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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载飞扬-第22章

小说: 载飞扬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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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偌大一个饭店依然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然而内外遍布特工,已经没有几个真正的侍者门童。
从店里迎接出来的日本人刚要开口,白玉堂微微冷笑,抬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人不必跟着。
“五爷……”白玉堂的亲随刚要开口,白玉堂果决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噤声退后。
门里等候的侍者看着独自阔步进来的白玉堂,不由得交换眼色,这人真敢一个人不带?正在犹疑,白玉堂已经到了面前,伸开双手笑道:“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五爷有的是诚意,谈买卖带枪不成规矩。尽管搜,别误了爷的事!”
上下拍过之后,侍者们相互摇头,眼里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个通缉名单上的重犯竟然真是手无寸铁!有眼中现出凶光想要立刻扑上去拿人的,被身后沉稳些的同事拦住,以目示意:人横竖在我们手里,没有命令,贸然动手有违程序,留心惹怒将军。
穿过楼上楼下明明灭灭的阴寒目光,白玉堂旁若无人地进了包间,在青木对面施然落座。一手撑着椅子扶手,眼角略带笑意,扬眉看向正襟危坐的青木,眼光半点也没有分给包间里站立的十几个侍者样的人。
“青木先生听得懂中文?”
青木点头。
白玉堂笑得更开:“那更好。面对面的时候,我不习惯在中国的土地上说其他语言。”
青木冷漠地看着白玉堂的笑脸,说道:“白公子请讲交换条件。”
白玉堂闲闲用手指叩击桌面,淡然说道:“陷空五义拉起的绺子,人不缺,枪不多。青木先生拿大洋一万块,步枪一千支,子弹十五万发,手枪五百把,全新轻重机枪各二十挺,换那个英国人的命。”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好像是在听笑话。若非讲笑话的人身上散发的气场让人笑不出来,他们也许真会大笑。凭什么给你武器,好让你打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就凭你空手只身送上门来?送钱送枪?送命还差不多吧。
青木标准的日式单眼皮下漾起微笑,几乎是和蔼地说道:“白公子果然有气魄。不过如果我是你,首先想的会是,能不能有命,从我这里走出去。”
话音未落,包间里十几把压满子弹的手枪从各个角度齐齐对准白玉堂的头颅。
白玉堂粲然笑眼掠过一个个枪口,丝毫不以为然地向椅背上一靠,颀长手指拿起桌上的玻璃高脚杯,两个叠在一起,缓缓地推到青木面前,笑道:“青木先生,夜长无聊,变个戏法解闷。”
说着,一手虚作枪势,指向杯口,停顿到屋里的人都看清楚他的动作以后,食指轻轻一勾。
在场的人只听得哗啷一声,反应过来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一颗如假包换的子弹击碎叠在上面的高脚杯,贴着青木肩头射进墙壁,打起一股尘烟!
这自然不是戏法。
桌上玻璃碎片四溅,折射出寒白的冷光。但并不仅仅是高脚杯的残骸,更多的是被击碎的窗户玻璃。
人人都暗中庆幸刚刚没对白玉堂动手。白玉堂定然是在附近楼上布置好了枪手,他身上虽没有武器,但在变幻的霓虹中,沉沉的夜幕里,不知有多少个黑洞洞的狙击枪口,正在瞄准镜中等待白玉堂的操控!
这场谈判如果破裂,至少也能以命换命,把满洲关东军部司令兼日本驻新京大使青木贤二立毙当场!
无论如何,输家都不会是白玉堂。
白玉堂再次举手对准包间里的一个侍者,对方立刻脸色青白,又移向另一个,效果也颇佳。白玉堂哈哈一笑放下手来,对青木说道:“青木先生,果然相互尊重是要有前提的。现在,您可愿意认真考虑白某的提议?”
“现在一时拿不出白公子要的这么多军火,可否折合银元?”青木强压心绪问道。
“我也可以一颗子弹不要。”白玉堂收起笑容,神情凛然,“若关东军一周之内撤出东北,我立刻放人。”
国都饭店其他包间里酒香飘散,笑语盈然。
升平景象下的暗流潜涌,却是无人看见。

黎明时分,白玉堂大摇大摆走出国都饭店,干净利落地甩掉跟踪的暗哨,匆匆回到龙升会赌场。
赌场后的密室里,慈济医院院长正在等他。虽然名为绑票,白玉堂只是把人软禁起来,并没有丝毫慢待。
“白五侠可曾拿我换回你的爱人?”英国老人高隆眉弓下的蓝眼睛闪着微笑的光。
白玉堂坐下,双手拢在一起,双眼露出鹰隼捕猎前的神情。
“爵士,我知道青木没办法答应这些条件,所以我需要英国驻华大使联系日本外务省,直接给关东军施压,让他们难上加难。现在提出要人,反倒会把青木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
“我办得到。”老人望着白玉堂,像是看着自家的晚辈,“与金华白家相识快三十年,和你见面虽然不多,可你做事的方式,倒是和雪秋如出一辙。”
看了白玉堂一会,又接着说道:“你这样做是以大局为重,并不是为一己私情,不过我倒真想看看,让你决定这样铤而走险的女孩,是怎样的优秀美丽。”
白玉堂没有回答,嘴角露出一线阳光般的笑影,向老人点头致意,起身告辞。
深蓝的晨空里,遥远的启明星闪着钻石般的光辉。城市还未醒来,四周一片静寂。白玉堂站在院中间深深呼吸,周遭寒冷清新的空气纠起旧伤隐痛。心中对展昭的那份惦念,在这无边的宁静中分外明晰。
猫儿,三天,至多三天,你一定要坚持住。

对于青木而言,一切都以超出他控制能力之外的势头发展着。
重犯日向昭一直昏迷不醒,在此期间保密局已经连他的出生证明都查得清清楚楚,其父日向松平曾经加入日本共产党,然而日向昭连日共也不是,不过一个左派激进青年。
石井要求再次向白氏公司调货,青木联系已经控股白氏公司的日方,才惊骇地发现,果断放弃余下股权的黑道大哥白锦堂,再不用束手束脚,已经按着拆房子的架势把公司的软硬实力几乎掏空。帐上资金转移清洗,技术人员四处遣散,甚至连维修设备的机师也是新换的生手。
“把白锦堂找到!让他把一切恢复起来!!”石井在电话里怒吼,“白锦堂呢?”

死了!

更让青木无奈的,是陆军参谋本部拒绝绑匪的要求,把烫手山芋推给了伪满洲国。
伪满洲国从来没自立过门户,青木的行政身份也只是大日本帝国驻新京大使,怎能僭越?事情就这样悬空。
英国院长的家人一怒之下联系英驻华大使,从不承认满洲国的英国政府直接就此事和日本内阁对话,并且发出调令,将英国三艘巡洋舰直接开到营口向关东军施压。
无疑是宣战的警告。
高压之下,陆军参谋本部终于下令,满足绑匪的一切要求,换回人质。
钱和军火还是落在青木头上办理。这样巨大的迎头竹杠,肉痛在所难免,可是以青木的家当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来。
但刁钻挑剔的白玉堂一天内派人审了三次货,都以种种理由拒收。
机枪品牌不好,老子不要!
大洋成色不足,老子不要!
手枪零件有损,老子不要!
你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办事效率大大的低,人质的,还要不要?

白玉堂!你到底要什么?青木失去了耐心,可是还得等着白玉堂提出要求。
时而电波时而捎信,时而城内时而城外,神出鬼没的白玉堂,终于气定神闲地抛出一句:“白家那批血清,当初签的是货到付款,人死帐不能烂。听说货被毁了?谁毁的,把那人给我押来抵现,你这一万块大洋,爷就不要了!”
日理万机的青木已经被逼命的内阁和难缠到不可理喻的白土匪逼得焦头烂额,真心愿意打发这瘟神了事。何况这个日向昭的具体犯罪事实绝对不能公开,引渡回去也不过是毁坏军用物资数额巨大,秘密处死。

成交!

正式见面时间定在午夜,地点应白玉堂的要求分了两个,交军火的是茉花山,换人质的是长春城外双阳北山灵岩阁,都是陷空帮的地盘。

智化在外公干,心里一直莫名不安。上线突然之间和自己断了联系,这几天他密切关注筛选发到军部的电文,也没有寻找到上线出事的蛛丝马迹。
青木在办公室里望着夕阳,眼角挂上了从未有过的凶狠。电讯科刚刚收到上海的一级绝密急电,智化没在,就直接递到了青木面前。

中统上海站高级特工邓车落网。

面对着办完公事匆匆赶回军部的智化,青木脸上竟然现出久违的平和。
“跟我去趟医院吧。”
一行人在暮色沉沉里匆匆来到陆军医院,日向昭已经在那里昏睡了两天。
“他怎么样?”青木向军医问道。
“情况还算稳定。虽然慈济医院院长被绑架,但是他离开医院之前已经把治疗方案布置给了副院长。和我们设计的配合起来,恢复的效果不错。”
“能不能让他快点醒?”青木不耐地打断军医。
军医面带难色,踌躇不语。
“能不能?”
“……能。但是他上次受刑过重,现在强行给药催醒,伤害太大……”
“让他立刻醒过来!

展昭在无边的黑暗里挣扎,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遥不可及的某点扩散开一层似有若无的微光,无比吃力地聚成灰蒙蒙的一片。
与此同时,周身流窜的痛楚也开始尖锐浮现,像沼泽上积存的雾气消散以后,露出再无遮挡的峥狞巉岩。
眼睫颤动着,终于费力张开,白炽灯明晃晃悬在头顶,刺得他又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头很疼,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方向混乱的细针,随着脉搏的频率,一下下冲击得颅内激灵灵跳痛,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痛楚。
听到有日语低低地说:“青木将军,是不是给他注射支止痛针……”
“不需要。”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减轻他的痛苦,只会让他有精力和我们继续周旋。”
有惨哼持续在耳畔,听得出近在咫尺的囚犯已经力竭,喉咙里翕动着带血的泡沫,疼得失去人声。
原来这里是刑讯室。
我已经昏迷多久了?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展昭努力回想,脑中仍是一片空白。与外界隔绝的压抑漫过头顶,唯一真实的是脚下的暗流汹涌,说错一字便万劫不复。
看不到外面,看不到明天。
依稀记起电刑停止后自己有一阵似乎清醒些,觉得白玉堂在身边,来自那人的温暖,令自己觉得必须更加坚强。
转过念来,立刻自嘲——这叫做清醒?大概是昏迷得太深产生了谵妄。
忍住强烈的头痛努力张开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不出所料看到了一张阴郁的脸。
低眉看看禁锢着自己手脚的拘束椅,慢慢曲伸一下麻木的手指,微微苦笑,青木贤二还真是个谨慎的人。
抬起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青木先生?终于见到你了。”
青木贤二指一指展昭左侧悬吊在墙壁边赤裸的人形,说道:“让他看一眼。”
站在旁边的宪兵立刻过来把那张死白的脸扭向展昭,正是胸牌和衣物被展昭拿走的中村广治。
“你还能看得清他么?”青木问中村。
“……他是日向昭……”
“他怎样和你勾结,刺探机密?”
“……钥匙是我给他的……”中村呛出一口血沫,“别的我真的不知道……”
青木冷笑道:“日向昭,你的同伙中村广治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展昭干净的瞳仁里浮现出冷光:“屈打成招。我根本不认识他。”
青木向展昭走过来,俯下身低声说道:“屈打成招,也还是得招。如果你拒绝,也会像他一样,扒光衣服吊在大梁上,脚尖着地,背脊抵墙。被粗厚的皮手套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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