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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异案铭录-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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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的空气。他一贯不与人深交,连与他称兄道弟的韩琅他都下得了手,偏偏就是在阮平这里犯了难。可能是因为对方身患哑疾,又或者是对方粗枝大叶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蠢样,他对这人彻底没了辙。既狠不下心伤害他,又为他跟屁虫一样的举动感到烦恼。

    “就是个傻子。”他自言自语道。不就是救了自己一次,出于报答给他留了点钱,怎么就赖上来了?他还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定要把这好人当到底?问题是,他竹贞用不着啊,自己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废,何必要人照顾?

    可自己每次干完活,对方总是雷打不动地找过来,一会儿关心他有没有受伤,一会儿又给他硬塞些土特产。他身边那些猫狗虽然一如既往的厌恶自己,但中间偏偏出了个叛徒石龙子,这蠢妖精没事就往自己面前跑,结果更给阮平提供了机会。这下好了,不管自己去哪里石龙子都能找到,然后阮平就二话不说跟来了。

    简直防不胜防。

    后来他想,阮平会不会是缺钱?毕竟自己给了他那么多钱,有可能他以为遇上了大金主,想多捞一点。做过太多人命交易的竹贞一贯不信人间情谊,只奉行金钱至上原则,想来想去他觉得阮平的举动只能这么解释,罢了罢了,毕竟是穷光蛋一个,还是个哑巴,挺可怜的。

    于是他对阮平道:“我要钱,我给你就是。不过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最好给我滚远点。”

    阮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两人之间有了金钱交易,竹贞心里头就舒服多了。不过从那以后阮平的举动更加肆无忌惮,不需要他的时候照样不请自来,令竹贞烦躁加倍。

    “唉……”

    想到这里,竹贞长长叹了一口气,倚着树干坐下来,双腿在枝桠两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天色渐渐明朗,远处已有若隐若现的霞光,却被浓重的雾气稀释了几分。朦胧的光线将他的身子拉出一道细瘦的剪影,纸鸢似的挂在树梢。直到云开雾散,天明日出,他凌乱的思绪被下方的一声脆响打断了。

    是阮平,因为没法出声,就冲他拍了几下巴掌。竹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腿一曲一蹬轻松跃下,稳稳落在对方跟前:“你这蠢驴!万一引来别人怎么办!”

    阮平淡淡笑着,完全无视了他凶狠的目光。等竹贞走近了,他伸手指了指前者衣服上的污渍,提醒他脏了。

    竹贞低头一看,下摆全是血迹,有些是自己咬破手腕时擦到的,更多的是敌人的血,还染了不少泥土和灰尘。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见对方还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他一气之下直接脱下外衫扔到了阮平脸上:“是是是,给你五十铜板,你给我洗干净。”

    阮平微笑着接下了,顺带伸出一只手捋了捋竹贞头顶的乱发,眼眸里的温情视线几乎烫伤了竹贞的皮肤。他噌地向后一跃,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别碰我。”

    对方动作一顿,反倒变本加厉地在竹贞脑袋上揉搓起来。两人一路闹腾着走远了,身后阳光晴朗,天空犹如杯中盈盈的清水,平和而且安定。
第57章 云海7
    贺一九独自一个人靠在墙角,看着韩琅和姚心莲外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理寺少卿谈笑风生,脸色就越来越阴沉,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老子看你们不爽”的气息。

    姚心莲无视了不远处贺一九狰狞的目光,继续笑嘻嘻拉着韩琅说话。韩琅听得专注,从刚来的两人口中,他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来方家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已经不止一年两年了,据说这秘术他们家已经传了三代,无数人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拐进庄园,囚入酵池。酒水和酒糟会让人丧失神智,更会扭曲四肢,变成佝偻的残废。几个月后他们再将人放出,当做奴隶卖到各处。

    韩琅听得心惊肉跳,感慨自己要是再晚一点脱身,是不是就彻底变成奴隶了。他庆幸地望了贺一九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交接,两人都会意一笑。这一幕正巧被姚心莲看在眼里,她黝黑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偷偷地撞了撞韩琅的肋骨。

    “成啦?”她小声道。

    韩琅尴尬一笑,正要回答,只见贺一九快步走来,直接把韩琅扯到他旁边,然后一脸坦然道:“我有事找他。”

    说完就把人往外拽。“我这商量案子呢!”韩琅气道,结果贺一九二话不说把他扯到外头一个没人的墙角,摁住就吻。韩琅吓得一哆嗦,整个人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吻得头重脚轻,两眼发直,等他缓过神来,贺一九嘿嘿笑着用脑袋拱他脸颊,贱兮兮道:“放心,没人看见。”

    韩琅当即没好气地给了贺一九一手肘,气道:“这时候你发什么疯?”

    说罢转身就走,又被贺一九拉回来,伸出两手就开始像模像样地帮他整理衣服,尤其是把衣领拉高,袖子放下,除了脸和手什么都不能露在外头。

    韩琅懂他的意思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她不熟。”

    “瞧那热络的样子,私底下没少见面吧?”

    韩琅有点心虚,不跟贺一九闹了。贺一九趁机亲了亲他脸颊,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行了,回去吧。”

    姚心莲和于左书都坐在原地等他们回来,什么也没问,神情有些尴尬。韩琅干笑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下,贺一九也不在墙角站桩了,过来勾肩搭背地和他挤在一起。姚心莲见状,隐约猜到几分内情,刚冲韩琅眨了眨眼,立刻被贺一九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正巧阿宝端了一壶热水走进来,这才打破了屋里诡异的僵局。于左书干咳一声道:“总而言之,大理寺追查此案已久,无奈方圆那厮狡猾得很,想方设法接近朝中官员,不但销毁罪证,竟还能托关系借口削减大理寺人手。直至近日案情才略有眉目,我等马不停蹄赶来,得知韩公子曾经潜入庄园之内,便来恳请阁下相助。”

    韩琅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忍不住道:“敢问于大人从何处得知我曾经去过云海山庄?”

    于左书顿了顿,又道:“关于山庄的动向,我们一直派人监视……”

    贺一九突然打断了他:“既然如此,为何我们身陷牢狱十余日,险些命丧其中,你们却迟迟不来相救?”

    于左书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也不尽然,大理寺本身人手缺乏,又被方圆处处提防,若没有几成把握,也是不能贸然行动的。哦对了,那名刺客是我们的人,这么算来两位脱身倒也不乏我们的助力,不是么?”

    贺一九用只有韩琅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脸皮够厚。”

    韩琅脸色也有些阴沉,若不是正处在紧要关头,必须分清轻重缓急,他真有种冲动想一口回绝对方。

    见两人面色不善,于左书抿着嘴轻叹一声,道:“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考虑,还请两位体谅。”

    “你们也别想太多,”姚心莲插嘴道,“这事儿大理寺做的的确不太地道,不过既然大伙儿目的一致,就先联起手来把山庄端了,然后我再叫这家伙给你们赔礼道歉。”

    于左书满脸苦笑:“郡主大人,这……”

    “怎么,不乐意呀?”姚心莲哼笑道,“这回可是我爹亲口允许我出来的,你也别想去和他打小报告。”

    “岂敢岂敢。”

    贺一九没好气地打断他们,面朝姚心莲道:“你还没说,大理寺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跟着瞎掺合什么?”

    “我听说韩公子出事就赶来了,”姚心莲说着,见贺一九神色骤阴,立刻乐道,“骗你的,反正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说起来,你们猜方圆这几天为什么没顾得上管你们逃跑的事?原因是明天有个大人物要去找他,你们猜是谁?”

    并没有人想猜,于左书一脸心知肚明的淡笑,贺一九冷哼一声不想答话,唯独韩琅觉得有教养之人不应当扫他人兴致,只好干巴巴地接道:“谁?”

    “工部尚书陈镳。”

    面前两人神色稍改,姚心莲登时笑道,“对,就是宝昌坝修水坝一事的负责人。”

    “你是说……?”

    “我可什么也没说,”姚心莲笑得轻松自在,“对了,韩公子之前还说不想加入我们一伙儿,现在变卦了?”

    韩琅才知道又中了这人的套,无奈道:“我知道了。”

    贺一九还想问什么,被他拽了拽胳膊,示意稍后再做解释。

    “这便是如今庄园的地形图,”于左书将一张地图展现给两人,“然而绘制粗陋,制造奴隶的秘方、酵池,还有记录罪证的账簿等等关键证据都不知被藏在何处,不知两位可否知晓?

    “那你算问对人了。”贺一九冷冷道,拿来地图,直接开始默绘酵池的位置。韩琅拿了另一支笔过来帮他,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半天,一张完整的地图就已绘制完毕。韩琅还特意在仓房的位置画了个圈,提醒道:“入口在这里。”

    于左书满脸惊喜地接在手里,叹道:“两位好记性,真乃高人也!”

    “这可是我们拿半条命换来的,”贺一九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瞧清楚了,如果这都抓不到方圆,头顶那顶乌纱帽也别要了吧。”

    于左书笑道:“这位兄台太小看我了。”

    说罢,马上和姚心莲一起去细阅比对地图去了,打算明天方圆和陈镳见面的时候再攻入山庄。韩琅本想听一听,但被贺一九拽了出去,理由是他还没休息好,不准再操心劳神。现在贺一九学会耍赖了,硬的不行来软的,直接抱紧韩琅用下巴在他肩膀磨蹭:“别去了,听话,好阿琅,乖阿琅,亲阿琅……”

    在他说出“亲蛋蛋”前韩琅急忙扳开他的脑袋,无奈道:“行了,不去就不去了。”

    接下来就被贺一九硬拉到林子里,哄他说是去巡逻,其实是想找点机会重温一下两人独处的时光。

    现在已经是六月初,初伏天气,咄咄逼人的阳光底下燥热非凡,进去站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林子里也好不到哪去,纵使树木茂密,热浪也一层叠一层地往人身上挤。韩琅毕竟还没完全恢复,没觉得太热,但贺一九脸上已是油汪汪一片,索性把衣摆掀起来当汗巾用,末了把上衣一脱,亮着满身腱子肉。

    韩琅以前没这种感觉,但现在不一样了,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他一害臊,贺一九就笑得意味深长,故意往他身上蹭,抓他手来摸自己结实的胸肌。

    韩琅躲避不及,嘴上骂着:“你找揍是不是?”拳头抡得老高,但终究没狠心揍下去。

    于是被贺一九连推带搂地摁在了草地上,对方把外袍往旁边一甩,抱着韩琅就滚了上去。

    草丛被晒得暖乎乎的,两人旁边是一株高大的芭蕉,婆娑的树影为他们垂下绿色帷幔,正巧遮在他们头顶。阳光从枝叶缝隙间稀稀落落地漏下来,在他们身上画出了星辰般闪烁不定的光斑。正在这时,不远处河谷地吹来一阵微凉的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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