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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异案铭录-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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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明归斗法,耳畔总会响起那对男女濒死的喊叫。

    一想到这里,他就对韩家恨得牙痒痒。鹘鸟一家虽是受害者,可他也同情不起来。本来就是上一辈的事情,到他这里又没什么情感可言。何况他们伤了自己父亲,如果没有他们的诅咒,自己还好好待在安平,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自己犹如身陷怪圈,理不清头尾,更不知该去向何处,只能重复又重复纠缠在无数的问题里,最终迷失了方向。

    他在榻上翻来覆去,又取来贺一九送他的东西,珠圆玉润的一颗夜明珠,蒙在被子里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这光芒令人安心,就像是见到贺一九本人一般。他把珠子握紧,放到嘴边轻轻地碰了碰。

    你还在么?

    无人回答他,未出口的话就这样消失在空气里。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嫌弃这样矫情,像个娘娘腔一样将情情爱爱的事念叨个没完。两人虽然总是亲亲热热地黏在一块儿,互相之间的承诺却几乎没有说过,他们都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偶尔有那么一两次,韩琅在县衙累得半死,一出门就有人站在大太阳地下等他,他就心中一暖。还有之前给父母上坟时,贺一九一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韩琅就觉得:行了,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

    如今这种局面,那点自尊,那点端着不放的架子,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是想贺一九,想得快要发疯。心里头塞满了对方,一点缝隙都没剩下,真想马上带着贺一九逃回安平去,再也不理这里的一堆破事,两人回归以前那种生活,比什么都好。

    他将脸埋在枕头里,身子蜷成一团,丝毫没有睡意。到时候见了贺一九,怎么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才好?他能说实话么?不行,最好不要,他自己都不想承认这件事,为何还要去给他人添堵。

    万一贺一九知道自己是个走舍的妖怪,对他有所抵触怎么办?虽然那个人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暗地里一定会有想法。谁会喜欢妖物呢,还是一个死过一次的。能瞒住就瞒住吧,要是实在瞒不住,那就等有机会再说出来,尽量说的轻松些,别太当回事了。

    想到贺一九听到这件事的表情,他轻轻地笑了笑。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闭了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91章 献祭7
    算算日子,大半个月已经过去,韩琅在每日的练习中渐渐适应自己的身份,十次能有七八次赢过沈明归,也不是每天都要被他泼一身臭烘烘的鸡血了。表叔也说,韩琅表兄似乎有所起色,看来解药的确有效。

    一切似乎都在好转起来,然而韩琅依然没有贺一九的消息,他们也始终找不到机会潜入那间地下的暗室。或许只有决战过后才能闯入其中,现在韩老爷还掌管着整个荒山流,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韩琅每天去找沈明归和表叔,这举动已经引起了韩老爷的注意。这几天他对韩琅的看管更加严格,有事没事都把韩琅叫到自己身边,当他是空气一般晾着他。韩琅找不到借口出去,韩老爷忙于族內事务,不准他到处乱跑,他就只能像根木杆一样傻站在旁边,无所事事。

    韩老爷把他当囚犯,就算他在旁边,却连话都懒得和他说。韩琅一开始还一肚子气,后来气没地方发泄,慢慢就消了。偶尔韩老爷没空搭理他,他就从书架上拿本书来看,还能学到点东西。

    有一次他无意中拿到一本陈旧的典籍,纸张已经发黄破损,阳光一照,全部潮乎乎地挤作一团,难以翻阅。他来了兴趣,端到窗边仔仔细细地看。文字许多都模糊了,里头有不少图画还能勉强辨认,虽然都是寥寥几笔的画面,却能依稀认出被割下的头颅,被放血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

    他再重头到尾翻看一遍,发现里头记载的都是如何将妖物炼成丹药,用来增进修为的办法。他顿时毛骨悚然,想到从安平出来时锁在笼子里的野兽,那些都是有过修行的妖。韩家人做这行当不知道多少年了,又是驭鬼,又是炼妖,比真正的鬼怪还可怕。

    如果是做过恶事的妖怪,那韩琅不会怎么想,可他知道有许多妖怪是像银鼠和石龙子那般单纯无害的。想到这两个名字,他心里又开始翻腾。离开安平已经这么久了,不知道那些旧友们可还安好,赵大娘为首的街坊邻居估计还在担心自己吧,自己说不见就不见了,贺一九也是,安平的三教九流估计都翻天了吧,新的头子估计都诞生了,他们两人还在这深山老林里,一个音讯全无,一个郁郁度日。

    袁县令胆子也是够大,直接把犯人弄没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释的。想到这里,他撇了撇嘴,觉得那死老头子跟韩老爷一个德行,耀武扬威,搞不好新的县尉都上任了。

    正当这时,韩老爷从里屋出来,鄙夷地瞟了他一眼道:“别随便碰屋里东西。”

    反正自己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韩琅懒得和他吵,随手将书放在一旁。韩老爷迈步向外走,韩琅开口叫住他:“安平的袁县令你认识对么?”

    “认识。”韩老爷言简意赅道。

    韩琅早知道他们是计划好的,面色平静道:“他帮你,是因为你曾经助他破案,一路高升。你不怕有人将此事捅出去?”

    “那又如何?”韩老爷一声嗤笑,“没人会对荒山流这种江湖门派下手。何况谁会这么做,难不成,你?”

    韩琅心想,自己在对方心中根本无足轻重,完全是个马上就要被捏死的小虫,难怪他如此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于是他不做声了,韩老爷见他认输般扭开视线,撇了撇嘴,在仆役的引路中转身走了。

    韩琅盯着他背影,心里头翻涌了好几句骂人的话。转眼到了下午,韩老爷要出门,韩琅终于有一个时辰可以不必与他相处,赶紧跑到偏院去找表叔。刚到门口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急忙道歉,一抬头,正巧对上表叔的脸。

    “来得正好,赶紧过来,”表叔直接把他拉进了屋中,沈明归不在,里头只有他们两个,“刚才我有个小厮说,看见你找的那个人了,在西边的湖中小居里。”

    韩琅像是一惊,然后不敢轻易相信一般喃喃道:“靠得住么?”

    表叔懂他的意思:“那小厮跟我好几年了,而且不止他,和他一起的其他人也看见了。”

    韩琅顿时面露喜色:“现在老爷子不在,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

    表叔略有些为难,主要是觉得韩琅现在被人盯得太紧,贸然行动只怕会惹麻烦。可他也知道韩琅念叨那人许久,早就一瞬间都不想多等。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去是可以去,但是你现在……”

    韩琅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表叔,你叫个信得过的仆役,我与他互换衣服后再去。只要尽快赶回,应该能糊弄一阵子。”

    表叔沉吟片刻:“也好,我们只到那里看上一会儿,也不能指望这一次就把人救出来,见机行事吧。”

    两人立即行动,韩琅换上仆役的衣服,跟着表叔离开了偏院。正是阳光炙热,晒得人头昏脑涨的时候,地面到处都是白花花一层的亮,院中的草木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外头许多守卫都到阴凉处歇着去了,忠于职守的那些也是目光呆滞,昏昏欲睡。

    韩琅和表叔就在吵闹不休的蝉鸣声中快步穿过庭院,直奔西边。表叔一直在抹汗,韩琅心急如焚,外头倒不觉得热了。两人赶到湖边,看到桥上有人把守,不可能轻易放人入内进去。湖中木屋被柳枝遮挡,看不清有没有人。韩琅又绕到另一侧,发现树荫下泊着一艘小船,上头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来许久都没人使用了。

    大白天的,划船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守卫。他和表叔一商议,决定先回去,等到傍晚天色昏沉时再行动,好在今天韩老爷会出去很久,估计时间还来得及。

    两人暂且撤回,路上韩琅提议说晚上他想一个人潜入:“这办法还是有些冒险,我觉得还是不应该牵连您。而且我刚刚已经摸清方位,一个人到底容易一些。”

    表叔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是,你是会功夫的,我去反而还拖累你。正好我可以帮你拖住守卫,多争取一些时间。”

    说罢,他又叮嘱道:“千万别冒进,万事小心,如果有情况我会将石子踢入水中,你留神听。”

    天黑以后,韩琅独自来到目的地。这是个无星无月的暗夜,周围水域漆黑一片,韩琅不敢点灯,连摇橹的声音都放到最缓。湖心小屋的窗户隐隐散发着亮光,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人居住。韩琅压住躁动不已的心,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湖岸,船还没靠岸,他已踩着船头跃了上去,直奔小屋。

    只见门前悬着一盏灯笼,木门虚掩着,一推就能打开。韩琅不敢轻举妄动,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一直潜伏着。夜风越来越凉了,吹过来一股湿漉漉的水汽,柳枝在风中摇曳,发出飒飒的轻响。周围没有半点人声,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都像被掐住喉咙,一小会儿就断了。

    韩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手心和脸颊都一样冰凉,冷汗涔涔。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他总觉得今天这一切都太顺了,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没多久,风停了,屋里还是没有动静。韩琅猫着腰溜到窗下,从缝隙里向内望去,里头只放着简单的几样家具,椅子上坐了个人,身材高大,一头长发有些凌乱,眼睛闭着,俊朗的侧脸犹如石铸般冷硬。韩琅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贺一九。

    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心乱了,脑子更乱,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么?这里有没有别的守卫?自己可以冒险进去么?无数个想法堆积在脑海,像无数纷乱的纸页,他不知道要先抓住哪一张。然而没多少时间让他犹豫了,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曲起右手的指节,不轻不重地在窗户上敲了三下。

    里头的人并没有反应。

    贺一九没听见?睡着了?还是受伤了?韩琅紧张起来,一旦对方是贺一九,他立马失了平日里的冷静。时间不多,他不能再犹豫了。暗自咬牙之后,他推开虚掩的门,轻唤了一声:“贺一九。”

    对方睁开眼,木愣愣地望着他。原本那潇洒而且自信的目光彻底消失不见,一双青色眼睛全无神采。他看到韩琅也没有半分惊喜,整个人显得呆滞而且茫然,待韩琅走进以后,他也只是用视线追随着韩琅,不说话,也没动过。

    韩琅心脏漏跳一拍,贺一九这幅模样太反常了,令他感到不祥:“贺一九?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不敢大声说话,但声音已经很急。摸他脸,热的,摸脉搏,也有跳动。可贺一九仍然不回应他,仿佛灵魂出窍,只留个空壳。

    韩琅被自己的结论吓出了一声冷汗,再也憋不住,直接伸手去拽对方。这一拽对方就在椅子上晃了一下,视线呆呆地望着韩琅,眼神空洞,像个木头做的假人。韩琅又慌又怕,不顾一切地把人拖起来,对方连站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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