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魂-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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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权限比基地里大部分人都高，所以他恐怕是战乙女中队里最为了解这次作战需要动用的超级机体，凄乃皇相关参数以及战力的人。当然比起这些来，他其实宁愿多了解点00单元的情况。
虽然他已经知道，如果按一般概念的话，现在这个他必须时常陪同的女孩只不过是高仿的“人造娃娃”而已，酷似鉴纯夏的外表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即使不用香月夕呼向他坦白，仅仅从某些实验室内缺少了的庞大设备便能看出，某个他看了好几年的大脑以及脊柱之类，已经从物理意义上消失了。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世界的鉴纯夏，已经死了。
事实上从白银武下定决心返回这个位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心不再逃避之前自己一直故意无视掉的某个问题——或者说从上个位面，兔耳少女向他哭喊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知道，那浸泡在巨型试管之中的人类大脑，究竟是属于谁的。
香月夕呼博士的话也并不算错，00单元制造成功，也就意味着生物概念上的鉴纯夏被彻底杀死。00单元中拥有的记忆或者人格或许只是拙劣的仿制品而已。那个智商看起来仅仅能勉强同社霞玩翻花绳的00单元，怎么可能是真正的鉴纯夏呢？
不可能么？
可能么？
本以为在异世界漂泊了三年多，早已经失去了对女友清晰记忆的白银武，偏偏在最近反复加固了对原本那个纯夏的印象，但也因此差点直接害死了自己原先世界里的鉴纯夏。什么狗屁因果量子论，他压根就听不进去，也不想明白什么原理事实论证之类。
白银武原本在那个和平的世界里生活的好好的，却不知道被谁硬拉进现在这个残酷的，整个地球都被外星人侵略的世界里来，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人死去，或者比死还要痛苦。这种事情，又岂是空泛苍白的什么理论就能令他轻易释怀的？
在上一个世界里，即使认不出鉴纯夏，但白银武却等于亲眼目送着自己的朋友们以各种方式离开。而在这个他拼命想要纠正的世界里，单单纯夏一个人的遭遇，就已经足够击溃那个普通学生白银武无数次了吧？
幸好现在的白银武，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高中生了。
当然更加幸运的是，神宫司教官居然真的没事。
能够把白银武自己整天灌注在00单元身上的胡思乱想收拢的唯一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而原本在他脑补中凄惨牺牲的教官安然无恙这件事，在很多时候都能充当不错的挡箭牌。
虽然现在的白银武还是总觉得自己可能分不太清楚真实与虚幻，不过那些可能都不怎么重要吧？神宫司教官能够活着本身就是好事了。
“或者，应该跟当初那位值班人员，也就是现在队里的风间梼子中尉道个谢？”
不过对于那位中尉来说，恐怕早就把这件小事忘光了吧？而且白银武觉得自己还真傻，既然有那位举头投足间便消灭了三十多头BETA的中尉盯着，教官又怎么可能出事呢？
而且的而且，如果神宫司教官都能死而复生的话，纯夏她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总之不管这么多，看来在这个世界上的白银武也好，鉴纯夏也好，都是在当年白陵基地的沦陷中被BETA杀死的，那么就算是为了亲手替他们报仇，替这个世界上几十亿人类报仇，替上个位面很可能最终还是死在BETA手中的自己报仇，现在也必须摒除杂念，努力振作！
就从，重新教00单元翻花绳开始罢。
……
老实说，当旁观者当了也算不短时间了，但罗杰今次真的是有些疑惑，“我说……这个位面主角的行为我怎么看不懂呢？他好像从完全混乱不堪彼此又毫不相干的无数过程之中，硬是选择出来了一条结果正确的道路？”
“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了，有什么看不懂的？”DG的回答倒是简明扼要。
但这明显太敷衍了，罗杰接受不能：“你们都认为他是主角，老实说我自己也觉得他可能是主角，但是主角真的这样就可以了？整个胜似虐主言情位面里，乖乖当一个扯线木偶当得风生水起，明明可以开后宫到最后突然来个一对一纯爱。位面原著作者是女人么？！”
“你对女人有什么不满？”DG继续简明扼要。
“我对你们的不负责任有很严重的不满！”
“你想说我是女人，还是想说我要对你负责？”
“不要岔开话题！”
“跟位面原著者说去呗~~”
……
……
比起混乱过度的白银武来，神宫司教官反倒是心境最为单纯的那个。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或许不是个性单纯，而是纯粹的运气好。不过当事人本人自然意识不到这一点……
白银武将自己虐个死去活来的两次穿越起因，对于教官来说，不过是罗杰这不靠谱家伙最爱玩的恶作剧而已。当年那小子被扔去铁原之前好像就玩过这么一出，明明知道有人在自己背后准备偷袭，却连最基本的警报都不预先做一个。
幸好那家伙每次都还分得清轻重缓急，估计以他的能力来说，这种背后偷袭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罢，所以才会把要命的事情变成了玩笑——原本一点都不好笑的东西，如果加上这个小子的故意捣乱，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两分趣味也说不定？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家伙都是个可靠的，能够放心将自己后背交给他的人啊。
这个结论，神宫司教官原本在两年前就已经作出了。
如果不是有那个意外，如果不是该死的米国人，如果不是罗杰这个傻瓜不知道为什么先和鸣海孝之起了那场冲突的话。
教师这个职业，真的是很有趣啊。
能够让这么多个性迥异甚至水火不容的孩子一起听自己指挥，能让原本四散分明的倔强家伙们不管情愿不情愿，最后都能捏成一团，融为一体，甚至不惜为多年来的对手牺牲自己。
“我这个教师角色，到底扮演得合格，还是不合格呢？”
现在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故事，一个个都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写上悲伤沉痛的过去，一个个都要拼命与身边所有人，甚至全世界为敌……日日夜夜筋疲力尽挣扎存活着的，果然不止是所谓的大人啊。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夕呼她好像过的也不怎么好。不过她从多少年之前就是这副样子，想来也不需要什么朋友的安慰吧？就算是实在看不过眼了，拜托京塚阿姨给她加两个菜，再丢一瓶酒过去，好似也就能轻松搞定的样子。
大人从某些角度来说，要比小孩子们好对付得多。
而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小孩子们迟早也会乖乖长大的。
对，就像罗杰这个调皮的家伙一样。
好像，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五年时间，在那个家伙的身上，居然就已经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好像在他自己看来，他还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不过也对，单单从这种幼稚的固执上讲，那家伙倒也的确都没有变呢。
当年那个207A分队里，只有罗杰这么一只炸毛的小刺猬，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不要过来”的气息，但又无时不刻地羡慕着别人之间的亲近。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是那么敏感的么？可怎么看起来鸣海孝之都不太像他那样啊。
明明只有鸣海这一个朋友，罗杰那家伙却总要装得跟自己注定孤独一生般，夕呼把他扔去铁原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尽管那家伙回来后尾巴翘得比以前还高，但他好歹学会接受别人好意了，虽然很大程度上，还是速濑更为主动才造成的……
战乙女组队，光州，本土防御，渐渐学会了跟队友们相处，跟陌生人相处的罗杰，已经不需要老师或者教官去费心了，反倒是一向各方面都足够优秀的鸣海孝之那边出现了一些问题。
“真是的，如果当初能早点注意到就好了，后来或许也就不至于……”
可谁让鸣海孝之他一直都显得那么可靠呢，这可不是神宫司教官自己一个人的意见。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凉宫遥，几乎从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便认定了那一点罢。
说起来，凉宫遥这孩子也是几年教官生涯中，看走眼的几处之一呢。谁能想到一个开始只是空具基础的女孩子，到最后居然能爆发出那么难以想象的能量来。
是不是应该说，鸣海孝之的眼光，也很准呢？
相比而言，罗杰和速濑那两个家伙，好像真的有点笨拙了。就好像现在的，白银武和速濑水月一样。
“可现在的夕呼到底又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扯出一个鉴纯夏来？她不但不是我的学生，甚至跟社霞都不一样，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在感觉里甚至有时恐怖得完全不像人类……但那孩子，为什么有时给我的感觉偏偏又有些熟悉……”
就好像，很多年前，最初那个罗杰一样？
不会吧？应该是错觉吧？
上了年纪，连所谓女人的直觉都变得不可靠起来了么。
看来这次作战，还真的不适合我再去参加了……
这样，也算是好事罢。
……
“呃……你认为这叫单纯么？”这是来自罗杰的疑问。
“当然叫单纯。偶尔的自言自语，大部分的独角默戏。你的教官在想什么，不用心灵感应都完全看得透哎。”这是来自DG的回答。
“我怎么感觉里面很多都是你的脑补，而且还掺杂了很多对我的讽刺攻击之类进去？”
“你认为我讽刺你，还需要借别人之口么？”
……
……
射击。
横劈。
射击。
直刺。
射击，
射击。
……
在战乙女中队专用训练场上，02机在无声地训练着。
无数单调的，基础的，重复或者不重复。
经历过DG改造的不知火在训练中无论进行何种高强度高频率的动作，都会在下一时间内进行完自我修复。如果放在钢铁交击，血肉飞溅的战场上，更是会用某种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手段，自动吸取附近特殊材质进行受损部位的修理或者强化……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三年队龄的战乙女中队成员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宗像美冴知道，风间梼子知道——所以她在白银武眼前示范了那么一次，让那个注定会进入战乙女中队的学弟稍微了解一下将来需要面对的是什么——伊隅大尉更是知道，甚至某个讨厌的翘家将军……
速濑水月，当然更知道。
在战场上，罗杰和鸣海孝之从来都是很自然地便能站在一起。而通常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才是战乙女中队。
这一次香月副司令的计划中没有罗杰，是因为鸣海孝之不能站在他旁边了么。
而凉宫遥她选择退出，是从一开始就觉得已经没有人，值得她站在身后了么。
这些东西对于速濑水月来说，好似有些复杂。复杂到她并不太想记起，或者有时候不小心想到的时候，也完全得不出结论。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伊隅上尉，但没有罗杰战乙女中队，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呢。
或者说，是缺乏挑战性才对。
鸣海孝之或许更强，但速濑水月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做挑战对象——当然相应地，凉宫遥更不在她挑战的范围内——作为一个天生就单纯得适合担任突击前卫的人来说，值得挑战的，永远只有同样属性的突击前卫。
突击炮也好，长刀也好，一旦在手，勇往直前。
不适合，也懒得去想很多有的没的。就算努力把自己变得心机深沉，会蛰伏会隐瞒，到最后还是会撕下那些一点都不相称的伪装，直来直去，一决胜负。
速濑水月一直是这么理解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即使明知眼前等着自己的，很可能是无数的失败，更可能是什么都没有，但她却仍然选择向前。
因为前面那个背影，一直在无声地召唤着自己。