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野双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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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香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如美玉，道：“没有关系的，现在告诉我，也是一样。星岩大哥我们可以到京城去再找。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风蜓咬了咬嘴唇，道：“他是说了些话，但是……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可香问道：“到底是什么？你知道，他哪怕是叫我回去，对我也总比一直毫无消息要来得好些！”
风蜓猛地抬起头，道：“他……他正是要可香姐姐你回去！他还说要你好好想想楚伯父临终前的话！我不怎么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在想些什么？还有，姐姐你的灵剑，似乎也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呢！”
可香身子又抖了一下，随即颤巍巍站起身来。
她自然明白星岩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她很快就微笑了，她说：“星岩大哥！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你叫我往东，我就往东；你叫我往西，我就往西。你叫我等你，我就一直等了你五年！可是这一回，要危及你性命的时候，我怎么能听你的话独自回去？报仇雪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大家的事情！原谅我这一回不再听你的话！我一定要到京城去，找到你！”
八十七
因想到易寒必已昭告天下要抓他们入狱，五人仍是易容而行。走出那贫民窟一般潦倒破旧的几间茅屋，可香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谁能想到富甲天下的尹家大少爷居然会在这样的破屋直住了半个多月？那易寒看见这种地方，只怕连搜都不屑搜呢！”哲野笑道：“可香，你就别拿我开玩笑啦！赶路要紧，咱们还是快马加鞭地往京城去吧！”可香笑道：“恩！走！”五人扬鞭策马，像五只利箭般射了出去！
八十八
这一日，五人走到京城近郊一个小小村镇。天色已晚，暮色四合，五人下马徐行。
灰色的村子，看起来像是沉默的石雕群像。每一座房子，都是一座静静的石雕。
忽见路边一列乞丐。每个乞丐，也都像是一具沉默的石雕。那是灰色的、黯淡的、没有生命光彩的一群。
可香他们走过去，这些石雕就仿佛忽然得了生命，有了血肉，活了起来一般，不住地磕头诉苦，求情讨利。“发发善心”的呼告声不时传来。
可香心有不忍，便想掏出钱袋来。哲野忙制止了她，悄声对她说道：“你看这些乞丐，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他们明明都还能走能动，却不去自食其果，而甘心做个至低至贱的乞丐。你想想，这是为什么？”可香答不上来。哲野自己回答自己道：“因为他们已经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既然乞讨可以得到和自己辛苦劳作同样多，甚至比那更多的银钱，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做事？人由勤快变懒惰容易，再想由懒惰变勤快就难上千倍。你这样做，岂不是让他们更加深陷不劳而获的漩涡？倒不如别理他们，让他们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靠自己的本事活着！”
可香低了一回头，说道：“可是……究竟这些人看起来还是太可怜了，不能不管。”
这时只见一个老丐，头发已花白，身上穿的衣服很能够解释清楚什么叫做“鹑衣百结”。他拄了只竹杖，拿了只破了个缺口的陶碗，一步一瘸地走到可香身边，低声道：“这位婆婆，行行好吧。”
可香瞪了哲野一眼，意思是：“怎么样？对他你还能硬得下心肠么？”哲野无奈，耸了耸肩，一言不发地看着可香掏出钱袋来给了那老丐好些银钱。
可香一行说着：“老人家慢走”，一边正想把钱袋收起，那老丐忽地目露凶光，一把抓去可香钱袋，把右手拐杖一扔，健步如飞地去了！
宛琴和风蜓都吃惊地张大了嘴看着，思棋那张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也现出了惊讶的神色。哲野乐了，笑道：“呦嗬！这老丐身手挺不错呀！”可香又急又气，急推了哲野一下，跺脚道：“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什么？快去追呀！”说着抢先追了出去。
哲野立马不笑了，也跟在可香后面追了出去。剩下路边的乞丐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嘴里似乎能塞进去个鸡蛋，看着两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家，健步如飞地追那老丐而去，嗖的一声就没影儿了。
他们委实是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景象。那老丐明明拐了一条腿，走路都一瘸一拐，跑起来却跟兔子一样快；这两人明明年逾花甲，走路应该都成问题，追贼却追得爽快极了。
宛琴眼看着这一幕闹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思棋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你终于笑了。”
宛琴看着思棋。这个从小性情就不温不火的少年，现在依然是那样温柔又沉静。他就像是水里的一条温柔的小鱼儿一般，永远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永远都温柔地陪在她身边。
宛琴笑道：“不笑，难道要哭吗？好，那我就哭给你看！”哭丧起脸，一副马上就要掉下泪来的神情。思棋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千万别哭。”宛琴立马就笑了，说道：“骗你的呀！小傻瓜！认识我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人家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吗？”思棋笑道：“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又何必去分辨真假呢？”
宛琴笑道：“你真是条傻透了的小鱼儿。”思棋莫名其妙道：“什么小鱼儿？”宛琴吐了吐舌头，笑道：“你的新外号，怎么样，喜欢吧？”思棋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这么新奇的外号，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总之，你不要每天叫我小呆瓜我就感激不尽啦！”
风蜓在旁静静地看着两人甜蜜模样，内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忧伤。
第三十八掌 调虎离山逞奸计
八十九
可香和哲野追着那老乞丐，倒也跑了好长一段路。只见那老乞丐的头发、眉毛、胡子不住地从头上脱落下来，掉在地上白花花一片，露出底下黑油油的头发。可香一边发足疾奔，一边向哲野一笑，道：“原来是假扮的。看来易容这一招真是用之四海而皆利。”哲野也笑道：“正是。”路边偶有几个行人，都诧异地看着这小乞丐亡命而逃，后面又有两个花甲老人气喘吁吁在追的可笑景象，竟忘记了上来帮忙捉贼。
终于到了一座汉白玉桥边，过了这桥就是京城大门了。天色已晚，路上已无半个行人，可香料此时应该无人看见，因道：“站住！”凌空一个翻身，挡在那小乞丐身前。
那小乞丐把钱袋一扔，随手抄起一根树枝，以枝为棍，和可香过起招来。可香的武功以阴柔见长，强调以柔克刚。这小乞丐的武功恰好是刚烈有余，应变不足，没几下，便被可香借力使力地打翻在地。哲野只抱着手臂，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看见可香将那小乞丐一举打翻，叫一声好，悠悠走上前来。
可香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小乞丐道：“自然是小乞丐一名，还会是什么人？”
可香叫道：“不对！不对！”
那小乞丐道：“哪里不对？”
可香道：“普通乞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轻功，连我和哲……这位前辈都追赶不上？普通乞丐又怎么会使少林棍法？你是乞丐，就算懂点武功，也该使丐帮的才是！”
那小乞丐说：“想不到被你看出来啦。”大笑了一声道：“不错，我的确不是普通乞丐。我原是少林寺门下弟子。”
可香又道：“你也不是少林寺的。”
小乞丐道：“这又是为何？”
可香道：“少林棍法虽然刚猛，但却进退自如，变化万方。你方才那几招刚猛有余，变化不足，绝不是正宗少林棍法！要说是你偷学来的，倒是情有可原。”
那小乞丐道：“不错！不错！你猜的很对！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我都不舍得杀你了。”
可香吃了一惊，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像个女孩子了？”
那小乞丐道：“六十岁上的老婆婆，有谁还会擦这么浓的粉，抹这么香的胭脂？小子武艺不精，鼻子倒还精灵，你那香气，我十步之外就闻见啦！”
可香听他一说，脸红了一红，幸而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
那小乞丐叹口气，道：“钱袋还你，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小乞丐若不是穷得没办法，又怎么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可香心里一软，忍不住俯下身去，柔声道：“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你也别丧气。天下之大，总有你安身之处的。”
那小乞丐伸手入怀，慢慢掏出一样东西，道：“谢谢你对我说这番话，我真是感激……真是……感激！”说到最后感激两字，忽地一把银针洒出，人忽地如一条蛇一般滚开丈余，跳起来施展轻功，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这边哲野早就在暗自提防着，见他右手探入怀中，拿出来的乃是一片银光闪闪的不知什么东西，不待他银针洒出，便急忙重重踏上一步，将可香拦腰抱起，两人一起飞起足有丈余！那些银针嗖嗖嗖地低低从他们脚底经过，尽数扎在可香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哲野和可香方自飘飘地落下地来。
哲野道：“太好心的人，在这世上是要吃亏的。”
可香道：“吃亏就吃亏，若这世上连一个好心的人都没有了，那才叫一场悲剧哩！”
哲野道：“好好好，我不和你辩。快去看看，那些银光闪闪的是什么东西？”
可香仔细看了看地下，确信没有银针落在那里，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棵大树前。
“是夺命银针。”可香轻轻道。
哲野道：“不好？他是朝廷的人？听说荣华富手下有一帮恶徒，都是从各大帮派里逐出来的穷凶极恶之徒，荣华富百般讨好他们，又着他们训练手下，借此扩张势力。这夺命银针便是唐门叛徒唐衣的一大得意发明。”
此时只见那银针所钉之处嗤嗤而响，冒出一股紫色烟雾，几块树皮上的印痕越来越清晰，终于一块一块掉下地来。
可香抽了一口冷气，道：“好狠的毒！”
哲野忽道：“糟了！”
可香不明所以道：“什么糟了？”
哲野道：“宛琴和思棋他们……”
可香心中顿时一片冰雪般的寒冷。不必询问，她已知哲野之意，他们两人只怕是中了荣华富手下之人调虎离山之计了！
那小乞丐故意引他们跑远，故意用劣等功夫和可香过招，又故意假装打败和他们说了这许多话，最后才放出一把银针逃之夭夭，显然他的用意不是偷钱，也不是取两人性命，他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
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足够宛琴思棋他们三人被荣华富抓去！二人想到此节，心都冷了，互相点一点头，飞一般地往原地掠去。
只是荣华富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三人单独抓去？要抓，为什么不干脆就把他们五人一齐抓去？可香一面向前疾行，一面兀自心里犹疑不定。
没时间想这些问题了。
眼前惨烈的景象已经超出了可香的想象范围。
那些先前还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生命，竟瞬间就成了一具具灰色的死尸。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恐慌倒在其次，惊讶的神情里，写满了不相信。
宛琴思棋和风蜓三人，自然早已经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应该是被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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