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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缭绕-第31章

小说: 缭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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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能没了?马革命这时也才发现所有的放排人都回来了,就是独独不见陈旺宗,就问:“咋回事儿?陈旺宗咋没回来,是不是逃跑了?”

  事情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却不是马革命想的那样,周三炮说,“我们也没有想到,本来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出了一道弯儿,河道窄水流还急,排子让水一冲就晃得厉害,我们只看见陈……陈旺宗打了一个踉跄就掉水里了,到底发生了啥事我们也不知道。”

  苗香菊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那后来呢?你们怎么不把他拉上来?”

  周三炮一脸的尴尬,“我……我们都腾不出手来,得忙着撑排子,崩了排麻烦可就大了。”

  “那……那我们家里的呢?他……他会游水啊?”

  “就是,我们也觉得没事儿,会水的人根本不会有问题,能自己浮出来,可……可……”

  “他到底怎么了?”苗香菊疯了似的摇着周三炮的胳膊,她已经预感到了不测。

  陈根清的眼睛眨了几下后,泪就流了出来,那时候他和我已经从山上走下来,没有找到陈旺喜的坟,陈根清想拜祭的想法也没有实现,于是他要带我去他后来的家看一看,就是那座木棚子。陈根清说他们在那座木棚子里没住太久他小叔就回来了,也就是他爸死后三五个月的时间,他小叔回来后就说这样的棚子哪能住长久,于是就改造了一下,成了一座木石混合的房子,比原来就结实多了,后来他们就一直住着直到离开黄羊堡。陈根清谈到他父亲的死,流泪是不可避免的,家族的每一个亲人或许都是他手上的指头,每断一根都痛入骨髓。

  “有些时候你不迷信也不行,命里让你河里死湾里你就死不了。你说我爸啥风浪没经过,枪林弹雨都闯了过来,批斗改造也没把他怎么样,偏偏在这条河里翻了船。我爸虽然没放过排,可那些人也没放过,为什么到了水流急的地方偏偏就他掉了下去?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他的腰,一定是那时他用力过猛晃着了腰上的旧伤,你知道腰伤是可怕的,他会让你无法控制身体的平衡。但以我爸的水性,就算腰上使不上劲儿也不至于掉到水里立刻就没了踪影,怎么着也应该浮出来几回才对,所以事情一定是非常巧……我爸掉到水里后一定用手扒拉着往上窜想让头浮上来,可他忘了那些木排,所以他的头刚露出水面,木排就冲了过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闪,木排就撞在了他的头上。周三炮后来也说当时好像是这样,所以我爸是让木排一撞之后没了踪迹,等他们把木排放过那处隘口,再回头看时,还哪里能找得到我爸?他们找不到我爸,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放排,等把排放到县城后才去报案,但还上哪儿去找?我妈那时还一直抱有侥幸,觉得我爸会不会浮上来让人救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被撞晕,自己游上了岸……可这些想法都只能骗骗自己,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都过去了,还是没有我爸的消息,谁还会相信他还活着?”

  “那你爸就……就这样……”

  “应该是吧。因为他的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或许沉到了水底,或许让鱼给吃了,谁知道呢?我爸的人就这样消失了,有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就这么没了?连个痕迹也不留下?”

  “那会不会还有其它的可能呢?”

  “应该不会,那些放排的人应该不会说假话,再说也想不出他们要害我爸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后来我又打听过,所以我相信周三炮的话都是真的,他不会对他女儿撒谎的。”

  周三炮的女儿?周三炮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和陈根红是同学的那个周米兰。只是事情怎么又会和她扯一块儿,难道和她有关系?

  “和她当然没有关系,而是后来我通过她从她爸那里又落实过我爸的死因,结果和当年他们说的都一样,所以我相信我爸确实就是这样死的,因为我相信周米兰不会骗我,周三炮也不会骗他女儿。不过还是有一点有些出入,周三炮后来对他女儿说,在过了险隘后他们并没有回去仔细找过我爸,因为有人说把木头送到县城是要紧的事儿,我爸是黑五类分子,而送木头是社会主义事业,他们放在一块儿还用比较谁轻谁重吗?再说我爸反正已经掉水里很长时间,该死早死了不该死怎么也死不了就听天由命吧。周米兰说她爸一直都非常遗憾,因为他后来好几次说起,当时要是多找一会儿就是找不到活人或许也能找到具尸体,那样我爸也就不至于客死他乡连个尸骨都没留下。”

  周米兰后来和陈根清发生的故事很多,可他们的开始应该说是个偶然,周米兰真正交往的是陈根清的姐姐陈根红,她们是要好的朋友。上学的时候,周米兰和陈根红是同桌,两个孩子的脾气有些相似,都挺内向不善言语,和别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她们两个却玩得特别投机。闹运动的时候,村里的学校停了课,老师李韬略被安排到地里干活儿,这实际上还是好的,是沾了马德全的光儿。要知道那时候黑五类臭老九都是斗争的目标,如果不是因为在乡下,又有他丈人保护,李韬略肯定早就被拉出去游街了。学校不上课了,孩子们就没事可做,只能凑一块儿玩,于是周米兰就经常跑到陈家棚子去。因为那时候陈根红很听苗香菊的话,一般都不离开她家的棚子,所以通常只能是周米兰来找她,两个孩子都不好动,就趴在床上画画或者用木棍在地上练习写字,这时候,陈根清也会凑过去蹲在一旁看,在周米兰眼里他也是个小弟弟。

  陈旺宗掉到河里失踪后,陈家彻底倒了顶梁柱,苗香菊一个妇道人家带两个孩子一个老人,这日子可怎么过?那天在地头上,苗香菊听周三炮说完,就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扶着头坐在地上,依着她的性子她真想张嘴大哭,可在全村人的面前她还是忍住了,并没有哭出声来。听说出了事儿,社员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纷纷围过来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陈旺宗虽然回到村里的时间已经不短,可在村里的人眼里还是个陌生人,因为他们始终觉得和他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没有交往自然就谈不上交情甚至连熟悉都谈不上,所以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消失对他们构成不了多大的触动,只是在看到苗香菊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哭时,心里才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味道。

  马德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送木头的人都回家歇着去吧,明天照常干活儿。陈旺宗家里的,你下午也不用干活儿,回家去吧……,照看照看孩子。”说完,就大声地对旁边的人说:“都看什么?不用干活儿了?”四周的人这才慌张地散开。周三炮满脸都是歉意,就像他是害死陈旺宗的人,小心翼翼地说:“嫂子,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呐。”

  苗香菊捂着脸,也忘了是怎么走回的家,到了熟悉的木篱笆门前,轻轻拉开,两个孩子正听话地在里面自己玩自己的,扭头看到是娘,就有些奇怪,娘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两个孩子迎了上来,苗香菊就一手一个揽在怀里,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呜咽声一声比一声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把两个孩子吓得不知所措。陈根红到底岁数大点儿,尖叫着问:“娘!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苗香菊就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都是天真无邪的脸,又怎么舍得去伤害他们幼小的心?但这种事情又怎么能不说呢?“你爹……你爹他死了。”

  死是怎么回事,两个孩子都有笼统的概念,可却谈不上是完全明白,只知道人死了应该哭,尤其死的人是他们的爹。果然,陈根红立刻哭泣起来,“娘,爹死了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了?那他怎么不回来和我们打声招呼,也让我们再看他最后一眼啊?”苗香菊让女儿这样一问,泪就流得更凶了。陈根清其实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看到娘和姐姐都在哭,也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比谁都大,边哭还边喊着,“我要爹!娘,我要爹!”

  陈隆毓是晚上回家才知道儿子的死讯。陈隆毓现在白天也要到生产队里去干活儿,不过不是在地里田间,而是到生产队的大院里去编竹筐,山里人都会的手艺。就是用藤条竹片编些筐啊箩啊匾啊之类的东西,盛粮食装果子蔬菜往地里送粪什么的,乡下人不论家里过日子还是地里干活儿用得着的地方很多,编多了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也算是村里的一项副业。陈隆毓现在是牛鬼蛇神,那是要接受改造的,所以不管年纪大小都得去干活儿,让他去干这个已经是对他非常客气的了,马德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厉语气却非常缓和,让人感觉他在坚持原则的同时也不失宽宏大度。

  默默地听儿媳妇哭着讲完,陈隆毓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拿起烟袋又坐到了门口儿,从布口袋里倒出烟叶,装进烟袋锅子,然后用手指摁结实了,再擦着火柴,就吧嗒吧嗒地抽起来,动作连贯平稳,没有一丝的慌乱。陈隆毓就这样一袋接着一袋不停地抽烟,苗香菊仍旧搂着孩子在啜泣,谁也没数他到底抽了多少袋烟,只是通风条件非常好的棚子里竟然烟雾缭绕的有些呛人。临了,陈隆毓才把烟袋锅子往鞋底上磕了磕,收起来之后说:“根清他娘,你也不用想不开,一人一个命,他爹要是该着这样躲也躲不了。不为别的,为了让他爹能去的安心,你也得把孩子拉扯大。”陈隆毓已经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写封信给老二,让他回来。”

  儿子死了,当爹的还能如此表现,着实有些不易。陈隆毓平静地说完后就让孩子到他那里,两个孩子都恋恋不舍,看了看娘才走了过去,苗香菊这才用袖子擦擦眼角,她已经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做饭。苗香菊拿着瓢去淘米,陈隆毓就像自言自语地在说,“不管怎么样日子也要过,天灾人祸都是命里带的,老天让你三更死你就绝活不到天明。”只是谁也不会知道,到了晚上,夜已经很深很深,陈隆毓仍旧躺在他那张小床上瞪着一双眼睛呆呆发愣。谁也看不到,谁也不会看到他的脸上已经堆满了泪水,在月光下一粒一粒像珍珠一样晶莹夺目。

  老二就是陈旺业,虽然他现在在火车上工作,而且看起来已经站稳了脚,但陈家这么重的担子是不可能让苗香菊一个女人来挑的,陈隆毓决计让陈旺业回来。陈隆毓写好了信,就让苗香菊送去,还说多花几个钱寄个快件,在他心里一刻也不能等,最好陈旺业现在马上就出现在家里。可陈旺业没回来之前,日子也还要过,陈旺宗是给生产队办事出的事儿,生产队不应该不管吧?苗香菊就去了马德全家,她需要让这个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队长给个说法儿。

  马德全闷着头没吭声,他心里明白,这事得怪他儿子马革命,可他不能这么说。苗香菊在啜泣着说:“孩子他爹虽然成分不好,可也是为社会主义事业丢的命,现在家里剩下这老的老小的小,让我们可怎么活啊!”说完,豆大的泪就滚了出来。马德全就叹了一口气,却说,“可这能怨谁呢?一起去的人那么些,人家都没出事儿,他怎么就出了事儿?”苗香菊惊恐地张着大眼,似乎不太相信这是马德全说的话,可还不止这些,“这就像你在地里干活,自己摔一跤在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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