家休息。

可在事实上,这也让全天下人都看到了丁谓己经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英明神武,光芒万丈,神圣得没法侵犯。

但反观事后,丁谓会仰天长叹,后悔无及。不留余地,强极则辱,达到无可攀登的高度之后,无论向哪边走,都只有下坡路!时间来到公元1022年,宋乾兴元年的七月份,某一天午休,宰执大臣们在资善堂里共进午餐,突然间后宫宣召大臣们入见,但人人有份,唯独丁谓例外。他被孤零零地留在了饭桌上。

一瞬间机警灵异的丁谓神色大变,他马上就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事到临头,强悍无忌的心灵突然间变得懦弱,他生平第一次在人前露怯,向同僚们请求,希望能在太后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只见众位高官神色各异,像是己经离他很远,非常远,每个人都高高在上,神色俨然,向他优雅地微笑……只有钱惟演回应他:“当尽力,无大忧也。”但是旁边的冯拯立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钱惟演马上闭嘴,一行人再不耽搁,走出了资善堂,继续自己的富贵之路。

丁谓独自一人,面对残羹冷炙,这时他应该感激刘娥,他的人生正变得更加炫丽奇异。就在不远处,他的命运被自己的敌人们随意摆布,那像什么呢?像不像是刑场上的犯人,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怎一个屈辱了得……想不到他丁谓也有这一天!

那一天的片刻寂静,足以让他回顾自己的一生。应该清醒了,什么都是假的,他的聪明、能干、强悍甚至凶残,都是假象。说到底他冲不出时代的局限,具体点说是他败给了赵匡胤、赵光义还有赵普。

这三位帝国的缔造者给了文臣们空前的地位和权力,可也在暗中悄悄地把权力都渗了水,谁也别想真正的造反。想想看丁谓的发家史,他在真宗朝的得宠是因为满足了赵恒的拜神欲望,是个掏不空的钱匣子;在赵恒死前的三五年里一手遮天是因为赵恒己经神智不全;可只要是宋朝的统治者换了人,哪怕是个女人,都轮不到任何臣子兴风作浪(南宋除外,那始终是个崎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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