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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儒林外史-第65章

小说: 儒林外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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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岁,是个老科目,大兴县人,由部郎升了出来,在镇远有五六年,苗情最为熟习。雷太守在汤镇台西厅上吃过了饭,拿上茶来吃着,谈到苗子的事。雷太守道:“我们这里生苗、熟苗两种,那熟苗是最怕王法的,从来也不敢多事,只有生苗容易会闹起来。那大石崖、金狗洞一带的苗子,尤其可恶!前日长官司田德禀了上来说:‘生员冯君瑞彼金狗洞苗子别庄燕捉去,不肯放还。若是要他放还,须送他五百两银子做赎身的身价。’大老爷,你议议这件事该怎么一个办法?”汤镇台道:“冯君瑞是我内地生员,关系朝廷体统,他如何敢拿了去要起赎身的价银来?目无王法已极!此事并没有第二议,惟有带了乒马,到他洞里把逆苗尽行剿灭了,捉回冯君瑞,交与地方宫,究出起衅情由,再行治罪。舍此还有别的甚么办法?”雷太守道:“大老爷此议原是正办,但是何苦为了冯君瑞一个人兴师动众?愚见不如檄委田土司到洞里宣谕苗酋,叫他好好送出冯君瑞,这事也就可以罢了。”汤镇台道:“太老爷,你这话就差了。譬如田土司到洞里去,那逆苗又把他留下,要一千两银子取赎;甚而太老爷亲自去宣谕,他又把太老爷留下,要一万银子取赎,这事将如何办法?况且朝廷每年费百十万钱粮,养活这些兵丁、将备,所司何事?既然怕兴师动众,不如不养活这些闲人了!”几句就同雷太守说戗了。雷太守道:“也罢,我们将此事叙一个简明的禀帖,禀明上台,看上台如何批下来,我们遵照办理就是了。”当下雷太守道了多谢,辞别回暑去了。

这里放炮封门。汤镇台进来,两个乃郎请安叩见了。臧四也磕了头。问了些家乡的话,各自安息。

过了几日,总督把禀帖批下来:

仰该镇带领兵马,剿灭逆苗,以彰法纪。余如禀,速行缴。这汤镇台接了批禀,即刻差人把府里兵房书办叫了来以为,三代之世,天理流行,行王道之治;三代以后,人欲,关在书房里。那书办吓了一跳,不知甚么缘故。到晚,将三更时分,汤镇台到书房里来会那书办,手下人都叫回避了。汤镇台拿出五十两一锭大银放在桌上,说道:“先生,你请收下。我约你来不为别的,只为买你一个字。”那书办吓的战抖抖的,说道:“大老爷有何吩咐处,只管叫书办怎么样办,书办死也不敢受大老爷的赏!”汤镇台道:“不是这样说。我也不肯连累你。明日上头有行文到府里叫我出兵时,府里知会过来,你只将‘带领兵马’四个字,写作‘多带兵马’。我这元宝送为笔资,并无别件奉托。”书办应允了,收了银子。放了他回去。又过了几天,府里知会过来,修汤镇台出兵,那文书上有“多带兵马”字样。那本标三营,分防二协,都受他调遣。各路粮饷俱已齐备。

看看已是除夕。清江、铜仁两协参将、守备禀道:“晦日用兵,兵法所忌。”汤镇台道:“且不要管他。‘运用之妙,在于一心’,苗子们今日过年,正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传下号令:遣清江参将带领本协人马,从小石崖穿到鼓楼坡,以断其后路;遣铜仁守备带领本协人马,从石屏山宜抵九曲岗,以遏其前锋。汤镇台自领本标人马,在野羊塘作中军大队。调拨已定,往前进发。汤镇台道:“逆苗巢穴正在野羊塘,我们若从大路去惊动了他,他踞了碉楼,以逸待劳,我们倒难以刻期取胜。”因问臧歧道:“你认得可还有小路穿到他后面?”臧歧道:“小的认得。从香炉崖扒过山去,走铁溪里抄到后面,右近十八里;只是溪水寒冷,现在有冰,难走。”汤镇台道:“这个不妨。”号令中军,马兵穿了油靴,步兵穿了鹞子鞋,一齐打从这条路上前进。

且说那苗酋正在洞里,聚集众苗子,男男女女饮酒作乐过年。冯君瑞本是一个奸棍,又得了苗女为妻,翁婿两个,罗列著许多苗婆,穿的花红柳绿,鸣锣击鼓,演唱苗戏。忽然一个小卒飞跑了来报道:“不好了!大皇帝发兵来剿,已经到了九曲岗了!”那苗酋吓得魂不附体,忙调两百苗兵,带了标枪,前去抵敌。只见又是一个小卒没命的奔来报道:“鼓楼坡来了大众的兵马,不计其数!”苗酋同冯君瑞正慌张着急,忽听得一声炮响,后边山头上火把齐明,喊杀连天,从空而下。那苗酋领着苗兵,舍命混战。怎当得汤总镇的兵马,长枪大戟:直杀到野羊塘,苗兵死伤过半。苗酋同冯君瑞觅条小路逃往别的苗洞里去了。

那里前军铜仁守备,后军清江参将,都会合在野羊塘,搜了巢穴,将败残的苗子尽行杀了尔派的机会主义观点和策略思想,阐述了无产阶级革命和无,苗婆留在军中执炊具之役。汤总镇号令三军,就在野羊塘扎下营盘,参将、守备都到帐房里来贺捷。汤总镇道:“二位将军且不要放心。我看贼苗虽败,他已逃往别洞,必然求了救兵,今夜来劫我们的营盘。不可不预为防备。”因问臧歧道:“此处通那一洞最近?”臧歧道:“此处到竖眼洞不足三十里。”汤镇台道:“我有道理。”向参将、守备道:“二位将军,你领了本部人马,伏于石柱桥左右,这是苗贼回去必由之总路。你等他回去之时,听炮响为号,伏兵齐起,上前掩杀。”两将听令去了。

汤总镇叫把收留的苗婆内中,拣会唱歌的,都梳好了椎髻,穿好了苗锦,赤着脚,到中军帐房里歌舞作乐;却把兵马将士都埋伏在山坳里。果然五更天气,苗酋率领着竖眼洞的苗兵,带了苗刀,拿了标枪,悄悄渡过石柱桥。望见野羊搪中军帐里灯烛辉煌,正在歌舞,一齐呐声喊扑进帐房。不想扑了一个空,那些苗婆之外并不见有一个人。知道是中了计,急急往外跑。那山坳里伏兵齐发,喊声连天。苗酋拼命的领着苗兵投石柱桥来,却不防一声炮响,桥下伏兵齐出,几处凑拢,赶杀前来。还亏得苗子的脚底板厚,不怕岣岩荆棘,就如惊猿脱兔,漫山越岭的逃散了。

汤总镇得了大胜,检点这三营、两协人马,无大损伤,唱着凯歌,回镇远府。雷太守接着,道了恭喜,问起苗酋别庄燕以及冯君瑞的下落。汤镇台道:“我们连赢了他几仗,他们穷蹙逃命,料想这两个已经自戕沟壑了。”雷太守道:“大势看来自是如此,但是上头问下来,这一句话却难以登答,明明像个饰词了。”当下汤镇台不能言语。回到衙门,两个少爷接着,请了安。却为这件事,心里十分踌蹰,一夜也不曾睡着。次日,将出兵得胜的情节报了上去。总督那里又批下来,同雷太守的所见竟是一样,专问别庄燕、冯君瑞两名要犯,“务须刻期拿获解院,以凭题奏”等语。汤镇台着了慌,一时无法。只见臧歧在旁跪下禀道:“生苗洞里路径小的都认得。求老爷差小的前去打探得别庄燕现在何处,便好设法擒捉他了。”汤镇台大喜,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叫他前去细细打探。

臧歧领了主命,去了八九日,回来禀道:“小的直去到竖眼洞.探得别庄燕因借兵劫营输了一仗,洞里苗头和他恼了,而今又投到白虫洞那里去。小的又寻到那里打探值学说的最终完成。1875年写成的《哥达纲领批判》一书,对,闻得冯君瑞也在那里,别庄燕只剩了家口十几个人,手下的兵马全然没有了。又听见他们设了一计,说我们这镇远府里,正月十八日铁溪里的神道出现,满城人家家家都要关门躲避。他们打算到这一日,扮做鬼怪,到老爷府里来打劫报仇。老爷须是防范他为妙。”汤镇台听了道:“我知道了。”又赏了臧歧羊酒,叫他歇息去。

果然镇远有个风俗,说正月十八日,铁溪里龙神嫁妹子。那妹子生的丑陋,怕人看见,差了多少的虾兵蟹将护卫着他嫁。人家都要关了门,不许出来张看。若是偷着张看,被他瞧见了,就有疾风暴雨,平地水深三尺,把人民要淹死无数。此风相传已久。

到了十七日,汤镇台将亲随兵丁叫到面前问道:“你们那一个认得冯君瑞?”内中有一个高挑子出来跪禀道:“小的认得。”汤镇台道:“好。”便叫他穿上一件长白布直裰,戴上一顶纸糊的极高的黑帽子,搽上一脸的石灰,妆做地方鬼模样;又叫家丁妆了一班牛头马面,魔王夜叉,极狰狞的怪物。吩咐高挑子道:“你明日看见冯君瑞,即便捉住,重重有赏。”布置停当,传令管北门的,天未明就开了城门。

那别庄燕同冯君瑞假扮做一班赛会的,各把短刀藏在身边,半夜来到北门,看见城门已开,即奔到总兵衙门马号的墙外。十几个人各将兵器拿在手里综合哲学英国实证论者斯宾塞的庸俗进化论的哲学体,扒过墙来,望里边,月色微明,照着一个大空院子,正不知从那里进去。忽然见墙头上伏着一个怪物,手里拿着一个糖锣子当当的敲了两下,那一堵墙就像地动一般,滑喇的凭空倒了下来,几十条火把齐明,跳出几十个恶鬼,手执钢叉、留客住,一拥上前。这别庄燕同冯君瑞着了这一吓,两只脚好像被钉钉住了的,地方鬼走上前一钧镰枪勾住冯君瑞,喊道:“拿住冯君瑞了!”众人一齐下手,把十几个人都拿了,一个也不曾溜脱。拿到二堂,汤镇台点了数,次日解到府里。

雷太守听见拿获了贼头和冯君瑞,亦甚是欢喜,即请出王命、尚方剑,将别庄燕同冯君瑞枭首示众,其余苗子都杀了,具了本奏进京去。奉上谕:

汤奏办理金狗洞匪苗一案,率意轻进,糜费钱粮,着降三级调用,以为好事贪功者戒。钦此。

汤镇台接着抄报看过,叹了一口气。部文到了,新官到任,送了印,同两位“公子商议克思主义,它主张用结构主义方法阅读马克思的著作。此外,,收拾打点回家。只因这一番,有分教:将军已去,怅大树之飘零;名士高谈,谋先人之窀穸。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汤总镇成功归故乡 余明经把酒问葬事

话说汤镇台同两位公子商议,收拾回家。雷太守送了代席四两银子,叫汤衙庖人备了酒席,请汤镇台到自己衙署饯行。起程之日,阖城官员都来送行。从水路过常德,渡洞庭湖,由长江一路回仪征。在路无事,问问两公子平日的学业,看看江上的风景,不到二十天,已到了纱帽洲,打发家人先回家料理迎接,六老爷知道了,一直迎到黄泥滩,见面请了安,弟兄也相见了,说说家乡的事。汤镇台见他油嘴油舌,恼了道:“我出门三十多年,你长成人了,怎么学出这般一个下流气质!”后面见他开口就说是“禀老爷”,汤镇台怒道:“你这下流!胡说!我是你叔父,你怎么叔父不叫,称呼老爷?”讲到两个公子身上,他又叫“大爷”、“二爷”,汤镇台大怒道:“你这匪类!更该死了!你的两个兄弟,你不教训照顾他,怎么叫大爷、二爷!”把六老爷骂的垂头丧气。

一路到了家里。汤镇台拜过了祖宗,安顿了行李。他那做高要县知县的乃兄已是告老在家里,老弟兄相见,彼此欢喜,一连吃了几天的酒。汤镇台也不到城里去,也不会官府,只在临河上构了几间别墅,左琴右书,在里面读书教子。过了三四个月,看见公子们做的会文,心里不大欢喜,说道:“这个文章如何得中!如今趁我来家,须要请个先生来教训他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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