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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奋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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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宴会顺利地过去了,并且是个相当欢乐的宴会。这两个兴致勃勃 的“名士”对这个工作室全都觉得非常不错。他们在安琪拉面前只忙着称赞, 一面又祝贺尤金运气真好,娶到这么一位太太。安琪拉穿着在布法罗吃饭时 穿的那件衣服,显得楚楚动人。那簇黄头发逗得斯迈特和麦克休眼睁睁地望 着。

    “嘿,多美的头发!”当安琪拉和尤金呆在听不见的地方时,斯迈特暗地 里对麦克休说。

    “对,”麦克休回答。“她一点儿也不难看,对吗?”

    “可不是吗,”斯迈特回答。他喜欢安琪拉的朴实、温和的西部态度。一 会儿工夫后,他们比较巧妙地向她表示出了他们的仰慕,她高兴得了不得。

    玛丽亚塔那天下午很迟才到,还没有出来。她正在工作室的那间卧房 里梳妆打扮。安琪拉尽管穿着好衣服,却忙着在照料烹饪,因为虽然托了看 门的设法找了一个姑娘来帮忙,可是她却找不到一个人来烹饪。那天预备的 菜有汤、鱼、鸡和一盘『色』拉。玛丽亚塔最后出来了,穿着粉红缎子衣服,令 人心『荡』神『迷』。斯迈特和麦克休全端坐起来,而玛丽亚塔也开始去媚『惑』他们。 她就不知道男人有什么等级和差别。他们对她都是奴隶——都是给她的姿『色』 的签子戳住、得空就放在忐忑不定的热情里焙炙一番的牺牲者。在后来的岁 月里,尤金把玛丽亚塔的微笑称作“短剑”。她一现出笑容时,他就说,“哈, 又来啦,是吗?今儿晚上谁要中上一剑?可怜的牺牲者!”

    他现在是姐夫了,可以随意用胳膊去搂住她的腰,而她也把这种亲属 关系看作是吻他的一种许可。尤金身上不知有点儿什么老吸引着她。在最初 的这些日子里,她只依在他的怀抱里就满足了她的欲念,不过总带有一丝拘 束的意味,这遏止住了他。她暗自猜想,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她到什么程度。

    斯迈特和麦克休在她走出来的时候,都站起身向她大献殷勤。麦克休 请她坐在自己坐的靠炉火的座位上。斯迈特茫茫然地瞎张罗着。

    “我刚在西点过了一星期非常快活的日子,”玛丽亚塔愉快地开口说,“跳 舞、瞧正式阅兵、跟士兵们散步。”

    “我这会儿就得警告你们俩,”尤金开口说,他已经渐渐戏弄起玛丽亚塔 来了。“你们很不安全。这儿的这位姑娘是挺危险的。你们既然是有地位的 艺术家,所以最好各自留神。”

    “哦,尤金,瞧你怎么这么说话,”玛丽亚塔笑着说,充分显『露』出了她的 牙齿。“斯迈特先生,我请您来评一下。这样介绍一个小姨不是很卑劣吗? 况且我只来这儿呆上几天,只有这么少的时间。我认为这太岂有此理了!”

    “这简直是侮辱!”斯迈特说,他明明是一个自甘牺牲的人。“你应当有 另外一种样子的姐夫。假如你有什么我知道的人的话——”

    “这真太损,”麦克休批评上一句。“不过有一件事倒是真的,你或许用 不着多少时间。”

    “唉,我认为这太不礼貌啦,”玛丽亚塔笑着说。“我瞧出来啦,要不是 有斯迈特先生,我在这儿就完全孤立了。没有关系。等我去了,你们都会懊 悔的。”

    “这我相信,”麦克休恳切地回答。

    斯迈特只是睁大了两眼望着。他对她的白里透红的皮肤,蓬松的、柔 丝般的褐『色』头发,闪亮、碧蓝的眼睛和丰腴、圆润的胳膊,爱慕得了不得。 跟这样容光焕发、生『性』愉快的人共同生活,真象是在天上一般。他不知道尤 金结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安琪拉、玛丽亚塔,还有一个在西点的兄弟。 他们一定是善良的、保守的、富裕的西部人士。玛丽亚塔跑去帮助姐姐去了。 斯迈特趁尤金也不在面前的时候,说:“嘿,他可真不错,是吗?她是个花 枝招展的人儿。她还稍许胜过姐姐一点。”

    麦克休只是瞪眼望着房间。他给房间里表面的一般布置情形吸引住了。 老式的家具,地毯,帷幔,图画,尤金借来的穿白围裙、戴白帽子的女仆, 安琪拉,玛丽亚塔,放着五彩瓷器的辉煌的餐桌,以及排列着的银烛台—— 在过去十天里,尤金可真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的进程。他怎么会这么有造化! 这所工作室就是好造化的大收获。有些人——他又沉思地摇摇头。

    “哎,”尤金最后又去修饰了一下,走回来说,“你觉得怎样,彼得?”

    “你的生活的确改进了,尤金。我没有料到会瞧见这种情形。你应当赞 美上帝。你运气太好啦。”

    尤金莫名其妙地笑笑。他也正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这样。不仅是斯 迈特和麦克休,随便谁都梦想不到这件事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世界是一 个多么虚伪的地方啊!它的外表这么荒谬欺人!幸而没有人知道,在他着手 找房子的时候,他是多么迫切,以及他当时所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玛丽亚塔重走回来,安琪拉跟着也来了。她已经很喜欢这两个人,或 者象她所认为的,这两个小伙子。尤金有本事把人人变成他所谓的“只不过 是人”。于是这两个能干而有才具的人就只不过是两个乡下小伙子,象他一 样——而安琪拉也就采取了他的态度。

    “我想哪天请你让我给你画一张速写,威特拉太太,”安琪拉回到炉火旁 边的时候,麦克休向她说。他正在试着拿画肖像作为一行副业,所以急切地 想找好机会来实习。

    安琪拉对于这个邀请,以及尤金老朋友所使用的这个新称呼——威特 拉太太——真高兴极了。

    “好极啦,”她脸红红的回答。

    “真的,你真好看,安琪儿,”玛丽亚塔喊着说,一面搂住她的腰。“你 画她头发编成辫子垂着的神气,麦克休先生。

    她就象个艳丽惊人的格芮卿1。”1格芮卿,见第一部第一一 一页注1。

    安琪拉脸又红起来了。

    “这是我留着自己画的,彼得,”尤金说,“不过你先试试看。我反正对 于肖像不挺在行。”

    斯迈特向玛丽亚塔笑笑。他希望能够画她,可是他对于画人像很不行, 除非作为偶尔点缀在海洋景致里的一些人物。

    他画男人又比画女人高明一点。

    “如果你现在是位老船长,白『露』小姐,”他殷勤地向玛丽亚塔说,“我可 以把你画成个极出『色』的人物。”

    “如果您要画我,我就尽力来装扮一下,”她嘻嘻哈哈地回答。“我穿上 一双大皮靴和一件雨衣,就可以显得挺象了,对吗?尤金?”

    “你当然可以扮得挺象,假如我可以算个评判的话,”斯迈特回答。“上 工作室来,我就把你装扮起来。那些东西我都有。”

    “我准来,”她笑着回答。“只等您说一句。”

    麦克休觉得斯迈特仿佛出其不意地胜过了他。他想对玛丽亚塔大献殷 勤,要她对自己感觉兴趣。

    “嗐,你瞧,约瑟夫,”他提出抗议。“我正打算提议也来画一画白『露』小 姐。”

    “嗐,你太迟啦,”斯迈特回答。“你讲得不够快。”

    玛丽亚塔被安琪拉和尤金生活在其中的这种气氛深深地打动了。她原 以为会看见什么艺术『性』的东西,却没想到竟会看见象这所工作室这样好的地 方。安琪拉解释给她听,这并不是尤金的,可是这在玛丽亚塔看来,并没有 多大分别。尤金获得了这所工作室。他的艺术和社会关系带来了这个。他们 的开端好极了。如果她婚后也能有个这样好的家的话,她就很满意了。

    他们围着那张麻栗木桌子坐下。那张桌子也是德克斯特的一件贵重家 具。安琪拉借用的女仆把菜一道道送上来。谈话是很轻松的,多半是没有意 义的,只是说了使大伙互相熟悉一些。安琪拉和玛丽亚塔都非常喜欢这两个 艺术家,因为她们觉得这两个人有一丝朴实保守的精神。他们轻松随便地谈 到艺术生活的甘苦和过一种舒适生活的困难;他们似乎对于这一界和那一界 里出名的大人物——最负盛名的人物——

    都非常熟悉。

    吃饭的时候,斯迈特讲述了他的航海生活的经验;麦克休讲了他在西 部山上『露』营的经验。玛丽亚塔细说了一下她在威斯康星州跟自己男朋友的经 历和黑森林的邻居,那批庄稼汉的特点,安琪拉也加入一块儿说。最后,麦 克休给玛丽亚塔画了一张铅笔画,后面跟着一长行仰慕她的庄稼汉,她眼睛 羞答答地、虚伪地向上翻着。

    “嗳,我觉得这太岂有此理啦,”当尤金哈哈大笑起来时,玛丽亚塔嚷着 说。“我从来就没有象这样过。”

    “那正是你的样子,”尤金说。“你是通往毁灭的百花灿烂的大路。”

    “没有关系,小丫头,”安琪拉『插』嘴说,“假如没有人帮你,我来帮你。 你是个端庄的、胆小的好姑娘,任谁都不看的,对吗?”

    安琪拉站起来,假装同情地用胳膊抱住玛丽亚塔的头。

    “嘿,这是个好极了的爱称,”斯迈特给玛丽亚塔的姿『色』打动了,喊起来。

    “可怜的玛丽亚塔,”尤金说。“上我这儿来,我会同情你的。”

    “你没有看出我这张画的本意,白『露』小姐,”麦克休愉快地『插』嘴说。“这 只是表示你多么受人仰慕。”

    在客人辞去的时候,安琪拉站在尤金身旁,纤细的胳膊搂着他的腰。 玛丽亚塔最后又在戏弄麦克休了。尤金心想,自己的这两个朋友有着光棍的 特权,可以跟她谑浪笑傲。对于他,这已经过去了。他不能再那样对待任何 一个姑娘了。他得规规矩矩的——安静、谨慎。

    这个想法叫他伤心。他立刻看出来,这是不合乎他的本『性』的。他要象 以前那样——向玛丽亚塔求爱,如果她容许他的话,但是他办不到。当工作 室的门关上的时候,他走到炉火旁边。

    “他们是挺好的小伙子,”玛丽亚塔喊着说。“我想麦克休先生非常滑稽。 他有着那样惹人好笑的小聪明。”

    “斯迈特也挺好,”尤金为他辩护上一句。

    “他们俩都好——都很好,”玛丽亚塔回答。

    “我比较喜欢麦克休——他更古怪有趣点儿,”安琪拉说,“不过我想斯 迈特也挺好。

    他那样守旧。但是没有谁比得上我的尤金,”她亲昵地说,一面用胳膊 搂住他。

    “唷,你们俩!”玛丽亚塔喊起来。“呃,我睡觉去了。”

    尤金叹了一口气。

    他们替她安排了一张卧榻,在人走了之后,把它放在装饰着银片的鱼 网后面的凹室里。

    尤金想着多么可惜,安琪拉的爱情对他已经过时了。他要是娶了玛丽 亚塔或是克李斯蒂娜后,那可不会是这种情形。他们上卧房去安息时他看出 来,他所有的只是热情。他非得满足于这个吗?他能够吗?这勾起了一连串 的思想,这种思想尽管一再被打断或是被弄『迷』糊,不过实际上却从来没有中 断。片刻的怜惜、欲念、爱慕或许掩蔽了它,不过基本上,它总存在着。他 做错了一件事,把自己的脑袋套在一个圈套里,使自己受到他并不真心赞同 的情况的拘束。他怎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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