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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终不似 少年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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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触到了腰畔悬着的酒壶,然而惊喜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无奈与失望替代。那一壶酒早在抵达昆仑之前便已喝完,他如今,真的只剩下马了……祁蓝停了下来,抬首看了看天,那是如何的湛蓝,仿佛是一汪清澈的泉眼。然而那泉眼正如同他所要去的那个地方一样遥遥而不可及。他回过头看了看即墨,面上全都是无奈与苦笑。

  “即墨……你这一路都让这马驮着你,舒坦的都睡着了,可你为何还不能醒过来啊……”

  倘若他真的只是睡过去了,那该多好啊……至少还可以有人和他聊上几句。祁蓝看着如同昏死过去的即墨,缓缓叹息着扯动了缰绳,打算继续向前走……只要是向前走应该就没错,他完全是按照来时的路走的,只希望他仅剩的这点判断不会有错。然而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祁蓝蓦地转头,即墨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只是喃喃着一个字……

  祁蓝不再仔细听他说的什么……不用听,在这大漠之上,那一个字便等同于一切了吧……他将缰绳系在了一棵干枯的胡杨树干上,费劲的拖即墨下来,掏出酒壶,拧开瓶塞,倒转瓶口,希望能倒出来哪怕是一点点酒也可以。然而须臾,只流出了一滴,转瞬便没了踪影。祁蓝倚着胡杨树,无奈地甩掉了那个瓶子……既然必须面对现实,又何必拿这么个瓶子作幻想……他看着即墨,看着他这幅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看着一个向来睥睨群雄的人如今痛苦的样子,眼神忽地动了动,拔开长靴上别着的短刀,想也不想的向左腕划去,看着血一滴一滴淌进白衣男子的口中……

  祁蓝莫名的笑了笑,安抚着疲累不堪的马匹,将即墨扶上马点了穴道,加紧脚步向前方赶路。

  那一刀让他清醒了不少,血仿佛将体内的迟钝疲累带走,他只想能够尽快到达敦煌城,那是他如今唯一希冀的地方。他坚信判断是没有错的,抵达那座城门前,他干裂的不成样子的嘴唇微微张了张,眼神蓦地亮了一瞬,膝盖一软,终于筋疲力尽的跪倒在敦煌城高大的城门前。

  
  醒来时天已暗了下来。

  敦煌城夜晚的夜色极浓,房间中只点了一盏小油灯,祁蓝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房间内的微光。他一点点打量着房间,终于笑了出来。还是如同八年前一样啊……他此刻已然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在敦煌城中。八年前他一如今日这般狼狈的来到敦煌城,于是得以结识城主慕与风。然而他忽然又皱了皱眉头。

  即墨身在何处……他可还欠着自己那么多…血呢……这么想着,祁蓝不禁又噗嗤笑了出来,右腕撑着床铺起身,走出内室。

  “呃…与风?”

  前厅中站着一个高冠华服男子,听见身后的声音,慕与风转过身来,苦笑着看着祁蓝道:“祁蓝,你和南宫两个人什么时候能正常些来我这里?别每次都…一来都先向我叩头……”

  “呵呵…与风,怎么着?无福消受了?”祁蓝笑着道,想着那一次自己拖着大麻袋,衣衫破烂不堪的被敦煌城门的守卫拦住硬要盘查麻袋中装着什么。还是面前这个城主替自己解了围,在城中摆上酒水洗尘。一晃已然八年了……

  慕与风看着祁蓝无可奈何地道:“你伤的那么深还能笑出来,我真是服了你了……不过伤了你的人是谁啊?我倒是更佩服他。”

  “我自己。”祁蓝轻轻道。

  “你?”慕与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祁蓝。“你若着实没有东西可以喝,你会怎样?”祁蓝只是淡淡道。

  “自饮己血,不啻饮鸩止渴……”

  “……”祁蓝没有说什么,突然正色道:“即墨怎样?”

  “即墨……祁蓝,我来便是想告诉你,即墨内息极为紊乱,我已试着调引了几次,但没有一点用处。”慕与风缓缓地说道,然而祁蓝没有回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顿了顿,道:“所以他应该是……被下了蛊毒。”

  “哪一种?”

  “我怎么会知道?他若醒过来,应该会告诉你吧。”慕与风无奈地摊了摊手,“为什么你们两个来总是他伤的比你重……我倒真想不通。”

  “我倒希望我们永远不会被伤着……即墨在哪?”祁蓝淡淡笑着问道。慕与风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转身走出了前厅。

  
  同样只是点了一盏油灯,而榻上的人早已转醒,在一片昏黄中静静冥想。

  或者说,在作着最为艰难的抉择吧……

  “即墨……?”

  内室的门被推开,祁蓝缓缓走了进来,却看到了榻上静坐不语的即墨,他着实一惊,道:“你…醒了……”

  即墨看了看祁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然而却猛然看到了祁蓝左腕上的一卷纱布,渗着淡淡一丝血痕。

  他盯着那道伤口,忽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嗫嚅着道:“祁蓝…我……”然而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全部涌在了一起,良久,即墨只字字道:“谢谢你。”

  “和我说什么谢字。咱们是兄弟!”

  祁蓝笑了笑,如是道。

  须臾的沉默。即墨并没有提到身中蛊毒的事,只是缓缓阖上眼睛,不再说话。

  是了…他又怎么会说那种事情…他是那么要强的人,万万不会说出来的吧?

  “即墨,你身上没什么大碍的话,我们明日便走,如何?”祁蓝走到门边,回过头向榻上的白衣男子问道。

  “嗯。随你。”

  
  两袋水,一袋干粮,方才写下的便条墨迹仍未干,祁蓝并没有睡意,翻身跃到了屋檐上,双眼半闭着望向西边隐隐约约现出的山峦。

  那里…即墨他在那里的四年,定然是刻骨铭心吧……否则又怎会突然变成这样,他这个人,心中隐秘之事必然很多……即使作为兄弟,他只怕也不会知道太多吧?

第七章  剑断刀刃乏
回洛阳已然是五月之末,不久临夏。

  牡丹开的正艳,街边一处拐角,或湖上曲径间,总会有三两株花亭亭立着,随着暖风一阵阵摇曳。自敦煌城稍作休整之后,他们第二日清晨留下字条便离开。敦煌本已距中原不远,穿过祁连山,脚程至多两日,二人骑着马一路直下,不过半日已抵达了洛阳城。

  祁蓝牵着马缓缓步入城中,牡丹浅淡的香气如同被揉碎了一般嵌在风中,祁蓝长长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即墨笑道:“南宫,整整半年了吧……我们半年前走的时候,这里还下着雪呢……”

  那么大一场雪,洛阳城似乎还没有过……雪…祁蓝忽地闭上了嘴,回过头不再言语。然而另一边马上的白衣男子也只是淡淡笑了笑,轻轻跃下了马,没有说什么,牵起缰绳向前疾走了几步。祁蓝皱着眉望向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那一瞬,他蓦然觉得他们彼此间的距离已扯得太远太远了。即墨到底想要怎样,他还打算将中毒的事情隐瞒到多久。他们八年的交情在祁蓝看来已不算短,他不奢望即墨能把一切都告知自己,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替他分担点痛苦。毕竟两人,总胜过一个人独自沉默着承受吧。

  他急急跟上了即墨,向着神兵阁。这才想到此番去西域前阁主交与自己的任务,探访西域周边地域环境,画出水文图,待得一切准备停当后,便到西域去,一举将昆仑顶上的魔宫除掉。

  这一天,终于快要到了。八年前那场大战,昆仑中原势均力敌,各自都损伤大半,然如果这次出其不意的出击……拿下昆仑魔宫应该不算难事。因而这件事阁主也仅仅只告诉了自己吧……

  然而走到门前,即墨将马栓到门前湖畔的石栏上,而自己却抬脚准备折向另一边。“即墨?”祁蓝不解的看着即墨,道:“你不进去么?”

  “不了…我不是你们阁中的弟子,此番柳老阁主只怕有什么机要之事,如此我也不方便进去听到你们的部署。”即墨摆了摆手,缓缓道。

  他如今,最惧怕的也不过是听到一丝一毫的关于神兵阁的机要之事吧?他若是听不到,那么即使他没有给梵尘透漏消息,也是理所应当。这也许是惟一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即墨立在一座茶楼上,右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手中的流云剑上镌刻的纹路深深印进了手掌。

  
  神兵阁的外阁,剑舞坪上还有十多人在习剑。祁蓝绕过那群人,直直奔入内庭,自行囊中拿出了一张图,递给面前的神兵阁阁主,开口道:“阁主,这是昆仑方圆二十里的水文分布图。”柳无涯面容凝重的接过水文图,摊开来细细看着。然而一旁站着的祁蓝,面上满是左右为难的表情。他局促的站着,良久,仿佛下定了决心般,他道:“阁主……”

  “怎么?”柳无涯没有抬头,缓声应道。双眼仍是在水文图上面来回游离着。“我们对昆仑魔教是否近日开战?”祁蓝停了停,没有说出那个心中藏了许久的疑惑,却是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自然。两个月前你和南宫即墨还在大漠,但中原武林已然和南疆寂月教有过一战,想必此刻昆仑万万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向他们挑战。”

  “可与寂月教一战后我们定然元气大伤吧?又怎有余力铲除昆仑顶?”祁蓝不禁又忧又急,但同样疑惑不解的问道。“此刻魔教一定也如你所想的那样。但和寂月教一战我们并没有损失太多,那之前我广撒英雄帖,全武林征集有志之士,有个叫慕南的……比祁蓝你还要小上几岁,他一人便手刃了寂月教风、雷两护法。寂月不敌便离开了中原。”柳无涯微微笑着,带着几分释然,负手望向窗外一角苍蓝的天,忽然转过身来问道:“即墨呢?”

  “即墨他……阁主,那个叫做慕南的,他的功夫可在即墨之下?”祁蓝没有回答柳无涯,却如是问道。

  “和即墨那时候比起来倒也不相上下……”

  “那…阁主,此次前去攻打昆仑顶,能不能…不用即墨参与了?”祁蓝吞吞吐吐的对着柳无涯说道。既然有人能力堪比即墨,那么此次昆仑之行还是不要他参与的好。仅这一次独上昆仑他便有这么大的变化,倘若要让他同行攻入昆仑,假如他果真和魔教还有什么…什么纠缠的话,不管此行是否一举成功,即墨只怕会彻彻底底的转变吧。祁蓝恳求的望着柳无涯,然而柳无涯微一沉吟,却摆手冷冷道:“不行。此次多一人便是多一力,况且即墨他……功夫又远甚于我。”

  “可…即墨毕竟……在那里呆了四年……”他从雪域断崖上看到了那个一直让即墨牵念不已的人,也自交谈中得知了那个女子便是昆仑魔教教主乾元子的独女碧吟。他也终于明白,魔教根本无法始终制衡着即墨,真正让他对魔教留一分情面的不过是碧吟这一个人罢了。他能有什么理由让即墨前去攻打魔教?

  “不必说了。你去告诉南宫即墨,这一两月内,便要到昆仑去,让他做好准备吧……我知道,他和昆仑魔教曾有一些纠缠,但是为了昆仑不在中原图惹是非,我也只能先下手为强。”柳无涯前半句冷淡,然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苍凉地摆了摆手,道:“祁蓝,你能明白么?”

  “我…是,阁主……”祁蓝喃喃,终是无可奈何的应道。

  
  从内阁出来天已傍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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