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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东梅问雪-第25章

小说: 东梅问雪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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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孤城看着他的表情,便也清楚西门吹雪此时所想,不禁开口道:“你今日,确实与平时有异。”
  西门吹雪收回目光,只道一字:“是。”
  “你的心不静。” 叶孤城缓缓道,语气仿佛在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多少夹杂着些许疑惑意味。 
  既然想不清,那就不必想。西门吹雪从不在无用的地方浪费精力,所以他微颔首,“无妨。”然后忽说了一个和眼下似乎并不相干的事情:“你的儿子,需在此调治半月。”
  “我的儿子……”叶孤城似是一怔,方想起自己并未说明叶玄的身份,不由眼角微抬,摇头道:“那不是我的孩子。”遂简单说了叶孤鸿一事。
  西门吹雪听,点一点头,不知为何,心中却静下来几分。
  又过了一时,天色忽渐渐暝暗起来。叶孤城抬头看一看天,从椅上立起身来。“想是又要降雪。”又道:“‘冬雷震震’……实是少见。”
  西门吹雪亦隐约听到极沉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却忽闻他的一句,遂仰首看向天际。见暗灰色的云已积在一处,铅也似地沉沉压在空中,便顿了顿,道:“回去罢。”
  
  空无一人的回廊中,两把藤椅,一张矮几,仍静静站在原处。一阵冷风卷过,伴随着几粒雪屑,吹开矮几上那本之前被翻过的《四溟诗话》。书页登时便沙沙作响,最后在风停的时候,被从中间摊开来,翻动的雪色的纸张上,隐约能够看到墨色的隶书字迹。
  
  我欲与君相知。。。
  。。。
  冬雷震震,夏雨雪。。。
  
                  
七十七。 悟心
  北边冬雷翻滚,沉闷而又决绝地炸裂在际,摧山撼岳。 
  明明是白日,天色却已晦暗如斯。
  婴孩被屋外不时滚过的雷声惊得大哭,任由人如何哄慰,都不能平歇下来。孙秀青抱着他在房内来回走动,却也仍是毫无用处。
  她正焦急间,便听屋门微有响动,随即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叶孤城。
  “怎么不去用午膳。”男子淡淡道,却听见襁褓中传出的响亮哭声,不由微皱了下眉。
  孙秀青露出一个苦笑:“玄儿哭成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他自己在房里。”
  叶孤城将腰上悬着的剑解下,放于一旁的桌上,道:“交于下人照看就是。”孙秀青摇了摇头:“不用。”手轻拍着怀里的婴儿,口中呢喃着抚慰。
  男子听得哭声并未减弱,一双斜掠入鬓的剑眉稍稍拧了一下,开口道:“你去用饭。”孙秀青道:“孩子……”
  “放在这罢。”唇角微微掀动,男子走近,狭长的凤眸低垂,目光落在正哭闹不止的婴孩脸上。孙秀青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只是太吵你……”
  “无事。”伸臂接过孩子,然后走到塌前,把手中的襁褓置于床上。孙秀青见此,便也放下心来,道:“我很快就回来。”这才披了暖裘,出门向前厅去了。
  叶孤城坐在床沿,挑眉睨着塌上的孩子。见他仍是哭个不停,微微抿起了唇,伸指搭上只有半个手掌大的额头。感觉温度并无异常,便也收回了手,却见叶玄哭得厉害,于是控制力道,隔着襁褓轻拍着他,为其顺气。
  叶玄哭了一阵,忽然,啼声仿佛被什么压住,竟戛然而止。冰冷锐利的气息涌入,屋内一下子静默起来。叶孤城见叶玄睁着一双水汽朦胧的眼,嘴巴微张,欲哭不哭的模样,不由有些哂然,微微扬眉。他回过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男人合上门,缓步走进了房间。
  纵然是生性冷若寒冰的西门吹雪,习武之人身上含着的戾气,终非能够完全祛除,何况他并未尽数收敛自身的气息。这样的威势,即使已被刻意压下许多,仍不是一个婴孩可以抵受住的。
  叶孤城右手微抬,淡淡挥了下袖襟,看似轻描淡写,床塌周围的空气却骤然松结了下来。叶玄瘪了瘪嘴,一副欲泣的模样,可终于还是没有啼哭出声。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男人敛去了身遭的冰冷气息,叶孤城看着他走近,将手中一封信笺递到面前。他接过展开,却是从府中传来,上面禀报了包括将叶孤鸿夫妇迁入祖坟在内的一切丧葬事宜。阅过之后,叶孤城将信放到床头,看了一眼兀自睁着双黑亮眸子的婴孩,心中浮出一丝淡淡感慨。
  房内是昏暗着的,外面的雷声仍不时滚过。西门吹雪立在叶孤城身侧,看着男人握剑的手掖好绣着浅纹的襁褓一角,眼神沉静。他默了一阵,忽然沉声开口道:“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叶孤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郑重,不由叠眉道:“你说。”
  西门吹雪眼睛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腰间的乌鞘长剑——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剑身仍泛着幽冷寒冽的光。“我一生所愿,无非于剑道之上,求证大道。”他眸中闪耀着灼目的光,几乎要将房间照亮。叶孤城微微动容,亦沉声道:“是。”
  西门吹雪眼睛看住了面前的男子,缓缓道:“我曾说过,‘求证剑道又岂能多情’……”叶孤城自然记得,微一颔首:“不错。”
  西门吹雪慢慢说道:“心无旁骛,方可剑法澄净……你,又如何。”
  不必再说下去,因为对方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追求大道的路途上,为何你要自己缚上枷锁。
  有了牵累,你如何能够斩断自身的所有破绽。
  ……作为同样绝顶的剑客,我要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男子在沉默,西门吹雪在等。
  他并不着急,于耐性之上,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良久,沉默着的男子终于开口。“佛家讲究抛弃一切凡尘俗务,投身大爱,你于剑道之上,想来亦可如此。”
  西门吹雪微一点头:“不错。”
  “佛家所‘大爱’,无非众生,投身大爱,即是普情于天下。”男子沉静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在昏暗的屋内,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然,心中若无父母亲朋之情,如何对天下苍生有情;眼内无尘,又怎看得见芸芸世间,众生疾苦。”
  西门吹雪静静听着,不语,不动。
  男子一字一句:“佛法至上,武学之巅,殊路同归。”
  西门吹雪的眼神一闪。
  “剑术真正毫无瑕疵,未必就是要斩断自身所有执念。”
  “这世间之事,是否果真不能两全。。。”
  “踏遍神州,仗剑江湖,求道寂寞,高山仰止,亦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境界。。。”
  唇角极缓极缓向上扯起一个弧度,如同徐徐展开的剑光,如飞瀑湍流的潋滟。“剑胆琴心……求道之中,但存一隙清明,纵然心中有所牵挂,又何处不是净土。”
  
  仿佛是寂静的夜从天边散出几点星辰;
  又仿佛是波澜不惊的的湖面有风吹过。
  不是轰雷掣电,亦非醍醐灌顶。
  有的只是,一笔带过心间的了悟。
  
  点点炫目的星火慢慢映入西门吹雪深邃的眸中,眼神就渐渐变得幽远而明晰。骤然,天边一个惊雷炸响,瞬时扯带了绵连的闪电,伴随着铺天的大雨泼落下来。不知如何,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面前男子的那个晚上,同样也是这样的大雨,街上寥无人迹,万点雨线斜斜坠在地上。身形在雨幕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然而孤高傲逸的神情印在眉间,有一种,沉静肃穆的威严。
  远山广野,不如他心间隽爽;海上凇涛,不若他超尘忘机。 
  西门吹雪心中倏然涌起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说到陌生,是因为从来不曾在他的情绪中出现,说到熟悉,却是因为它已在一天之内,让素来宁静的心神变得异于平常。
  许是察觉到他的异样,男子狭长的凤目抬起,“怎么。”尾音低缓,而又轻浅上扬几分。一双琉璃色的眼底,倒映出自己白衣肃立的影。
  一刹那者为一念;花开花落;不过弹指须臾。
  
  霎时间,星辽夜阔,河纵山横。 
  
  种种从始至今的过往,终于如电光火石般,一件件,一场场,挟着风雷,挟着雨雪,挟着落梅雪乱的霜火,挟着月下流焰般的星光,百草皆折,枯枝断木,深入花间,辟开阡陌,尽数扑在面前。
  心底仿佛有一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窗外,惊雷过界,大雨倾盆。
  
                  
七十八。 明诉
  连绵的大雨,竟一下便是几日,直到第三天下午,方渐渐小了。
  夜色如水。
  连日的大雨,洗得四下格外澄澈,行到一处园子,黯淡星光下便远远看到一座石桥,桥下水面冰结,平如明镜,沿岸站着几棵秃枝的柳。 
  越过木桥随意向西行去,穿过一小圃梅林,不一时,面前就出现一片疏阔的树林。其间植物多为虬松劲柏,苍色浓郁,夜色之下,树影横斜,隐隐有一种凄清逡凉之感。
  万籁俱寂,唯闻雨声。
  忽然,一阵箫音从林内传来。那声乐伏荡,调里行间是汹涌的翻腾,激越犹如破开云障的鹰翼。叶孤城亦善音律,闻听箫声如此,心下不由动了动……自前几日起,西门吹雪行动之间便疏离许多,一连三日,未曾见过一面。而此时,箫音却抨荡如斯。
  一曲既罢,执箫的手缓缓垂下。男子站在一间小小亭中,栏柱旁放着把青竹柄油纸伞。他容貌原本便凛如坚石,现在又似凝了千年寒冰,面色冷峻,毫无表情。
  然后,他转身,抬首。
  有人在不远处已立了一阵,然而直到此时箫音停下,他才倏然发觉。那人并没有刻意用上敛息轻身的功夫,因此这样的失察,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心神已乱。
  心神,已乱。
  ……可此时,又突然就那么,静了下来。
  在看见那抹白影的一刻,静了,下来。
  
  下落的雨水打在铺地的青砖石上,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夜色下一片碎玉样的晶莹之色。白衣男子朝这边望过来,伞下他隔着水幕的眉眼,看不分明。
  
  相传地间有一石,名曰问心。三界生人,尽可在石前照见心中所想。
  然而,问天问地,终不过是,扪心自问。
  故此,这几日西门吹雪在滂沱的雨中,在落梅如雪的树下,在凄清萧寞的林里,冥思了很久很久。 
  这个男子,从第一面起直至如今,他们彼此相投,意气相惜。
  没有谁比对方更了解自己,没有谁能够像彼此这样深怀默契。 
  孤绝骄傲,而又,寂寥清寒。
  
  西门吹雪看着远处持伞的白衣人。
  他们都是男子。
  他已将成为一个女人的夫,一个孩子的父。
  他在北地的梅庄,他在云外的海城。
  ——这些,西门吹雪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
  然而,然而……
  ——然而他就站在不远处的青砖石地上,身型峭拔,白衣如雪,像追风傲夜的剑光,像矗云擎日的松海,一点一滴沉入西门吹雪深邃的眼里,那原本冷冽的目光就渐渐开始松融起来,终于在墨色的眼底,汇成一片难测的潭渊,自此,不可磨灭。
  薄唇微动,几日来所有的意念忡怔,只在此时,尽皆化作一声低缓的喟叹。
  ……叶,孤,城——
  是了,就是这样。
  
  眼看着男子缓步从亭中向这边走来,长发垂身,并不撑伞,就这么在雨幕中稳稳地走近,叶孤城不由些微抬起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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